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昱怀为自己处理了弟弟,看似是家族内部问题,其实触及的是秦降的利益。
祁余很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会转头对付自己大哥,准备要回房后找机会,和男人商量一下对策。
就在他等在江昱怀身后,等对方开门时,
突然,
996提醒道:“前辈!有危险!”
祁余意识到什么,想要伸手拉住江昱怀,然而对方已经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
祁余不敢放男人一个人犯险,紧随其后跟进大门。
骤然变暗的环境让他的视线暂时无法适应,只能看到落地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映射着月光,照射在面前不远处冰冷泛着寒光的武器轮廓。
“?!!”
这是……手·枪?!
祁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频率,试图保持冷静。哪怕无法协助男人,也至少不能成为对方的拖累,不能表现出慌乱的模样。
他一早知道对方身份,可以提前思考合适的对策。
才经历过到处都是炮火连天的丧尸世界,多少提升了祁余内心对打打杀杀场面的接受程度。
可区别在于,普通现代世界下,他们并不会随身携带武器。
而且这明明是他们自家的酒店,在大哥的特别叮嘱下,安保警戒各方面绝对不含糊,这帮人又是如何轻易潜入他们的房间?
祁余对此无法理解。
面对关乎生命的威胁,他和男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暗之中,有人走到他们身后,轻轻关上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
霎那间,
亮如白昼的灯光再次短暂掠夺了他的视觉。
等祁余慢慢适应睁眼,终于看清房间内的三名不速之客。
他们凶神恶煞地看过来,身上穿着房间清扫保洁的服装,不远处有一辆装满换洗床单被罩的推车。车子侧面布料被撑出半个不自然的人形,想必那就是已经失去意识真正的保洁员。
大概,武器也是藏在那堆被单里,逃过其他路过客人的视线,被一同带进房间。
为首的男子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直指着江昱怀。
祁余肌肉僵硬,警惕地盯着歹徒,比自己被人拿枪指着还要紧张。
持枪男子扬了扬手腕,用威胁的语气对他们冷冷地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别动,也别出声,不要耍什么花招试图招来警察,对我而言,死一个和死两个并没有什么太大分别。”
他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招呼来他另外的两个同伙。
那二人心领神会,从推车翻出手铐和胶条,在江昱怀忿火中烧的怒视之中,率先将祁余双手反铐在楼梯栏杆。
祁余嘴上粘着胶带,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颈一侧,不断跳跃的动脉血管上。
祁余担心歹徒会伤害男人,全程没有过多反抗。
然而随着自己被剥夺行动能力,直指男人的眉心地冰冷枪口没有挪开半寸,这让祁余彻底确定,对方的真正目的就是江昱怀。
为首的歹徒等同伙完事儿后,轻蔑地看着男人,高扬起下巴,嚣张地向前走了几步。
在占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坏蛋往往会随着内心不断扭曲膨胀,最大程度释放出人性的恶。
见到江昱怀临危不惧的样子,歹徒凶狠的眼神里逐渐多了一丝兴奋期待的目光,像是准备迎接一场视听盛宴,不禁讪笑道。
“给我打。”
收到命令的一个同伙从推车里抽出一根木质棒球棍,在空中抡圆半圈,随着一声疼痛的闷响,重重落在江昱怀笔挺的脊背上。
“唔——!”
祁余见状猛然剧烈挣扎起来,手铐碰撞在栏杆上发出凌乱的脆响。
他猜到对方会卑鄙无耻到以自己做威胁逼迫男人,却不知道他们如此恶毒,会无缘无故对江昱怀实施暴力。
这完全是单纯变态的泄愤行为!
