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茨一出口才发觉自己被施赫之一句话逼到结巴,无奈地扶额,感受到自己有些心乱。
他竟有些紧张,手指都蜷起,有些受不住地侧过眼,避开施赫之炽热的视线。
“......我......”
“不犯规,因为......认定你了。”
施赫之见江茨支吾,向前走了几步,把人拉进房间,干净利落地关上门。
而江茨还未做出反应,或者是想出什么话来劝阻对方,就见到施赫之翻箱倒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哑然地站在一旁。
其实在施赫之亲口说出“父母”两字的时候,他才恍然惊觉,和施赫之在一起,不止是他们两人的事。
想到自己的风评,一向不怎么在意的江茨,稍稍倒吸一口凉气。
觉得自己不怎么能在施赫之父母眼里讨到好......
脑海里快速飘过那些不堪入目的描述词,见施赫之一本正经不似作伪的话,江茨第一次那么想发通告辟谣,把见风就是雨的营销号告一波。
他当时怎么就那么图省事呢?
江茨咬紧唇,又突然转过弯来,其实,劝劝施赫之,不让他告诉父母,会不会更省事点?
可劝说的话到了嘴边,不怎么能说出口。
略微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江茨仰躺在床上,双目空空。
试图复盘下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不实报告,等他抽出空来,一定得置顶微博,做个“绝无仅有”的澄清帖。
江茨掰着指头,“忏悔”所谓的“十宗罪”。
有说他抽烟,带坏青少年的......他确实抽,但是他灵感枯竭的时候在家抽,是碍谁的眼了么?狗仔到他家附近就为了拍他一张吸烟照,编段他是个劣质偶像的故事,这还需要解释?
有说他酗酒的,抵制理由与上述一致......他喝酒......江茨扯了下唇角,其实时日久了,他也有点说不出到底是已经成瘾,还是麻痹的那一刻可以作为安眠过去的慰藉,所以依赖,所以无法摆脱......
只是,他与施赫之灵魂互换后,好像这样不可克制的时候就少了......
还有什么?
江茨歪侧过头,看仍然在翻着东西的施赫之,隐约想起自己好像还有耍大牌的新闻。
呵,他咧开嘴,左右没想明白这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是他没回应各种无良媒体的无故刁难,还是说他就是应该当个傻逼任由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揉圆戳扁?
就这么档子事,结果“耍大牌”跟在他身后挂了整整一年,后面只要他面无表情,就会有波“冷脸不讲礼貌”的通稿。
想来想去,他的确是声名狼藉。
江茨揉了揉头,眸色深了深。他隐约听过施赫之的家境,但大多数都来自于媒体的捕风捉影和对施赫之人际网的揣测,时隔几年,他竟然记得,家境显赫,书香门第,父母好像是高素质的科研人员......
不知是真是假,但仅仅看着施赫之,便觉得这些消息大抵都是真的吧?
江茨无端地开始焦躁,有点躺不平了,他掰着指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是,即使是这些有理有据的“事实”,他应该就不被待见吧,而他也是真的有趣......
顾虑又岂止这些......
他是真的想阻止施赫之了。
掀起眼,猝不及防与施赫之发亮含笑的眉眼对视,所有话语又倏而烟消云散。
江茨耳尖发红地垂下头,无意识地捏紧拳——
他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怎样的不待见......要是施赫之父母真的那么那么不喜欢他......他好像也舍不得放手了......
施赫之似有所感地走近几步,把搜出的几张勉强能称之为纸的东西移到左手,右手自然而然地去牵人。
“怎么了?”
他低声堪称温柔的问道,“难道江茨也是会紧张的么?”
“多新鲜......”江茨立马恢复成面无表情,往后挪了半寸,“我有那东西?”
“哦......那就好。”施赫之意味深长地应着,佯装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在想怎么劝我不要告知父母呢,原来江小茨毫不在意,那么我们直接官宣怎么样?”
江茨:......
越听脸越红,听到最后则是满眼震惊。
他没听错么?施赫之刚才在说什么?官宣?是他认识的那两个字么?
“你疯了吧?”
江茨皱紧眉,他随便想想,都知道官宣会对施赫之带来多大阻力。他是声名狼藉,骂多了不在意,反正不喜欢他的人比喜欢他的多多了,但施赫之不一样。
搭上他,他都能想到那些人的对施赫之的话语会有多难听。
这人到底有没有理智?
