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脊背都被压得弯曲，完全抬不起来。
　　越州张口，但话还没说出来，就看见了江简指尖里燃起的赤色火球。
　　江简目光滑向越州，眼尾忽然弯了弯，他用一种平静温和的语气说：“你敢说一个字，我就烧唐郊一只眼睛。”
　　越州沉默下来，紧盯着江简，没敢再出声。
　　江简举着火球，垂眼看着三人：“我最后说一遍，进入大楼后，无条件听从我，现在明白了吗？”
　　狂蜂队伍的三个人：“……”
　　江简啊了一声：“看来是还没明白啊。”
　　他指尖微动，蓝色的雷光顿时从掌心涌出，包裹在赤色火球上，球体很快分裂，变成一粒一粒带电的火星。
　　火星危险的漂浮在四周，上面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空气里的大量电流让狂蜂队三人的头发都立起来了。
　　几人连忙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江简这才散掉空气里的火星，满意地夸道：“乖。”
　　几人重新收拾好，终于再次出发，朝着不远处的双子大楼走去。


第63章
　　唐郊他们遭遇天谴, 并发生战斗的地方，与双子大楼的位置很近，穿过一条商业街巷道, 再穿过一个十字路口, 就是江城双城大楼。
　　附近的雾气很是浓郁，就算几人弄了四个火把，发出的光亮依旧无法触碰到大楼外墙。唐郊原本要直接撑开结界, 被江简阻止了。
　　就算他们刚磕过药, 但毕竟在浓雾里连续作战了几十个小时，体力消耗得厉害, 能休息的时候就得抓紧机会休息。
　　所以，最后是江简扔出了个火球，驱开了迷雾，使双子大楼的玻璃正门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从而确定没走错路。
　　江简停在十字路口中间，前方几十米远的地方, 便是双子大楼的楼体，数值颇高的污染气息, 存在感十足的从里面扩散出来。
　　但奇怪的是, 江简同时感应到了另一股同样高数值的污染气息，他转过头, 看向十字路口的另一端。
　　浓雾涌动，完美的阻挡了所有视野, 江简连一点建筑轮廓都无法看见，只有模糊的感觉。
　　原来双子大楼这边, 同时存在着两个污染源。
　　江简回忆着贺今谭发来的污染源标注地图, 细想起来, 地图的标注并没有准确到门牌号，只划定了一个大致的区域。
　　因为江简一直对双子大楼有所怀疑，所以看见标注时，他直接确定了是双子大楼。但实际上，发生异动的地方，也许的确是双子大楼，也可能，是双子大楼对面的某个地方。
　　但不论是哪里，特异总局根据震动检测出来的污染源区域不会出错，所以——在那些散落的神明躯体部分被声势浩大的制造出来之前，双子大楼这里，就已经存在了一部分的“神明躯体”。
　　这个已经存在的，与后面在异动里出现的，是两个污染源。
　　而第一个被制造出来的，要么是最重要的，要么是最失败的。
　　江简感受空气里蕴含的污染数值和质量，直觉是前者——双子大楼，或者对面的某个建筑里，有着最初的，或是神明躯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
　　这个部分，是顾怀迟并不知晓的部分。
　　江简睫毛敛了敛，看来天谴的人，并没有真的相信顾怀迟。
　　“怎么，你突然找不到路了吗？”见江简一直站在路口，唐郊道，“要是你找不到方向，那我让我来决定走哪边，别看我外表年轻普通，但实际上我可是神明之子，我身上……”
　　江简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打断唐郊中二发言：“这个地方，有两个污染源，我确定其中一个在双子大楼，另一个在对面某栋建筑里，准过两边的污染值相差不大。”
　　双子大楼在感觉上污染会稍微高一点，但也可能是双子大楼距离更近的缘故。
　　唐郊扭头看了看两边：“所以我们现在怎么搞，两两分组吗？那我要跟越州一组。”
　　“不分组。”江简道，他略微放轻了声线，降低了语气里的强势感，只留下温和平静。再加上他伪装后的嗓音里带了一点略微的哑，整体听起来很是舒服沉稳。
　　“大楼里情况不明，如果某一方遭遇危险或者偷袭，会来不及支援。而且现在总局还没给出下一步计划方案，只靠我们没办法，也不能直接消除污染。”
　　江简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着狂蜂三人的表情反应，同时不着痕迹的把特异总局搬出来，加重了自己话语里的分量。
