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夏言津会把盒子扔出窗外。
　　不过夏言津没有。他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块淡黄色的柠檬蛋糕，咬了一小口，然后像是某种小动物似的，舔了舔嘴角。
　　陆也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夏言津吓了一跳，过了好久才说：“我可以吃吗？”
　　“嗯，是给你买的，想吃就吃。”
　　夏言津点点头，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吃完了那块蛋糕。
　　这次发情期结束之后，夏言津不再想办法逃跑了。
　　他真的累了。
　　晚上睡觉前，陆也摸了下夏言津的额头，又冲了一袋药给他，说道：“今晚再喝一袋。”
　　夏言津接过来，捧着杯子喝了，手腕上曾经被拷出的伤痕还在，不过已经淡了很多。
　　他不再变着花样闹腾陆也，其实让陆也很不适应。
　　他觉得这样的夏言津过分的安静，就连睡觉的时候，夏言津也靠在了床的最西头，只占了窄小的一点点位置。
　　陆也怕他掉下去，把大着肚子的omega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夏言津很温顺地让他抱，也没有挣扎。
　　陆也终于觉出了不同。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夏言津的心里坍塌了，让他哭也不会哭，闹也不会闹，安静地过分，就像是一具漂亮而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因为发烧很难受？”
　　夏言津小声回答他：“还好。”
　　那就是恶心自己躺在敌军军官的怀里，怀着对方的孩子，和对方无休止的做爱。
　　陆也沉默了一会儿，啄了下夏言津的脖颈，说道：“别想那么多。”
　　夏言津很乖地应了一声，说道：“晚安。”
　　陆也次日上班前收走了卧室里所有尖锐的工具，连一把小剪刀都没留。
　　他嘱咐管家：“你看好他。”
　　管家说：“您放心，少爷。”
　　不过陆也的担心是多余的。夏言津想要留下这个孩子，他自然不会伤害自己。
　　在他眼里，未出生的孩子也是一条生命。
　　虽然医生说他身体过瘦，但他的大部分指标都合格了，还算是正常怀孕omega该有的水平。
　　等到了怀孕八个多月的时候，陆也从基地辞职。
　　他辞职那天，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夏言津有些诧异他回来的这么早。
　　陆也默默地收起了军装，没告诉夏言津他辞职了。
　　此时已经是深秋，孩子的预产期在初冬，陆也母亲提前买好了待产包和一些omega生产后要喝的滋补品，嘱咐陆也：“最近别跟小夏起冲突，都要生了，就算他发脾气，你也让一让他。孩子出生之后也要好好照顾，最近天气冷了，别让你的omega着凉。”
　　陆也点头，说道：“妈，我知道了。”
　　“他不发脾气。”他补充道。
　　陆也母亲说：“那就好，那就好。”
　　他在家里陪着夏言津，陪到了第七天的时候，夏言津终于开口问他：“你们……不忙吗？”
　　陆也把切好的水果放到夏言津面前，说道：“嗯，不忙。”
　　夏言津扶着肚子站起来，有点费劲儿地换了一个离陆也远一些的地方晒太阳。
　　陆也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水果刀，然后跟了过去。
　　夏言津抬起头看他，手指攥在了一起。
　　他轻声说道：“我就是想靠窗户近一点。”
　　陆也没拆穿他，而是不屑地笑了一声。
　　然后他走到了夏言津身后，靠在他耳边说：“好，随你。”


第5章 宝宝
　　9
　　不到一年的时间，联盟处决了所有帝国军官。
　　Alpha和beta被处死，omega则被送去了各种俱乐部充公。如果夏言津没有被陆也保护，他会沦为无数联盟富商和政要的玩具。
　　夏言津看着最后一名帝国少将自杀的新闻，垂下眼环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有些冷，也有些羡慕这位将军。
　　“难过？”
　　夏言津摇头，说道：“成王败寇，自古就是这样的。”
　　陆也换了个台，扔给夏言津一条毯子。
　　他母亲大概很怕他对夏言津不好，又是个医生，所以发来了很多护理omega生产的知识。末了，母亲还对他说：omega生孩子是很痛的，记得提前预约无痛针，尤其是男性omega，生殖腔狭窄，很痛。
　　陆也用余光打量着身边身形单薄的omega，其实他有点无法想象夏言津要生他们的孩子了。
　　夏言津依然很瘦，所以陆也总是喂他吃东西，他担心夏言津营养不良。
　　夏言津发着呆，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年轻alpha灼热的视线，手里端着的那份酸奶水果捞里树立的猕猴桃倒在了酸奶里，他才回过神，吃了一口。
