连媛儿本来难得抓到个机会冷嘲热讽一下于风,还意犹未尽。不过秦业远远的传音与她,让她别再耽搁,连媛儿也收了收话交代了车队继续行驶,又回了车内。
于风只道晦气,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眼看马车渐渐出城,车队都看不见了。
一个气喘吁吁的灵鹤派弟子匆匆赶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于风道:“长老,之前见过温珏的那个成衣铺子老板刚才想到了一个没说的点。他说温珏回铺子取衣服的时候,腰间的剑身上挂了个血玉吊坠,一看就不是凡品。”
于风骤然色变,面朝向车队行过的方向。一种被愚弄的羞耻和怒气冲的他再也无法忍耐,他铮的一下拔出腰间的剑,面露寒霜的道:“温珏就在刚才那辆车上,你们速回去通知掌门,以及向家,让他们派人出城。我先去拦截皇极的车队!”
第9章 碾压给你看
马车顺利驶出鹤水城,连媛儿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自以为不留痕迹的偷瞄了一眼秦业,发现这个俊美的黑衣男人从始至终都未表现出什么丰富的情绪来。
温珏刚一被解开遮蔽显露身形,连媛儿就往他身边靠了过来。当然,对方真正的目标是秦业。
女子温软的身体贴近了温珏,丝毫未顾忌到什么男女有别。倒是温珏对与她过近的距离感到不适,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挪。连媛儿全然忽视了他的动作,只是视线在温珏的剑鞘上晃过的时候多停留了一下,别有深意的对秦业道:“我还当你真的喜欢美玉,原来也是为了讨人欢心。难怪当时拒绝我这么快呢。”
秦业也不恼,只是轻笑道:“我喜爱美玉不假,送玉也不为讨人欢心。姑娘何必一直记恨我拒绝你,秦某先前不是说了吗,姑娘魅力非凡,令人叹服。”
连媛儿的第六感很敏锐,比起温珏那样外表温文尔雅,实则会给人下套的类型来说,秦业给她的感觉更纯粹一些。
“你姓秦,是哪个秦家。”连媛儿好奇的问,若不是中间夹了个温珏,她恐怕已贴上了秦业。
秦业瞥了一眼身边的温珏,见到青年已微微皱眉,已是退到了极限背脊贴到了车壁。他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害羞成这样,果然是年轻人。
不忍看温珏如此,秦业扇子微展,巧力一用拨开了连媛儿。
“姑娘不用刨根问底,我的秦姓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能让你知晓的家族。另外,姑娘别再靠着我未来徒儿了,他脸皮薄会害羞。”
连媛儿被拨开的时候还微有些没反应过来,乍然听到秦业口中说出的话,简直不敢置信。他口中的会害羞,还脸皮薄,指的是身边这个青年吗?可见这男人看人太表面,竟能说出这样眼瞎的话来。
不过很快连媛儿反应过来,惊讶的捂住嘴:“你说,他是你未来徒弟?”
秦业一本正经:“自然。不然姑娘以为呢?”
连媛儿自然不可能说实话,只虚伪的笑了笑,“这样看来,二位是挺像师徒的。”
温珏在旁忍了又忍,连媛儿身上的纱裙扫了他好几次,终是因秦业帮忙躲过了。听着连媛儿的话眼里浮出几分冷意。
秦业也不揭破她的话,未再接话,而是挑开了车帘一角,让灿烂的日光照了进来。
连媛儿不满秦业的沉默,她心里猫爪似的刺挠,迫切的想知道秦业的身份。这个男人越是神秘,就让她越想征服。既然知道温珏充其量只是个徒弟,她更想要试一试。
在一旁的温珏把连媛儿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屈指放在自己腿上轻敲了敲,只等着连媛儿发挥好让他也听一听秦业的回答。
“你姓秦,名呢?”连媛儿问。
秦业似察觉到什么,唇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口中淡声道:“秦业,业火的业。”
“业火的业……”连媛儿眸中异彩涟涟,单纯的复述起秦业的话。
温珏垂眸看着自己的捏的泛白的手指,微微扯了扯唇。
就在这时,秦业放下车帘,漠然的道:“于风追来了。”
温珏没动,似早就猜到了一般。倒是连媛儿怔了怔,笑了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他追我们做什么。”
秦业把玩着扇骨,漫不经心的并未接话。
连媛儿的笑像是被人突兀的掐断了,面上缓缓浮现了几分慌乱。
