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骗你的,我说没空是真的没空。以后至少一个月我见你一次,好不好?别我都说了不来,你还在这等了。”
周念把他领走。
路上他没好气地问沈峤青:“就算要等我你也撑把伞啊。”
沈峤青说:“我怕万一我回家的时候你来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周念心尖酸涩,有点心疼他,又有点烦。
沈峤青家里连个单独卫生间都没有,他就带沈峤青就近去找个旅馆,开了个钟点房洗澡休息。
沈峤青干活很麻利,他洗了澡,再把脏衣服洗干净了,挂在宾馆的暖风口,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能吹干净了。
周念并不搭把手,他在家就是个少爷,不做家务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周念打量了一会儿沈峤青,说:“一阵子不见,你长大了不少,都开始长毛了。”
他想,他早就长毛了,他比沈峤青更接近强壮健全的成年男人。
沈峤青答:“长高了五厘米。”
周念又来了兴趣,陪他聊天,问他学校的老师、同学怎么样,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作业难不难写。
沈峤青一一告诉他,极其认真地说:“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学习。你跟我说的,以后我们考一个高中。”
周念讪讪,他随口一说的,要不是沈峤青跟他强调,他早就忘了:“哦,对,是的。你努力吧。”
不是周念骄傲,以他的成绩,他想去哪所学校随便他挑,可沈峤青就不了。
但从这一次以后,他们两个重新联系紧密起来。
大概是因为周念觉得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宠物很难得,不要了的话还怪可惜,而且……而且沈峤青越长越好看了。
这件事不止他一个人发现。
初三那年,有次他去沈峤青家,才走到半路,看到有个男生在跟沈峤青说话,没说两句,就拉拉扯扯,还想抱他。
周念很生气,他冲上前把人赶走了。
周念问沈峤青:“是第一次吗?”
沈峤青摇头。
周念烦躁地问:“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沈峤青说:“我自己能应付的。”
能应付个鬼啊?周念高傲地想,沈峤青那么弱小无助,受人欺负,只能由他保护了啊。
可他们不是一个学校,平时他也管不着啊。
周念抓抓头发,出了个馊主意:“你把刘海留长,弄得土一点,我再给你买一副平光眼镜,你低调老实一点,他们就不会注意你了。”
“不可以早恋,知道吗?这是不对的,很影响学习的。”
话是这样说,其实周念是朦朦胧胧地觉得,沈峤青是他的东西,他不准别人染指。
周念感觉自己对沈峤青又有点更不一样的情愫了。
他可谓是尽心竭力地辅导沈峤青考高中,不过在这期间,他自己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复习,所以考试结果非常漂亮,全市前十。
爸爸妈妈很高兴,为此奖励了他一万块钱。
周念转头就把钱拿去给沈峤青交学费,毕竟高中不是义务教育了,就算不读名牌私立,好一些的公立高中一学年也要几千块钱。
他让沈峤青选个更好一些的学校,那他就是往下选一点,也能说服家长。
本来以周念的成绩,是可以去读全alpha学校的,教学资源更好,他哥哥就是。
但为了沈峤青,周念只选择了这所重点公立的凌霄高中。
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父母答应。
得知两个人终于考进同一所高中,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周念暗自非常高兴。
为了庆祝,他掏腰包带沈峤青去游乐园玩。
沈峤青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带他来游乐园,周念付了门票费,沈峤青就说要请他吃冰淇淋。
买了两个甜筒,牛乳原味,一人一个。
周念这些年养他花那么多钱,第一次见到回头钱,挺惊讶:“你哪来的钱啊。”
