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年年有时候说话很直,又有点欠揍。陈砚安一口酒呛在嗓子里,看了邓年年一眼,无奈地转了转杯子。
邓年年咯咯笑了笑,说:“我还想着让你帮忙联系下周决呢,现在还有机会没?”
“干什么?”陈砚安问。
邓年年啧了一声:“请客吃饭啊,忘了?人家的话剧票。”
陈砚安表示抗拒:“周决最近排戏,很忙。”
邓年年:“没事,再忙也得吃饭啊。再说我又不急,等他忙完也行。”
陈砚安继续推脱:“那票其实不是他的,是他老师的。”
邓年年皱眉看着陈砚安,一脸不理解:“那也是人家帮忙整的啊,人家没出力?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砚安:“……”
邓年年往陈砚安旁边凑了凑,胳膊肘碰碰他:“我说真的,你俩随便找个时间,我和小白请你俩吃饭,地方你俩定,你帮忙约一下呗。”
陈砚安:“我把他号码给你,你自己约。”
邓年年又啧了一声:“我和他不认识啊,见都没见过,贸然请人家吃饭多尴尬。你俩都这么熟了,约一下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陈砚安:“……”
陈砚安这次终于没就“熟不熟”的问题发表意见。
他还在纠结自己上次那样给人家不爽,再打电话是不是挺尴尬,邓年年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俩吵架了?”
“……”这个词用的,莫名有点微妙。
“没有。”他立刻否定。
“那你纠结个啥。”邓年年不理解。
陈砚安咬咬牙,终于答应下来:“行吧。”
邓年年满意地笑了,他喝了口酒,犹犹豫豫地又说:“还有个事儿。”
陈砚安有点头大:“怎么?”
邓年年嘿嘿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小白挺喜欢周决的,你能让他签个名吗?随便一张纸上就行!”
“……”
陈砚安扶额,气结道:“你这是请客吃饭的态度吗?还有附带要求?”
邓年年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这不是……机会难得嘛。”
陈砚安觉得自己实在说不出口:“我不约了,你自己约,自己要签名。”
“别别别。”邓年年连忙抓住陈砚安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说实话我一直挺怵周决,尤其是看了他的访谈之后。还是你约,我不要签名了。”
陈砚安意外:“社交小王子还犯怵?”
邓年年“嗐”了一声,笑:“我们这种社交达人,最怕的就是周决这种人,太冷漠了,油盐不进,我们叽叽喳喳还惹得人家烦。”
陈砚安对“油盐不进”这个词皱了皱眉:“周决人挺好的,别这么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邓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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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无奇的过渡章。
第23章 23
邓年年不急,陈砚安也不急,他照常上班,最近厂里事少,每天还算清闲。
林亦鸣终于开始参加市里的各种联谊活动,隔三岔五就来给陈砚安和余志汇报战果。
“你这么怂干什么?联谊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让你加联系方式的吗?”
“加了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加了是要了解,了解感觉合适再发展,不合适就躺列表呗。”
“还有啊,联谊这种活动,就是看个眼缘。你稍微打扮打扮再去,虽说内在很重要,但第一次见面,大家谁也不认识谁,谁看得出你内在啊。”
“陈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余志语重心长地给林亦鸣上课,见陈砚安愣神,捅了捅他。
陈砚安坐在工位上,一瞬间被叫醒了一样,有些怔愣地看了余志和委屈巴巴的林亦鸣一眼。
他老实道:“我没联谊过。”
“问题不在于联谊。”余志简直想敲开林亦鸣的脑瓜,“你徒弟太怂了,去联谊就在那儿干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玩游戏。明明有有好感的女孩子,愣是没好意思加人家。”
余志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可能错过了真爱吗?!”