　　“所以对于我们来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探查清楚污染源的情况，汇报给总局，再让总局处理判断下一步行动。”
　　这些话听着很有道理，唐郊三人就不自觉地就认同地点了头。
　　江简顺势便道：“所以，两栋大楼，我们分两次进行探查，有异议吗？”
　　三人同时乖乖摇头。
　　“好。”江简点头，“那我们就继续吧。”
　　江简举着支自制火把，走在最前面。
　　穿过十字路口，就是双子大楼门前的人行路。火把的光不够明亮，无法驱开足够的迷雾，大楼外墙隐隐约约地藏在雾气里。
　　江简刚踩上人行路，就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检测到环境符合，圣光升级中……进度0.01%/0.02%……进度缓慢，请靠近降生点。】
　　江简慢慢抬头，看向这栋被迷雾隐藏着的摩天大楼，挑了挑眉。
　　靠近降生点，所以……第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最重要的“神明躯体”，就藏在双子大楼里吗？
　　大楼的玻璃门开着，火光照进去的第一秒，江简就看见了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几乎铺满了整个大堂地砖，上面还留着无数道明显的拖拽痕迹。从正门入口，一直通到电梯门前。
　　奇异的是，电梯竟然还能运行。楼层指示灯稳定地散发着红光，上面的字数显示为“122”，双子大楼的顶层。
　　看来有曾经人搭电梯上了顶楼，然后一直没下来。
　　江简把双子大楼整个大堂，以及附近都逛了一遍。双子大楼是商住混合楼，结构复杂，根据楼层分了好几个不同的进出口大厅。
　　每个出入口都或多或少的分布着血迹，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惨烈打斗后的痕迹，但只有江简他们第一次进入的大堂，地面血迹最多，电梯也还能运行。
　　江简转回到电梯前，仰头看着“122”这几个明亮的楼层数字。
　　唐郊几个人原本散在大堂各处，但很快就因为没有线索和头绪，而无聊地重新聚集到了江简身旁。
　　“喂，你想好了没有，”唐郊问得有些别扭和不情愿，“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要上顶楼吗？”
　　秦新乐也侧头盯着江简。
　　火把的光很不稳定，火苗不停摇晃，让江简藏在帽子阴影里的眉眼更加模糊不清了，但秦新乐就是越看他，越有股熟悉感。
　　只是不论秦新乐怎么回忆，也不记得自己认识栗色头发，然后还浅红色眼睛的男性。
　　“我刚找到了大楼的分布图，从八十楼开始，是高级住宅区，所以我们从八十楼开始探索。”说话间，江简直接摁下了电梯上行键，“不过我猜，这栋楼里的所有人，全都已经死了。”
　　电梯楼层数字开始飞快的下滑。
　　为了防止电梯开门杀，江简开始后退，拉开和电梯的距离，他斜对着电梯门站立。这个举动瞬间提醒了狂蜂队伍的几个人，三人纷纷跟着江简一起退开。
　　江简继续说：“所以我们到了八十楼后，先确定附近有没有活人，如果没有，就找楼层住民们的尸体和死亡方式，通过这个搜集信息关于污染，以及天谴成员的战斗能力信息。”
　　“顾怀迟的等级并不算高，至少放在天谴核心成员里不够看，就像是苏行云，能力诡异复杂，能分身也能寄生。相比之下，只有触手和再生能力的顾怀迟，就很像是天谴找不到人，于是被迫拉来凑数的工具人。”
　　“所以我猜，双子大楼这里，现在只有苏行云这一个天谴成员。所以，现在的好消息是，我们至少知道苏行云具有分身和寄生的能力，而坏消息，是我们不知道现在在双子大楼里，藏了多少个苏行云的分身，也不排除大楼里还有隐藏的其他天谴工具人……”
　　江简说着，发现狂蜂队伍的三个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有什么问题吗？”
　　唐郊把张开的嘴合上：“就是感觉你什么都说完了，已经不用去找线索了的样子。”
　　江简仰头看着电梯楼层，语气冷淡：“我说的只是猜测。”
　　双子大楼的电梯运行速度很快，现在楼层数字已经进入了倒计时：“10、9……”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电梯运行时发出的，越来越大的摩擦和摇晃声。
　　空气里的温度诡异而细微的突然下降了，仿佛电梯井里快速落下来的不是电梯，而是一团阴冷的冰块。
　　“3、2、1——叮。”
