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名管理人员就走了进来。
看一眼贺真,管理员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其中一人对时踪道:“这位客人看来是生病了。我得赶紧带他去医院。
“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准备迎接下一个客人吧!
“记住了,你的工作要到凌晨两点才结束!”
两位管理员很快离开了。
明月立刻取下头上的桌布,问时踪:“你现在怎么想的?”
副本里的一切信息,背后都有严密的逻辑,而不是凭空出现的。
比如树林里出现的纸条,它出现在那里,一定有原因。
结合目前的故事线索,时踪推测,那份守则很有可能是由中过招、即将成为畸形人而永远被困在这里的人写下的。
那个人吃下了食物和饮料,被麻醉了,继而被带往了园区内某个可以将他改造成畸形人的地方。
又或者他受到管理员言语的蛊惑,主动跟他去到了那个地方,甚至被哄骗着签下了某种自愿接受身体改造的条约,等他发现后,才发现自己中了陷阱。
这个人试图往外逃。
被管理员追的时候,他进了树林。
他一边逃跑,一边写下这些守则,就是为了警告其他游客,谨防他们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守则太多,他一次性写不完。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追上,所以每写一条,就将它撕下来扔掉。他这么做,是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留下能保护其他人的讯息。
最理想的情况是,当他被追上的时候,他已经写完规则,将纸笔扔掉,管理员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差一点的情况,被管理员追上的时候,他手里还有一部分白纸。
这种情况下,就算管理员猜到他做了什么,决定寻找规则,然而树林太大,他们也许很难将之找全,那么其他人仍有看见部分规则的希望。
顺着这个角度往下推测,园区的老板、管理员,和游客显然不是一个阵营的。
但这两个阵营的利益,并非完全冲突。
事实上,为了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利益,园区的管理方,会对游客做出一定的保护——
对于园区的管理方来说,游客当然多多益善。
对于可以将之转化为畸形人的游客,他们会采取行动。
但对于部分有钱有势的游客,他们恐怕只需要从他们身上赚门票钱就可以了,而不敢把他们变成畸形人。
这么看来,贺真提到的首富之女春桃,和商业大亨骆驼,恐怕相对安全。
至少管理员这一方不会主动迫害他们,将他们变成畸形人。
与此同时,时踪和贺真先前又做了推测,老板、管理员基于某种原因,被困在这里,无法离开,并且他们似乎也要遵照某种规则……
是不是也有一个“它”在限制他们?
这个“它”会对他们造成生命威胁。
并且在他们看来,“它”同样会对游客造成生命威胁。
所以他们会把相关守则发给游客,免得游客被“它”杀死。
从故事角度,这有足够理由可以解释。
毕竟,如果游客被“它”杀死,首先,管理员那方会承担责任。
举例,如果春桃死去,她的首富家庭有可能会找艺术团要说法。
不仅如此,此事如果流传出去,畸形园的客流量也会下降,导致艺术团收入骤降。
其次,就算死的是普通的游客,或者外地来客,园区管理方被追究责任的可能较小,但仍会有损失。
拿贺真扮演的角色举例,他如果被“它”杀死,管理员那方就少了一个潜在的、可以转化为捞钱手段的畸形人。
综合来看,园区或者艺术团的管理方,其实并不希望游客被“它”杀死。所以,他们给出的那份游客守则并不是假的,而确实能起到保护游客的作用。
看向明月,时踪大致讲述了自己的看法。
明月点点头:“嗯。我和你的判断一致。所以把三份守则综合起来看,情况其实十分简单了。
“把工作人员拟的守则,称呼为‘游客守则甲’,树林里的叫‘游客守则乙’,两个守则其实都是保护游客的,只是保护的出发点不一样。
