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伸手就要拽下顾时韫的口罩。
　　顾时韫目光一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你还想打人？”
　　顾时韫并不想让太多人看到他的模样，越少人知道他的样子以后换了身份的他才能更自在。
　　他甩开女孩的手转身要走，可周围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还有不断赶来的赵愫的粉丝。他们将他团团包围，像是一个囚笼般将他困在中间，接受所有人的指指点点。
　　“那本来就是我的歌。”
　　即使知道毫无用处，顾时韫还是下意识地小声说着，没人能听到他在说什么，一个个面容可憎的谩骂着，手里有东西的便直接扔在他身上。
　　好似他是个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任何人都可以踩他一脚。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
　　顾时韫迷茫地抬眼，看向湛蓝的天空。
　　这是他前两次没有经历过的，好像每一次他都要经历一些没有经历过的恶意。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
　　顾时韫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人给他一个答案。
　　一切都是他该经历的。
　　就该他经历吗？
　　即使心早就冷了，顾时韫还是一阵气闷，孤零零站在中间的模样像只可怜的流浪小狗。
　　“先生，还不过去吗？”
　　顶楼的落地窗前，赵笙冷眼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手指轻点，明明没什么表情，周身却有阵阵寒意。
　　他的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下去。”
　　围着的人被疏散开，公司保安和一身黑色西装的保镖将所有人都圈在外面，只留一条小路可以通向顾时韫。
　　赵笙控制着轮椅走到顾时韫面前，看着他脸上的脏污，温柔地拿出一张丝帕，“过来。”
　　顾时韫喉结滚动，几乎是本能地走过去蹲在赵笙面前，任赵笙温柔的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脸。
　　“知道我不来今天会发生什么吗？”
　　“他们会拿掉你的帽子口罩，会继续嘲讽谩骂，会把手里的奶茶饮料泼给你，甚至会动手。他们会把你的样子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偷东西的小偷，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你指指点点，而你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好似被他的话吓到了，顾时韫的睫毛轻颤了颤，低垂着脑袋不敢看赵笙。
　　“你看，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一点都不适合你，你看看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你，没有一个人喜欢你，你在他们眼里就和垃圾一样没有一点价值，为什么还要出来呢？在家里不好吗？”
　　赵笙温柔地抚摸着顾时韫的头发，像个耐心的长辈，“阿韫，玩儿够了吗？玩儿够了就跟我回家。”
　　顾时韫余光扫了眼周围的人，最后只能不甘地点点头，声音很轻地说：“我输了，我不会再离开赵家了。”
　　像是一个承诺。
　　赵笙满意地笑笑，“很好，这才乖。”
　　赵愫的粉丝被保镖隔绝在外，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却能听到声音，他们听到轮椅的声音，听到赵笙模棱两可的话，听到他们提到赵家。
　　赵家？
　　愫丝们很快就联想到赵愫，赵愫好像说过他那个长辈腿脚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有人将一切都联系起来。结论自然还是顾时韫偷了赵愫的东西，只是他的身份变得更扑朔迷离。
　　但很快，关于顾时韫的话题就被撤掉了，甚至自始至终都没人看到过他的脸。
　　赵愫不甘地看着话题消失，想到是赵笙出手了，却也不敢说什么。
　　即便这样，他还是收到了赵笙让他回赵家的消息。
　　傍晚，赵家。
　　赵愫被管家带到三楼，这一层是除了赵笙和顾时韫谁都不可以上来的。
　　他心情既忐忑又兴奋，在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还藏着点对赵笙的孺慕之情。
　　管家将他带到书房门外就离开了。
　　赵愫四处看看，在看到三楼另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时眼眸暗了暗，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赵笙正背对着他看窗外的风景，听到脚步声连头都没有回，这让赵愫更加忐忑，心脏怦怦的要跳出来。
