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霁贴着余臣琰的发顶,又对着他的额头狠狠亲了几口,才最终安心下来。
听到他说完这句话,余臣琰脊背一凉,轻声问他:“怎样的冰天雪地?”
梦里的一切都太不真实,李天霁已经有些记不清了,“无边无际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已经开始遗忘一部分梦境的内容,倒是在余臣琰的手摸上他的脸时,看着余臣琰白皙的手腕,李天霁握着那节柔软且性感的手腕,无意识地说道:“好像在梦里,你这个地方有个红印子,像个什么动物,我记不清了。”
余臣琰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看着李天霁逐渐变得迷糊的双眼,俯下身,含住了他的下唇,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李天霁睡过去之后,余臣琰反倒睡不着了,看着李天霁手臂上的纹身。
他的那块胎记是余臣琰的神铬印记,当年为了救他,让他不至于灰飞烟灭而烙下的。
而现在被他用纹身遮住了,什么都看不清。
余臣琰低声念了一段模糊的咒语,随着他手腕上的红狐印记显现,李天霁胳膊上的那半块神铬印记也显露出来,在月色下格外可怖。
“难道你会自己想起来吗?”
余臣琰轻抚着他的脸,他不是很想让李天霁记起之前的事情,但如果李天霁有一天会想起来......
他会怎样看待他们的过去呢?
余臣琰沉默地看着彼此身上的神铬,叹息一声,重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余臣琰在家做午饭的时候,李尔尔放学回来了,蹦蹦跳跳进了厨房。
“小鱼哥哥!我哥呢?”
“他还没回来呢,怎么了?有什么事儿?”
余臣琰正在切菜,见李尔尔一路跑回来,脸上还浮着热气和薄红,笑起来明艳又阳光,当初那个小豆丁,如今抽条成长,像是一颗清爽挺立的小白杨。
“没什么事儿,就是下个星期要考试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
李尔尔说起这个考试的时候,脸上是期待和跃跃欲试。
倒是把余臣琰看起了困惑,“怎么这么高兴?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喜欢考试的吗?”
他笑着打趣了一句,李尔尔腼腆地笑了起来,“倒、倒也不是啦,就是这个考试会全市排名,选取前五十名,提前保送A中,那可是最好的高中。”
这个余臣琰也知道,只是他们当年是初三下半年才考这个保送考试,现在的尖子生太抢手,已经提前到初二下半年了。
倒是他疏忽了,把这么重要的考试给忘记了。
“有把握吗?”
余臣琰切完了菜,又抓了颗大土豆削皮,看着李尔尔摸了颗鸡蛋,打在碗里,支支吾吾地说:“我也不、不是很确定的,运气好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的!”
李尔尔本来还打算卖个关子,没想到跟余臣琰一说就全盘托出了,干脆把他的想法完全说给余臣琰听:“我算了一下,我出成绩的那几天,很接近我哥的生日了,嘿嘿......我、我要是考上了,就把成绩条儿交给他,给他当生日礼物啦,我提前备份一个生日礼物,要是没考上,也有东西给我哥,小鱼哥哥,你可别告诉他我跟你说过这些啊。”
李尔尔双手合十,笑着要余臣琰保证不把他抖搂出去。
余臣琰也学着他的样子,只是他捏着菜刀,也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说道:“我嘴严得很呢,绝对不把你说出去,这是我们的秘密。”
李尔尔自然相信余臣琰的保密能力,只要他让余臣琰不要说出去的话,余臣琰每次都做到了的。
没让他哥知道一星半点。
“小鱼哥哥最好了!”