“树林里的‘游客守则乙’,很可能出自游客之手,它的目的是保护其余游客不被管理员所害,保护他们不会被变成畸形人。
“至于工作人员发的‘游客守则甲,则是为了保护游客不被‘它’所害。另外——”
拿起从帐篷里找到的那份畸形人保护守则,明月再道:“树林里的游客守则乙,对应着管理员的物理手段,目前来看,这是最不可怕的。因为敌人是管理员,而管理员也是普通人类。
“并且就算对抗管理员失败,也无非是从游客变成畸形人而已,这不意味着生命危险。”
“但与游客守则甲相关的‘它’,则是超自然力量。是每个人都要忌惮的。‘它’可能会直接把人杀死。
“现在一件有趣的事是,游客守则甲,和我们的畸形人守则,存在明显冲突。比如,‘童谣’可以保护我们,却似乎能伤害他们。”
时踪接过话道:“管理员一方被困在这里,他们无法直接杀死我们,而也需要借助一个‘它’,可与此同时,他们怕被‘它’攻击……
“这里面有两个‘它’。它们相互制约。”
拿起笔,时踪在纸上写下一个“牠”字。
他道:“现在要做下区分,把会伤害我们的那个力量,也即你看到的一片白光,称作‘牠’。
“会伤害普通游客和工作人员的力量,则称为‘它’。”
基于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古灵精怪表演艺术团被困在了这个城市,或者这座园区。
目前已知这里存在两个不同的、互相制约的怪物。
其中一个被称为“它”的怪物,会伤害游客和工作人员。
它也受到了规则的制约,无法直接杀死他们,但似乎可以通过精神污染的方式一步步诱导他们落入陷阱,直到达成它的杀人条件。
这个怪物的出现,似乎会伴随着童谣、小孩、小孩玩具。
与此同时,它似乎可以幻化出畸形人的样子欺骗游客。
当看见听见这些跟小孩子有关的事务,游客可以求助工作人员。
由此可见,相对游客来说,园区管理方有一套可以用来对付“它”的办法。
他们可以保护游客不被“它”所伤害。
除此之外,游客还可以通过摔啤酒、骂脏话的方式进行自救。
“它”应该非常强大,不至于被这种方式杀死,但似乎可以被这种手段所驱逐,游客们由此会获得逃跑的时间。
园区内另有一个怪物,是“牠”,牠的下手对象则是畸形儿。
牠同样不能直接杀人,而需要诱导畸形人达成他的杀人条件才能动手。
驱逐牠的方式,是童谣。
时踪把整个逻辑顺了一遍,再对明月道:“我现在倾向于,工作人员就是受到了‘它’的制约,才无法直接杀死我们。
“很有可能一旦直接杀死我们,就意味着触发了‘它’可以杀死他们的杀人条件。
“基于这种制约,工作人员只能靠‘牠’来对付我们。
“我刚才就在想,既然游客遇到小孩、玩具的时候,可以找管理员帮忙,那么管理员是比游客多掌握一些直接驱逐‘它’的东西的。
“这期间管理员借助的,可能就是‘牠’的力量。”
“同意。”明月道,“所以,‘它’是保护我们的,并且可以杀死他们的。而‘牠’,则是保护他们,杀死我们的。
“畸形人和园林管理方,存在绝对的对立关系。这二者应该是敌对阵营。
“游客则比较特殊,在成为畸形人之前,他们受到园林方的保护,成为畸形人后……
“一方面,他们应该会遭到保护我们的‘它’的保护。
“与此同时,园林方其实不会轻易杀他们,毕竟他们需要新鲜血液赚钱,那么那个‘牠’,其实也不会杀他们。”
“嗯。我们与管理方敌对,游客似乎属于第三方阵营,到后期是否与我们敌对,还有待验证。无论如何……”
时踪若有所思瞥了一眼帐篷门帘的方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贺真这步棋,走对了。目前来看,他可进可退。”
明月不屑道:“嗯,他主导的游戏坑害过那么多玩家,如今总算轮到他了。并且他似乎玩得还不错。既然如此,让他自己好好发挥一下。我们别理他。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怎么通关的。
“现在系统完全没有给我们具体任务,我们只能自己找。
“保护我们的‘它’,为什么会被碎酒瓶和咒骂声驱逐。
“童谣又为什么会驱逐‘牠’……
“这些会是我们的切入点。”
“关于这些,其实我已经有想法了。所以不如先聊点别的——”
时踪瞥向身边的明月,“比如,关于贺真,你了解多少?余钦到底为什么会成为贺真?