沈峤青说:“我攒下来的。”
“那肯定是攒下来的啊,不然还能是偷的抢的?”周念说,“我是问,你怎么有钱攒下来啊?该不会是不吃饭省生活费吧?那可不行,长身体的时候,得好好吃饭。”
沈峤青不好意思地说:“我有偷偷打零工。就是没多少钱。等我以后工作赚了钱,全部都给你。”
周念笑笑说:“这么乖啊?不过,就你那点钱,你自己留着用吧。”
他们走到一处无人僻静的地方。
墙边挂着一大丛白蔷薇花藤,像一片碧绿缀白的云,不高,恰好能遮住他们,也不低,不然也钻不进去。
在日光花影中,周念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目光落在他的柔软湿润的嘴唇上。
周念若无其事地问:“我能亲你一下吗?亲嘴唇。我还没有跟人亲过,我想试试是什么感觉。”
沈峤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非常夸张地涨红脸,他嘴唇嚅嗫了下,像是哑巴了。
他是鬼迷心窍了吗?居然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周念说出口以后,才觉得自己唐突,也跟着害羞起来:“好像是挺奇怪的,算了吧。”
沈峤青拉住他,着急地说:“不是,我、我没带纸巾,刚吃了东西,嘴巴脏,我想先把嘴巴擦干净。”
“没关系。”周念对上沈峤青的目光,如被牵住心绳,拉紧,凭着一股没来由的勇气,直接亲了下去。
蜻蜓点水的吻。
初吻。
牛奶冰淇淋味。
紧张到屏息。
亲完,周念觉得脑子跟缺氧似的,晕乎乎的,他欲盖弥彰地解释说:“我只是想练习亲吻而已。你别想太多。我们还是好朋友。”
沈峤青一点也不落寞,仿佛非常荣幸,让周念看得还想再亲他一下,更是眼巴巴地说:“我知道。我很听话的。你尽可以找我练习。”
好乖的小狗。周念想。
从此处开始,他们的亲密关系开始走向歪路。
周念稍微有点迷恋亲吻,只要找着机会跟沈峤青独处,他就会与沈峤青接吻。
正如这一次在体育器材室。
背着大人做坏事总是会让孩子体验到掺杂罪恶感的愉悦。
周念很享受这种相处方式,但他其实也没想好以后要不要跟沈峤青负责,早着呢,离成年好像还很遥远,可以下辈子再考虑。
他有时会想,这可能只是青春的一时悸动,他还不成熟呢,喜欢肯定是喜欢,但称不称得上是爱情就不清楚了。
以后再说吧。
他们还特地一前一后回教室,就是为了避嫌。
平时在教室里,他们俩都故意装得不熟。
晚自习结束,放学回家。
已经十点多了。
周念会偷偷先送沈峤青回家,他家住的那片治安不好,夜里黑灯瞎火的,他想,万一沈峤青在路上忽然分化了怎么办?太危险了。
但今天周念一出校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高兴地小跑过去,惊喜地问:“哥,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西装革履、高大俊朗的男人站在车旁,等他走至身前,才嘴角噙笑,宠溺地说:“刚回来,这不,就来接我的宝贝弟弟回家啊。”
正是周念的大哥,周尧。
周念刚要回答,忽地想起沈峤青还在等自己,停住脚步。
周尧问:“怎么了?”
周念感觉到一个视线,他看了一眼马路对面,沈峤青站在那,默默地遥望自己。
哦,看到就好了。
沈峤青应该懂的。
周念说:“没什么。”
他转身上了哥哥的车,没坐副驾驶,坐在车后座上。
有些心神不宁。
回头看,沈峤青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要追上来似的,周念有点慌。但这哪追的上?跟了一小段路,沈峤青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要看不到了。
“念念,我听爸妈说,过两天你是不是要做分化检测了?”
大哥问。
第4章 优越感04
周念回过神:“对。周六。”
周尧说:“下午应该放假吧。”
“是。”周念答,抱怨,“但周六下午本来就没几节课啊,特地说放假好像对我们很好一样,老师说下周补回来。”
周尧忍俊不禁:“也就你还在读书才能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给你放半天假还要挑剔,等你工作了,就知道多珍贵了。正好我也有空,那周六下午我带你去玩。”
周念说:“好啊!去哪玩啊?哥,你这次回来住几天啊?”