架在自己面前的刀,成了男人不得不屈从的理由。
如今二人被动的状态,没留给男人反击的机会,他只能咬牙接受一下下棍棒落在身上,即便肝胆欲碎,也不能叫出一声。
祁余眼看着江昱怀逐渐弯下腰来,艰难维持站立姿势,身体肉眼可见就快要承受不住,接连吐了好几口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挂在唇边。
唯一不变的是男人狠戾的视线,始终直勾勾盯着发号施令的歹徒,眼底像是快要渗出血。
祁余心疼得一整颗揪在一起,眼眶蓄满泪水,任凭他再努力呼喊,透过胶带嘴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自己可以代替男人承担一切。
而不是作为要挟男人的筹码,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单方面的暴力持续了许久,直到打人的一方累得气喘吁吁。
江昱怀半跪在地上,血染红了衬衫,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不起。
为首的歹徒这才抛出条件,开始所谓的谈判环节。
他慢慢俯身,蹲在江昱怀面前,欣赏艺术品一般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狂妄地道。
“江总,段少生日宴的客房里发生过什么,我相信你和你夫人最清楚。
听说你对夫人痴情得很,我也不为难你,赶尽杀绝,你只需把江氏百分之九十的股份转到秦总名下,我们就放过你和你夫人。否则,我们可以重新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并允许你现场观看,怎么样?”
江昱怀凝眉冷眼盯着对方,含血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118章 重生
歹徒突然忍不住仰天大笑, 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就凭你?”
他用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怼到江昱怀眉心。
□□冰凉坚硬的触感和被从上挤占大半的视野,通常会给大脑传递出巨大压迫感和濒死的恐惧。
然而,
江昱怀面对这些依旧面不改色, 对歹徒怒目而视, 即便身负重伤皮绽血流,周身始终散发着强大的气场。无形的威压混合着空气中血腥味儿,仿佛找到了载体,变得愈发鲜明强烈。
尤其是在男人说出那句警告之后, 提升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下一秒就要扑杀猎物。
歹徒被对方的眼神盯得脊背一阵发毛,惴惴地稍微收敛起嚣张气焰。
“这是秦总特意交代的, 让我们务必尽快完成, 我也不想那么大费周章, 这就要看你是不是好好配合了。你最好识趣一点儿,别给我们添麻烦。”
江昱怀凛若冰霜的眼神片刻不离盯着面前的歹徒,轻而寒冷的嗓音透着不可违逆的命令口吻。
“去把东西拿来。”
为首的歹徒闻言一顿,感受到男人天生上位者的姿态, 内心相当不悦, 然而,似乎又畏惧对方真的会突然将他碎尸万段似的, 臭着脸招呼同伴,从推车里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摊到男人面前。
江昱怀一目十行浏览着合同内容。
祁余猛然爆发出一轮新的剧烈挣扎, 他不断嘶吼,疯狂地摇头, 眼眶里的泪水随着惯性被甩出。
从他听到歹徒所提要求的瞬间, 心脏如同命中一箭。
他的注意不在自己可能会遭遇到什么, 而是放在男人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
就像一条无法打破的咒语,似曾相识的场景,逐渐唤醒祁余在前世最悲痛的记忆。
同样的被动处境,自己被胁迫成为人质。
令祁余一时间无法理解的是,为什么如今受到要挟的人,变成了江昱怀?!
重生回来,他不是第一次遇上剧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后,那些无法逃脱的命运会换成另一种方式,展现在角色面前。
难道,
亲眼目睹最爱自己的人被折断羽翼,摁进泥里,就是自己逃不开的宿命吗?
祁余胸口起伏变得急促,激动的情绪配合无法张口呼吸,脑袋开始出现缺氧眩晕的症状。纤嫩的手腕在挣扎中被手铐大力反复摩擦,破皮渗出了血,周围遍布青紫色的淤痕。
联想到前世的下场,祁余内心承受着剧烈煎熬,他必须立刻告诉男人,不要同意对方的要求,不要签下荒谬的合同。
即便男人选择妥协,自己终将会在转天迎接死亡命运,江昱怀不应该为无法改变的结局付出任何代价。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男人握笔在文件末页落款处,连贯挥舞几下签上他的名字。
祁余急得直接站起,身体前倾,脚下发力,想要冲到男人身边。
