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
在小孩滤镜之外,真实情况却是,黑猫警长的第n代传猫变成了黑帮。
球球摁着脆弱的人类们,一抬爪就是人类体能承受之外的大逼兜,边打还边骂:“你刚才还骂我那个两脚兽是吧?骂人也要看喵主子的!呔!嘴巴这么臭,那肯定得多打几下啦!”
于是此时此刻,仓库里热闹非常:小孩的哭声,人类的惨叫声咒骂声,嘴碎的喵喵声……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直到十个亿和熊有才匆匆赶来,才阻止了这出单方面殴打。
厉枭洲来得晚了些,他开着车,载着程景良和他爸,吭哧吭哧追在十个亿后面,来收拾残局,即又把厉晏爸打了个半死。
厉晏爸这人说起来太复杂。当初他又高又帅,能力突出,是土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在外人看来是非常有魅力且有潜力的一个人。
他极力想在灯红酒绿的城市伸展枝叶,但根却狠狠扎在了贫瘠的泥泞里,随时岌岌可危。
在那副对外表现得完美的皮囊之下,他的丑态不经意间暴露,野心大到居然想把厉鸳梅乃至整个厉家作为他的跳板。
以他的聪明,他会是个能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的话语者。但却又因为他野心之下的阴狠,这又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在大女儿厉鸳梅离婚后,厉爸爸私下调查过他,甚至发现他隐秘地参加过某种邪教组织。
这些陈年烂账说出来太恶心人,厉晏又小,这些他都没法对小孩说,以至于酿成今天这出大祸。
厉爸爸抱着厉晏心痛得无以复加,发现小孩衣服是湿的,脸蛋也红得不对劲,就赶紧转身要带人去医院。
但厉晏抽泣着不愿意,他哑着嗓子伸长了胳膊,要抱他的救命恩猫。
而球球猫这时已经功成身退,被厉枭洲抱在怀里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厉爸爸寻着视线看过去,盯着球球猫昂扬的小脑袋瞧了又瞧,再看看他那个从事发开始就像有神经病一样的儿子,厉爸爸心头不得不冒出大胆的猜想。
小晏爸的事只要撇去人伦因素,还是很好收尾的,厉爸爸打算直接把这个前赘婿送局子里去。
那么剩下的就是安抚小孩儿和找厉枭洲问话的事儿了。
“你把你那个猫让给小晏不行么,别抱着不撒手。”回到家,到了凌晨一点才把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刚歇下来的厉爸爸对厉枭洲说道。
厉鸳梅紧急坐飞机赶回来,这会儿正在儿童房里抱着厉晏哭呢。
而厉老太太年纪大了,摔了一跤虽然没大碍,但却跟一下老了十岁似的,正由厉妈妈和程景良伺候着。
反正事情也挤到一堆了,厉爸爸觉得他这会儿必须得好好跟厉枭洲聊聊,不然今晚他没法过去。
厉枭洲能大概感受到他爸的潜台词,抱着怀里的猫,他拍拍猫屁股,吸了口气,轻声道:“去玩儿吧,别跑远了。”
球球猫哼唧两声,想起自己得去鼓捣些吃的,便睨了眼厉爸爸,轻巧地往地上一跳,从厉爸爸脚趾头上踩过去,竖着尾巴屁颠颠走了。
这会儿他们正在一楼二楼的楼梯间站着。厉爸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又看直接冲向厨房的球球猫的毛绒背影,无语地皱了皱眉。
去了书房,他坐在书桌上首,厉枭洲坐对面,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两分钟。
最终还只能是厉爸爸沉不住气,终于问出声了,“那个裘秋和球球猫……”
他沉吟了一阵,像是有些问不出口似的。书房又安静了一会儿,他才迟疑地问:“他们是什么关系?”
厉枭洲则是思量着怎么说他爸比较好接受,想了一下,便答:“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厉爸爸被噎了一下,又瞪眼。父子两就像两墩石柱子,你看我,我看你。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厉爸爸率先打破沉默,他眉头皱起川字纹,眼睛里露出了浓浓的不理解和某种担忧,一字一顿地说:“你……喜欢他?”
