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踪用看小丑般的表情看向龚常。“也许拿到医生身份的你,有了治愈的能力。我的能力则是让你罹患疾病。
“你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写遗书。
“一个小时后,你会死于脑溢血。
“没错。你既然已经通过晚宴的考核,我就无法剥夺你的身份。基于这样的逻辑,你敢直接与我们见面。不过……
“谁说杀你,一定是为了剥夺你的身份呢?”
一步步走至不能动弹的龚常跟前,时踪俯下身,在他耳边微笑着道:“你这样的人,我想杀,就杀了。
“我不需要从中获得什么收益,我高兴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这个答案你满不满意?”
龚常吓得失了禁,他满头大汗地看向时踪。“你有办法解除这一切的对吗?你现在解除!否则,杀了我,你也无法从这里离开!
“你不可能拥有超过五枚徽章……
“这种情况下,你的技能有限制!今天你已经对我使用了,就无法对其他人使用!他们会轻而易举宰掉你!
“你知不知道贺茵的真实身份,她、她是——”
一男一女,还有贺茵,全朝时踪围了过来。
其中贺茵正在不断膨胀,似乎即将化作一个恶鬼。
先于他们挡在时踪面前的是贺真。
侧过头,时踪对上贺真沉沉的目光,淡淡笑着道:“战神,三殿下,来吧,告诉他们,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地狱。”
第94章 阎王恶相!
偌大的办公室内。
失禁的龚常散发出一阵恶臭。
时踪颇感厌恶地皱眉, 往后退了数步。
恰此时,那位持枪的、穿着干练的女人已扣动扳机,“砰”得一声响, 子弹对准时踪的眉心打去!
然而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裹挟着强大杀意的子弹就这么悬停在了空中。
在它的背后是女杀手瞪大眼睛、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是贺真动用了漱玉。
空间与时间在漱玉的作用下出现了扭曲。
其后, 子弹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袭向时踪,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拐了个弯。
随即贺真一手戴鬼煞,一手召阎王鞭。
凌厉的、通体漆黑的长鞭闪电般挥出,鞭尾轰然撞上子弹, 将它打得彻底调转了方向。
下一刻, 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子弹没入女杀手的肩胛骨。
她痛呼出声, 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一旁, 那个第五团的男人抬起左手手掌。
一个闪电形状的徽章标识出现。
然而那标识还没有真正亮起, 他还根本没有看见贺真出手,无形的鞭影余威已扫向他的膝盖。
噗通一声响,他也跪了下去。
他再抬掌,试图运用徽章的力量, 下一记阎王鞭已骤然而至。
紧接着他发现他那动作用出去了, 却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道为何徽章并没有发挥作用,他正不知所措, 让他更惶恐的事情发生了——
他发现自己飘浮了自己空中。
而他的身体已倒在了地上。
浑身发着抖朝旁边看去,他那位女性同伴亦是如此, 并且他发现她飘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呈半透明状。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双双都看到了对付眼底的惶恐。
他反应过来了,两人的灵魂竟被一鞭子抽得出了窍!
还没来得及搞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回事, 他发现自己和女性同伴的手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了起来。
随后一根无形的、类似绳索的东西将他双手紧紧绑住了。
他的灵魂竟被戴上了镣铐!
——这是什么样的可怕力量, 竟然、竟然似乎能操控他们的灵魂?
下一刻, 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沉声开口。
“青龙,带下去审问。
“顺便做个验证,看看这边的功德簿系统、生死簿系统有没有建立完善,能不能把他们的评分算出来,并判定他们是否活着回来。”
“是。”一人穿着一身青衣自虚空中现身。
“要带我去哪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惊呼出声,朝那戴面具的人看去。
可只那么一眼,他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连眼睛都似被灼伤,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
青龙的声音当即传来:“阎王的鬼煞面具,不容直视!尤其是罪行深重的鬼。你的罪行越重,触及面具受到的痛苦就有多重。
“莫再多问,我这就带你下地狱!”