不是挺聪明的么?
江茨的反应可以说是在施赫之意料之中,他淡淡噙着笑,有点心疼。指腹堪堪擦过对方的侧脸,他无比认真地说道:“你在担心我么?江茨?”
第57章 一万字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同意官宣......”
江茨目光躲闪,神情有一瞬不自然,连带着身体都往后退。
施赫之敏锐地觉察到,他皱起眉,语气依然放得温柔:“江茨……”
这人怎么连个名字都喊得那么……暧昧?
江茨心被喊酥了一半,险些“思想滑坡”,觉得官宣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他……确实是没什么……
不过也就只是沉迷了一瞬,他迅速清醒过来,咬紧牙关,很是坚定地摇摇头:“不可以。”
但稍微觉察出自己语气生硬,又在后补了句:“……不是别的,主要是我觉得……‘影响’不好……”
特意重读“影响”两字,江茨掀起眼,一面看施赫之反应,一面想话说到这,对方应该明白了吧?
他也不想这么隐晦,但主要是有些话确实难以启齿……江茨几不可察地苦笑了下,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对施赫之讲“我风评不好,怕拖累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他说不出来。
略有些烦闷地捏紧拳,江茨抿紧唇线。
施赫之看见江茨眸色较之前更为暗淡,知道对方是自己同自己置气。
他想,江茨这人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他轻叹道:“江茨,别这样……”
“不逗你了,看,这不是纸笔,我是想好好措辞,先把话斟酌着,毕竟现在手机不在呢?别这么紧张,好吗?”
他指腹蹭了蹭江茨的脸,眸底缀上零星笑意,他稍稍拖长语调。
“况且……我只是想好好把你介绍给父母,先把这大事定了。”
“……什么……什么大事……”
江茨愣愣地瞧着施赫之淡笑,因羞赧语气发抖,竟显得有些结巴。
“你不知道吗?”
施赫之噙着笑,觉得江茨的反应可爱至极,揉搓着人的指骨,抱有些心思反问着。
江茨下意识喉结滚动,瞥见施赫之带有压迫力的眼神,羞赧竟褪去不少,一心耍酷的江某人瞧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施赫之,微微眯起眼,被牵着的指尖蜷起,在施赫之掌心有暗示意味地轻挠了下,扬起下巴:“不是很懂呢……我想,我大概需要施老师‘教导’一下……”
桃花眼明媚含情,眼尾稍稍上扬恍若把钩子,撩拨两字明晃晃地显露在脸上,分外张扬。
施赫之眸色渐暗,就这姿势顿半晌,自觉自己这状态还是拉开距离得好,可他想往后退,江茨却没让,这回是对方先牵的他。
心神微地荡漾。
其实有点没想到江茨会喊他“施老师”。这个称呼倒称不上久远,只是近来听得少了,大概也是因为一直在拍戏。
知道对方是揶揄,脑海里却自动浮现起他们第一次灵魂互换时,运气不好正好碰上一部戏补拍,他引导人入戏,事后江茨贴在他耳边也喊了他一声“施老师”,不过恶意满满。
和这回氛围倒是完全不同。
施赫之眉眼舒展着,轻声笑笑,手指有意无意地捻过江茨的唇瓣,把四处乱飞的思绪聚拢些,还是决定先回答江茨的问题。
“老师想先把婚结了,不然……心不安。”
他俯下身,心一动便换了称呼。
“毕竟,江小茨同学可太招人喜欢了。”
事实证明,打直球容易擦枪走火——任何意义上的。
明明没有任何调整,灯光莫名暗了。
房间里霎时失去所有人声,两人之间清浅的呼吸声仿若都流淌着暧昧。
江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躺在被褥上,而施赫之目光与他相交着,对视着,有点“居高临下”,也有点……牙痒。
同学就算了,还江小茨同学。
江茨耳尖泛红,虽说腹诽,却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生气,“喜欢”这两字在他耳畔如雷作响,让他反应都迟钝。
感觉周遭呼吸都灼热,温度渐升起。
江茨暗骂,该死,有什么能转移注意力吗?
