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朝这边投来的各式目光。
俞时渊闻言顿时目光如炬, 浑身铺开森然的气息。
他还没有忘记二人上次初见时自己对乐哲的警告, 显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惹怒自己会承担什么后果, 不禁冷笑道:“哦?那还真是难得的感情,不介意的话不妨向我介绍介绍,乐少喜欢的是哪一个类型?”
乐哲并不在意被公然问到会涉及到他性向的敏感问题,朝一旁缓缓挪开视线,望着骇然错愕的少年,换上一副款款深情的神色。
“我喜欢像俞总助理这样单纯善良的人,向往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情,如果我能有幸得到,一定会用尽全力去珍惜。”
俞时渊锐利冰冷的眸光瞬间如同一把尖刀,恨不得化出实体把乐哲就地千刀万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光觊觎他的人,竟然还明目张胆来挑战他的底线。
祁余从始至终都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乐哲连少年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休想得到!
男人浑身肌肉绷紧,衬衣下的手臂都爬上青筋,Chris清晰感受到俞时渊此刻压抑的愤怒,连忙试图缓解气氛。
“原来乐少喜欢唐新这类清秀型的,我刚好认识几位学艺术的小姐妹,等有机会大家时间对得上的话,我来组织一场派对如何?到时候邀请乐少时一定别忘了要赏我一个面子啊。”
似乎是跟着乐哲一起的几个青年等了半天,没听见他给人家万家千金及时回复,眼看气氛变得愈发尴尬,情急之下笑着一把揽过乐哲肩膀。
“瞧Chris这完美的提议,都把这小子给惊喜得说不出话来,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嗯,一言为定。”Chris甜美地笑了笑。
终于基本解决了危机,几个青年麻利地拉着乐哲离开此处。
俞时渊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碍于这毕竟是合作方的庆功宴,他才暂时按耐下盛怒。
但是经过这次之后,他可不会像上一次一样那么轻易地放过对方。
当小小的风波迅速回归平静,只剩下祁余一人呆站在原地。
他本来还没来得及理清他和俞时渊之间的一团乱麻,又出现了太多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在一时间洪水一般强行涌入他的脑海,就要撑爆他每一根神经。
学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口中的家业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刚才深情认真的眼神,和那些话又该叫人如何解读……
祁余感觉自己大脑就快缺氧,整个人的思考就快要瘫痪掉了。
似乎是在原地呆站了太久,他抬头向四处张望时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人,索性在会场漫无目的地游荡着,黯然魂消地独自来到摆满高脚杯的酒水区。
桌面上放置着一排排剔透的香槟,少年盯着酒杯犹豫了片刻,尝试着端起一杯仰头一口灌下。清爽甘甜的口感伴随着无数起泡在口中爆开,对于滴酒不沾的少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似乎是想用酒精麻痹放松紧绷的神经,直到脚下不稳身体开始摇晃,才渐渐停下来。
祁余强打着精神一路晃晃悠悠,竟意外摸到一个安静无人的房间,在这里终于没有人能看到他的狼狈。不用佯装坚强的少年“扑通”一声倒在门边,背靠着墙缓缓蜷缩在地上。
柔软的地毯并不会让他感到冰冷,祁余像是在寒冬汲取温暖一般,从口袋摸出一枚金色小巧的护身符,又像是怕会弄丢了,小心翼翼塞回口袋。
迅速上涌的醉意让少年不禁闭上双眼,回想今天所经历的一切,他鼻子一酸,红了眼眶,滚烫的热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下。
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不真实,好像世界之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此时依旧喧闹的宴会厅中,乐哲正在疯狂找寻少年。
在乐哲被通行青年拉到角落之后,一直在听对方忧心忡忡地给他分析利弊。可就是在这错开的十几分钟,祁余的人影就不见了,他焦急地一路询问到酒水服务生,才得到了一个大概方向。
乐哲找了好几圈,终于发现了那个他没有查看过的休息室,迫切推开门的一瞬,到少年像是失去意识一般侧躺在房间地板上。
“唐新,你怎么了!”乐哲担忧地连忙扶起祁余肩膀,才一靠近就嗅到了对方浑身扑鼻的酒味儿。
……
这是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乐哲凝眉注视着少年,回想起大学时候社团聚餐的片段。那时候的学弟只会乖巧抱歉地捧着橙汁朝人摆摆手。可是如今……
乐哲骤然感到一阵心疼。
到底是生生咽下多少无法诉说的苦,才会逼着滴酒不沾的人要依靠酒精来逃避。
看着少年悲伤的睡颜,乐哲心底的愧疚更浓,明明他答应会帮忙找回被抢走的画稿,却缺乏有效信息延迟了案件调查的进度。他也抱歉一直没坦白身份,导致少年方才露出震惊迷茫的表情。
可是他坚信早晚有一天,他会把少年从俞时渊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只要再等一等,再多让他变得更强大一些……
乐哲忍住内心想要怜惜亲吻祁余的冲动,又把人往怀里仔细揽了揽,快速四下张望,发现几步外有一个双人沙发,他抱起少年把人稳稳地放在沙发上。
为了想让对方稍微休息得舒服一些,乐哲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解开少年紧覆在脖颈的衬衣纽扣。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敞开的衣领露出少年粉白的皮肤,目之所及,尽是斑驳红痕。
“!!!”
