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垂眸扫过身边人的面颊,正注意到他用食指按了按额角。
果然,其实还在头疼是吗?
这个家伙!
松田感觉自己的心口有点紧,好像他的痛能传递到自己身上似地。
他其实能感觉到,雨宫薰自从川崎阳太的案子出现以后,就一直隐隐地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
然而,就在他思考着的时候,刚刚跑出去的那个领班忽然带着几个一身黑衣的保镖又走了回来。
“抱歉啊真是久等了!”领班陪着笑脸道,“御剑先生,您跟着这两位就可以上楼了。”
“辛苦了。”
成步堂薰略一点头,正准备抬腿迈上楼梯的时候。
身后松田阵平却忽然开口了:“我跟你去。”
“想什么呢!楼上是随便能去的地方吗?”保镖见着有人坏事,当
可成步堂薰却在静默了几秒以后,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在此时无声地望过去,似乎是想从眼睛里看看松田正在想什么。
可卷发青年却迅速地将头偏了过去,故意不看他。
哎,生气了?
刚刚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吗?
成步堂薰觉得好笑,但想着带上他估计也不会对主要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可能会更有利,于是就在这时对身旁的人说道:
“既然就这么说了,那就让他一起来好了。”
“这”
保镖刚开口想拦。
却忽地听见领班鬼鬼祟祟地朝那富二代贴过去。
即使压低声线,但在此时静默的空气里,他那句语气奇怪的话也清晰地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没关系的,您就这么带他上去好了,我会告诉其他大人您今晚可是给他花了两百万日元的啊!”
“……”
一时间,仿佛核爆后的虚无
除了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领班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鬼话剩下的所有人的表情都忽然变得非常精彩。
成步堂薰:“……”
系统:【】
松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都什么笑死我了】
【那个钱应该是刚刚雨宫贿赂服务员,让他们去救松田的时候花的吧,怎么说出来感觉就这么怪呢】
【呃,可能被误会了吧x毕竟阵平酱那张脸也是警校头牌啊】
【头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笑不活了hhhhh】
【神t头牌】
【人家是王牌啦!!!不认字吗!!】
【笑吐了马自达酱这辈子的黑历史了哈哈哈哈哈】
【松——田——警——官————】
【完蛋,松田警官风评被害嘎嘎嘎(兴奋)(扭曲)】
【感觉薰酱出去就要被松甜甜狠狠收拾hhhhh】
而旁边俩保镖仿佛是被爆炸余波扫到的无辜蚂蚱,原本死气沉沉的扑克脸瞬间裂开,一脸吃到大瓜了的震惊表情。
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感叹这御剑怜侍的败家子是真能败家。
还是感叹现在的内啥啥居然都这么高调了吗
但感叹归感叹,这场闹剧倒是也让他们对面前这个败家小白脸的傻逼程度的认知又升了一个等级。
他们于是防备心大减,也懒得走流程了,直接按下墙上的开关,等着向上的楼梯暗道缓缓打开——
而没有注意到,在队伍最尾端。
成步堂薰手里似乎有相机的亮光,在不停闪烁的彩灯背景下一闪而过。
那张照片在系统中被迅速分解成数据流。
在无人注意的位置,信号正无声地将数据传送了出去。
直到某处角落中一片屏幕的荧光此起彼伏地亮起来,那个隐蔽的暗道的位置已经就这么暴露在了一群人的视线中。
“格兰利威大人已经找到入口了。”
“接下来怎么办?东西到了吗?”
阴影中响起窃窃私语的人声,一身黑衣的组织成员潜伏在夜总会背后的黑暗里,手里精钢机械“咔”地一声上膛,都在此时望着领头的小队长,等待着更进一步的命令。
“目前没有任务变更的通知,应该还是按原计划进行。”
小队长说着,示意手下都将地上几个沉甸甸的箱子都拎起来。
而在那几个箱子里面,正装着超出量刑标准的大量“粉晶”!
