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同盛百仟单独一起为新年准备东西的时间非常少,年前的准备一般都是刘婶直接操办了,年后回双方家里,各待一天,回到家不到初五,盛百仟又去上班了。
现在想想,那些年确实很没有意思,加起来所有的日子都没有这三天过的丰富。
秦越摇了下头:“算了,都过去了。你已经陪我了。”
第一天赶大集,开着拖拉机、跟蜗牛一样的速度攀爬在乡间路上,自己的心跳声却遮盖过了拖拉机的轰隆声;给对方买新衣服,哪怕只是围巾袜子,也是从头买到了尾;
第二天,陪他画糖人,终于让自己有机会给盛百仟画一副‘缠枝牡丹’,他心心念念很多年,这是他最得意的手法,秦外公教他教的最好的作品。
第三天,陪他剪纸,给他剪了一张‘双喜’,心意已经够了。
秦越不再想,很干脆的要斩断过往,没有了遗憾就可以断了。
盛百仟嘴角微微动了下,想说他以后都会陪秦越过每一年的,但到嘴边时只笑道:“我也想陪你过新年,但春晚没有邀请我当摄影师。”
秦越忍不住嗤笑了声:“你还想上春晚?”
盛百仟叹口气:“想去的,但这次去不了了。”
他看着秦越道:“今年要祭祖。”
他不瞒着秦越,今年是他父亲去世十五周年,祭祖他必须要在,其实之前每年他都带着秦越去扫墓了,但那时候秦越都不知道实情。不知情就无所谓。
果然秦越哦了声:“抱歉,我不能参加了。”
秦越想他幸亏是去春晚了,要不今年还得去他们家,那多不好,他不想闹到两看生厌。
盛百仟也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只是笑道:“没关系,参加春晚是值得骄傲的事,优先排在第一位,我想今年的春晚肯定有很多人看。”
秦越笑了声:“但愿吧。”
“等你回来,是不是要拍元宵节的一期?”
盛百仟又问他,那还早着啊,秦越咳了声,往外看:“张哥怎么还没有进来,这些够拍的了吧?”
院子外面张哥已经快结束了,正在写最后一个大福字,他们要贴在大门口的。
陈瑾一边给张哥人工镇纸一边跟他聊天:“咱们一会儿等对联干了就贴上吗?”
张哥嗯了声:“对的,大年三十贴对联、挂灯笼、张灯结彩迎新年!”
陈瑾啧了声:“说真的,这些民俗我都快忘了,在城市里我都忘了怎么过年了?”
李欣在晾其他的对联,闻言也感叹道:“我也是,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重的年味。”
张珂儿也点头:“是的,特别是现在越大越没有感觉,烟花爆竹没有了声音,高楼大厦矗立起来后,邻里反而都不窜门了,就更不用说在街上看到孩子跑跳了。还是咱们这里好!我宣布,这将是我这二十六年里过的最隆重的新年!”
“哈哈,你们喜欢就好!好了,这个大功告成!”张哥狼毫笔一提,最后一个点上,笔墨饱满的大福字就出来了。
“好,写的好!这个太好了!”陈瑾跟李欣两人抬着这个大福字往草垛上放,他们已经写了一院子了。
张哥洗完手后道:“几点了啊?”
“11点了。”
“啊,咱们写了一个上午啊,走,赶紧去看看秦越剪窗花的怎么样了!”
张哥连忙往东厢房走,一进门就打着嗓门喊:“来准备好,开始拍摄了啊!”
张哥是提前给屋里的两人报信,他本来就是给这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结果一进屋,发现他们两个真的在剪纸,还是剪了满满的一炕。
张哥抱着相机顿了下:“天呢,真剪出来了啊?”
李欣也不敢置信的问:“盛哥,秦越,这真的是你们两个剪的吗?”
秦越把箩筐里的都摆好,跟她道:“当然啊,你们买来的只有纸啊?忘了吗?”
不是忘了,而是真的惊到了。
陈瑾大声说:“不行,咱们必须亲自现场剪一个看看!来,各机位准备好,360度无死角拍摄!”
张哥又一次充当摄影师,等盛百仟剪完后跟他说:“太漂亮了,高手就是高手!我就说你们能行的!剪纸是咱们所有项目里进行的最顺利、最漂亮的一个!”
盛百仟只笑了下,往后面坐了下,让他们拍,秦越特意把箩筐里的都摆出来,就是为了炫耀给他们看。
于是这满炕的剪纸再加上其他的红线、中国结、红灯笼,他们炕头上已经满当当的了,看着特别喜庆。
秦越问道:“张哥你的对联写完了吗?王哥的年糕做好了吗?”
