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他的眼神特别兴奋，很快就七嘴八舌起来：“我靠，谢少你真把人叫出来了？上次看到他还是在比赛直播上。”
　　“这是林澜啊？我去，我完全没认出来。”
　　“谢少你真的牛逼啊，兄弟我服你了。”
　　就连张然也一脸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林澜，“你变化真的好大……”
　　“谢少，你什么时候跟林澜关系这么好？”
　　谢子路有些得意忘形，他伸手搭在林澜肩膀上，笑着看向他，“我两关系一直都这么好，是吧林澜？”
　　林澜偷偷翻了个白眼，懒得戳穿他。
　　他嫌弃地把谢子路的手拿开，谢子路又拿上来，还有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脸。
　　靠。
　　林澜已经后悔来了。
　　谢子路把他拽过去坐在沙发上，音乐声响起，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们每个个身上，与其说这里是打桌球的，不如说这里更像个娱乐酒吧。
　　林澜不太喜欢灯光晃眼睛，眉头都拧在一起，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人。他板着一张脸，满脸写满不高兴，那张干净的小脸和周围的妖魔鬼怪显得格格不入。
　　谢子路跟朋友说了几句，回头看着他皱着小眉的样子笑了，他一屁股坐到他旁边，问他：“喝不喝酒？”
　　“不喝，我在那边喝过了。”
　　谢子路又凑到他身边闻了闻，还真有点酒气，“在那边喝了很多吗？”
　　林澜刚才吹了会儿冷风，面上的燥热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只是还有点酒意没散。
　　他“嗯”了一声，鼻音有点重。
　　谢子路觉得他故意板着小脸的样子很可爱，伸手戳了下他的腮帮子，“有这么不高兴吗？气得跟河豚一样。”
　　林澜拍开他的手，“你这圈子不适合我，我玩得不舒服，我要回去了。”
　　“怎么不舒服了？太吵了吗？那我让他们把音乐关了……”谢子路笑了起来，他在灯光下有种与生俱来的痞气，说完又要去捏他的脸，手上的戒指触碰到林澜的皮肤，有种冷冽的刺骨感，让林澜联想到一些不好的经历，他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我要回去了。”
　　谢子路赶紧把手拿开，“好好好，不动你，你留下多玩一下，我给你叫份喝的……”
　　他起身按向服务铃：“服务员，给我们拿份果汁。”
　　周围人调侃他：“哟，谢少戒酒了？改喝果汁了？”
　　“谢少家里有人了，人家不让他喝酒。”
　　“哈哈哈真的假的？我怎么有点不敢相信。”
　　“人都叫过来坐着了，有什么不相信？咱们谢少是真的要从良了。”
　　“我靠，那个人是林澜啊？快跟我说说……”
　　谢子路重重敲了一下桌子，眼底流露出冷冽，“都TM在瞎说什么啊？”他不自在地看了林澜一眼，“他们瞎说的，你别理会。”
　　林澜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好像也从他们言语中意识到什么，当即起身，“我要回去了。”
　　“刚来你就要回去？”谢子路起身挡住他的去路，薄唇抿得紧紧的，看起来有种薄情的偏执，“能不能别这么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包间内慢慢变得安静，大家都从谢子路的语气里听出一丝恳求的味道，这样高傲的大少爷，竟然在林澜面前这么低声下气？
　　张然就跟见了鬼一样，看着谢子路，又看着林澜，瞳孔放大：“谢少，你、你认真的啊？”
　　早就林澜来之前谢子路就笑着说他喜欢林澜，他们都以为谢子路说着玩的，都用调侃的语气让他把人带过来，但是现在发现谢子路好像是认真的。
　　他们屏住呼吸，忽然不知道这个局面该怎么收场。
　　林澜的去路被谢子路挡住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另一边，谢子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他拦住，语气有种故作镇定的慌张，“林澜，我知道现在跟你说这个有点仓促，你先等等，东西我让阿纲回去拿了，他马上就能拿过来，你先看了东西再走好不好？”
　　他说着抓住林澜的手，想让自己获得一点安全感，林澜却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我不感兴趣。”
　　身后的张然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能预感到谢子路会怎么发疯。
　　当他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愿意逗玩一下，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疯子。
　　没人敢这样拒绝谢子路，没人敢这样惹怒他。
　　因为疯起来的谢子路就是他亲爹来了也不认的。
　　周围的气氛压抑得要爆炸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谢子路死死盯着林澜，薄唇抿成一条线，“老子费劲千辛万苦给你带回来，你说不看就不看？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看。”