　　陆也回复母亲：他怕痛，就不能剖吗？
　　母亲说：可以，但刀口恢复起来比生孩子还痛，不到万不得已，是真的没必要。
　　陆也淡淡地瞥了吃个零食都极其缓慢的夏言津一眼，夏言津终于回过神，抬起头看向他。
　　两人都坐在沙发上，但间隔着整整三个人的距离。
　　他说：“其实你很羡慕他们吧。”
　　夏言津怔了怔，说道：“嗯。”
　　陆也神色淡漠，站起身回到了书房。
　　预产期邻近，夏言津身体负荷很重，每天都睡得不安稳。
　　陆也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担心，事先准备了很多。
　　不过他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夏言津是在凌晨两点半腹痛难忍，陆也的家里有事先准备的一整套生产设备，就像是一个私人医院，专门为他金贵的太太服务。
　　最好的私人医生和护士就在楼下的房间待命，整个过程没有耽搁任何时间，但陆也听着房间里夏言津压抑的呻吟，还是心疼。
　　他背靠在墙边，闭着眼等待着，每分每秒都难熬。
　　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新闻里偶尔会出现的生产中大出血的omega，又比如，产后大出血的omega。
　　他想了一会儿就觉得受不了，精神崩的很紧。
　　夏言津那么瘦，他能受得了吗？
　　医生走出来的时候他迎了过去，医生说：“陆先生，您可以陪产，您的信息素可以安抚您的omega，减轻他的疼痛。”
　　陆也想进去，但他转念一想，生死关头，夏言津应该不想在这种时候看见他。
　　他摇头，说道：“不必。”
　　医生心道传言果然是真的，陆也和这个omega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想要羞辱对方，所以才把人绑回家生孩子。
　　后来天都亮了，陆也隐约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陆也忍不住大步走了进去。
　　夏言津很疲惫的躺在产床，医生抱着小小的婴儿贴在了他的胸口，对他说：“恭喜，夏先生，是个男孩。”
　　夏言津额头都是汗，他晕乎乎地点头，心想这宝宝好小。
　　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的容貌，就因为过度劳累昏睡了过去。
　　“他怎么晕过去了？”
　　医生给新生儿包裹起来，笑着说：“只是太累了，夏先生的身体素质还不错，您注意他的血压，我先下楼了。”
　　他昏睡的时候，陆也守在他的身边，用信息素包裹着夏言津，安抚着他。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襁褓里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家伙。
　　还未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利用的小家伙，浑身都很红，头发却很黑，看着又皱又小，一点都不漂亮。
　　陆也收回视线，用热毛巾轻轻擦了擦夏言津的脸。
　　夏言津的睫毛扫过他的手掌，让他有些痒，更难以忍受的心痒。
　　孩子生下来，接下来的流程就会顺利很多。
　　他会换一份工作，换一个星球，换一个没什么人在意夏言津身份的地方，和夏言津结婚。
　　然后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从前这些事情，就没什么人记得了。
　　到时候，孩子都大了，夏言津应该就不想走了。
　　他给父母发了婴儿的照片，然后说：爸，妈，那我们下个周就启程去仙女座了。
　　父母嘴上说着不方便来，却还是和妹妹一起来到别墅探望了小孙子。
　　陆也母亲看着床上安静熟睡的夏言津，百感交集。
　　妹妹已经十八岁，她抱着小宝宝开心的笑。
　　母亲悄悄地对陆也说：“如果你只是想救他，那你已经成功了。之后的事情……”
　　陆也摇头，态度坚定：“我不放他走。”
　　陆也父亲无语地看了一眼爱妻，说道：“你不要像个帝国安插在联邦的间谍，你都在说什么呢？”
　　陆也说：“爸，我想护他一辈子，就像是您护着妈妈一样。”
　　陆父深深地看了陆也一眼，说道：“你的人生，你自己看着办。但你的婚礼，我和你妈，还有你妹妹，不会去的。”


第6章 珍贵
　　10
　　夏言津悠悠转醒，已经是傍晚时分。
　　只是过了一天不到，他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他从单身状态，莫名其妙有了alpha，又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血缘至亲。
　　他父母都是帝国的军官，很早就去世了。
　　独自漂泊数十年，夏言津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挣扎着要去看摇篮里的婴儿。
　　但他腰部以下都没什么力气，刚刚站起来，就失去重心跪在了地毯上。
