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漂亮男人?在你心里,我长得居然是属于漂亮的,我平时很娘吗?”卫州南有些糟心地问。
“漂亮不代表娘。”林炆低声解释,“学长的长相是很……俊美。”他斟酌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形容词。
卫州南大部分时候都是冷着脸,眼神凌厉,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的模样里,看着就是那种很会玩、飒酷类型的,面容也更偏向「俊」。
但林炆接触对方软下来的机会反而更多,尤其是眼眶发红,眼泪欲掉不掉时,整张脸可谓潋滟多情,让人感受到一种直白的好看,是突破性别的「漂亮」。
卫州南对这个回答半信半疑,白皙的指尖随意地点了点林炆的喉结,“行吧,我姑且信了。”
林炆微微松口气,但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种尴尬的境地。
怎么就鬼迷心窍地亲上去了呢?他在心里痛苦地哀嚎。
艹,男人该死的劣根性。
卫州南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一遍林炆变幻的脸色,心里嗤笑,他就说嘛,之前走的方向还是歪了,说一堆有得没的还不如一个吻来得快。
他甚至开始思考霸王硬上弓的可能性了。
卫州南施施然地拽起林炆的衣领,在林炆晦涩难辨的目光下,没有提起刚刚的吻,反而轻笑了一声,“今晚送我回家。”
他要慢慢来,不要一下子逼得太紧,要温水煮青蛙,总能煮熟的。
刚刚的吻就当个小插曲,先撇开一边,否则按照这人之前的态度,恐怕一问出口对方就要跑了。
“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林炆抿唇。
“开我的车,送我回家,你再开我的车走。”卫州南漫不经心地说道。
林炆:“……”
“这有什么意义吗?”林炆不太理解。
卫州南撇撇嘴,你肯定觉得没意义啊。
啧,他就单纯地想重新体验一下,曾经被对方捧在手心里一样的接送待遇罢了。
“送不送?”卫州南自从那个吻后,心里莫名增添了几分信心,起码对方不是毫无感觉的,一切或许还没这么糟糕。
“送。”林炆默了默,最终还是应下了。
卫州南见好就收,直接从林炆身上下来了,乖乖地站在一旁。
林炆则欲言又止,想把一开始的话题挑起,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卫州南像有读心术一样,猛地转过头,“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林炆:“……”
“很好,继续保持。”卫州南哼着小曲儿往前蹦跶,背影都透着一股高兴。
林炆开始怀疑对方刚才的一番醉态了,总感觉自己踩进了什么陷阱。
真是……他深吸一口气,美色害人。
——
“今晚到底是谁把客人带进去的?”经理一脸严肃,眼神扫过眼前一排的人,压下声音,“自己站出来!等我我去查监控把人找出来,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一阵沉默过后,一道颤巍巍的声音从角落响起,“经理,是我……对、对不起……”
经理眉头一皱,脸色不太好,“陈永,你怎么回事?最近总是犯一些低级错误,是不想干了还是另有高就?”
陈永低下头,气弱地说道:“对不起,我、我……”
“这个月的工资扣二分之一。”经理压着火气,尽力保持平静,“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是。”所有人都应声。
陈永也小声应着,肩膀颤了颤,面对解散了的人群,忍不住往后一缩。
和陈永同乡的舍友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想这么多,干活吧。”
“好,我知道了。”陈永还是低着头,挪着步子往前走。
停车场;
“吴、吴先生,请等一下。”陈永工服还没换下,急匆匆地拦住了吴濯皓。
吴濯皓眼睛微微眯起,朝身边的女伴笑了笑,风度翩翩地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汤小姐,麻烦您在车上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人轻撩了下肩膀的卷发,红唇微勾,媚眼如丝,“好的,我等您,吴先生——”尾音翘起,有几分小女人的娇俏。
等女人进了车里,吴濯皓神色瞬间暗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陈永,冷声道:“什么事?”