　　“先生。”
　　赵愫小声叫他，声音微颤，一副小可怜模样。
　　“先生，我知道错了，这次是我会错意……”
　　他还没说完，赵笙就转了过来，一双丹凤眼黑沉沉的，像在看一个死物。
　　赵愫一下哑了声，想好的措辞都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细小的呼吸声。
　　赵笙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对他轻勾了勾手指。
　　赵愫眼睛一亮，赵笙不曾对他做过这样的手势，但他见过赵笙和顾时韫这样的相处。
　　往往这个时候顾时韫就会乖乖的蹲下凑过去，赵笙就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或脸颊。
　　赵愫轻舔了下唇，小心地蹲下凑过去，仰着脸看赵笙。
　　“啪！”
　　毫无预兆地挨了一巴掌，赵愫瞬间倒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一阵轰鸣。
　　他抬眸，看到赵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打他时手上的戒指甚至都没有去掉。
　　“谁准你这么做了？”赵笙声音阴冷，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是被人捧的时间长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吗？”
　　赵愫立刻跪好在赵笙面前，像个虔诚的信徒，卑微到没有一丝自尊。
　　足够的忠诚，却也无趣。
　　“不，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伸手就要扶上赵笙的裤腿，脊背就狠狠挨了一棍子，疼痛瞬间裹挟住他。
　　赵笙收回手杖，神色彻底冷凝，眼睛里隐隐藏着疯狂之色。
　　双腿是他的禁地，没人能碰上一下。
　　“你听话，顾时韫写的东西就都是你，随你拿去怎么样，但记住，永远不要把主意打到我的东西上，明白吗？”
　　他用手杖抬起赵愫的下巴，眼神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赵愫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顾时韫是赵笙的，就算是个玩物也不准人碰。
　　“我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赵愫喃喃，低垂的眼眸中却是满满的恨意。
　　顾时韫就在不远处的房间里，被赵笙带走后他就拿着东西回来了。
　　和离开时不同，他拿回来了一台电脑。
　　赵笙对他的要求依旧宽容，只要不离开这栋房子，他可以做任何事情。
　　好在赵笙有种绝对的自信，没有检查顾时韫的设备，顾时韫可以安心发表他的小说。
　　出乎意料的，他发出的三万字反响很不错，签约也很顺利。
　　如顾时韫所料，网上签约很简单，并没有惊动赵笙。大概再努力一点，他下个月就会有一笔赵笙不知道的收益进入他的跑路小金库。
　　顾时韫收起电脑，透过窗棂看向外面四四方方的星空。不知他是不是还能看到一片毫无约束的，自由自在的天？
　　*
　　“啧，混的也不怎么样啊。”
　　林炽燃翻看着手机上私人侦探发来的关于顾时韫的一切信息，视线停留在被泼了一身奶茶狼狈的站在众人中的顾时韫身上。
　　虽然照片中的人裹得严严实实，他还是很肯定这就是那晚在酒吧里撩拨他的人。
　　他不屑地扯扯唇角，青春肆意的脸上是满满的恶意，“活该，竟然还敢偷小愫的谱子，真该好好教训一顿。”
　　脑海中闪过灯光氤氲下那张魅惑勾人的脸，他呼吸一滞，又看向另一沓关于赵笙和顾时韫相处的资料上。
　　上面清楚罗列着两人的关系，但也只停留在最表面上。就凭顾时韫那张脸和那勾人的贱模样，他实在不能相信两人只是关系很好的“亲戚”。
　　但赵笙带顾时韫出来的次数实在太少了，能查到的资料也就那么一点，他很难判断两人真正的关系好坏。
　　虽然赵笙比较棘手，但想来顾时韫这样的人对他也不会太重要。
　　那么讨要过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吧？
　　林炽燃摸摸下巴，拿出手机打给自家大哥，“喂，哥，我们家最近是不是有个项目正在和赵家谈……那能给我来谈吗？嗯，也没什么，就是想认识一下赵笙。”
　　“没问题，我不会惹事的，你放心。”
　　拿到赵笙的联系方式，林炽燃想了想，随即直接发两张请柬过去。
　　“周六林氏酒庄开业，诚邀赵笙先生和顾时韫先生光临。”
　　林炽燃恶劣的笑了笑，想到顾时韫再见到他的模样，血液都兴奋的沸腾起来。
　　收到请柬，赵笙便叫了顾时韫过去，“阿韫，你什么时候和林家小少爷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顾时韫看着请柬上的林氏酒庄四个字，神色淡淡，心底却忍不住激动起来。
