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知道才有鬼了!
作为搜查一课的警部和科长,大泷只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开了一上午会,难得中途回去喝口水,结果就莫名其妙看见他手下的兔崽子全炸锅了,跟前面有胡萝卜似地一个劲儿往外冲。
他好不容易才揪着衣领逮回来几个,勉强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懵逼,他可比所有人都还要懵逼得多好吗!
毕竟这个传说中东京被降级下来的“雨宫薰”,本身就是服部平藏批准调来大阪的编外人员。
因为刑侦突出,在具体分配的时候,又被远山银司郎这个刑事部长团吧团吧塞他的搜查一课来了。
搞到最后,他这个直属上司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从接到通知到人直接带着通知书站在他门口,统共就没过两天,这时候一问三不知也真不能怪他啊!
“大概……大概就是有新人来了他们太兴奋吧。”
最后他也只能讪笑着应道,说:
“我们大阪治安就这情况,您也知道的,每年离职率那么高,托那群黑道的福,今天抢劫明天放火的,能来个东京下来的新人多不容易……唔!”
服部平藏敏锐地一睁眼。
大泷无意识出口的抱怨瞬间被咽了回去,只能挠着头傻笑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让他们都回去干活,我们大阪的警力还没有闲到让这么多人吃空饷!”
服部平藏的声音严厉,阴沉着脸色:
“你没事就把雨宫薰带走,别让其他人惦记着看热闹。”
“还有,也正好让那小子也好好看看真正的破案现场,把从警校带来的少爷脾气全给我收起来……要想回去就自己努力,这里可没人惯着他!”
“……”
眼看着还是躲不过对方锐利的探查。
大泷好坏话说尽,最后也只得垂下头,低声应道:
“是,本部长。”
门被轻声合上。
大泷悟郎一边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一边慢慢向自己在搜查一课的工位走,极其无奈地长叹出一口气。
伤脑筋了啊这下。
他将刚开完会的文件放回桌面上,正看见那个还在忙着登记各类基础信息的青年向他回了头。
成步堂薰叫他:
“大泷警官?”
“好了小雨宫,别写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问更详细的事情,就直接被大泷拆了手里的笔,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服部本部长让我来带带你,走吧,刚好有个案子。”
……这么快就又有案子了?
薰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确认它才刚刚转过了几个小时而不是几天,有些狐疑地对上对方的目光。
却只瞥见自己的中年上司满脸写着“刚被骂了”的凄冷。
成步堂薰:“……”
“好的,那我没问题。”他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薰将外套披在肩上,边问着,边跟着大泷一起并肩向外走:“能请问一下大概是什么案子吗?我刚刚一直在办公室里坐着,没有听说有接警……”
“啊,因为是一个孩子直接跟我报的案。”
大泷说着,轻轻向前一指,引着他下楼梯,四周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警员:
“那孩子叫平次,是服部本部长的儿子,非要坚持说他一个同学被人坏人带走了……”
孩子的报案吗?
成步堂薰静静地听着。
一般来说,在案件繁忙的情况下,小孩的报案一般都只会被当作恶作剧处理,根本不会立案。
而像大泷这样的警部,居然能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空去亲自接待孩子们……
看样子他和那个本部长的儿子关系挺不错的?
他们缓步走下楼梯,此时正值工作日,大阪警署一层依然人声嘈杂,因为各种杂事而前来的居民们三三两两地簇拥在大厅的各个角落。
然而,就在这时:
“大泷叔!”
薰剔透的眼眸微微一转。
正看见个黑皮肤的男孩子踩着炫酷的运动鞋,一刻不停地向他们跑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绿裙子的小女孩,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
“平次!你等等——”
那两个孩子大概都只有十岁左右的年纪。
但与男孩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相反,女孩子在这时身处这么多陌生人包围的环境,反应还是有些瑟缩,正小心翼翼地牵着对方的衣角。
可男生却只像是完全没发现似地。
关西的小侦探正全身心投入到案子里,拽着大泷的胳膊,张口就开始叭叭:
“大泷叔,你来得好慢!说了是超级紧急的案件的,超——级——紧——急——”
大泷于是只能略微弯下腰哄他:“好好好平次,你慢点说……”
不过。
这孩子……好像有点眼熟?
