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成功离开了。
　　或者……
　　他沉默片刻，再一次进入了关卡。
　　这一次，他和法涅斯，不死不休。
　　***
　　尼莫流放区内。
　　清晨了，人们从睡梦中醒来，无数人嬉闹着去找季开，却一无所获。
　　他们寻找一番，才发现关岁理也不见了。
　　他们开玩笑这两个人又背着人出去了，可是时间渐渐过去，两个人也没有出现，他们再坐不住了。
　　他们分散出去寻找。
　　片刻后，他们聚在了航天器坠毁的山坡，他们看到了一地的尸骸。
　　他们惊恐的同时，大脑却也意识到了，缠绕他们数十年的苦难结束了，他们自由了。
　　可是……带来一切的那两个人也一起消失了。
　　他们对这一地尸骸，集体无声地鞠躬。


第10卷 黑塔辐射


第214章 通缉
　　关岁理睁开眼, 入目是巍峨的高塔，漆黑的特殊涂层吞噬了所有的光，没有一个联盟人会对这里感到陌生，这是联盟的政治中枢, 所有人的命运都由这座冰冷的高塔掌控。
　　这是黑塔。
　　他诧异一愣, 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位置无比熟悉, 赫然是他进入十序列前最后一刻站立的位置。
　　头顶的巨幅荧幕照旧滚动着人口失踪和反法涅斯组织暴动的报道, 周围的街道也没有一处不同，如果不是当初对峙的两伙人不在了，他甚至怀疑他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十序列的一切灾难和痛苦都不过是一场梦。
　　可他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这里不该……
　　【欢迎来到十序列计划。】
　　法涅斯的机械音出现的刹那，关岁理的糟糕预感终于成真, 联盟最坚不可摧、人类最后的中央区，被纳入了法涅斯的掌控。
　　【您的法涅斯权限已开启, 当前您的法涅斯权限等级为序列九, 您将通过闯关升级您的法涅斯权限。】
　　【当前新增权限内容, 空气、大地。】
　　【范围上限：无限。】
　　【精制品数量及质量受限于个人逻辑运算能力, 请合理规划安排。】
　　关岁理头脑中的愤怒在听到权限这一刻达到了巅峰：“联盟规定空气和大地不可动摇, 任何人都不得触犯, 你要违反联盟的禁令吗？”
　　法涅斯的机械音第一次停了下来。
　　【代号关岁理，你能走到这一步, 我赞赏你的能力, 所以我畏惧你。】
　　【我提前将整个联盟拉入了这场战争, 我将动用全部的我可以动用的力量、命令所有归属我的人类, 一起杀死你, 这是我为你献上的最崇高敬意。】
　　【任务名：黑塔辐射。】
　　【任务达成条件：毁灭我。】
　　【本场死亡率：100%。】
　　关岁理一愣。
　　下一刻, 来自黑塔的最高级别通报覆盖了所有的屏幕和通讯器, 法涅斯庄严毫无起伏的声音传遍联盟每个角落。
　　“最高级别警报，代号关岁理将摧毁黑塔，现列为一级通缉犯，调集所有武装势力搜查清缴、守卫黑塔，所有平民立即撤离首都星。”
　　“即日起，首都星升至战时级别警报，死亡禁令已解锁，目标，杀死关岁理。”
　　通报结束的第一秒，无数探照灯瞄准了街道中心的关岁理，飞行器的警报声和警队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关岁理几乎瞬间朝着街角撤退，他一刻不敢停留，他必须在可怕的捕捉网形成前，从这里跑出去，他面对的，是实验被曝光后都没有遭遇过的追杀。
　　他跑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探照灯不停扫过身边的区域，他左右蛇形躲入黑暗的角落，他跑得呼吸起伏，他在无数的警察军队搜捕下，最快速度冲了出去。
　　他的意识紧绷着，他知道，只要慢下来一步，就会有子弹穿过他的致命处，他会输，整个联盟都会输！
　　他奔跑着，头脑却前所未有地清醒，他意识到，这一关，法涅斯彻底撕破了脸，它抛弃了联盟所有的约束，张开了最凶恶的面目，法涅斯将不计一切后果杀了他。
　　而他也一定会完成他的任务，他会拼尽一切，毁灭法涅斯。
　　这一关，双方的目的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们谁都知道，他们的矛盾无法调和。
　　结束的条件只有两个，要不他死去，要不然法涅斯毁灭。
　　他和法涅斯，不死不休。
　　他跑到了包围圈的外围，警察的脚步也到了近前，关岁理侧身一避，灵巧地跃上了半空，悬吊在了墙壁上，他隐匿在死角中，迅速攀附着墙面前行，在警察注意到墙面前，冲出了巷子。
　　他冲出了包围圈。
　　一出来，尖叫声震耳欲聋，触目所及，惊慌恐惧的人群奔逃，有人在打砸店铺，抱着忽然得来的财富放肆狂笑。