“宋帝王对人严苛,对己只会更严苛。他半步都不能行差走错,也绝不会违背那劳什子地狱的制度。
“他在地狱也有很重要的地位,他是战神,那里需要他坐镇。
“复制备用地狱这种事,交给青龙就可以了,或者这可以只是他的工作之一,他可以任意往返两个世界,两边的事务都不耽误。
“总而言之,他不该草率地成为贺真。成为贺真后,地狱的事务谁管?他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月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倒是带着些许轻嘲。
“你总不至于会认为,他宋帝王居然会恋爱脑发作,抛下一切事务,连苍生的安危都不顾了,跑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生活,以人的方式认识你,跟你走过普通的一世吧?
“人的一世对应到地狱,是一段非常长的岁月,战神消失这么久,足以让某些有异心的人惹出祸端。”
“我当然不会这么想。”
时踪语气微顿,再眼神淡漠地看着明月,“但如果想亲手抓我杀我,他不需要成为贺真。他本体来就可以了。
“你刚才那话,表示你确实知道答案,对么?”
明月淡淡一笑,道:“是。我是知道答案。不过这个答案恐怕会让你有一点点失望——
“时踪,如果我告诉你,他成为贺真,根本没有违背所谓的地狱制度呢?”
畸形园A区。
其余玩家已先后找了帐篷进入。
骆驼与苏晓山两人倒是拖延到现在,都还没有走任何红线剧情。
眼见着苏晓山朝一名管理员走去,骆驼赶紧上前拉住他。
“兄弟,你别是被精神污染了吧?守则不是说了么,要远离他们!
“照我看,林子里捡到的守则更可信。
“你看,园林想坑我们,所以会给我们一份假手册!林子里的反而是真的。这俩是对立关系!”
“嗯……你说得有道理。”苏晓山伸出手指点了点下巴,又看向管理员,“不过和他们说三句话是可以的。
“跟每个人说三句话,应该不算违规。我担心进帐篷跟畸形人一对一,会遇到危险。所以想提前打听有些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两人身后不远外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声音——
“咚咚。”
“咚咚咚……”
这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转动小孩子玩的拨浪鼓。
“我了个去……”
骆驼一下子抱住了苏晓山的胳膊,很惊恐地往身后瞥了一眼。
由于这个动作,他错过了苏晓山瞥向他时露出的一个带着嘲讽的冰冷眼神。
第104章 畸形秀6
广场上有足够多的路灯, 将这里照得格外明亮,但这明亮的范围是有限的,也仅仅覆盖了广场以及这里三个帐篷而已。
游客们来时的小路, 以及路两边的树林, 就像是能吞光的怪兽,那是广场上的灯光无法照亮的地方,似有无尽的危险在其中蛰伏。
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不知道是否吹断了某根枯枝发出的嘎吱声, 让那片黑暗看上去更为可怖。
“咚咚咚”的拨浪鼓声响中, 再冷不防听见这样的风声,骆驼浑身都抖了一下。
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更靠近了那三个管理员, 再咽一口唾沫, 对身边的人说道:“现、现在怎么搞?”
苏晓山看他一眼,道:“先从出口谈起吧。我认为我们先前找到的那个出口,就是真的出口。
“园林的工作人员,其实是需要大部分游客平安离开的, 尤其本地有权势的游客。
“他们就算想搞什么, 应该只会对本地贫民,和外地人下手, 否则它没法长久在这里开设赚钱。
“从这个角度看,你倒是安全。”
骆驼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商业大亨!那是我信口胡诌的身份。我的故事告诉我……我现在很不安全。”
“哦?”苏晓山好奇地看着他, “那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害, 直接和你说也无所谓。兄弟,你之前救过我很多次, 我信得过你!”
骆驼道, “我哥哥是知名的生物学家, 专攻基因遗传方向。两年前他被绑架了。这个副本的世界背景你也知道,权势都被财阀们把持着。我找警察也没用,只能自己查。”
苏晓山问他:“你哥哥的失踪,跟畸形园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