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你，不想喉咙开个窟窿就给我后退，或者说——”
　　他看向自己被于落掐着的手，晃了晃手里的燃烧着的火焰：“你想和我一起死？”
　　于落没能熄灭卓烨手里的火苗，就是因为卓烨离易爆物太近了，他控制住卓烨手腕的动作已经是极限，甚至不敢太用力，免得卓烨的手腕因为脱力松手，直接引燃爆炸。
　　“你真的要做出和十几年前一样的选择？”
　　于落的脖颈处已经冒出了血珠，正顺着匕首的边沿往下坠去，他却依旧继续低头，靠近卓烨的肩头，亲昵的用额头抵了上去：“又要抛弃我一次？”
　　“那时候的我没有抛弃过你。”
　　卓烨说话的同时发狠的加重手里的力道，既然已经确定了于落是掠夺者的首领，也亲耳听到于落自己承认了罪行，在卓烨这里的于落就已经不再是什么朋友了。
　　这是敌人。
　　起码在这一刻，他心里虽然难受又复杂，但还是下了狠心要切下于落的脑袋。
　　可于落却抬手抵住了他继续下压的刀尖。
　　“那时候，我以为你死了。”
　　于落抬起头，视线落在扫过卓烨几乎要拿不住的火焰，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半步，“这还不是抛弃吗？你答应过我会回来，也答应过我回和我一直在一起。”
　　“我当时是没有办法了！”卓烨没想到于落竟然一直在纠结这个，他本来就不舒服，心情也越发暴躁，正要继续解释，话却被于落打断了：
　　“是啊，是没有办法了，你想救那么多人嘛。”
　　他嗤笑了一下：“所以我才不高兴啊，凭什么你眼里能装下那么多人，要为了那些无关紧要本该被淘汰在堡垒的废物们去死啊？”
　　不等卓烨说话，他继续道：
　　“所以我把他们都抓回来了，一个都没放过的当着教官的面杀了他们，他们早该死的，是因为你才活了下来，你没了，他们也没必要活。”
　　他回忆着过去，察觉到卓烨的疲惫，分散着卓烨的注意力，“后来我用了很多办法，折磨了当初管教也是追捕你的教官，才知道你被卷入了畸形的传送通道，再后来——”
　　我找到了你。
　　但这段记忆于落不想去回忆，那时候的卓烨已经和魏言在一起了，当时所有的画面对他来说都无比的刺眼，只想狠狠的撕毁。
　　“魏、言。”
　　他认真的念出这个名字，见卓烨的精神一震，很快高兴的笑道：“我看他好像没有告诉你实情，我直接明说了吧，他活不久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于落高兴道：
　　“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吗？堂堂的联邦贵族，低三下四的去做我们信徒的杂役，只靠肉体进入梦魇，被烧毁一半身体才拿回梦魇的核心，当时他身上的疤痕我可见过，丑陋的不得了呢。”
　　没错，那时候的魏言可丑了，完全比不过他。
　　于落还竖起了手指数着：“梦魇是有污染精神和肉体的能力的，让我想想，他一共对上了多少只梦魇来着，十只，二十只？太多了，忘记了。
　　“你说，被污染的那么严重，又受到了时间倒流的代价，他一个肉体凡胎的还能活多久？”
　　卓烨听着有关魏言的事情，情绪隐隐失控，几乎无法维持面上的表情。
　　他的呼吸逐渐沉重起来，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于落的视野聚焦在他的手上，微微弯了下眸子，继续道：
　　“虽然你们现在可以用药物压制他身体里被污染的因子，延长他的寿命，但能维持多久？星际人类的生命有两百多年，他只靠一直吃药，能维持到三十年吗？你又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体不会继续恶化？
　　“魏言他活不久了！”
　　“闭嘴！”卓烨忍无可忍的低呵道：“我会让他活下来的！”
　　当初魏言能为他做多少，他也能为魏言做的更多，只要能救下魏言——
　　“只要能救下魏言，你是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于落对于人心看的太透彻了，他太了解卓烨的想法了，朝着卓烨张开手，很快接话出声：
　　“烨，我有能救魏言的办法，但需要你现在放下手里的东西，朝我走来就好，是不是很简单？”


第二百四十八章 魏言来接烨烨了！
　　于落不理解卓烨的固执，但却清楚的知道卓烨有多心软。
　　毕竟卓烨在堡垒那种恶劣的环境下都无法对同伴下手。
　　因此，他笃定卓烨在知道魏言为他做了什么后，不可能对魏言无动于衷。
　　卓烨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
　　于落眼底的笑意加深，他已经张开了手，静静等待着卓烨朝着自己走来。
　　可令他错愕的是，卓烨不仅没有朝他走来，反而靠着一旁的易爆品缓缓的坐了下去。
　　卓烨抱着膝盖，看都没看他一眼，只低哑着声音喃喃道：“那个笨蛋吃了这么多苦，他竟然都不告诉我。”
　　听着这一声，于落只听到心里有什么弦被绷断，他倏的捏紧了拳，手背暴起情景，嫉妒的憎恶感几乎无法掩饰。