张哥道:“对联写完了,你王哥的年糕应该也快了,”
秦越往炕下爬:“我去看看。”
张哥喊住他:“先别,年糕就算做好了,也得放一会儿才能吃,咱们先把窗花贴上。”
“秦越,你怎么就知道吃呢?”
“……”秦越只好留下贴窗花。
“贴窗花也讲究技巧,多喷一点儿水,这样如果贴歪了还能调整。”张哥给他指挥着。
秦越跪在被子上贴,为了迎接新年,不仅他们每个人都换上了喜庆的红毛衣,连被褥都是喜庆的大红牡丹及龙凤呈祥的花样。所以周舟进来看时说:“这怎么跟新婚似的。”
庄宇端着一小簸箩的红包,放在炕头上后也点头:“别说,还真是,特别是秦越你坐被子里,跟新嫁娘一样。”
秦越呵呵了声:“那你那些红包是不是都得给我?”
看秦越接话接的这么自然,庄哥哈哈笑:“都给你,新嫁娘,你把你被窝里的枣啊、栗子啊分一分呗?”
“不,我还要早生贵子。”秦越一边说着,一边往炕下爬。
要生子?张哥看了一眼盛百仟,盛百仟从他手里接过摄像机,跟他笑着摇了下头,秦越把这里当成了家,开玩笑就百无禁忌,他也把秦越当孩子看。
第95章
终于剪完纸了, 秦越也出去看做年糕的,穿过院子时都没地下脚了。
空着的地上,石磨上, 草垛上、干枯的葡萄架上都是对联, 大部分都是福字,他们买了很多红纸,看样子张哥是用来练习写字了, 不过他的字确实非常好, 行书、隶书、草书,每一个福字都力透纸背。
秦越拿着磨盘上那个最大的福字跟张哥道:“好字!”
张哥很谦虚:“就会这么点儿手艺了, 比起你们的窗花、糖人,我就只能贡献这个了。”
盛百仟跟他道:“铁画银钩,行云流水,这才是压轴的。”
张哥笑开了嘴,本来秦越夸他时他还能谦虚下,但盛先生说了就不一样了。
不是说秦越不够分量, 而是盛先生很少言语,且他还是非常有能力的人, 单看他的剪纸工艺就知道他肯定能写一手的好字, 自古字画不分家。更何况他们家从始的行业是最古老的瓷器行业。
所以张哥跟他道:“盛先生肯定也写一手好字。盛先生你擅长什么书法呢?”
盛百仟笑了下:“哪有擅长,就是随便写写写。”
秦越跟张哥道:“他写草书。”
草书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认不出来。盛百仟书房里挂着一副字, 写的是苏轼的《赤壁怀古》,自己刚去他们家时愣是认成了《沁园春雪》, 当时还被盛百仟笑话了,所以秦越现在还记得, 他也记仇。
张哥高兴道:“是吗, 那咱们一会儿一定要切磋下!”
秦越留他们俩聊书法, 去看王哥做年糕,他已经闻到年糕的香气了。
王哥他们在大厨房做的,跟面点一起做,做了好多,面板是长方形的,跟西餐桌一样,上面已经摆满了十二生肖的造型。
龙做的尤其漂亮,跟旁边的盘着的蛇不一样,它是飞舞起来的造型,下面是用细的竹签撑起来的,尾巴盘在云里。王哥正在用剪刀剪龙鳞,一片片整齐漂亮。
跟盛百仟剪的其中一个龙凤呈祥的窗花有异曲同工之处,盛摄影师俯下身来给龙拍特写,秦越也忍不住道:“王哥,太漂亮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个。”王哥这次也高兴的说,看他们都进来了,问道:“你们的对联窗花都弄完了?”
“是的,都很成功,咱们同志们今天都很给力,本来是最难的,想放在最后做,没想到却成了最好的,太给力了!”张哥笑着道。
“好!那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去给大家做团圆饭,咱们有时间做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报上来吧!不说是满汉全席,但十八盘是可以满足的!”