大概是挣扎的动静大了,歹徒害怕把人招来,负责看管祁余的家伙对着他的腹部抬腿就是一脚。
“唔——”
祁余腹部猛然吃痛,五脏六腑受到挤压撞击,扭曲着就快要炸开似的,脱力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僵硬地“咣当”一声倒地不起。
此刻,江昱怀的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趁着歹徒满意的视线落在文件处,顺利完成任务时戒备松懈的一瞬,抬手一个格挡,推开对准自己的枪口。在对方凶狠的视线回归之前,男人光速抡起一记勾拳,重重挥到歹徒脸上。
在歹徒短暂失去意识的片刻,江昱怀化身一支离弦的箭,纵身夺下对方手中的枪。
一时间双方身份调转。
一旁的同伙见状放下合同,顺手抄起地上挂血的棒球棍竖在身前,指着江昱怀,僵直的身体肩膀簌簌颤抖着,连带双臂不住小幅度地摆动。
江昱怀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起身抬臂,指着拿刀蹲在祁余身边儿的人,脚步不断逼近。
“滚开。”
男人的口吻寒气逼人,压低的音量带出不容拒绝的意味。森然的目光投射出肃杀气息,让那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对方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坚持没有放下握刀的手臂,祁余肩颈处依旧闪着锋利的刀光。
江昱怀再次开口:“不要想耍任何花招,你的刀快不过我手中的枪……我再说一遍,从他身边滚开。”
迫于男人的强大威势,再瞄了一眼倒地的老大,那人终于放弃抵抗,慢慢放下刀子,远离了祁余。求生的欲望让他无法忽略男人的枪口,承诺中再丰厚的报酬也不及自己一条命值钱。
男人确保了祁余的生命安全,不再有顾忌,三下五除二收拾掉剩下的两个喽啰。
结束一切,
江昱怀第一时间凑到祁余身边,撕下他嘴上的封条,解开手铐,担忧道:“还支撑得住吗?”
祁余艰难地抬起头,露出苍白布满汗珠的脸,褪去血色的嘴唇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我很好,你别担心。”
被击中胃部残留的不适感还很强烈,抑制着祁余内心的激动,他至今还不敢置信男人扭转了事情的结局,就像所有童话故事中,恶势力终将被正义打败。
如同做梦一样。
江昱怀察觉祁余故作无事的强撑,心疼得把人牢牢搂进怀里。
二人的胸腹紧贴的瞬间,祁余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男人瞬间松手,观察祁余躲闪的动作,脑海里闪过一个混蛋落在祁余腹部的那一脚。
江昱怀眉头紧锁,掏出手机,准备联系祁策。
祁余猜到男人的目的,忙按下对方握住的手,直言出自己的顾虑:“大哥如果知道在自家酒店咱们遇害了,他以后肯定会自责一辈子的。”大哥并没有亏欠自己什么。
江昱怀这一次没有让着祁余,表情严肃坚定地道:“这件事我必须先告诉大哥。”
在不会再有其他伤害发生的时候,作为一名商人,江昱怀不能不顾忌到自家酒店的名声。一个酒店房间的安全性如果遭到顾客质疑会是致命的。
然而他又不能轻易放过对方,必须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因此稳妥的办法就是,他需要事先和祁策商量一下,得到确认之后再通知当地警方。
祁余感受到男人的意志和决心之后不再阻拦。
很快,祁策带着几名手下赶到房间。在推门而入的刹那,被室内一片狼籍和江昱怀身上的血迹惊得一怔,仿佛对方经过了殊死搏斗一样。
祁策在电话中已经了解到大概事情的经过,他也明白江昱怀率先选择和自己联系的用意,如今亲眼见到弟夫为了保护弟弟所受的重伤,直接一通电话叫来了警察。
不管赚再多的钱,家人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祁策也通过这整件事,先前内心对弟夫的提防正发生着巨大转变。
等待警察的过程中,几个黑衣手下迅速把歹徒五花大绑丢在房间角落。祁策抱歉走到江昱怀面前,拉住对方的手:“多亏了你拼死保护小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江昱怀认真回应道:“都是一家人,大哥不必那么客气,而且……其实他们的目标是我,小余是被连累的。”男人微微垂下视线,表情凝重。
江昱怀经历过的事情,祁策只会经历过更多,十几岁的年龄差又久居海外一个持枪合法的地方,这也正是他不想二人出来放松还小心翼翼,不得不选择在暗中保护的原因。
“错的只有坏人,你不要过分自责。”
祁策抬手想要拍拍江昱怀肩膀,又怕他身上还有看不出来的伤,思虑片刻还是作罢。
祁余坐在一旁椅子上仰头看着二人,大哥原先还担心男人会偷偷欺负自己,如今竟然在安慰江昱怀。还有,男人跟着大哥唤的那一声“小余”萦绕在他耳畔,奇妙的感受冲散了身体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