　　金属的电梯门缓缓拉开缝隙，一股格外漆黑的烟雾顿时从里面涌了出来。四支火把聚集在一起的光线已经足够明亮了，至少在两米范围内够亮，但仍旧没驱散那股漆黑的雾。
　　它们像是恶鬼吐出的一缕烟雾，直接扑向了距离电梯最近的唐郊。
　　江简立马抓着唐郊的衣领，把他往后拽了半米，黑色的烟雾尾巴，刚好擦着唐郊的鼻尖上下浮动了两次，随后在火光里慢慢散开。
　　江简发现这次的雾里，有很明显的颗粒状，和笼罩在整个江城上方的弥天大雾有些不同。
　　电梯门彻底拉开，大股黑雾冷冷涌出，又在火光里慢慢散开。
　　周围仍旧安静，电梯里并没有人头蛇之类的偷袭怪物，只有一电梯干涸的血迹。
　　乍一眼看去，整个电梯仿佛被人连续泼了十次红色油漆，地面、墙壁，乃至电梯的天花板上，全都是厚厚的血色。
　　江简甚至还在角落里看见了碎肉和手指头。
　　几人小心地跨进电梯，地面铺着的血迹太厚，脚底踩上去，甚至会有一种粘连的湿润感。江简低头，抬起脚时，能清楚看见鞋面与黏腻血迹之间拉出的丝线。
　　秦新乐左右打量着血红电梯，出声道：“这么厚的血迹，不会整个大楼住民的血，全都在这儿了吧？”
　　唐郊贴着越州站立，他管不住手似的，用火把戳了一下电梯壁，没想到竟然就这么刮下了一大片干涸的血。
　　那些有些奇怪的黑雾明明已经散光了，但电梯里的温度仍旧很低。有股阴森森的寒意，从四面电梯壁上散发出来，仿佛无数惨死之人的冰冷注视。
　　江简按下了楼层八十。
　　这是只通向高层住宅的专用电梯，中间不会在一到七十九楼停顿，所以很快，这个血红的电梯，就在轻微的晃动里，停在了第八十楼。


第64章
　　电梯发出叮的提示声, 整个轿厢故障似的颤了颤，电梯门却并没有拉开。
　　一秒安静之后，电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短促但尖锐的声音, 像是指甲刮过金属, 时间很短，仿佛只有错觉般的一刹那。
　　接着周围再次陷入寂静。
　　江简抬眸看向同样溅着一层厚厚血迹的电梯门。
　　【圣光升级中……进度：0.1%、0.11%……缓慢……请靠近降生点。】
　　“怎么回事？”唐郊压低了声音，“外面是不是有东西？我们要不要直接踹开门？”
　　秦新乐缓慢而安静地把长剑抽出来, 她盯着电梯门之间的缝隙, 抬起剑尖，跃跃欲试地对着缝隙, 一看就是想着通过缝隙，去捅外面的东西。
　　江简制止了秦新乐的动作，他抬起头，重新打量这个满是血迹的电梯。干到半凝固的血层非常厚，分布也有些均匀，不像是有人在里面大屠杀, 而无规律溅射出来的血迹。
　　更像是有人故意泼洒了大量的血，然后制造出这种犹如鬼片般的场景来吓人。
　　但是这么做没有意义, 这种想小场面, 根本恐吓不了见多识广的特异局员工，除非……
　　江简转过头, 看向狂蜂队的三个人。
　　他身后站得最近的就是秦新乐，这个女人疯得很明显, 现在脸上都是都是想捅开电梯门的跃跃欲试。
　　中二唐郊的表情，则是警惕而又兴奋的。
　　这两个人都没有半点恐惧, 只有恨不得马上打起来的冲动。
　　江简最后看向向来安静沉默, 除了战斗时, 很少有存在感的越州。
　　越州站在靠近电梯角落的地方，半个身体隐藏在唐郊身后，他戴着冲锋衣的帽子，外套拉链拉到最高，竖起的领口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
　　看起来，他就是冷漠的面瘫。
　　“越州。”江简盯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怕鬼？”
　　越州双眼微微一撑，瞬间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很快他就社恐一样避开了江简的目光。他没有说话，想用沉默表达自己的否认。
　　但电梯门外这时又传出了那种指甲刮过电梯门的尖锐响声，变得非常急促绵长，中间还夹着触手滑动的呲呲声。
　　好像外面真有一个长着长指甲，还有大量触手的鬼，在贴着电梯门狂挠。
　　唐郊和秦新乐同时紧张起来，江简看着越州，继续说：“你还记得人头蛇模样的苏行云吗？她张嘴的时候，里面全是虫卵，所以我怀疑一开始出现迷雾里的白色蜘蛛，就是她孵化出来的。”
　　越州沉默的盯着地面，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
　　江简接着道：“所以比起闹鬼，我们更需要担心的是，电梯门开之后，外面会有一堆人头蛇苏行云，以及密密麻麻的白色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