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卖钱的。”小石咽口水，拉拉小秋，他也想吃，可是农场的债不尽快还清，他们就会失去农场，以后别说一个星期一次青菜，就是饭也没得吃了。
　　“当然可以吃。”时见疏笑着摸摸小秋的脑袋。
　　小孩子们一听，当即欢呼起来，绕着时见疏笑笑跳跳地，田地间，充满欢笑。
　　时见疏一时心酸，谁能想到星际时代了，小孩们还会因为一顿青菜这么高兴。
　　这一段时间来，时见疏对帝国农作物是越加了解。帝国粮食紧张六百年，为此研究出不少营养液剂，营养液等等东西，方便充饥，又能为民众身体补充失去的营养，可这些东西都是用特殊物提取的，跟人体从农作物中真正吸取的营养有所不同，长期服用，身体也会出现损伤。
　　正如二十一世纪时，军队会为特殊人员备上压缩食物、干粮等东西，能快速补充营养、能量，携带方便，但也只限一时吃，长期吃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如今帝国就处于这样的状况，一半的人口处于半饥饿状态，百分之七十的民众身体达不到健康的平均标准。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据，有人说外星人在想方设法慢慢拖垮帝国，这并非空穴来风。
　　时见疏跟平台签了合约，虽只有八百块，平台的要求却不少，第一项就是每天固定直播三小时。由于小菜苗备受争议，一天别说三个小时，就是二十四小时黑粉们也不满意。时见疏刚开始还在意黑子们的言论，可自从手握五万分成后，心气壮了不少，除早晚每天过来给小菜苗浇水，之前在菜苗旁边翻的地也要用上了。
　　红薯苗与青菜种不同，更加难买。自从六百年前农作物进入水培后，为了方便管理和不让叶藤抢块根的营养，曾经薯藤会爬满地的红薯种被改良了。六百年的变迁，红薯完成变种，成了多块根而少叶藤的新品种。
　　时见疏逛了两天的星网都没能找到红薯苗，最后决定自己育苗。
　　薯种非常贵，时见疏月薪八百星币也只够买五斤，所以说帝国现在的人吃不起青菜不是假的。
　　帝国粮仓直播间现在观众稳定在一百万人左右，种红薯的公告前一天发出，次日早早地就涌进了不少人，纷纷刷着：
　　【小苗苗，我的小苗苗呢？妈妈来了。】
　　【又是来看我小爱苗的一天，乖乖的，快快长大啊！】
　　带着直播间去给苗床浇水的时见疏：……
　　时见疏以前见过娱乐圈明星们的粉丝喜欢自称妈妈粉的，他从不知道有一天，还能粉青菜苗的……
　　【啦啦啦啦，我家的小苗苗今天有长高了吗？妈妈的锅已经备好了。】
　　时见疏：……
　　是他太天真了。
　　时见疏捏着水管的手抖了抖，把一颗已经到三片叶的生菜喷倒在泥土里。
　　直播间观众：……
　　【我的小苗苗啊，我心爱的小菜苗怎么了？】
　　【粮仓，严重谴责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它，爱护未成年啊！】
　　时见疏：……
　　你们锅都架好了，还好意思来谴责我？
　　时见疏哭笑不得，弯下腰把被水喷歪的小菜苗扶正，又把旁边几颗坏死掉的拔了。最近几天，时见疏终于明白众人为什么老说他青菜活不长了。好好的菜苗种着种着，根部成了灰绿色，叶子病斑出现，最后死亡。
　　时见疏拔得快，当手伸到一颗三片叶枯了一片的小菜苗时，直播间的观众傻眼了，下手怎么这么狠，这是青菜苗啊：
　　【啊啊，那颗别拔啊主播，我觉得它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那些三片叶子全死的就算了，还有两片活着的怎么可以这样？】
　　【就是，主播你长点心吧！】
　　时见疏无奈了，敢问全帝国的直播平台，哪个主播有他这么命苦的，观众不粉他，粉他的菜，“叶子褪绿病斑了，一旦腐烂菜液碰到其他青菜，会传染的。”
　　根据时见疏所学知识，这是农作物缺磷钾肥的表现，要想解决也不难。动物排泄物发酵后具有非常高的钾肥价值，发酵过程中产生的微生物也有助于农作物的生长，不过现在由于苗太小了，用排泄物发酵的肥料还不适合，否则会烧死。
　　所以今天给苗床浇水时，他先洒了一层草木灰。
　　听到解释的观众喃喃刷着：【太可惜了，拔掉的有一两呢，想吃。】
　　时见疏：……
　　时见疏在直播间观众念念叨的刷屏中把小菜苗浇好，转身到隔壁翻好的田地里。由于要先行育种，时见疏只是起垄了几垄地，约2分地，与菜苗床的平铺不同，红薯垄约为三角形，上面挖个洞，就可以下薯种了。