厉枭洲点点头。
而就在他点头的同时,厉爸爸的川字纹更深了,嘴角向下撇,两眼把他从头扫描到脚再从脚扫描到头,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
要现场有台核磁共振仪,厉爸爸肯定立刻把儿子推进去扫扫有惊喜。
厉枭洲本以为他爸那个暴脾气会来个勃然大怒或者指着他鼻子大骂一通什么的,但没想到他爸特冷静,冷静得都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最后看了半晌,居然只挥了挥手,让他自个儿出去。
全身心都很迷惑的厉枭洲在书房门口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去了厨房,找到了带着衔蝉捣蛋的球球猫。
如今的衔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走路都腿抖的小八嘎了,膨胀起来的它的大肚子顶得上两个球球,已经晋级成大佐了。
而先前性别特征不明显,被错认成男娃,如今膘肥体壮的衔蝉可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
只是在童颜球球的衬托下,衔蝉姑娘硬是生生变成了衔老大爷。
厨房里除了两猫,程景良和保姆李姨也在。大家今天都累了,厉枭洲吃了碗面,就带着球球上楼休息去了。
洗漱之后,他给今天的大功臣边拍屁屁边一顿夸。直把球球猫撅着屁股翘着尾巴昂着脑袋得意得没边儿了。
喵喵叫了两声,球球用脑袋蹭了蹭两脚兽的掌心,示意他按摩技术不错,本喵下次还点他。
然后就顺势往床上一躺,在被子里变成猫猫虫蠕动起来。
这被子是浅色的,黑色的猫毛粘上去挺显眼的,厉枭洲见惯了已经能自动忽视飘舞的猫毛了,从而认真观赏起猫猫的即兴表演。
其实他也不懂喜欢和爱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厉枭洲一直觉得他是个只爱自己的人,当然他也从别人嘴里得到过这样的评价。
小猫咪明明什么都不懂,莽撞又冲动,却偏偏让他筑得很高的心墙土崩瓦解,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厉枭洲想,难道这就是可爱的力量?萌物的可怕之处?
翻滚的球球蠕动着屁股,看他那脚上那高低不齐的白色毛绒袜,再看他那一晃一晃的黑白色蛋蛋,而且为什么肉垫那么粉?这难道不是赤裸裸的勾引吗?!
一个男人能忍得住这样的勾引?!
厉枭洲“呵呵”冷笑两声,伸手一捞,成全了“搔首弄姿”的小猫咪。
突然被腾空的球:“喵喵喵?”
第93章 完结章(2)
第二天,厉枭洲直接带着裘秋下楼吃早餐。
九点半钟,全家人齐聚一堂,神色各异。
程景良不知情,睁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鸡蛋,一副“卧槽,你胆子好大”的表情。
厉鸳梅抱着厉晏脸色微妙,她是个事业心很重,又被前夫恶心到了就干脆无心情爱的女强人。因为常年不在家,所以她暂时不急着发言,默默围观。
而厉爸厉妈则互相对视了好几眼,目光一直落在裘秋脸上,一寸寸从眉毛丝到嘴上的唇纹都想看清楚似的。
厉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给了个评价,“好看。”
裘秋挨着厉枭洲坐下,也不打声招呼,也不搭理谁,自顾自就开吃。
厉枭洲给几个长辈问了好,咳嗽一声,在桌底拉了拉没眼色的小男朋友,让他先等长辈动筷子。
这顿饭吃得极其沉默,就好像大家都在玩一个“谁先说话谁是狗”的游戏,期间只有餐具碰撞的叮当响和咀嚼声。
在厉爸厉妈眼皮子底下,厉枭洲给裘秋擦手擦嘴还盛汤,已经达到旁若无人的境界了。
这可是把程景良看得目瞪口呆,整张脸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并且隐隐察觉到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就连小小的厉晏都感到不对劲,但小孩儿昨天才受到惊吓,整个人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草草应付了早餐,厉鸳梅把孩子抱到客厅。本想打开电视放个什么动画片转移孩子的注意力,但屏幕一亮就出现了厉枭洲和裘秋的同框画面,是在海岛拍的hh综艺。
“舅舅!”厉晏指着电视喊道。
屏幕里,众人正在做投壶游戏,厉枭洲投中了,裘秋就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啪啪鼓掌,仰着脑袋好像自己赢了一般,叉着腰向导演组要赢家经费。
但被旁边坐着的队友幽幽告知裘秋和厉枭洲不是一队的,裘秋和他自己是一队的。
裘秋惊讶地睁大眼睛。厉枭洲也疑惑了一瞬,看旁边几个嘉宾都笑出了声,才忽然想起队友被裘秋从身边挤走了,而他也确实忘了自己真正的搭档了。
被导演组无情拒绝了赢家经费,裘秋气鼓鼓,厉枭洲转头看他两眼,神色装得挺像模像样的,但声音却粘得能拉出丝来,“好了,那你过去吧~”
厉爸厉妈在这方面还是挺了解儿子的,儿子叫爸妈的声调都可一板一眼了,而听了这粘哒哒的声音,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厉妈妈自小也是根正苗红的。但这唯物主义也不是那么彻底,她身边也有不少信教信佛道的。而且年纪大了确实有时候会讲究因果。
更更重要的是,裘秋球球这事儿是她这个倔脾气丈夫亲口讲的。两人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就坐床头捋这件事捋了大半天,捋到隔壁的隔壁公鸡打鸣了才捋顺。
最后得出个结论,这儿子他们真管不了了。
先前为逼相亲逼催婚他们一家都吵了多少次了,但那也得建立在对象是人的基础上啊!可现在厉枭洲看上的都不是人,这性趣也太开放太潮流了,真让他们接受不了。
要对象是人吧,他们还能针对漂亮不漂亮,温柔不温柔,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提点建议。
但现在嘛……
厉爸妈就心想,他今天找个猫,那后天会不会找个狗,大后天再找个熊猫呢?