言罢,青龙轻描淡写地朝这一男一女招了招手,他们的灵魂便齐齐消失,仿佛被带往了另一个空间。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在弹指之间。
这期间,贺茵身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她的眼珠外突,皮肤发青发紫,嘴唇则变得格外嫣红。
张开嘴后,她嘴里竟长出了尖利的獠牙。
然而奇怪的是,透过这具可怖的皮囊,又能隐约看见在皮囊之下若有若无的正常的孩童身躯。
她仿佛叠加成了两个人,或者说有个恶魔寄居在了她的身体里。
现在这恶魔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于是贺茵像是在瞬间完成了变异的怪物,嘶吼着一跃而起,以极快的速度朝贺真袭去。
这个过程中她张开了嘴,那里面竟源源不断冒出可怕的黑雾,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她的嘴化作了一个望不见的黑洞,越长越大,几乎有半个人高,与此同时那黑雾开始旋转起来,顿时扫起了强劲的腥臭风力,似乎是想将贺真活活吞噬!
贺真不闪不避,反倒上前一步。
只见那厚重的青铜面具忽然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那上面竟蓦地再长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悬停在面具前方,皮肤呈漆黑色的,一双眼睛静静长着,眼珠与眼白都是灰色的,以至于融为了一体。
每一个触及到这个眼神的人,都会心生无尽的畏惧。
这种畏惧与见到凶狠的怪物、索命的厉鬼完全不同。看到这双眼的人,心里生出的是一种关于虚无、寂灭的恐惧。
人们会感到如同置身没有日月、没有任何其他生命的世界,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们的结局就注定了——
这个世界有钢筋水泥铸就的万众高楼,有远山、有悬崖、也有深海。
可这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甚至没有一只蚂蚁。
没有风,高楼不会风化,它们会与山、与海一起永远那么存在下去。
出生在这里的那个人也一样。
他长生不老、不会生病、永远不会死去。
他被寂寞与孤独包围,找不到任何值得追寻的东西。
生命失去了意义,他的本质变得跟那些高楼、远山又或者海水一样,成为了这个世界永恒的构成物,或者说风景的一部分。
就这样,他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这里,连自尽都不能。
这个眼神会给人最强烈的绝望,将人拽进无尽的、寒冷到极致的深渊。
时踪有了很大一部分明月时期的记忆,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
尽管如此,他也觉得手心发凉,并感到无数藤蔓缠住了他的脚,即将将他拖进无间地狱,那里一片严寒,没有一丝光亮。
——这张脸,是阎王恶相!
正面与阎王恶相注视,不过数秒的功夫,那散发着恶臭黑雾化作的巨大黑洞消失于无形之中。
再下一瞬对上阎王恶相的,是五官凸起变形、身体扭曲的魔物般的存在。
张开口,她发出了沙哑苍老至极的声音:“我竟没看出来……竟是你……!三殿宋帝王?!!”
鬼子母俨然寄居在了小女孩的身体里。
贺真看得出,她们二人的灵魂都几乎已经相融。
这样的灵魂净化几乎难以完成,所以阎王现恶相,以震慑的方式逼鬼子母离开。
鬼子母的力量一点点被恶相吞噬。
最终她总算从小女孩的身体里剥离,进入了一个维度。
时踪无法再看见她的样子,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我的力量衰弱到极致……那又怎样?宋帝王,你杀不了我,也管不得我。繁衍生息,是人这种生物的本能。
“除非全人类集体赴死,否则,只要他们还会乞求后代的出现,只要他们心里有这样的念头,我就会应约而至,再重回人间。”
鬼子母消失后,小女孩躺在了地上。她恢复了本来的面貌,但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像是刚刚遭遇了莫大的打击。
在地上侧躺了一会儿,她慢慢爬了起来,揉揉了眼睛,像是刚睡醒,对眼前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甚至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手掌掌心,仿佛好奇那里为什么会有一个符号在若隐若现。
眨了好几下眼睛后,贺茵看向了面前的阎罗王。
昔日的哥哥已经全然成了一个陌生的人,她变得有些慌张、也有些恐惧,但似乎隐约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她还是大着胆子朝他走去了。
眼里流露出了信任与依赖,贺茵抬起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对贺真道:“哥……啊不,刚才我听见,有人喊你宋帝王?