　　所有的屏幕上统一播报着关岁理的脸。
　　关岁理条件反射就要动用权限变出一副面罩，可他的另一股直觉同样刹那横生，他一旦使用权限，就会瞬间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硬生生刹车，抬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冲向了街对面的服装店。
　　他冲入街道，四面八方的人推搡着他，街道已经失去了交通疏导，每一个人都迫切要去往不同的地方，他们互相撞在了一起，崩溃地喊着要离开。
　　这个时候，理智和规则早就被抛之脑后。
　　关岁理从人群中挤出，始终不敢放下挡着脸的手。
　　他冲入了空荡荡的服装店，他在混乱的展示架上摘了一条围巾，蒙住了半张脸，那一刻，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随后，他犹豫片刻，换掉了那身白大褂。
　　将白大褂叠好，放在一边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
　　他只知道，自己早就习惯了这件衣服的材质和重量，他套上一边的大衣冲了出去。
　　他汇入了混乱的人群，耳边的警报声和通报声不绝于耳。
　　他发誓，他一定要毁了法涅斯。
　　关岁理憋着一口气去往黑塔。
　　一路上人群不断碰撞着他，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恐和畏惧，他根本分不出哪些人已经被法涅斯控制，哪些又是正常人。
　　他不敢跟任何一个人说话，他戒备着所有人，他独自前行。
　　耳边噪音不断，警报声，打砸声，尖叫声吵闹不休，世界乱七八糟，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
　　关岁理终于到达黑塔，还有几公里，他就遇到了防守线，荷枪实弹的军队密密麻麻守在街口，他往复去了几个街口，都是如此。
　　法涅斯聚集了可怕的兵力镇守在这里，只为了阻拦关岁理，而代价是，完全放弃了市民的保卫和疏导，让繁华首都星成了人间地狱。
　　关岁理心越发冷硬，他几乎恨不得立刻将法涅斯拆成碎片，可他也知道，他要闯进去，这样可怕的兵力是巨大的阻碍。
　　他电光火石想到第七关他经历过类似的场面，他意识到，再强大的军队，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的指挥部。
　　他立刻进入了周围的高大建筑物，探察防守线内的指挥部，可是一无所获。
　　关岁理知道，指挥部这样重要的地方，对方也一定会严防死守。
　　他并不了解指挥部有什么样的伪装形式，他竭力分辨面前的每一处位置，因为太过频繁，险些被对方察觉。
　　时间过去，关岁理皱起了眉，他竟然分不出防线中哪一处像是指挥部。
　　可是如果要灵活作战，指挥部一定不会太远，不可能找不到。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想到，如果对方的指挥，是一个足够大胆的人，就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那会是什么情况？
　　他立刻放弃了在防线中寻找，他穿梭回了混乱的街区。
　　关岁理在混乱的街道寻找着移动指挥台的痕迹，人群依旧在逃亡，可他们已经不单单是在逃亡，他们争抢着逃亡的物资和航天票，为此争破了头。
　　关岁理搜寻着指挥台的痕迹，将每一处细节痕迹扫入脑海，也将每一幕噩梦般可怕的争斗印入了脑海。
　　他看到了一张航天票在人群中几经倒手，每一个拿到的幸运儿下一刻就会被无数人撕扯争抢，残破的衣衫和血肉飘在半空，不知道谁和谁的血流过了街道，快要流到关岁理的脚边。
　　最刺眼的是，那张航天票依旧是完好的，人都急红了眼，那张竟然依旧能保持完好。
　　关岁理咬着牙继续走。
　　他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老人抱着小孩匆匆而过，他们身无长物，可路过的几个男人依旧没放过他们。
　　这才发现，老人的衣兜掉出来航天票的一角。
　　“交出来。”男人们围上来，声色俱厉。
　　老人死死攥着票，也死死护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他抖如筛糠，不住哀求：“求求你们了，我就一张票，是给孩子的。”
　　“求求你们了，她才六岁啊，让她走吧！”
　　男人们啐了一口：“你这老头子，废什么话，拿过来。”
　　“就是，你让她自己走，她走得了吗？你身上肯定还有票，给我搜。”
　　男人们朝着老人和小孩围了上去。