啊,真不愧是琴酒大人和格兰利威大人!
这堆“粉晶”本来是他们之前从私自走私的下级成员手里缴获的,被boss当作杀鸡儆猴的产物一直放在仓库里,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能这么好地派上用场。
松尾会本来也有这方面的生意,但是一直像老鼠一样躲着。
只不过今天嘛等到时候格兰大人一操作,警察一突入,看见这堆东西
松尾会之后的日子绝对就不好过了!
其实这个计划里面还有一些他不是很能理解的细节。
但是小队长深明服从命令才能在组织里活下来的道理,于是也没多问。
反正,他们作为下属的棋子。
早就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身心,乃至性命都奉献给格兰利威大人了。
一行人又再次进行了伪装,随后在震天的背景音乐中穿过人群,悄无声息地混进了夜场之中,执行着他们自己的任务。
另一边。
iko夜总会,高层区域,赌场。
“方片q。”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正将桌上的牌翻了过来,轻点在表面上。
此时,他面前四张不同花色的q正在桌面上一字整齐排开。
four of a kd
四条。
这是“梭哈”的游戏规则中,第三大的牌组!
成步堂薰收回手,在满场静默的视线中身子放松地向后仰,微笑着向面前的人抬了抬手:
“请吧。”
“……”
与楼下的喧哗和声色犬马不同,位于楼上的高阶赌场区域静默如水。
特制的厚实墙壁和地板隔绝了外界的吵闹,只有偶尔来往于各个房间的保镖和高级侍者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中。
这里是松尾会二把手,同时也是这间iko夜总会真正的幕后老板——松尾胜的地盘。
他像是经营一个小型极乐园一样经营着这里。
根据带他们上来的保镖的说辞,只要你有钱,有运气,就没有在这里买不到的东西。
于是,案件的事情就很好推测了。
那个凶手相原次郎应该也是通过在这里赢得了足够的筹码,从而说动松尾胜替他杀人。
要不是这人不相信松尾会的信用,悄悄跑回了现场看情况,也不会被警方从监控里找出来。
因此,想要找到相原次郎,肯定要先接触松尾胜。
但一般来说,只有每一天的最大的赢家才有资格见他。
而此时。
松田阵平正坐在走廊的沙发上,他在被成步堂薰带上楼以后,就被勒令留在了这里。
“你真的要去赌?!”
在对方最后离开之前,他曾经抓住他的袖子问道。
但成步堂薰的表情在这一刻却显得很无奈,他摇了摇头,小声问道:“那如果我不去的话,还有谁能去?”
“研二,班长,零还是你?”
他这话彻底把松田问到了。
确实。
目前在这个地方的自己人,除了雨宫以外应该就没有人会玩梭哈了。
可是,他跟着上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雨宫一个人犯险!
如果现在就这样放他一个人和那群危险的恐怖分子一起进赌场,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但那人只在这时候又露出了平时那种,让他没法拒绝的微笑。
他的语气轻松,却轻而易举地,触及到了他心上最紧张的地方:
“好啦,还有我在这里,不是吗?我会帮你们把事情都解决掉的。”
“放心好了,阵平。”
时间回到现在。
距离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那扇高耸的大门后,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转动,但这里的气氛却依然十年如一日地紧张,仿佛是只要一不小心失足,就会掉下去的深渊地狱。
松田阵平正垂着头。
在雨宫薰失去音讯的时间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将自己握紧的双手分开,擦干无声渗出来的汗,又再握紧。
像是这样,他就能稳定住自己的心绪。
而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可能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没事的
雨宫他会没事的
松田感觉自己的心从未跳得这么快过。
整个脑海里几乎都不受控制地被那个人的影子占据了。
他明明应该去想些办法。
比如如何联系上残留在场地里的其他人,如何向警视厅传递遇险情报,如果雨宫失败,面临松尾会的肃清,那他们又该怎么脱险
但他的思绪只在这些议题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地,却又全都被打回了一个问题:
雨宫他现在还好吗?