“吴先生,我、那个、那笔钱,大概什么时候打来……我最近急着用钱……”陈永磕磕巴巴地说着,眼神有几分惊惧。
“放心,今晚就会打入你的账户。”吴濯皓慢慢地说道,“不过……我希望你最好能把今晚事情忘干净。之前我们说过的,再见面就是不认识,你现在找我……”
陈永憋红了脸,手脚并用地解释,“抱歉,吴先生……我、我只是太着急了,我不认识您,以后都不认识您的……”
“不,你是从来都不认识我。”吴濯皓冷酷地打断。
“是、是的,我、我从来都不认识……”陈永讷讷地重复。
吴濯皓没再费心思,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他想到今晚不太顺利的事情,心情有些烦躁。
难搞,卫家一大一小的都难搞,完全搭不上关系。而现在启华的项目卡着,内部可操作的空间不大……
不过,他想到了在场的另一个人——林炆。
这人很有意思,属于他莫名其妙会一眼注意的人。对方和季醒有着特殊关系,看起来和卫州南也交情匪浅,甚至……嗯?他脚步一顿,神情喜怒难辨,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对,是我,帮我查一个人……不对,应该说查两个人……对,他们的关系……”
——
楼下;
“学长,到了,再见。”林炆几乎是一到目的地,就出声告别,想赶紧让卫州南走。
卫州南斜睨了一眼,两手抱臂,坐在副驾驶座,轻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么急啊,林炆,赶着回去干嘛?”
“回去休息。”林炆回答。
卫州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慢吞吞地直起腰,凑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林炆,“哦,这样啊,那……晚安。不过,可以要个晚安吻吗?不给的话——我脚使不上劲哎。”
他像那种万圣节去挨家挨户讨糖的小孩,笑容甜蜜,眼神纯澈,但嘴里却大嚷着「不给糖就捣蛋」!
林炆:“……”头疼啊,头疼。
果然,今晚就不应该出来吃饭!
第86章
卫州南继续凑近, 如法炮制了在餐厅的那一套,嘴唇微抿,目标明确。
但这次, 林炆稍稍避开了。
卫州南也不气馁,眼睫轻轻颤动,用蛊惑的声音说道:“林炆——亲一下嘛,也不吃亏, 嗯?”
林炆神色不变,后背抵住椅子的一角,后脑勺挨着车窗。
“学长, 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林炆——”卫州南拉长声音地唤道, 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炆不说话了,轻叹一声, 往前倾了倾身子, 在对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浅淡的、温柔的, 像微风忽而掠过,便了无踪迹。
卫州南倏地一怔, 很快又回过神,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似回味刚才的那一吻。
他抿了抿唇, 笑意从眼里泻出, 清咳几声, “行吧, 这样也算。”
啧, 那种感觉可真够纯的。
林炆敛眉, 温声道:“那晚安,学长。”
“嗯,晚安。”卫州南站在车门外,挥挥手,故作潇洒地说道。
他望着汽车在公路上逐渐远去,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脑子有几分恍惚,上电梯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真他妈的跟做梦一样,今晚居然又亲又抱了!
卫州南呼吸急促,情绪激昂,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他好像真的能把人追过来!
而另一边,林炆沉默地开着车,回到了家里。
“啪——”客厅瞬间亮起来,地板映照着晃荡的挂灯,光晕摇曳,温润的瓷白色被切得四分五裂。
林炆凝神观察了一下客厅中央的灯,轻声说道:“有一颗螺丝松了啊……”所以那灯才在晃,晃得瓷砖表面刺眼。
他的后背慢慢靠在大门上,对着晕黄的光线发呆,身子一动不动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炆手指微动,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慢吞吞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枯燥的拨电铃声没响多久,对面就接了。
“喂?”迟源清爽朗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喂,清哥,是我,这么晚还来打扰您。”林炆淡淡地笑道。
“哦哦,林炆啊,没事,月亮还在头上,不晚。”迟源清开了个小玩笑。
林炆很配合地笑了两声,然后进入正题,“清哥,后天到Y市的启合项目组还能塞一个人吗?”