“机会永远掌握在主动的人手中!”林亦鸣被余志说的灰头土脸,马上就要发出呜咽声了。
陈砚安看着林亦鸣,觉得这小孩跟着自己有点委屈,毕竟自己没办法培养人家的情商。
自己的事都永远一团乱麻,看来情商是真的不行。
陈砚安有天下班早,晚上回了趟父母家。那天其实是工作日,陈砚安是临时决定回去的。他下了班开车出厂区,开着车的时候心思一动,就拐了个弯去了父母家。
陈砚安没提前打电话,陈池和陈母也不知道他要回来。陈母开门看见陈砚安的时候,眼神先是惊讶,随后就是闪躲。陈砚安看见母亲的眼神,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陈母一边给他拿拖鞋,一边小声说了一句:“靳卓在。”
靳卓一直很孝顺。之前两人没离婚的时候,只要不忙,靳卓都会和陈砚安回双方父母家看看。偶尔遇上工作挤在一起,靳卓也总会尽量抽空回老人家。更何况,两人离婚公开后,靳卓还没拜访过陈砚安的父母。他是该来的。
但这不代表陈砚安想见他。上次周决的话还回荡在耳边,陈砚安还没理清自己的思绪,现在见靳卓,无异于给自己乱成一团的大脑雪上加霜。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走。陈砚安淡淡点了点头,没什么表示。
陈砚安走进客厅,靳卓和陈池并排在沙发上坐着,两人看上去正在喝茶。
靳卓看见陈砚安走进来,眼里闪过讶异,他下意识站起来,尽力扯出来一个笑,喊了一声:“哥。”
靳卓作为明星,一直非常注重形象。即使来陈砚安父母家这种私人场合,靳卓依旧是光鲜亮丽的,好像随时都可以走秀。
陈砚安脱下外套,挂在一侧的衣架上,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随后在一侧的小沙发上坐下来。
陈池估计没给靳卓什么好脸色,靳卓的脸色不怎么好看。陈池看了陈砚安一眼,给他倒了杯茶。
陈砚安接过来,把杯子捧在手里转了转,问靳卓:“戏拍完了?”
靳卓点头:“嗯。”
“叔叔阿姨还好?”
“挺好的。”
可能是刚被陈池怼过,靳卓情绪不高。陈砚安也不欲多说,陈池低着头喝茶,陈母也安安静静地吃着水果。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待了半天,靳卓知道自己不该待下去了,便站起身:“叔叔阿姨,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陈母也跟着起身。陈池沉着脸说了一句:“也不用常来,你工作忙。”
“……”靳卓尴尬地看了陈砚安一眼,陈砚安站起来,简单说了句:“路上慢点。”靳卓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陈母关上门,指着地上一堆水果吃食,抱怨:“你们这是干什么,人家靳卓还带了东西的。”
“来看长辈,他不该带啊?”陈池瞪眼,“再说,我怎么了?又没骂他。”
陈母不赞同道:“靳卓从小就怕你,你看你刚才那脸色,跟骂人没什么两样,把人家吓得。”
陈池“哼”了一声。
陈母看了一眼依旧坐着嘬茶的陈砚安,叹口气,坐下拿着一个橘子剥,也不说话了。
陈砚安把茶杯放下,笑着说:“爸,您不至于的。离个婚而已,您从小看着靳卓长大,他往后肯定还得常往这边来。”
陈池看了抬头看陈砚安一眼,没作声。
陈母把剥好的橘子放进陈池手里,小声说:“以前也没见你这么护犊子。”
陈砚安也笑了,转而问陈池:“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陈池拿起桌面上的眼镜戴上,缓缓说:“能聊什么?靳卓是道歉来的。”
这也在陈砚安的意料之中。他问:“他怎么说?”
陈母看了一眼沉默的陈池,接嘴道:“靳卓好像还是不太理解你为什么离婚,他说他想来想去,觉得是因为平时工作太忙,忽略了你,让你不满意,才离婚的。”
陈母眼神忧虑地说完,又犹豫道:“小安,我觉得这不太像你会离婚的理由。”
陈砚安看着面目柔和的母亲,摩挲着茶杯边沿。茶叶还是之前陈砚安给家里带的,清香随着热气溢出,萦绕在陈砚安的鼻尖。
“我确实不是因为这个。”良久后,陈砚安开口。
陈母和陈池一同抬头,都看向儿子。
陈砚安抿抿唇,缓缓说道:“靳卓想让我花更多时间陪他。但我工作忙,没办法兼顾。”
父母听完陈砚安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
陈池瞬间炸了:“他平时在外面拍戏经常几个月半年不回家,还想让你陪他?!”