　　红薯苗床准备好时时见疏并不急着种下去，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走向之前还在发酵的肥料堆里。那堆肥已经厩了十天，虽还没完全好，但也能用了。
　　直播间观众看到他拿铲子挑的时候，脸都绿了：
　　【别告诉我，他准备用来种红薯。】
　　【太可怕了，呕，我绝对不会买你的红薯的。】
　　【前面的想多了，你想买都买不到。】
　　【啊啊，不是有草木灰吗？为什么要用这个，太可怕了。】
　　时见疏看直播间哇哇叫，他也不想用啊，太臭了，问题是这里没化肥卖啊！
　　厩出来的肥不能直接用，时见疏加入了干土混在一起，一个红薯坑一把肥料，最后红薯平排在坑里，这样出苗率高。盖上土，浇泼苗床，又进行沟半灌，才完成。
　　时见疏低头干活，弄好后起身伸个懒腰，看向直播间。
　　直播间：【米共、树叶厩肥，呕，真种出来也没人吃。】
　　【虽然我想说，你用这东西种的红薯好可怕。但，就这样完了，就种这么一点？】
　　【噗，我还以为主播又会弄个奇怪的种植方式，这不跟其他人一样。】
　　【哪里一样，别人可没放排泄物。】
　　观众对他用动物排泄物作肥料已经不是第一天反对了，时见疏直播无视这些弹幕，挑了重要的回答，“我用薯种育苗，十天后即可采苗种植了。”
　　直播间：
　　【什么意思？不是这样就行了吗？】
　　【等等，你的意思不是用薯种来种红薯，而是用苗？】
　　【我承认你现在的菜苗种的很好，可是拿苗种，是种不了的，早就有哗众取宠的主播弄过这个了。】
　　“这个，十月份就知道了。”时见疏跟观众打交道十来天，总算是摸准他们的脉象了，也不解释，“好了，今天开始，我要收拾东西回去睡了，大家……”
　　直播间：
　　【那你收呗，直播镜头对着小苗苗就行。】
　　【对啊，让我们跟小苗苗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定它们明天就能成年了。】
　　时见疏：……
　　行吧，流量代表着钱，他不跟钱过不去。
　　时见疏没再理会观众，转身目光放到帐篷上面，最近他不准备二十小时直播了，黄大叔让他尽快搬回去，脸担忧越来越沉重。时见疏觉得，这可能是跟最近森林里面的野兽叫声越来越频繁有关，仿佛随时倾巢而出。
　　对于黄大叔这个提议时见疏没意见，他之前总觉得自己在农场白吃白喝又有赌约在身不好意思再带一张口回去，哪怕只是一只小猫，他们也得多备一份食物。他现在有钱了，总算有些底气。
　　粮食青菜什么的时见疏不准备买，毕竟农场有，哪怕农场不常吃，他为此到商场高价买，这行为说不过去，像在说自己在这里吃得不好。想来想去，时见疏干脆买些农场没有的农作物，比如绿豆、黄豆，前者可弄豆芽吃，后者可以做豆浆。他还订了一批菜种、稻种，他准备种植水稻。剩下的星币就偶尔给大家加加菜，今晚他就买了一大块肉和几斤小鱼干。前者是今天晚饭的肉菜，后者是拿一部分烘干给小猫吃的。
　　时见疏刚把东西收拾完，正准备拨打容宿的终端号，问他下课到农场没有，过来帮忙搬搬东西，就看到白佳佳匆匆跑过来，脸色非常难看。
　　“怎么了？”时见疏上前两步，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没发现有伤什么的，排除打架。
　　“出事了，谈判结果出来了。帝国，输了。”随着“输”了这个字出来，白佳佳眼眶瞬间红了，泪意涌上来，硬咽着重复，“帝国，输了。那些外星人扬言，他们不收星币，不用能源兑换，一定要帝国052号研究成果。他们以自身情况不好为由，只愿交易合同的三分之一粮食，但是合同上写的置换资源却一分不能少……”
　　“他们，不遵守百年前定下的条约，擅自撕毁，明明……明明……”
　　白佳佳眼泪终于掉下来，眼内有愤怒，更重的是悲伤、屈辱，“明明说好的，签了名字的，为什么可以反口，我不懂……呜呜……”
　　时见疏一直安静听着白佳佳说，对于外星文明把持人类帝国命脉感到气愤，可他是外来人，到这个世界不过十来天，对于生长在帝国民众的悲伤、屈辱，感应有，却并不深，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此时帝国谈判团与外星文谈崩的消息也传到直播间，不少观众很快离开，跑去看情况，有一些则逃避般呆在这里，说着仿佛事不关己的话，语言中却能看出难过——
　　【早就知道谈判会输，有什么奇怪的。想想我们下半年怎么不被饿死吧！】
　　【帝国的无能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呵呵！】