李尔尔笑着拥抱了余臣琰,差点吓得余臣琰把手里的刀都丢了,“我手里拿着刀啊,注意安全,吓死我了。”
余臣琰搓了搓李尔尔的脑袋,“出去看电视吧,等会儿就吃饭。”
“好嘞。”
李尔尔蹦蹦跳跳地去客厅了,他个子蹿得快,心理还像个小孩子,无忧无虑,风风火火,余臣琰看着他欢快的背影,不自觉就想到了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要是能长大,性子应该会很像李尔尔吧。
余臣琰竟然笑了一声,垂下头去切土豆,终于能有一天,他想到余阮的时候,不是痛苦和后悔了。
李尔尔在客厅看着电视,顺便抓过茶几上的记事簿,将自己今天晚上的学习计划写了下来,撕下来,走到房间里,夹在了笔记本里。
他知道他哥为了照顾他,很早就没有上学了,他也知道以他哥哥的聪明才智,好好上学的话,成绩肯定不会差,所以他才拼命想要让自己优秀起来。
虽然无法挽回他哥为了照顾他,而吃的那些苦,但他很想为他哥哥做点什么。
虽然李天霁从来不要求他成绩优异,也不会抓着他出门炫耀,更不会拿他的成绩充门面,也不会因为他成绩不好而觉得他丢脸。
但他想给他哥争口气,至少证明,如果他哥能有机会重来,好好学习,不会比他差。
就当是作为弥补,也作为回报。
李尔尔翻开他的笔记本,又将那张记事簿夹在了晚上该看的那一页内容里,他的笔记本很厚,从初一到现在,已经写了一半了,初三结束的时候,应该能写完。
李尔尔习惯性地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的隔层里夹着一张奖状,材质很特殊,页脚却有些泛黄,他摸了摸上面的名字,然后合上了笔记本。
“我回来了——”
李天霁提着一大袋零食,出现在了厨房门口,看着余臣琰将煮好的菜盛到碗里。
“中午吃什么?”
“大盘鸡,土豆可入味儿了,过来把冬瓜排骨汤端出去。”
吃完了午饭,李天霁将上午发生的一件小事说给了余臣琰听。
“我今天上午把老房子里面的一些旧档案看了一下,我爸妈当年留下了一些账单,但只有金额,没有明细。”
李天霁将档案里面的账单交给了余臣琰。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账本的事情,他还想不起来回去老房子看一看。
“你之前看过这些吗?”
余臣琰边看,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本来之前也回去看过,什么都没找到,今天赶巧,也是没什么头绪,但走到门口,楼上在吵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才想起来去翻我爸妈床底下,在一块地砖下面放着。”
李天霁说的时候别提多得意了,就差没有摇头摆尾。
这个账单很好地弥补了账本上那些模糊的线索,让余臣琰茅塞顿开。
“之前我们查寒空,发现对方只是个皮包公司,最后全身而退,取而代之的是张家上位,在一片死伤血腥里,拾到了最大的那块肉,在短短三年了壮大为京城第一大家。”
“别人只是为了争抢这个项目,而张家却是拿了所有争抢的人,作为一块垫脚石,最后赢得极为漂亮。”
余臣琰低声阐述着十几年前到十年前的往事。
“张家......这个账本,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一定有关系,且把账本交给我们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个关系,他把账本交给我们,不是为了威胁我们,而是一份投名状。”
余臣琰笑着将账单叠好,夹在了账本里,一起缩进了保险柜里。
李天霁坐在床上,“投名状?”
“他不一定是要和我们联手,但绝对不希望和我们成为敌人。”
但是这人的心思和把控全局的能力,居然比余臣琰还要厉害,让他很不安。
“但是此人的能力,让我感到很不安。”
余臣琰转过身,坐在李天霁腿上,抱着他的肩膀,“他是个很危险的人呢。”
李天霁摸了摸他的背,安慰道:“与虎谋皮,总比被猪拖累得好。”
“嗯,你猜得到,他是谁吗?”
余臣琰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确定,因为他不了解那个人,更无法查询到那个人的过去,仿佛被抹除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我啊?我倒是想不到。”
李天霁对于人情世故方面比不过余臣琰,那些密如蛛网的关系和利益链,让他看了就头疼。
“我已经猜到了......晚上,我想见他一面,试探一下。”
余臣琰不打算带李天霁一起去,让他好好待在家里,晚饭他就不做了。
“不可以吃垃圾食品。”
李天霁还没高兴三秒钟,就听见了他最不想听见的话。
第124章 你可真慢呐
“好吧,我去楼下买点小炒,给李尔尔打包骨头汤回来,补补钙。”
余臣琰听了这话,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离开了家里,开车绕到了另一条街,将车交给助手开去保养,自己钻进了一个小黑巷子,封闭空间之后,直接从小巷子里瞬移到了他的家里。
换好了衣服之后,余臣琰摸了摸墙上挂着的面具,他已经好久没有戴过面具了。
现在再看着这副鬼魅的面具,终于不再是心痛。
该释怀了。
余臣琰利索地戴上了面具,坐在书桌上,拿起他不常用的工作手机,循着记忆,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这个电话是账本最后一页上,用李天霁今天拿回家的账单金额加密过的数字——是个六位数的短号。
余臣琰不确定他猜得对不对,只得一试。
等了三秒,对方振铃了!