这是——
那一块块轮廓清晰的印记,在淡粉色的肌肤上散发出妖冶的颜色,再配合此时少年悲伤的睡颜,狠狠刺痛了乐哲的心。
亲眼看到,远比想象中给他带来更强烈的视觉冲击。
乐哲像是想要确认一般,指尖轻颤,解开祁余剩下所有纽扣,结果发现少年单薄的身躯各处,都被贪婪可恶的男人留下侵犯过的痕迹,甚至在腰侧还能看到几处手掌用力留下的淤青。
这简直太过分了!
乐哲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撕了那个叫俞时渊的混蛋!
无论男人对自己有什么怒火,欺负一个单纯心软的少年算什么本事!刚才俞时渊突然出现的时候,祁余分明露出的是惶恐惊惧的神色。少年根本就怕极了那个男人,却不得不跟在那人身边。
乐哲愈发愤怒抓狂的时候,祁余呢喃着扭动了一下身体。
“时渊……”
在安静的房间内,少年唤出的名字一字不差地落入乐哲耳朵。
然而祁余纤长的睫毛簌簌颤动着,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似乎是无意识的梦呓。
下一刻,少年委屈地蹩起眉头,唇瓣微颤,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哽咽着吐出几个不成形的音节,让乐哲整颗心都快揪到一起去了。
乐哲双手搭在少年肩膀上,侧耳俯身想要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正在这时,会场的嘈杂随着房门的打开,打破了房间内短暂的静谧。
乐哲抬头朝身后望去,就看到一个黑色身影飞冲过来,紧接着侧脸传来一阵剧痛,他被一拳打翻在地。
脸颊的火辣还有口中的腥甜让他血气上涌,乐哲气愤地起身就看见俞时渊怒目横眉正盯着自己,再次迅速靠近的同时高高扬起拳头。
那扑面而来的浓烈杀气,就像是想要把他置之死地一般……
俞时渊奋力扑身向前,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暴起青筋的拳头在空中抡圆划出一条曲线,朝着乐哲侧脸重重砸去。
在拳面飞速落下时,身侧突然传来“扑通”一声,是祁余从沙发上摔落下来。
男人的动作不由放缓,注意力被少年牵动。
乐哲见状,趁着俞时渊一瞬的分神,伸臂格挡掉男人的攻击,迅速赶到少年身旁焦心道:“唐新,唐新?你醒啦?怎么样,摔疼了吗?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
乐哲担忧地询问还没说完,就被俞时渊双手死死拽起衣领,男人鹰隼般的目光恨不得把他身上瞪出个窟窿,怀恨冰冷的语气不加一丝掩饰。
“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地关心,唐新是我的人,和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还是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男人森然吐出最后的警告,手上逐渐增加的力道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乐哲痛苦地微仰着头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狠狠盯着男人,即便处于暂时的被动,也丝毫没败下气势。
紧张对峙的时刻如箭在弦,像是两头失去理智的猛兽在相互撕扯。
突然,
一个嘶哑细微的声音打破僵局,让两双浑浊充满血丝的双眼重新恢复了一些清明。
“时……时渊。”
祁余在地上挣扎着,无力地拉住男人衣角,噙满泪水的双眸里写满了悲伤。
“不要、再打了……今天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少年凄婉哀求的声音,像忧伤缓慢的大提琴,在俞时渊的心头不断拉扯,让男人高涨的愤怒逐渐散去。
男人不由得松开手上的力度,低头默默看向少年,发现对方此时正泪眼婆娑地望向自己,和自己视线对上的一瞬,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少年纤细的手臂颤颤巍巍地半撑着上身,眼神里掺杂着恐惧、恳请,和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期待。
明明自己红着眼眶痛苦难过到不行,却还小心翼翼怕自己生气的样子……