　　“咚——”
　　很重的一声，让陆也从隔壁房间闻声而来，他没想到夏言津这么快就醒过来了，他以为夏言津还要再睡一会儿。
　　他扶起了夏言津。
　　黄昏的落日余晖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暖洋洋地照在地板上，虽然已经是冬天，这光芒却让夏言津觉得很暖。
　　陆也说：“你躺好，我把他抱过来给你看。”
　　不知是不是信息素互相作用，陆也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更加温柔，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夏言津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陆也，轻轻应了一声。
　　小宝宝下午大喝一瓶奶之后，就乖巧地睡去，很是省心。
　　陆也不知宝宝在做什么梦，但他觉得现在眼前的情景，是他在做梦。
　　夏言津露出了许久都没有的微笑，他捏了捏小宝宝的小手，睡梦中的小宝宝回握了他的指尖。
　　那一刻，夏言津几乎要落下泪来。
　　好可爱。
　　陆也把小宝宝放进了夏言津怀里，夏言津怔了怔，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宝宝，说道：“你取名字了吗？”
　　“没有，我想等你醒了再决定。”
　　夏言津心窝子又被戳了一下，他看着不远处的落日余晖，说道：“你取吧。”
　　陆也顺着夏言津的视线看过去，眼前的景色十分壮丽。
　　云层被染成了淡金色，海面波光粼粼，海鸥穿行，游轮驶过。
　　如果，他们两个都不曾是军官的话，宝宝诞生的日子，该是寻常百姓的好日子。
　　他们依偎在一起给孩子取名的模样，也像是一对恩爱的AO夫夫。
　　陆也说：“好。那叫陆晖吧，余晖的晖。”
　　两个人想到了一起，夏言津再一次看向了陆也。
　　陆也还是老样子，神色淡漠，英俊的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言津明明知道不该对身边这个男人产生任何感情，可朝夕相处后他并不讨厌陆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了，被关久了，甚至会忍不住想要多看陆也几眼。
　　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注意力转移到了襁褓里的小婴儿。
　　陆也下意识地摸了下夏言津的额头，说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言津摇了摇头，说道：“有点累。”
　　“想吃东西吗？”
　　夏言津说：“再等一等吧。”
　　陆也扶着他躺下，帮他掖了掖被角。
　　在夏言津生产前，他连被子的厚度都考虑到了。
　　他是很喜欢夏言津的，无论是他记忆里英姿飒爽的教官，还是此时此刻有些憔悴苍白的夏言津。
　　他什么都给了夏言津最好的，可唯独不敢自诩给了夏言津最好的爱。
　　人几乎是他抢到自己身边的。他们俩，就像是两个有过交点的直线，歪歪扭扭地再一次纠缠到了一块。
　　是他一厢情愿，是他自私，但他不后悔。
　　关上门之前他凝望了夏言津一眼，说道：“最近可能要搬家，你有想要带走的东西，告诉我。”
　　夏言津不在乎，闭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住在哪儿，跟谁住在一块儿，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
　　他有了自己的小宝宝。
　　那是他的孩子。
　　他的一生之中还从未觉得什么如此珍贵，除了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宝宝，陆晖比一切都珍贵。


第7章 结婚
　　11
　　陆也把工作安排在了家里远程做，这样能更好的照顾刚刚生产完的夏言津和能吃能睡的小宝宝。
　　夏言津到了新家后依旧没有多想，联盟军官被外派是常有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往陆也退伍这个方向去想。
　　但即便是外派，也不可能天天待在家里。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陆也的秘书抱着笔记本来家里和他汇报近况，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也可能换了工作。
　　那是陆也的事情，他没有兴趣过问，也没什么立场去过问。
　　有了孩子之后，他带着些对现实的逃避，把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孩子身上。
　　小宝宝酗奶后吐了个泡泡，眨着大眼睛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