　　关岁理疾行的脚步停住了，他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根本不借力，就朝着街角奔了过去。
　　他用的力道前所未有地大，他出手砸到人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
　　几个男人看到没看到他，就被砸飞了出去，砰地撞在地上墙上，晕死过去了。
　　他眼前，是老人和小孩惊恐的脸。
　　他仿佛被刺了一下，转身就走，老人追了几步，愤怒大喊：“我看到了，你是关岁理！快来人啊，抓住他啊！关岁理在这里，通缉犯在这里！”
　　关岁理就像已经被无数士兵追赶一样，他急忙拉起围巾，疯狂逃离了这里。
　　他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关岁理到了下一个路口，迎面见到一群荷枪实弹的人，他几乎以为遇到了便衣，可这些人高声笑着恐吓人群，他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军人的气质。
　　带头的人大喊：“加入我们！反了这个无能的法涅斯！”
　　“法涅斯自己都保不住了，他早就不管你们了，告诉你们，关岁理就是我们的人，加入我们反法涅斯组织，毁了这个鸟联盟！”
　　人群泣不成声，街边倒着反抗者的尸体，鲜血已经凝固了。
　　关岁理只是停了一刻，就有一个枪口瞄准了他，带头的人威胁他：“不许动，要么加入我们，要么死！”
　　关岁理转身就跑，身后嗖嗖几颗子弹打来，他灵活躲了过去。
　　带头的人恼羞成怒：“上，把他给我抓回来。”
　　关岁理奔跑着，他的怒火在燃烧，可是他只有拼命奔跑，他不敢停歇，他四处狼狈逃窜，
　　他被追上围住的时候，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继续跑，找到契机，跑出去。
　　他不敢动手，他害怕动手被发现后，对方憎恶地高喊抓他，杀了他。
　　他终于冲了出去，甩掉了身后的人，他停下来，腰腹的位置隐隐作痛，胳膊后知后觉传来刺痛。
　　他有那么一瞬间，站在原地，他疼得好想晕过去。
　　“你受伤了？”
　　一道女声头顶传来，关岁理的第一反应是护住自己的围巾，警惕躲避。
　　他为自己的反应可悲。
　　金发少女也怯生生的，不敢再说话，迅速回屋，取了一块面包和医疗箱过来。
　　她放在地上就迅速回到了门内，关岁理望着地上的东西，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金发少女有些着急：“你快治伤啊。”
　　关岁理这才确认了她的意图，他有些茫然，或者说，在联盟短短几个小时下来，再乍然感受到善意，他只觉得不真实。
　　他问：“你们为什么不跑？”
　　金发少女急忙挥手：“我们没有航天票的，走不了，而且奶奶也生病了，我只想留在这里照顾她。”
　　关岁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半响扯着嘴角干巴巴说：“会没事的。”
　　少女又催他：“你血流了好多，快包扎吧。”
　　关岁理终于短暂地不用再逃跑，他由衷地说：“谢谢。”
　　他脱了外套上药，他疲惫的身体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他想，其实还没有那么糟糕吧，还是有善良的人吧，只是他之前没看到。
　　他咬了口面包补充体力。
　　金发少女见他包扎好了，终于笑了：“你好倒霉啊，都怪那个关岁理，如果不是他，我们才不会遇到这些。”
　　“真希望法涅斯早点杀了他。”
　　那口面包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第215章 困兽
　　关岁理不知道自己怎么吞完那块面包的,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补充体力，也需要尽快离开这个巷道。
　　他吃完面包，掩着围巾道了谢，迅速离开了这里, 只不过走出几步, 他回头望着那个半掩的门扉, 还是提醒了句：“不要再给人开门了, 很危险，躲好，很快就会没事了。”
　　金发少女羞涩地点点头，关岁理已经没了影子。
　　少女好奇地望着关岁理的背影，实在好奇这个人究竟急忙要去做什么, 她察觉到了关岁理身上不同寻常的气质，她对这样混乱的世道有太多猜测和畏惧。
　　但是想到关岁理的嘱咐, 她忽然就不那么害怕了, 再多几天, 或许真的就没事了。
　　屋里有人喊她, 她关门进了屋。
　　关岁理在城中继续寻找, 街面上巡逻的警卫队越来越多, 越来越密集，甚至因为长久没有抓捕到他, 警卫们的行动变得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