陈池的话让陈砚安想起周决那天在面馆说的。
他笑了笑,故作轻松说:“他可能不觉得我工作很重要,还提过让我辞职。我接受不了。”
“让你辞职?”陈池吹胡子瞪眼。
陈母也皱了眉:“这靳卓……怎么能这么想呢。”
陈池把茶杯往小桌上狠狠一磕,站起身,一眼看见靳卓拎来的东西,愤怒道:“以后让他别来了!当我儿子吃软饭的吗?!工作是能用金钱衡量的?!以为自己挣得多了不起?!”
陈砚安赶紧站起身安抚老父亲暴躁的情绪:“我这不是离了吗?”
“这都不离留着过年吗?!”陈池虽然脾气不好,但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他简直炸成了刺猬,皱着眉说:“算我看错了他。”
陈砚安倒不觉得靳卓的人品有很大的问题,毕竟两人认识这么多年,靳卓什么人品他再清楚不过。但或许是长时间身处利益至上的娱乐圈,很少有人是能永远坚守本心、保持谦卑的。时间一长有了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
但正常不代表正确,更不代表陈砚安能接受、能原谅。他心里扎了这根刺,有了不舒服的念头,这段感情就不可能再纯粹,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他在婚姻里感受到了不适,所以选择了离婚。他心里有模模糊糊却抓不住的念头,却没有去细想这种不适感的根源。之前他不敢想,或许就是在为靳卓遮掩开脱。他有意回避着靳卓已经对他缺少尊重、被利益迷了眼的真相,因为他不敢想,如果靳卓真的这样,那他们之前十数年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直到被周决一语道破。
周决说话不留情面,却一针见血。
陈砚安开车回家的路上,脑海中又开始重现周决那天说出的一番话。
他不知道周决是以怎样的心境进行评论。周决与靳卓是大学同学,不算熟可关系应该也不差;他又与自己走的越来越近,这个身份实实在在是有些尴尬的。
但陈砚安当时听的很认真,当周决让自己脑海中的模糊念头逐渐成型,那一瞬间,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就像现在,陈砚安拿着手机站在客厅里,准备约周决吃饭,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他和周决很久不联系了,周决可能是觉得自己那番话确实惹恼了陈砚安,这些天一直安安静静。陈砚安脑子混乱,也不好意思迈出第一步。倒是邓年年,隔三岔五就催陈砚安一次,陈砚安实在推脱不过了。
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就算没有邓年年这件事,他和周决也总是要说清的。
他定了定神,终于拨通了周决的手机号。
陈砚安把手机放在耳边,屏气凝神,脑子里开始排练一会儿的对话。
……竟然无人接听。
他皱了皱眉,心想,周决会不会记仇不想理他了。
陈砚安叹口气,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去书房里随便抓了本书,盘腿坐着读。
翻开书,他没忍住又看了眼不远处的手机,安安静静,屏幕一片漆黑。
陈砚安按捺住心里的烦躁,屏气凝神开始读书。陈砚安拿书的时候没过脑子,现在一翻开才发现,这是一本日本爱情小说。
他读了两页,觉得情节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他翻回书封,是夏目漱石的小说《后来的事》。
他正回忆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读过这本书,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陈砚安一把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姓名: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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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事》讲的是男主角爱上朋友妻子的故事。其实情节与故事内涵和这篇文很不一样,但主人公都是随着本心走的。
抱歉今天晚了!用手机发的,格式错乱的话我明天用电脑改。
第24章 24
陈砚安立刻把电话接起来:“喂?”
“抱歉。”周决开口就是道歉,声音依然低沉好听,“刚刚在排戏。”
陈砚安看了一眼对面墙上挂着的表,已经晚上九点钟了。
“这么晚?”
“嗯,这几天排的比较晚。”周决顿了顿,说,“陈哥有事?”
周决的声音虽然尽力表现地平常,陈砚安还是听出来了,对方有些小心翼翼,之前的随性自然又没有了。
那一瞬间,陈砚安心里挺不是滋味。
“之前不是要了你两张票么,给我朋友求婚的。”陈砚安定定神,说,“他求婚成功了,想和未婚妻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
“对,”陈砚安加了一句,“我也会去。”
电话里的周决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答应道:“好,我会去的,替我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