　　他一把抓住林澜的手，死死扣住，林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子路拽得一阵踉跄，拽到沙发上坐着，然后大声一声：“把门给我关上！”
　　大家都以为林澜死定了，一些好事的人还主动跑过去关门。
　　然后……没了？
　　众人都跌破眼镜地看着谢子路坐到林澜身边，再也没了下一步动作。
　　这根本不符合谢少的做事风格啊。
　　谢子路沉着一张脸，尽管已经气得想杀人了，但还是压抑着怒火把林澜面前的酒拿开，“谁TM让你们给他倒酒的？他喝果汁。”
　　服务员把果汁送上来，他甚至还亲自给林澜倒了一杯。
　　张然看看林澜，又看看谢子路，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的：“那个，谢少，刚才我说错话了，我我我自罚三杯酒。”
　　他抓住酒瓶，强行灌了自己三杯，谢子路的怒气才终于松了下去。
　　他瞥了一眼林澜，看他不想理自己，语气一下就服软起来：“你好好等着不好吗？非要惹我生气。”
　　林澜真想把桌上的酒瓶子拿起来给谢子路一下，“我在那边好好聚餐不好吗？我非得被你喊过来看你发疯。”
　　张然拿酒的手顿了一下，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澜。
　　要知道谢子路虽然很疯，但是他最忌讳别人说他是疯子、神经病，只要让他听到，他就会变得更疯。
　　谢子路被气笑了，他重重地将酒瓶放在桌上，然后拿了桌上的水果刀，就在大家担心他会给林澜一刀的时候，他切了个苹果，还把皮削了，才放到林澜盘子里，“火气这么大干嘛？吃个水果消消气。”
　　众人倒吸口凉气，真觉得今天撞鬼了，见证了太多不可能。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谢子路是真的喜欢林澜，而且是喜欢到那种他们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谢少以前不是最喜欢欺负林澜吗？现在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之前还跟着欺负过林澜，他不会记仇吧？”
　　“你看谢少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你还是小心点吧。”
　　“靠，这TM谁能想到……”
　　周围一下子变得嘈杂起来，都在不知道说什么。
　　谢子路坐起来，有些烦躁，“林澜，之前我做事确实混球了一点，但是我最近也有在改，你看，我现在都没喝酒了。你觉得我身上有什么是你不喜欢的，你都可以说出来，我可以慢慢改。”
　　林澜皱眉，“你改不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谢子路抿唇，他忽然有点不敢看林澜的眼睛，小声道：“你不是希望我变得更好吗……”
　　“是，可是我觉得你有误会，我希望你变得更好是处于朋友的角度，那你是处于什么角度去做出改变？”
　　林澜的话总是一针见血，让谢子路无法藏匿
　　他微微张唇，周围的烟味弥漫，乌烟瘴气，他身处的环境跟林澜身上的干净格格不入，他每靠近一步，都会让林澜感到不舒服。
　　他知道，他都知道。
　　所以他在改。
　　“林澜，我在改，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谢子路垂下视线，略微紧张，“你就等东西来了，你看一眼，看完我就送你回去”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你先说，我再决定要不要看。”
　　谢子路不说，他知道说了林澜肯定会提前离开，他不想让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泡汤。他按住林澜的手，不让他走，声音有些不确定，“林澜，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有为你做出改变。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或许我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好人……”
　　林澜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肖盛景打来的，他刚要接就把谢子路一把抓住，“不准接！”
　　他直接把林澜的手机铃声挂断，拿起桌上的酒猛喝了一杯，然后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他，“林澜，我喜欢你，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周围的声音全部被压了下去，气氛被炒得热烈，大家都在起哄调侃，“哇，谢少你终于说出来了！”
　　“哇呜！谢少牛啊！这勇气太牛了！”
　　“你们赶紧在一起！”
　　“林澜，你在犹豫什么？赶紧答应啊。”
　　“这可是谢少人生第一次告白，这待遇真的没谁了……”
　　“林澜，你快答应啊。”
　　“答应他！”
　　“答应啊——！”
　　音乐声混合着起哄的声音，在那一瞬间，林澜似乎产生了耳鸣。