“你说真的?于风真追来了?他一个人追来的吗?那我们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连媛儿看着秦业,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一般,紧盯着他。不怪她现在这样慌张,于风晋升至元婴后走哪不是被人尊称一声前辈,现在却被一个女子骗的团团转。想想也能知道于风震怒之下显然不会顾及连媛儿代表了什么身份,更何况这事若被金阳宗知晓,皇极更大的可能是把连媛儿当做弃子处置。
温珏低笑了一声,温吞道:“连姑娘可考虑作人质,等于风来了便演的逼真一些,以此撇开与我们的关系。只是姑娘回去以后恐会被强行搜神识,若是神识损失,说不定会造成痴呆。而假如姑娘好好的挺过了,被发现了事实真相,则可能被立即处死。”
“这样想来,姑娘倒不如直接一死了之,还免去了诸多刑罚苦痛。”
连媛儿听着温珏的话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连肩膀都有些轻颤。
秦业听着听着觉着故事走向越来越恐怖,手上的折扇探出敲了敲温珏的膝头。
“你别吓着连姑娘,都快把人给吓哭了。”秦业从未见过比他还不解风情的人,果真是未来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温珏弯了弯唇,似有些不好意思,对连媛儿歉疚道:“我一时忘形,吓到了姑娘,真是不好意思。”
连媛儿属实被他的话吓得不轻,默默离温珏坐远了些。
秦业在这时已感觉到于风离他们越来越近,索性对温珏淡声道:“正好带你见见元婴期修士是怎样出手。”
温珏还未来得及应声,腰身一紧,已被秦业毫不费力的带出了马车。
车队行驶如常,甚至于车夫都未感觉到异状,只是觉得身后似有风拂过。
唯有车内确确实实感受到压力的连媛儿,不安的揉捏着衣袖。
“秦……业”温珏喊出这个名字时还有些不畅,见男人配合的低了低头示意在听,他才接着道:“元婴期修士间的斗法,我怕会成为你的拖累。”准确的说,温珏更怕等会儿秦业顾及不上他,若是让他成了弱点做威胁,恐会被率先放弃。
秦业哼笑了一声,“于风这个境界,还不至于被叫作斗法。我一般叫它,碾压。”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最后两个字,让温珏忍不住抬眸,随之心脏狠狠一震。
温珏睁大了眼眸看着秦业,但见男人如墨的眼瞳不知何时成了金色的竖瞳,那种金色仿若充斥着滚烫流动的黄金,随时会融化虹膜涌动而出。
“穿你琵琶骨的人,是于风吗?”秦业问。
温珏才发现自己已目不转睛的盯着秦业出了神,提到被穿透的琵琶骨,他痊愈的背又好像隐隐作痛起来。
“是他。”温珏一向足够隐忍,但想到那时的痛苦也不由得磨着齿关说出这两个字。
秦业低声说了声好,与温珏在一片空地降下。金丹期修士便已经可以不靠御剑就能飞行,而秦业并不是靠什么灵力,他本体已经半身化龙,拥有控风控水的能力。即便只是傀儡之身,亦具有这样的力量。
于风盛怒之下追赶的速度只越发快,不过几息时间,就追到了秦业这里。
他在半空中便眼尖的发现了温珏的身影,毫不迟疑的停落。
见到温珏身边的秦业,于风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果然猜的不错,温珏真的受阁下庇护躲过了探查。不知道阁下和我派弃徒有何渊源,费尽周折也要保住他一命。”
秦业不欲多费口舌,也看着于风很不顺眼。他对看不顺眼的人一向不给面子,直接了当的道:“听说你穿了他的琵琶骨,我预备也还你一下。请吧。”
于风怒极反笑,合掌大笑道:“好,好,好!未想到我派弃徒还有这样的作用,临死之前竟然还能钓到个愿为他舍生忘死的姘头!”
秦业嘀咕道:“老头子一把年纪说话还这么难听,真不知道怎么让你活到元婴的。”他话刚说完,便迎面接了于风的一掌,旋即一道剑光闪过毫无征兆的向他劈来。
他有意让温珏多观摩一下于风的出招,偶尔一拂袖化解剑势,或用那普通的折扇挡下掌力。
温珏最开始还神情专注的看了会儿,后来见于风气急败坏又伤不到秦业分毫,出招也越来越狠辣。
他抿了抿唇,眼底有了几分担忧。迟疑了片刻还是出声道:“秦业,于风一人来此拦截,后方肯定会有人来支援。速战速决罢。”
秦业以扇挡了一击,清晰的听到温珏的话,看着于风只好道:“我这未来徒弟都这样说了,只好不与你继续了。”
于风狂怒道:“你以为你是谁,老夫还未尽全力!”