　　这不是前两次他遇到林炽燃的时间和地点，甚至前两次他都没有听过林氏酒庄。看来是他那晚在酒吧“偶遇”林炽燃起了作用，故事线提前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摆脱这两个人了。

第 6 章
　　顾时韫在他眼前失神，无疑又一次挑动了赵笙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他掐着顾时韫的下巴，在白瓷一般的皮肤上留下两个深红的指印，似乎只有这样的印子才能证明顾时韫真正的属于他。
　　“你在想谁？”
　　“没，只是在回忆，我确实不知道这位林家小少爷是谁，连林家之前都没有接触过。”
　　顾时韫仰头，一双桃花眼里倒映着赵笙，也只有赵笙。
　　这样的他看起来脆弱又虔诚，赵笙审视地看着他很久，才慢慢放开了手，亲昵地蹭了蹭顾时韫的脸颊。
　　“是我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被别人骗了，林炽燃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嗯。”顾时韫顺从地点头，举止间和从前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是那个被养废了的小少爷。
　　赵笙却微眯了下眼，冥冥之中竟有种抓不住顾时韫的感觉。
　　轻笑了下，仿佛在耻笑这个想法，赵笙轻吻在顾时韫额头，“好了，我相信阿韫，早点休息吧，晚安。”
　　顾时韫点头，没想到赵笙竟轻易地绕过了这个话题。
　　或许是前两次的穿越太糟糕，这次他的运气竟意外的好。
　　顾时韫心情不错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看到赵笙为他准备的衣服时一阵恶心，所有的好心情都烟消云散。
　　这是一套很符合赵笙审美的白色西装，素净低调，浅色暗纹分布在袖口和腰线处很衬身材，像是暗处的荆棘包裹着玫瑰。赵笙最喜欢将顾时韫打造成纯洁干净的小王子，没人知道这样光鲜的人其实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套衣服其实很正常，甚至更精致昂贵，有问题的是衣服上放着的另一样东西——一个黑色蛇皮项圈。
　　蛇皮的纹路清晰遍布其上，除了正常的打孔外没有任何其它花纹，打眼一看，便好似一条活着的小蛇，让人脊背发寒。除此之外，项圈正中间还挂着一个小巧的古法铃铛，轻碰一下就会传出清脆的响声。
　　顾时韫：……
　　赵笙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换好衣服，顾时韫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戴上了这个蛇皮项圈。
　　既然它已经被送来，那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赵笙都会将这个项圈戴在他的脖子上，倒还不如自己动手。
　　赵笙已经等在门外，手指兴奋地轻点着栏杆，眼睛紧紧盯着顾时韫的房门。
　　看到顾时韫的一刹那，他的视线就黏在了他的脖颈上。
　　那上面带着他亲手绘制完成的项圈，泛着冷光的黑攀附在暖玉般的肌肤上，极致的对比刺激着人的视觉神经，更何况他知道那项圈里侧还刻着他的名字。随着顾时韫的走动，那颗他亲手做成的铃铛还会发出悦耳的声音，一声声地说着顾时韫属于他。
　　赵笙呼吸变得急促，脑海中是顾时韫乖巧匍匐在他面前的模样。
　　干净纯洁的小少爷被他用最肮脏的欲望囚在了身边。
　　赵笙痴迷地摸索着顾时韫的脖子，很久还是将项圈上的铃铛摘下来了。
　　“阿韫以后只有在家的时候才能戴这个。”
　　偏执的占有欲让他不允许别人见到顾时韫这个模样，但有着他名字的项圈并没有去掉。
　　顾时韫就这样和赵笙一起去了林氏酒庄。
　　林氏酒庄在江城郊区，虽是郊区，这里却并不荒凉。因为依山傍水，几年前这里就开发成了旅游区，这有一大半项目都是林氏的，在原本温泉山庄的基础上，他们又开设了一个酒庄，专供江城的有钱人。
　　说是酒庄，其实吃喝玩乐一条龙一点不差。
　　今天是开业，林家邀请的人很多，几乎占据了江城豪门圈子的半壁江山。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说起八卦来自然也就那么几个。
　　比如赵家和林家最近合作了一个项目，只是在占比上还没谈成。
　　比如曾经在江城也是风光无限却一夜落魄的顾家。
　　比如在赵笙手里捏着的顾家小少爷。
　　或许旁人不知道，但这些人精一样的商人却很清楚顾时韫在赵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如果赵笙真的是把顾时韫当子侄，又怎么会一直把他拘在家里连门都很少出？像个金丝雀一般。
　　其实当年即使赵笙没有出现，顾时韫凭自己也能活的很好。顾家人良善，在圈子里广结善缘，顾时韫即使不能再过小少爷一样的生活，但平凡安稳的过完一生还是可以的。
　　“可惜了。”
　　不知是谁暗自叹了口气，有些为那个孩子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