他这才意识到他原来那个人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这么多的位置。总是下意识地就会去关注他的情况,似乎还很容易被他惹生气。
明明雨宫也没说什么吧?
但是,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难道只是因为他那句,说自己是第一个保护过他的人吗?
松田的思绪混乱,所有当前的,潜意识中的,好的坏的复杂的想法都在此时交织成一团。
他抬起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管如何,自己都不能再只坐在这里了。
他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行动起来一般。
趁着自己还没有再次陷入思维的囚笼中,他连忙迈开腿,快步向着楼层深处走去。
而在他离开的那扇大门内。
这层楼最大的那个房间中,正坐着三名玩家。
发牌的荷官正站在他们身侧,静默地监督和协助着本场使用监管的赌局的进行。
其实原本是有四名玩家的,只是在先前的赌局中已经有人成为败者,输光所有的筹码提前出了局。
等到游戏进行到这个阶段的时候,桌面上就已经只剩下三人了而已。
而正坐在薰面前的男人脸色倏然阴沉,只见他握牌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不过也只在片刻间,他就又自嘲般嗤笑出声,将手中的牌骤然洒在桌上!
“是我输了。”
“池田望先生。”旁边的荷官过来请他,“抱歉,本场的规矩是输家将失去一切,因此,您的资金将会被全部兑换成筹码,并由本场接手”
这意味着,池田今晚带来的七千多万日元将在一瞬间全部蒸发!
然而,那个名叫池田望的男人却在这一刻迅速收敛了表情,即使亲眼目睹着自己的失败,也没有再进行任何多余的动作。
仿佛只是个相当“听话”的赌客而已。
但只要是内行的人却都能知道,能够在一晚上走到“主座”的房间内的人,都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池田望本来是可以获得胜利的。
如果,那个他从没在这个场子里见过的陌生的青年没有参加游戏的话。
而此时。
成步堂薰依旧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手边的筹码已经堆积如山,即使是全部换算成最大的面值也不够摆下。
可他却对手边的金钱没有任何反应,只在这时用两根手指捻起了一张明牌,放在手里把玩着。
他修长洁白的指尖灵巧地牵引着扑克牌,在那几根细瘦的指间上下飞舞。
像是牵引着一朵振翅的蝴蝶。
他平静地看着池田望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衣服,开门出去。
随后,他又将自己的视线牵引回来,微笑着望着面前的位置上,那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
“松尾会现任二把手,松尾胜先生。”
成步堂薰柔软的唇开合,一字一顿地叫出了面前人的名字。
然而随着他的开口,他面前的男人的脸色瞬间更加阴沉了几分。
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从他的眼瞳中投射出来,他死死地盯着成步堂薰压在筹码上的另一只手。
他知道,就现在这个形势而言,如果对方直接show hand——
那自己这整座赌场估计都要交出去了!
“御剑先生您确定这是您真正的名字吗?”
松尾胜的智力还是远比他的手下高得多,而且事已至此,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傻白甜富二代!
他压低声线,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终于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虑:
“你是谁?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吗?”
成步堂薰把玩扑克牌的手忽地一顿,牌尖抵在尖俏的下巴上:
“这么一说,跟你玩得都快忘记了,好像还真的有件事要问问你呢。”
他说话的语气慢而绵长,像是只在谈论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
而实际上,他却差点把整座赌场都掀了!
这种随意的态度显然狠狠触怒了松尾胜,男人立刻“嚯”地一声站起身来!
但薰掩藏在扑克牌后的唇角,却在这时无声地翘了一下。
上钩了。
愤怒会让人露出破绽,而这对几乎所有人都生效。
薰仰倒在椅背上,微微抬起下巴:“松尾先生的话你认识一个叫‘相原次郎’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