秦业催动体内的妖力,黄金般的竖瞳再次显出。这次于风看的清清楚楚,失声喊道:“你是妖修!”
他惶恐之下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挥出的剑毫无章法。秦业用略有些苍白的手精确的握住了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看似轻巧的一折。咔擦一声,那掺了精金玄铁铸就的坚不可摧的剑身在剑主人碎裂的目光里断了最锋利的一截。
秦业瞬身靠近对方,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二致的手突然幻化成了覆盖着层层黑鳞的锐爪,如同穿透纸片一样轻易的穿破了元婴期修士的防御直入丹田。
他动作极快的抓出了丹田处状如小人的元婴,一把捏碎。倏然的,对面面色枯败的元婴期修士也轰然往后倒地,再无生机。
第10章 出发寻机缘
一个修炼几百年的元婴期修士竟算得上轻描淡写的死去,或许于风都没能想到,他死的会这样轻易,否则他被捏碎元婴的那一刻眼神不会那样惊愕。
温珏心下悚然,看着秦业的眸光闪动,他还是未能判断出秦业究竟是何等境界。
秦业也未想到堂堂一派长老,对敌时手段这样简陋,除了耍了几套并不精妙的掌法,与一般剑招,竟没有旁的什么术法。他本来有意引出一些旁的术法,打来打去也还是同样的招数。
他这样想的时候,也疑惑的问了问温珏。
温珏虽然只是个外门弟子,接触最密切的李依依倒是给他讲过一些派中一般弟子不知道的事。
“灵鹤派最初的掌教是个剑修,最初是创了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招,只是后来流传后代渐有残缺,到现在已经只剩了不全的半本剑招。”温珏作为灵鹤派的外门弟子时,修习的剑招是更简陋的版本。
于风的剑招虽然残缺,却也不是真的像秦业感受到的那样不堪。况且灵鹤派也只是个三流小门派,在鹤水城里有些名声,出了城就什么也不算。于风能修至元婴,已是天道眷顾。
实在要解释的话只能说是秦业太强横,他从未见过谁能一只手折断那样的宝剑。更别提徒手穿过元婴期修士刀枪不入的躯壳,直入丹田捏碎元婴。然后那只手触及那样雄厚的灵力居然没有一点损伤……
温珏忍不住想,秦业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样子。妖族大能向来隐世,在外能遇到的妖修本身又稀少。在人界,更多的是连人形都没有的妖怪,为了修炼食人血肉的事情屡犯不止。妖族对此类妖怪多半是冷眼旁观,并不庇护,也不会去制止。
秦业下意识的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迹,反应过来又嫌弃的看着自己的手施了个避尘决。尽管手是干净的,那种黏腻的触感却仿若还存在着。
他负着手,对温珏道:“等之后赶来的人查看于风的尸身,就会发现他的伤口形状不对劲,此外我在伤口周围刻意附着了一层妖力。连妖族也牵扯进来这趟浑水,事情只会越闹越大,向家就算有心追查下去,金阳宗那边恐怕也不会愿意。”
温珏道:“牵涉上妖族,就算是金阳宗,也会觉得棘手。为一个不知名的小派出手,得不偿失。”他这么说着,忽然发觉了不对。
秦业本就是妖族,为什么提到时却显得这么生疏,神色也很冷淡并不像是说起自己的事一样。
温珏的怀疑掩饰的很好,并未被发现。秦业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理连媛儿?”
他这般问的时候,无声的打量着温珏的反应。连媛儿本就是无辜牵扯进来,若非温珏当时借了他之手藏匿身形,找上了暂时停在那的车队,灵鹤派和向家都不会对这个小小的拍卖师有什么怀疑。
只要温珏的回答,证明他是个心胸狭隘,手段阴毒之人。秦业便会直接的通知他考验失败,不会再管他。
温珏侧了侧头,看着秦业有些疑惑。
“连姑娘与我并不相识,在城门时却愿意帮我脱身。现在于风已死,连姑娘因我而受到连累,极大可能会受到盘问。我是一定要保住她的,只是不知道秦业你是否愿意帮忙。”
秦业看温珏神态不像作假,言语也十分真诚,应是有心要帮连媛儿。他心下微松,提步走到温珏身边。
“你想如何帮她?说说看。”
温珏不假思索的道:“我们可以先询问连姑娘的打算,我之前见连姑娘对你似有仰慕之意,或许她会愿意脱离皇极随我们一起离开。”
秦业一脸莫名:“她只是玩笑话罢了,怎么你还当真。带你一个已是很麻烦的事情,就别问她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