也不明白成导到底是哪里来的想法,进别墅房间前让每个嘉宾都交了手机,就是说,这到底是想让嘉宾们早点休息,保存体力,睡觉呢,还是“睡觉”呢?
除却客厅里那个大屏电视和投影仪,可能柜子里还有些游戏手柄之外,真是一点有意思的东西也没留下啊。
可以说给真正的夜晚“娱乐”留下充足的空间。
宋伊然在床上“摊煎饼”,但呼吸都不敢大声。作为相较而言的年轻人,凌晨往往是他意识最清晰的时候,现在感觉刚才在密室里消失的智商统统回归在脑子里,甚至感觉良好地觉得自己能解一百道题。
精力略微有些过剩。
但是陈盈可显然和她作息不一样,宋伊然往右瞧了眼,对方呼吸明显平稳着,明显进入了睡眠状态。
无声地叹了口气,宋伊然把头扭回来,发觉自己促膝夜谈的美好幻想很难实现。
于是又翻了个身。
不过她都这么无聊了,江茨这通宵终生用户,不得更无聊?
哦,对了,是她想多了,人家有施赫之。
思绪一掠而过,宋伊然猛地醒过神。
不对。
她怎么就直接把江茨和施赫之往促膝夜谈上扯了呢?这两人明显不可能只动“口”……
宋伊然回想起“海面吻”,堪称为教科书级别的“缱绻悱恻”,这怕是得出事故。
成导是会玩的,她默默在心里点了个赞。
脑海的画面愈发限制级,却听到隔壁传来动静。
宋伊然心底疑惑,她记得这些房间隔音效果都挺好的啊?这得是多大的动静?
不知该不该沉默,余光瞥见陈盈可皱眉翻了个身。
秉持着关切姐姐睡眠质量的好妹妹,她穿着拖鞋,还是打开了门。
“叮咚……”
陈盈可无知觉地翻了个身,处于熟睡中的她没有意识到,身旁的床侧已空,甚至于温度都散尽了……
觉察到气氛不对,施赫之和江茨默契地拉开距离。
暧昧的氛围依然缠绕在他们两人身侧,连带着相互对视的视线都激烈出火星。
施赫之干咳几声,把偏了的话题拉回来。
“我确实是想过官宣的,但我尊重你的意愿。江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既然你不愿意扯开来说……”
他又后退一步,神情却更加真挚:“我是真的不在乎。”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是靠那些东西界定的。”
类似的话,施赫之说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的神情,都如同现在一样认真。
“官宣的事,一切随你,你要是什么时候愿意了,记得告诉我。”
江茨没应。
施赫之的态度在他面前展露得清晰。不是因为害怕被骂,更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会不会“共沉沦”,只是因为他不愿意,所以才选择不说。
施赫之比他自己更相信他与那些流传在大众间的流言蜚语无关。
突然就有点说不出来话。
也是,施赫之首先想到的是告知父母,把信任早就透彻又干净地放在他面前。
江茨轻声笑笑,觉得他和施赫之越来越像赌徒。
巧了,他本就不在意。
是啊,他什么时候被束缚住了呢?
施赫之说得对,他就是担心。
但也不止于此,江茨无意识地摩挲指尖,眉睫低垂着,还有......
尽管不愿意承认,他好像是过于不自信了点。
他总是下意识想,自己会把施赫之拽下来,施赫之太好了......
然后对方握紧他的手,一语未发,却像是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别怕,我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江茨掩住眼睛,竟然觉得眼眶微地发酸。
施赫之眼神蓦地柔和,这样又乖又软的江茨,其实很难看见。
从初见开始,因为那个误会,江茨便在他面前凶得不行。
顶好的皮囊和颇具个性的内在,就算被后者冒犯,估计也是不太能生得起来气。
即使之前印象不好,在他眼里江茨也矜贵得不行,想着所有人宠着都不过分,但偏偏,江茨的处境与他所想的截然相反。
恶心的话语用来攻击不断叠加,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估计一字一句删除都得猴年马月才能删干净。
于是,如此高傲却又如此脆弱。
施赫之心登时泛起疼。
江茨不是会示弱的个性,这种性格好像直接导致了他不太会诉苦,于是每次面对他时的目光躲闪,还有说起来有些难以理解的话,都像是一个个的符号,彰显着独属于江茨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