　　接着就听卓烨继续道：
　　“你好像搞错了一点。”
　　卓烨轻轻吹了下手里的火苗，燃烧的火蕊浸泡在酒精内，长柱状的隔火网能护住他的手不被火烧到。
　　但当他吹下去的时候，火顺着火蕊下移，整个火光看起来更旺盛了一些。
　　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卓烨脸上，令他看上去充满了不可捉摸的危险：
　　“于落，主动权现在可不在你的手上。”
　　虽然卓烨不明白于落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自己，但他清楚，于落费尽心思的搞了这么多事情，可不是想看他这样简简单单的死去的。
　　他的性命就是最后的筹码。
　　“你和我交易的正确方法应该是，你告诉我救魏言的办法，我可以考虑要不要不点燃身边的这些东西。”
　　他边说边满眼戏谑的注视着于落，等于落的回答。
　　于落也没想到本该是他站上风的局面，现在几句之间反倒还落入了下风。
　　果然有在意的人就会有弱点。
　　于落沉默了片刻，注意到卓烨苍白的脸色，很快还是笑出了声：
　　“你现在强撑着不晕过去，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就算我告诉你了又能这么样，你也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卓烨虽然有光脑，但星球的防御网已经阻隔了他光脑的信号。
　　现在他一手要拿着火，只靠一只手根本没办法进行破译，也不可能传出任何讯息。
　　“那是我的事情，不牢你操心。”
　　卓烨漫不经心的接话道：“你到底说不说？”
　　比起卓烨之前提起魏言时的态度，此时的他对于落的态度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于落的情绪控制一向不怎么样，心情稍有不顺就会对身边的下属动手。
　　但此时他虽然已经嫉恨的咬碎了牙，也依旧强忍着血腥气冷静了下来。
　　面对卓烨，他必须更加小心。
　　注视着卓烨手上随时都可能引爆一切的引线，他低头看了眼光脑，确定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才坦荡道：“说，你既然想知道，我当然不会瞒着你。”
　　他顿了顿，后靠着墙壁，像是很多年前那样，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知识后，就跑来向卓烨炫耀，高兴的介绍出声：
　　“梦魇喜欢血，却厌恶水，净化能力越强，微生物越多的水，它们就越厌恶。”
　　于落抱着膝盖，笑眯眯的枕在胳膊上，“很有意思是不是？”
　　卓烨注视着地面，没出声。
　　看他这样，于落有些沮丧，叹口气继续道：“不过要解梦魇的毒，只用水还不够，灵族的土地上有一片被称为圣地的湖泊，那里的水下会开花，只有那种花能控制人体内被污染的梦魇因子。”
　　“不过——灵族不会允许外人进入他们的圣地。”
　　于落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高兴道：“更何况魏言被污染的时间已经太长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你能花个几年时间找到灵族，进入他们的圣地，解药用在他身上的时候可能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卓烨暗自将于落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说什么都要把情报送出去。
　　他不想死，这会儿也难受的厉害。
　　这次要是引燃了爆炸，可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侥幸的活下来了。
　　可现在面对这种困境，他怎么也想不到离开的办法。
　　魏言收到他的消息赶过来至少也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只靠他自己，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是不是也该放弃挣扎了？”于落注视着卓烨，再次张开手道：“选我，好不好？”
　　“不可能。”卓烨几乎是秒回的道：“我不可能去做掠夺者。”
　　他甚至完全没有想到于落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于落脸上的笑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垂了眼睑，动了动手指，很快有几名杂役模样的人抱着好几捆落果的花过来。
　　随着花香散开，卓烨的头疼瞬间得到了缓解，但同一时间，他的意识也开始恍惚，甚至在某一秒时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对于使用过落果的人并且没有完全戒断的人来说，落果花的花香是极好的精神控制剂。