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周念的哥哥周尧比他大很多,今年二十八岁,大学毕业以后进了自家公司帮忙,目前负责海外业务,一年有半年天南海北地跑,不着家,难得回来一趟。
兄弟俩的感情非常之好。
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呢?好到以前还有亲戚戏谑地把周尧说成是周念的“小爸爸”。
曾几何时,旁人问还是个小豆丁的周念:“你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
他会奶声奶气地说:“我最喜欢哥哥。”
然后脸红成个红苹果,害羞地躲进哥哥的怀里去。
周念还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学会说的第一个字,不是“妈”,不是“爸”,而是“哥”。
周尧也极其宠爱这个弟弟,总是抱着他,喂他吃饭没有一点不耐烦,即便要处理弟弟的便溺物也不会嫌弃。
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周尧竟然就对照顾小婴儿头头是道了。
从周念有记忆开始,就好像不是被哥哥抱在怀里,就是坐在哥哥的腿上。
其他同学放学都要在外面玩一会儿才回家,周尧从不,一放学就立马赶回家,因为他要照顾弟弟。
小时候的周念黏他的很,每天都要搬个小板凳,等在家门口,一听见他回家的声音,就脚步蹒跚地跑过来,抱着他的腿,亲昵地“哥哥、哥哥”喊个不停。
别的孩子都会黏着爸爸妈妈要晚上一起睡觉,但周念不,周念只会抱着个小枕头,耷拉着小拖鞋,吧嗒吧嗒地走过来敲哥哥的卧室门,期盼地问:“哥哥,我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周尧喜欢他的很,从不拒绝他,总会把被窝分一半出来。
小小的周念就会用崇拜、雀跃的目光望着他,有礼貌地说:“谢谢哥哥。”
然后快活地小跑过来,四肢并用地要往床上爬。
周尧会把他抱起来,问他:“小脚脚洗了没有啊?”
周念不好意思地点头,周尧就半跪在床前,看看他的小脚丫,要是还有点脏,就再用湿纸巾给他擦擦脚,再把人裹进被窝里。
弟弟会像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哥哥身边,到了冬天,他还会把弟弟的脚揣在怀里焐热。
其宠爱可见一斑。
但后来周念开始上学,生活里不只有哥哥了,渐渐有了自己的小世界,变得不那么依赖哥哥,也没有再说什么“喜欢哥哥”这种令人害羞的话过了。
加上周尧忙于学业,大学毕业以后更是出国深造三年,兄弟俩聚少离多,才没有周念幼时那样亲密无间了。
在周尧出国的三年里,最多两三天他就要跟弟弟视频通话一次,还时常给弟弟在国外买最新款的球鞋、游戏机,寄回去送给他。
而到了周念生日的时候,他还会特地飞回国,给弟弟过生日,连女朋友都没有这样高规格的待遇。
周尧问:“念念,周六我空一天出来,陪你去医院做分化检查吧。还挺麻烦的。爸妈又没空。”
周念别扭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老师介绍过了,别人都没家长跟着,就我身边还陪着家长,我、我不好意思的。”
周尧怀念地说:“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妈妈带你去打疫苗,你哭个不停,怎么都不愿意,还是打电话给我,我从学校赶过去,亲自抱着你,你才愿意打针。”
周念脸狂发烫,羞耻地说:“我当时还很小很小,还是个小宝宝,我不记得了。哥,你别老说我的糗事。”
周尧温柔地说:“不糗啊,很可爱的。”
周念往前靠,扒在驾驶座边缘:“现在就叛逆期惹人厌了是吧?”
周尧笑了:“不,也很可爱的。”
兄弟俩到家。
高中学习累,要补身体,妈妈让阿姨提前给他炖好了一盅金丝燕窝。
周念吃完,换好睡衣,都准备睡了,哥哥来问他:“最近有在按时练钢琴吗?”
周念本来还想偷偷躲在被窝里打一会儿游戏,被哥哥抓住,只好爬起来了,说:“三天前练过,最近作业太多了,我回家以后还得补作业。”
哥哥问:“今天也要补作业吗?”
要么写作业,要么弹钢琴。
周念抉择了几秒,说:“今天没有。”
哥哥温柔但不容置疑地说:“那就练会儿钢琴吧,不然就生疏了,哥哥陪你弹。”
周念在心底叽叽歪歪,不太情愿,又不得不听话。
周念学钢琴也是因为哥哥。
小时候哥哥练琴,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哥哥弹,还要哥哥教他。那时他很单纯,学一首曲子的动力,就是可以弹给哥哥听,好叫哥哥夸奖他,他能高兴一整天。
现在呢,却是在心底嘀咕:唉,真烦。
小时候只嫌哥哥不理自己,现在长大了,只抱怨哥哥管得太多,祈祷哥哥放养自己。
每次听说哥哥要回家,他是既高兴,又害怕。
他乐意的时候,哥哥管他这事叫无微不至,他不乐意了,就叫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