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怜爱。
……
俞时渊的眸光逐渐浮上一丝温情,既然少年都做到这步了,暂时放过乐哲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乐哲对于他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俞时渊也不屑于和一个完全称不上是对手的人费时费神。
他阴沉着脸回过头来,拽着乐哲的衣领靠近了一些,危险低吟着下达最后的通牒。
“如果不想让你爸和海关的那些破事被媒体知道的话,以后就给我要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知道你还惦记着打唐新的主意,就凭你那点儿手段想把人抢走还差得远呢。”
话毕,俞时渊双手向外用力一推,把乐哲狠命地推倒在地。
祁余见状双目骤然瞪大,生生忍住想要搀扶的手。
乐哲摔到地上后胸口剧烈起伏着,空气大量涌进喉咙引起他无法控制的咳嗽,等气息稍微平静一些,他怒容满面地狞视着男人,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
正如男人说的一样,他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即便硬撑着把人抢过来,阴鸷狠毒的男人照样会找到其他办法威胁少年回到他身边,就像刚才威胁自己那样。
乐哲并不指望俞时渊会有什么良知和底线,他所熟知的成功商人一贯崇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极力排斥乐家少爷这个身份,渴望最纯粹简单的感情的原因。
可他明明遇到了最透彻的灵魂,还是无法摆脱权利的抗争……
为了不继续增加俞时渊有可能发泄到少年身上怒气,他不得不忍气吞声,做暂时的退让和妥协。
乐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俞时渊,起身推门准备离开,又按捺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少年。
他发誓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想办法帮少年摆脱苦海。
等房门自动关上,只剩下俞时渊和祁余二人。
整个房间里闷沉沉的,像是战后残桓透出死一般的寂静。时间就像停滞了似的,每一秒都让人备受煎熬。
祁余感受着男人居高临下的可怖视线,昏沉的酒劲儿退去不少,他缓缓系上前襟的纽扣,起身站在俞时渊面前低着头,像是做好了被惩罚的觉悟似的。
“时……俞总,对不起,我……”祁余低微的声音哽咽着,消瘦的双肩不禁隐隐颤抖。
他如今根本没有自信能猜到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好像无论他怎么做都会惹男人不开心。
前所未有的挫败如同冰冷的海水笼罩了少年全身,又像插在他心头的匕首,让人只能苟延残喘着体验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滴滴血液缓慢流干。
让他愈发察觉自己不配站在男人身边。
可是,
他又舍不得男人曾经带给他的勇气和温暖……
在他童年彻底失去一切,想要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时候,是俞时渊强行闯进他孤独的心,不由分说地把自己和他绑定到一起,让他没有时间品味痛苦,重新充实起自己的生活。
无论好的、坏的、疯的、闹的,都让他感觉到自己切实地活着。
从此俞时渊成为了他生命的意义,成为照进他暗淡人生的一束光。
如果这束光再也不需要他……
突然,手腕传来剧痛瞬间拉回祁余的思绪,紧接着随着男人的拉扯,他脚下不稳向前踉跄了一下。
“时渊……疼,等等……时渊……”少年惊惶地呼唤着男人,却得不到对方任何回答,无论如何努力挣脱都摆脱不掉男人的钳制。
他被迫承受着来自男人的怒火,被男人一言不发地强行拖拽到楼上客房,压在床上。
祁余的衬衣被男人蛮力扯开,露出染成淡粉色的滚烫胸膛,微凉的气息掠过敏感的肌肤,让仍处于微醺状态的少年为之一凛。
!!!
似乎意识到马上要发生什么,少年抗拒着奋力挥舞起绵软无力的双手,尝试拒绝男人的猛烈进攻,却完全无济于事。
“不要、不要……时渊,别这样……”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