　　“很强力的效果吧？”
　　于落取过一株花，在手心用力揉碎，花枝顺着指缝滑下，令空气内的香气更加浓郁。
　　卓烨几乎得屏住呼吸才能继续维持意识。
　　于落继续道：“未来，落果会被送往全星际，所有的智慧种族都会被强迫服用，我会占领各种各样的星球，让原住民种植落果，从上到下的所有人都要花费大量的金钱来从我这里购买……
　　“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会成为真正的顶端，你和我会是神的代表。”
　　于落站起身，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裤子，温柔的语气却令人战栗：
　　“但如果你死了，我会先倾尽资源的对帝国施压，我会让你的家人们一个一个以最痛苦的姿态死去，包括魏言还有你之前特意来找的那个小怪物……”
　　话音落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卓烨明明已经把那个像鸟又像虫子的小怪物救下来了才对，怎么哪里都看不到，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暗暗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人去查。
　　虽然只是一只虫子，但他不允许任何有变数的事情出现。
　　而卓烨现在的情况太劣势了。
　　对他来说，家人和魏言就是他的死穴。
　　本来就疲惫恍惚的精神在听到于落的话后，有一瞬间无法控制情绪，暴露了弱点。
　　但也仅仅只是这一瞬间的恍惚，就被于落抓住了机会。
　　察觉到于落的靠近，他本能的要点燃身旁的易爆物，可还是被于落抢先一步。
　　他被掐住手臂的摔在墙边，手里的酒精灯也被于落夺走并狠狠的摔了出去。
　　“结束了。”
　　于落活动着脖子，整个人都卸下了看不到的压力，轻快的笑起来，将沾了落果花枝的手抹在卓烨脸上。
　　此时的卓烨已经是待宰的鱼肉，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紧咬着牙关低啐道：“滚！”
　　却连这一声呵斥都显得有气无力。
　　“这句不听你的。”于落愉悦的环住卓烨的腰，低头像是对待自己所有物的去咬卓烨的脖颈，“你是我的了。”
　　“那你想多了。”
　　陌生的声音出现在他耳边，不等他反应，枪声响起，哪怕他及时躲开要害，也还是被击中了肩头。
　　一瞬间半个肩膀被炸开，血肉模糊间开了一个窟窿。
　　他穿着的防护服能挡住多种攻击，而拥有能炸开他肩膀的威力的武器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武器。
　　这是帝国特制的枪械。
　　果断掏枪往子弹射来的方向连击三枪，却看到一名掠夺者的脑袋突然炸开，从里面钻出一根扭曲丑陋的触手，纵伸过来挡住了他的子弹。
　　这超出常识的诡异一幕将其它掠夺者也吓得够呛，遍地的血水中，一头金发的少年挡开触手，满身血迹的快步冲向卓烨。
　　魏言！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
　　于落怎么可能让魏言接触到卓烨，他立刻上前，这次又被一团蛛丝黏住了他的腿。
　　短暂的耽搁，让魏言顺利来到了卓烨面前。
　　卓烨怎么也没想到魏言会这么快的出现在这里，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抗拒的抬起手道：“滚开。”
　　“是我。”魏言轻轻握住他红肿的手腕，俯身抱起他道：“阿烨，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
　　卓烨精疲力竭的精神一下子崩溃的裂开了缝隙。
　　再加上落果的精神控制，他几乎是带着哽咽的攥住魏言的衣领，无助的控诉出声：“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全身上下都要疼死了，差一点就死掉了。”
　　“对不起，怪我来迟了。”
　　魏言被卓烨哽咽的声音控诉的心都要碎了，尤其看到卓烨身上的血痕时，他更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抱起卓烨就往外走。
　　小黑看卓烨还活着，兴奋的扇着翅膀，在望着周围这些险些伤到主人的人，愤怒的四处吐丝。
　　地上的落果花被小黑吐出的蛛丝牢牢裹住，被燃起的火烧了个干净。
　　掠夺者们先被触手缠上，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又被小黑给毒倒了。
　　只有于落根本不受小黑毒素的影响，他快步过来抓向魏言的肩膀，就连攻击性极强的触手也被他徒手用撕开的传送通道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