　　【你们够了，你们不是人类的一份子？为什么还可以说风凉话？】
　　【我们不说风凉话，帝国上面的那些人就能更有用一些吗？】
　　【我们可以向星际联盟施压，让他们出面主持公道，不能让外星文明耍着我们玩。】
　　【对，外星文明擅自撕毁条约，星际联盟不能坐视不管，我们人类的尊严不容侵犯。】
　　【自六十年前元帅死后，帝国在星际联盟里面早没有尊严了。】
　　随着这句话出来，直播间全息屏刷着反嘲、难过、气愤等等的弹幕霎时清空。
　　他似乎是救赎，又似乎是禁忌，当他名字出现那一刻，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每个人都那么悲伤。
　　时见疏望着空空的全息屏，突然好奇：人类帝国最后一任元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14章
　　时见疏关了直播间，带着仍在悲痛中的白佳佳往木屋走。从她断断续续的话得知，容宿前往七区签万人书了，他们决定向星际联盟请愿，要求介入此事件。
　　两人边走边说，半道上遇上李叔接小秋小石等几个小孩下课回来，看到白佳佳跟时见疏，就想让小孩们下车跟着回去，他想去七区。
　　“我也想去。”白佳佳上前一步，她眼眶还是红红的，眼神却很坚决。
　　“我也去。”
　　“我也去。”
　　几个小孩听闻，当即举起手来纷纷要求一起前往七区，今天快下课的时候，老师突然哭了，当着他们这些小孩的面情绪崩溃痛哭，当时差点把他们吓坏了。出教室后大家才知道，原来外星文明答应给他们的粮食只有三分之一，但是合同上写的置换能源却一分不能少。
　　面对这样的强盗行为，哪怕现在谈判团没立即应下，可民众都知道撑不久，帝国一千亿多人都在等着这批粮食，如果连这批粮食都失去了，下半年帝国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谁也说不准。
　　小孩子们嚷嚷着一定要去，李叔想了想，觉得十岁的孩子也不小了，帝国艰难，让他们早点接触也无妨。
　　白佳佳坐上后座，关上车门后看着时见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垂下眼眸关上车窗。
　　时见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伸进T恤前面的宽大袋子里摸了摸里面的小猫，拖着帐篷等东西回木屋。
　　黄昏的农场难得安静，只有风声，时见疏想着除了他，大家可能都去七区行政区了。
　　“我这两天都在找，问过很多人都没看到有猫型动物，我猜测它很可能还在森林里面。”
　　“不可以，你们不能出现。”
　　“我知道，可你们也清楚，即使宣布了死亡，那人还不放心，还在秘密搜找阁下，一旦被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不行，你们现在的神智并不能一直保持清醒，出现伤到人就麻烦了。上一次包婶就报给了十二区，我好不容易才秘密压下，你……”
　　“谁？”
　　凌厉的声音猛然喝起，逆光之处，走出来一人——
　　“黄大叔，你在家啊！”时见疏拖着帐篷等东西出现在门口，脸色有点苍白，不安地伸手进T恤口袋里轻轻摸着小猫，继续道：“我搬回来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吗？”
　　黄田望着少年清澈的眸子好一会儿，直至看得对方不自在才道:“我刚才在讲通讯呢，你听到了？”
　　“就听到声音，是因为今天谈判团的事吗？”
　　“怎么会这么觉得？”
　　“容宿去七区了，李大叔开车带着佳佳跟四个小孩也去了，今天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呢！”
　　“你怎么没去？”
　　“我啊，我想着大家都去了家里没人做饭，等大家太晚回来，怕是吃不上饭。”
　　黄田神色看不出信没信他这句话，倒是看到他手不自觉在摸着肚子，本能问他肚子是不是不舒服，却见里面一动，眸色当即一冷，“什么东西在动？”
　　“是小猫。”时见疏无辜看着黄大叔，手从衣袋抽出，带出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小奶猫神色仍是恹恹，被时见疏抓出来，只是懒懒抬抬眼帘，又垂下，轻轻蹭了蹭时见疏的拇指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