　　谢子路表情有些别扭，耳根也有些红，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我会为你戒烟，为你戒酒，你不喜欢的一切我都会戒掉，当一个好人。你跟我在一起这辈子都不会受欺负，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会再喜欢其他人……”
　　这番告白，已经超越了所有人对谢子路的认知。
　　一个高高在上、看众人为蝼蚁的人，一个不在意别人生死、更不在意自己的人，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发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
　　他竟然，愿意为林澜掏心掏肺到这种程度。
　　还是当着他所有朋友的面，宣誓。
　　林澜错愕地看着谢子路，瞳孔震惊，他也根本不敢相信谢子路会跟自己告白。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林澜当即起身：“我要回去了。”
　　这句话给谢子路当即浇了一头冷水，他微微抿着唇，抓住林澜的肩膀，力气有些大，强行将他按住坐下，“林澜，你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只喝了一杯酒，谢子路脖子上就开始起红疹，他的呼吸和情绪都有点不受控制，手上的力气也大得惊人。
　　林澜根本站不起来，他再次感受到谢子路带来的、灭顶的压迫感，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是与生俱来的。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阿纲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盒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捧的白玫瑰花。
　　谢子路忽然起身走过去拿过玫瑰和盒子，打开看完确定没有问题，又像个初次表白的少年一样，满怀期待地走到他面前，“林澜，这是我特意给你定制的胸针，上面的款式都是我亲自给你设计的，你不接受我的表白也没关系，这胸针你拿着……”
　　他打开盒子，里面的胸针非常漂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方形的钻石在镂空的架子上微微转动，灵动美丽，在钻石的底座上刻着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林澜非常熟悉的图案。
　　是那天在雨夜里、带着面具的小丑男亲自印在原主身上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林澜的瞳孔在震惊中无限放大，意识又被拉入那个潮湿的雨夜。
　　周围的妖魔鬼怪和此时此刻起哄的众人一模一样，谢子路的脸也开始闪回，一会儿是小丑男暴戾的样子，一会儿是谢子路期待的眼神。
　　后背上的伤痕也开始隐隐作疼，那天夜里遭受的一切折磨，都无比清晰地印在他身上。
　　林澜微微喘着气，有种被逼迫到窒息的感觉。
　　他看着面前的谢子路，忽然陷入迷茫，这样一个人，真的能期待他变好吗？
　　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恶魔，从生下来就带着恶，他最近的转变也不是在变好，而是在喜欢的东西面前暂时收起了自己的爪牙。
　　或许本来就不该对他有期待……
　　在谢子路将胸针拿出来想给他别在胸口的时候，林澜下意识拍开他的手，声音冷淡：“我有男朋友了。”
　　起哄声戛然而止，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谢子路僵住身体，他本来就很瘦，有种微微佝偻的感觉，看起来特别可怜。
　　在他无比真诚切盛大的告白面前，得来的却是一句狠狠打在他脸上的回答，无异于拿着刀子在他心上狠狠地扎。
　　灯光找不到谢子路的脸上，只余下一片死寂的暗，没有人敢说话，只有谢子路乱得一塌糊涂的呼吸声。
　　“林澜，”谢子路忽然用力抓住林澜的肩膀，将他按在沙发上，他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发疯，“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有男朋友了，”林澜再次重复：“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他在谢子路身上扎满刀子后，又狠狠踩上了几脚，他们已经无法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张然都担心会出事，哑声喊道：“谢少，你冷静一点！”
　　此时林澜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来电显示：肖盛景。
　　那确实是谢子路得罪不起的人，他在这个圈子里再怎么发疯，他爸都不会管他，但肖盛景是他动不了的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以前那个废物林澜一直都在暗恋肖盛景。
　　现在蜕变成功的林澜，依旧喜欢肖盛景。
　　所有的一切都忽然变得清晰明了，谢子路感觉自己是一个跳梁小丑、是彻头彻尾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