薰偏着头略微盯了他一会儿,这种黑皮肤的孩子在日本还是不算多见。
那个孩子的轮廓,正逐渐地和他记忆里的某个模糊的形象……似乎隐隐约约地重合在了一起……
“啊!”
下一秒,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那个叫平次的孩子忽然转过身,极其讶异地指着他的脸:
“你……你不是之前飞机上的那个好人哥哥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他背后的小女孩在这时动了一下,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也从他背后冒出个脑袋:“平次,他就是你前几天跟我说的……”
“嗯,是那个在那晚从北海道飞大阪的飞机上,帮了我和我妈的人来着。”
服部平次点头道:“那天我妈的手机没花费了,但是需要在落地前提前通知臭老爸来着,就找了这个哥哥借了电话,之后他还请我吃巧克力,还借了我们一张新的电话卡——”
“哎,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是警校生的吗?”
成步堂薰觉得好笑,蹲下去揉了揉那颗黑色的脑袋。
虽然是有些埋怨的语气,但动作却带着明显的长辈对晚辈的纵容:
“我毕业了自然就出现在警署了的啊,现在是和你大泷叔一起在搜查一课。你以后还当侦探呢,这种事情要学会自己想哦。”
服部平次被他揉得发晕,哎哟哎哟叫着就要去扒他的手,却被死死地按住了。
只能郁闷地捂着头叫嚷着:
“薰哥你不是东京的警察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阪啊,回你自己那边去啦——”
“东京的警察怎么就不能出现在大阪了?”
成步堂薰又逗小孩似地揉了他一下。
但在对方感到难受之前,还是很快松开了手。
那孩子似乎很不满被当成不靠谱的小孩子,强烈的自尊心使得他有些幽怨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人。但没等他生气,那个“欺负人”的漂亮青年,却忽然又歪着头看他。
那表情实在让人有火发不出。
切!
都是些过分的大人!
薰的视线缓缓在闹别扭的服部平次,和他背后的女孩子身上扫过,问道:
“所以说,大泷警官说的有个同学失踪了的报案人……就是你们两位吗?”
“是的。”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很细,发辫上扎着个明黄色的蝴蝶结,正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那个,你好,我叫远山和叶……是我和平次昨天突然发现,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
“而且……”
说到这里,和叶忽然顿了一下,表情一下变得有些恐惧:
“而且!而且我们还问了她回家路上的人,结衣她是在一个路口就突然消失的!一定是有鬼把她带走了!”
服部平次转回去瞪她:“笨蛋!我都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啦!”
“但是我们明明看见了啊!”小和叶眼眶通红,高声道:
“平次你也看见了的啊!那段视频上唰地一下子飘过去的白影——白影诶!而且结衣也完全没有反抗!”
“那是坏人!”
然而服部平次就是根木头,甚至还在试着更大声地把她盖过去:“你怎么老是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可能的事!
和叶有点生气了:“你也没听过我说话啊,平次最过分了——”
“好了好了。”
成步堂薰彻底看不下去了。
他不着痕迹地将他们两个微微拉开了一点,拍拍两个孩子的后背,柔声道:
“结衣会回来的,这么多大阪警察都在这里呢。”
“所以。”他明亮的眼睛转向和叶,纸巾轻轻在她泛红的眼周点了点,“都别太担心了,好不好?”