总之,老两口心情很复杂,比当年看到生下厉枭洲发现他脑袋像圆锥还复杂。
厉爸的嘴角下压,法令纹因此变得更深,瞟了被屏幕吸引的美少年一眼,把厉枭洲叫到书房,再次表明了自己对乌烟瘴气的娱乐圈的不喜,也不知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活动,才最后出口提醒他不要带坏小猫咪。
厉枭洲点头,又干巴巴谈了一会儿才下楼,看到了腻歪在裘秋身上的厉晏。
小孩儿还不明白妖精的真面目,但对美少年就是有种直觉的亲近。
厉枭洲也坐了过去,此刻他还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他的好外甥知晓真相时会哭着闹着要娶救命恩猫回家。
但他们并没在家里呆多久,晚上还没吃晚饭就去公司各忙各的事了。
hh综艺开播,裘秋的人气直线上升,且被粉丝冠上了漂亮笨蛋的名称,火得一塌糊涂,可把小猫咪忙得都差点踩上无敌风火轮了。
就在这个时候,厉枭洲接到电话,听到孟詹斐再次住院的消息,又又从楼梯上滚下去了。
他揣着想偷懒的猫去看望病人,却发现了一件很狗血的事,孟詹斐失忆了。
孟詹斐很疑惑厉枭洲为何带着只猫,他不记得球球,更不记得柳春是谁。
他皱着眉,看着窗外的天,捂着胸口说有点闷,还说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他怔怔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室内一下安静了,孟父母红了眼眶发出一声叹息,而厉枭洲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瘦了两圈的孟梓云拉他出来,哑着嗓子说他哥记得所有人,但唯独忘了柳春,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厉枭洲搂着怀里的猫,不做声,嘴唇抿得很紧,心急促地跳动着。
孟詹斐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相反体力十分充沛,现场跟牛搏斗都没问题,是他爸妈不放心非得让他躺着再多做几个检查。
陪着好友在医院花园里散步,厉枭洲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心头有一种愤怒和悲哀,愤怒柳春以这种近乎恃强凌弱的方式残忍的抹去孟詹斐的记忆。
他也不记得自己在对话里回应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可能抱猫太紧了,被球球咬了一口,还被瞪了一眼。
突然被这一眼瞪得很开心,厉枭洲发现,球球猫这种笨蛋应该干不出柳春那种事。
而这时孟詹斐走到了花园里的一株柳树下,伸手摸了摸那些随风飘荡的柳枝,发了很久的呆。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他疑惑地问。
“我爸妈和孟梓云那小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躲躲闪闪的,他们可能隐瞒了我什么事情却不告诉我。”
如今已经进入十月了,柳枝上的柳叶已经发黄,再加上今天天有些阴,让这棵树看起来更显得灰沉沉的。
它像一个迈入古稀的老人,经历了许多沧桑,平淡地注视着面前年轻的生命。
蓦然间,孟詹斐心口一抽,脑海里有一些裹在浓雾里的片段一闪而逝,但却再也捕捉不住。
他想知道答案,但家人那边问不出,好友这边也得不到。这让他有种直觉,可能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孟詹斐以为自己的表情很平静,但在厉枭洲看来这位猛男的魂却像是丢了一般,两眼只剩下灰败和死寂。
他不忍再看这样的好友,从医院出来后就打电话大骂了一顿柳春。
球球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也趁着这个机会输出拉警报似的喵界脏话,猫耳朵都在跟着用力。
柳春静静地听着,最后说:“人啊,我看了你们许多年,但还是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