“你是阎王爷吗?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见状,时踪垂眸淡淡一笑,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几乎摆出了嗑瓜子看戏的表情。
果然,他看见宋帝王毫不留情地抽了小天使一鞭子,让她的魂灵也抽离了身体。
对着这一世的妹妹,宋帝王到底开了尊口。“第一,鬼子母其实并不强,不仅如此,她的弱点十分明显,想要达到你们刚才那种程度的灵魂融合,需要你高度自愿才行。
“换言之,你信奉她,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当她的容器,让她感受人间的生活,尝试着以人类的方式获取能量,她才能和你完成灵魂融合。
“第二,鬼子母其实智力不高,毕竟他们与人类的生存方式不同。他们靠人类的供奉增强能量,他们会哄骗,但不会尔虞我诈。
“你有骑士徽章,看上去还是第五团的老玩家……
“这游戏是你自己玩的,不是鬼子母,你不必自己犯下的恶行甩到她身上去。
“大可承认自己生来就是恶魔。贺茵,不必装了。”
闻言,贺茵飘浮在半空中的灵魂的目光流露出了强大的怨恨。
她张开嘴,恶狠狠道:“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审判我?
“就算你是阎王又怎么样?你管不到我!我是活人!我犯了罪,法律会来审判我!就算我被处以死刑,就算我下了地狱……你要罚要杀,那也是我死了之后的事情!
“现在你凭什么这么做?!”
戴着面具的宋帝王淡淡开口:“嗯,如果你真的活在你记忆里、或者认知中的那个世界,确实是这样。
“但这个世界不同,一切规则还在建立阶段。
“现阶段,我有权处置你。”
话到这里,他不再多言,拂袖只留下一句,“青龙,绑人!”
片刻之后,办公室内万籁俱静。
无法动弹的龚常早已晕厥了过去,只不过在骑士徽章的作用下,他仍是站着的。
宋帝王一步步走到坐着的时踪面前,略俯下身来看他,言语间似带有几分戏谑,也有着几分不经意的纵容。“戏看够了?”
“还行吧。”时踪淡淡说出这么一句,朝他招了招手。
宋帝王的身体顿了顿,随即倒也很好说话地朝时踪躬下的身子。
随后时踪就抬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鬼煞面具,再将它解了下来。
宋帝王的威严散去。
眼前那个人又变成了熟悉的贺真。
时踪露出颇为满意地微笑,盯着他的眼睛道:“看来你瞒了我很多事情。愿意告诉我吗?”
贺真拍拍他的胳膊。“先回客栈。”
时踪道:“这里是龚常跟家属们要不要为畸形儿执行安乐死的地方。应该没有监控。或者你再让青龙检查下,做些处理,把我们的痕迹抹去?”
“嗯。”贺真道,“他会知道。”
五分钟后,时踪来到医院对面,在避开监控的街角,随机挑选了一位路人,像他借了手机。
时踪长得极好看,眼神温柔,笑容春风化雨,路人当然很快就答应了。
他拿起手机报了警,说怀疑龚常的月子中心涉嫌杀害婴儿事件,这事儿还很可能跟韩家的事有关。
待匿名报完警,时踪把手机还给路人,再由青龙出面用一样银色的仪器扫了一下路人,路人也就把这一切都忘了。
当晚,迷藏客栈。
左三丘回学校听讲座了,不在。
时踪索性关了大门,窝在沙发上敲键盘
相关新闻已经出来了,龚常死于脑溢血,另有两名成年人和一名12岁的女童在他办公室晕倒,尚有生命体征,但无法醒过来,疑似成了植物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导致这四人的悲剧,无人知晓。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
看完新闻播报,时踪把电脑合上了。
这个时候贺真端了一杯牛奶走过来。
眼见着他放下牛奶看向自己,似乎打算什么,时踪先一步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食指按到了他嘴上。“嘘——”
贺真背抵着茶几,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时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