这个陌生人身上,似乎有一种天生就能让人想要依靠的气息。
他说出来的话像是一句轻柔的祝福,似乎只要看着他的眼睛,那些说不用担心的事情,就一定会神奇地迎来转机似地。
……会让人这样地相信着。
“嗯……”
和叶揉了揉眼眶,小手轻轻搭在年轻警官有力的手腕上,吸了吸鼻子,“那,说好了的哦,大哥哥不可以骗人。”
“嗯。”
薰和大泷对视一眼,转回头。
对她微微笑了下:
“好,我跟和叶说好了的。”
……
大阪本部大厅里人声喧闹。
没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的那两名警官,和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
大泷之后还有事情要处理,便把孩子们都托付给了雨宫薰。
此时,这位刚来大阪第一天的年轻警官那双善于翻找证据的修长的手还没来得及碰上案卷,反倒先被两个孩子一人一边拉住了。
他手边一个吵着要吃肯德基,另一个要去吃甜点,青梅竹马之间争锋相对,却又在最后被那个警官全数安抚了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贴在他们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两个孩子的眼睛忽然一起亮了起来。
“好!”
而就在此时。
整座大厅里,只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
直至消失在自动门外的午后阳光中。
“……”
一处阴影中的拐角位置,忽然在这时亮起了一抹隐约的火光,但又转瞬即逝,被年轻人拿下来捏在了指缝间。
那是麦卡伦威士忌的身影。
他很年轻,黑发被整齐地打理过,做成了一个类似于明星一般的造型。
这位同样和雨宫薰一样,唯二在这座大阪警察本部里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眸光沉沉,从遥远的位置静静地盯了自己的“上司”半晌。
随后,将手缓慢地抵在了耳边,像是遮挡住了耳廓里的什么。
“格兰利威刚刚抵达本部三个小时,但现在已经在和大阪本部长的儿子,以及刑事部长的女儿接触了,不愧是’那位皇后‘的进度——”
他的声音非常低。
如果不是极其贴近,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他在说话,而只是以为他在趁着午休放松休息。
但他话音刚落,那头就很快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毕竟……那不是很好吗?”
信号飞速传播,在此时划过太平洋浩瀚的海平面,直达大洋彼岸的国度,传入被深沉夜空和星光笼罩着的一栋大厦顶层。
美国,纽约。
FBI据点。
室内没开灯。
漆黑的内部反倒衬得外界灯火无比明亮。
即使已经凌晨,市中心依然热闹非凡,灯红酒绿中人群的欢笑伴随着夜风盘旋直上,却又被高空和玻璃隔绝在外。自上往下俯视,全世界最繁华的金融中心犹如一条流淌的星河,交织成一张由金钱和权力构成的密不透风的网。
一道男人矫健的身影正伫立在巨大的落地窗边。
他只将黑色衬衣松松套在身上,自脖颈往下解开了三颗扣子,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顺着他的脖颈线条一路蔓延进领子里。
那头麦卡伦的声音因为嘈杂,有些雾蒙蒙的:
“我们这次也算是有意外的超大收获了,原来组织把他安插在这种地方。”
“我打听下来,’皇后‘化用的身份好像还跟警视厅高层有联系,甚至还居然已经被渗透进了职业组,日本警察到底都在干什么……”
为了避免被偷听谈话而暴露具体信息。
麦卡伦在和自己“真正的同伴”联络的时候,往往会使用一细更加模糊的代称。
“所以,我们需要提醒他们一下吗?”
麦卡伦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深入赌场调查,却被格兰利威一眼识破的那一幕,攻心和恐吓齐下,一时间竟然给了他一种发怵的感觉。
于是不禁皱着眉说:
“他的能力太强,这样下去渗透进核心是早晚的事,那样可能就有点麻烦……”
“不,先放着。”
然而,男人却明显有自己的计划。
“我和詹姆斯今天和上面讨论过了,格兰利威身份特殊,组织对于他的信任度高于一般代号成员。尤其是在对付琴酒的时候,他就是我们’将军‘的王牌。”
男人碧绿色的眼睛瞥向窗外。
他边对电脑里的接收器说着,边慢慢地走到沙发边,翘起一条长腿,放松地倚靠在柔软的沙发里:
“上面是这样说的——’格兰利威对我们有非常长远的价值,但是日本公安没有。‘”
麦卡伦:“噗。”
“反正之后反过来用来制衡日本公安也很好用,您是这个意思吗?现在暴露他,等于我们在自己切断自己未来的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