居然不是空号。
余臣琰紧张地等待着,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十几秒,终于有人接了。
“喂?”
“嗯。”
余臣琰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听着对方的声音,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对方一听余臣琰的声音,就低声笑了,“你终于猜到了啊。”
有种被人轻视的不爽,余臣琰捏紧了手机,“嗯,见一面吧,你定地方。”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卖什么卖关子。
对方爽快地答应了,报了一个地点。
余臣琰记在了心里,随即挂断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没有经过处理,是他自己的本音,余臣琰默然地坐在书桌上,在脑子里搜寻和这个声音相似的人。
将近几年他见过的人,都想了一个遍,却都和这个声音对不上。
难道他在很久之前就见过这个人吗?
余臣琰摇了摇头,打算将这个事情放下,先不想了,刚刚站起身,手机响了。
余臣琰拿起来一看,是裴醉玉。
“哎,琰子,那个账本怎么样了?”
“有头绪了,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合作要继续推进了,没问题吧?没事的话,我今晚签合约。”
“没事,你签就好。”
“行,没别的事儿,哦对,还有,我奶奶念叨你呢,说你好久不回去了。”
“周末吧,我这周去看看她老人家。”
“行,说好了啊。”
“当然。”
挂断电话之后,余臣琰将手机收了起来,刚站起身,眼神一凝,又拿起手机,看着裴醉玉的那一通电话。
想到裴醉玉,他就不得不联想到他百年前的一个故人。
单重华。
可惜这么多年,都没有他的踪迹。
余臣琰抚摸着手机屏幕,不经意回想到了和单重华一起在军营里的那段日子。
随即身体一僵。
单重华的声音是怎样的?
声线偏软,他是吸血鬼,尖牙没有磨平的时候,咬字不会很清晰,时不时会有气音。
是听起来很俏皮的声音。
刚才打来电话的人,声音很轻,很平静,有些低沉,但能够听出声线是偏软的,即使沉下来,也会带着俏皮,说话......会有气音。
这个声音,确实和单重华的声音有八分相似。
可是单重华认识他,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换过名字,就是为了方便以前的朋友找到他。
如果是单重华的话,何必拐这么大个弯?
余臣琰想不通,索性把困惑丢在一边,开车出门了。
他去得有点晚,对方已经在包厢里等他了。
这个地方极为隐秘,暗色的灯光,基本上找不出亮眼的颜色,让人感觉静谧的同时,十分的压抑。
余臣琰路过了三个空空如也的包厢,被服务生带到了最靠里面的一间。
这一层,只有这个房间里有人。
余臣琰进去的时候,对方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张正在燃烧的纸,火舌逐渐逼近他的手指,但对方只是不慌不忙地揉搓着火焰,将那张纸烧得一干二净。
“你来的真慢。”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余臣琰细听之后,只觉得越来越像单重华......
对方背对着他,连身形,背影,长发,都特别像单重华。
虽然他对单重华的最后印象留在他短发的时期......
“没想到你会来这么早。”
余臣琰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了,看着对方关了窗,转过身的一瞬间,余臣琰都忘了呼吸。
对方看到余臣琰脸上的面具之后,明显顿了顿脚尖,“你的面具真吓人。”
“彼此彼此......”
余臣琰的紧张错付了,对方转过身,脸上也带着面具。
男人坐在了余臣琰的对面,修长的双手将一张薄薄的纸,推到了余臣琰面前。
“你不会干扰我吧。”
余臣琰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是一张互不干扰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