王哥更给力,众人一片欢呼声。
秦越只道:“我想先尝尝年糕,王哥,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
王哥掀开用白布盖着的糕点跟他说:“着急了是不,这个要先凉透,放冰箱里一天之后出来才好吃呢,不过现在热乎的也能吃。”
王哥给秦越切了一块儿:“你先尝一点儿,我晚上给你们做一道炒年糕。”
“好吃,你们也尝尝。”
王哥把年糕切成了小块儿,秦越用牙签叉上分给周舟他们吃,摄影师们因为抱着相机不太方便,周舟给他们塞口里的:“鑫哥,辛苦了,来尝尝。”
秦越看着另一个盛摄影师,也只好给他叉了一块儿:“你也尝尝。”
盛百仟咬到后跟他笑了下:“谢谢。”
秦越轻哼了声当回答了,他不想看周舟那揶揄的眼神,转移话题道:“还有什么活没有干吗?是不是都干完了?”
秦越问这个是要出去玩的,结果张哥说:“对,对,你不问我都忘了,需要你帮忙熬浆糊,贴对联了!”
秦越顿了下:“……不是刚才说活全都干完了吗?”
张哥嘿嘿一笑:“就剩贴了,你穿上围裙,浆糊一定熬的粘稠一点儿啊,咱们这木门年年贴,都贴了老厚一层了,不多刷一点儿还贴不上。”
窗户上用水贴,但对联就要用浆糊了。他们还原的是最老的贴对联方式,王哥给他了一些面粉,秦越用细木头熬,水多了加面,面对了加水,总算熬好了。
等冷却后,众人开始贴对联,张哥写了非常多,这个房子是四合院似的,很多门,把里里外外都贴上,连大胖的猪圈都贴了一张:家畜兴旺。
对联贴上,制作红灯笼的人也完工了,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两边的树上、农具上全都系上红绸带,秦越把拖拉机也挂上。
最后还剩下很多,他给大胖猪耳朵上也绑了两根,跟扎了两辫子似的。
好看是好看,但大胖老不乐意了,低头拱草,想弄下来,秦越拍下它耳朵:“来,大胖看镜头,你就是最靓的仔。”
盛百仟蹲下身来给他们来拍照:“来笑一下,对,好看!”
秦越在镜头里比了个‘V’,笑的挺傻,但挺开心的。穿着大红的毛衣,衬得脸如雪团。
盛百仟跟他说:“确实挺像的。”
秦越起身拍他:“你才猪呢!”
“走吧,我给你跟其他人拍张大合影。”
院子里张哥正在招呼大家:“来,我们照一张合影。新年合影。”
“秦越快点儿,就差你了,把围巾戴上,喜庆一点儿!”看秦越进来,众人朝他招手,秦越看他们每个人都戴着他买的那条红围巾没忍住笑了:“好!”
合影拍了好几张,最后一张大合影用的延迟拍摄,盛百仟等工作人员全都上来了。
张哥道:“这是咱们在这里过的第二个新年,非常有纪念意义,这张照片就是我们的历史。”
说的跟他们创建了百年一样。
最重要的工作都做完了,剩下的只是做丰盛的年夜饭了,所以众人都放松下来,在院子里的餐桌上摆上瓜果点心,挨着给包红包,只要有来这边玩的孩子们,众人都给分,对小孩子来说,也许瓜果对他们没有吸引力,但是糖葫芦、糖人非常有吸引力。
所以小朋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成群结队的来讨糖人了,有的还是熟面孔,显然来了好几次了,
他们昨天做了非常多的糖人,全都分光了,陈瑾又现场支了个摊子,给他们现画。
“不着急啊,每个人都有,哥哥什么都会画!得来,一个小猪就成了!”
“叔叔,这不是小猪,这是两个圆圈吧?”
被孩子们揭穿,陈瑾越做越起劲,发誓一定要做一个完美的。
“叔叔,我要个金牛-越越,你给我做一个越越!”
越越?
秦越搓了下胳膊,起鸡皮疙瘩了,谁让一头牛起了跟他一样的名字呢?
还是叠字。
看众人在院子里给众小孩当散财童子,秦越无声的回屋里,从炕头柜上把一个摆件摸起来看,他前几天都没注意,但今天上午他看的那个视频,上面有他的字。所以如果真的把一头牛取名叫越越的话,盛百仟就等着吧!
秦越在牛屁股下发现了‘越越’的名字,这一组摆件也是作坊厂出来的测试品,每一个都有编号,这是定性了,怪不得那些孩子们知道牛叫‘越越’了。
秦越回头看跟着他的盛百仟,等他把相机放下后,秦越问他:“你觉得合适吗?”
盛百仟也拿了一个摆件道:“不好听吗?”
“那是我的名字!你不能给它用!”
“你不是也属牛吗?”
盛百仟说的还理所当然,秦越大声道:“侵权!”
盛百仟笑了下:“你说的也有道理,没有事先征求过你的意见,但这个摆件现在很火了,撤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