“嗯?启合的项目?”迟源清有些惊讶,当即问道,“这么突然,是去Y市有什么事吗?如果是急事,我可以直接给你批假的。”
他猜测林炆会突然加入这个项目,应该是顺道去Y市有事,否则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不,只是想去Y市顺便考察一下。”林炆指腹摩挲着玄关柜子的边缘,轻微的痛意从神经末梢传来,“最新季度的计划……我有意想往Y市扩张,想提前做做实地调查。”
迟源清惊叹一声,“哇,你这想法是思虑许久还是灵光一闪?之前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两者都有吧。”林炆浅浅一笑,“想法是很久以前的,冲动是今晚的某一个瞬间。”
“哈哈哈,这样的吗?”迟源清乐了,“好,那你明早准备一下吧,大概8点的飞机,C组的小米高烧请假了,你刚好能补上空缺,顺便搭上C组那一趟。”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
“当然,太赶的话,你自己可以自己再定一班。”
“不用,明早8点赶得及。”
“行,那就这样,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嗯,麻烦清哥,再见。”林炆礼貌地说道。
“好,拜拜。”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林炆整个人蓦地松懈下来,眉眼有几分疲倦。
他踱步走到客厅前的矮柜前,半蹲下来,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他找出了一盒未拆封的烟。
林炆面无表情地撕了包装纸,随意地抽出了一根烟。
打火机……他眉头微蹙,是在这里吧,那天他明明放到了右二格柜子里。
嗯?什么东西?林炆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柜子后面,柜子抽不动了。
他把另一只手拿着的烟咬在嘴里,两只手托住柜底,往上一用力,「吱」一声,柜子边缘整个脱落了滑轮。
林炆轻啧一声,把卡在其中的东西拿过来,打算看看是什么这么折腾人。
——是卫州南去年到K国给他寄的明信片。
他目光一滞,唇线抿平,眼眸变得晦暗不明。
林炆仔细看了看和这一叠明信片挨在一起的东西,哦,是他在A市买的影音碟。
他收拾行李包装影音碟时,不小心把其中的那叠明信片带上。
林炆打量着手里的白色信封,一些回忆莫名从脑海里浮现。
卫州南那时候因为参加了钟响安在社团弄的一个活动,出于某些因素,几乎是被迫去了K国一个月,期间可谓是怨气冲天。
天天打电话和林炆吐槽在当地一个小镇里遇到的奇葩事情,每晚煲电话粥起码煲到半夜,才肯放下手机。
对方一开始不适应,后来却慢慢找到了排遣无聊的方法,就是给他写明信片。
卫州南在K国写了上百张的明信片,没有寄过来,反而回来后一股脑地塞给了他,让他随便看看。
林炆那时候也多想,因此也没有细看,就看了上面的几张明信片,都是一些诗歌和抒发感情的东西。
现在……
林炆从信封里重新拿出那一沓明信片,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开始一张张认真地翻看。
“咔——”打火机的蓝色火焰一闪,又很快地熄灭。
林炆单手夹着烟,吸了一口,飘逸的白气缓缓散开,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虚靠在矮柜上,眼眸垂下,指尖夹着的明信片换了一张又一张,身上的气压越发低沉。
他神情认真地翻阅着每一张明信片正背面,偶尔还会放在正上方细细观看,心口的石头压得沉甸甸的,心情愈发复杂。
林炆今晚抽烟抽得很凶,没多久,几个烟蒂头就静静地躺在烟灰缸,一侧堆积起厚厚的烟灰。
“咳咳咳……”他一时不察,烟呛到了气管,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但很快,他抹了把脸,继续吸,尼古丁的滋味仿佛能麻痹大脑。
“嗒——”最后一张明信片轻飘飘地落在瓷砖上,发出只有它自己才能听见的、微不可闻的声响。
林炆指间夹着的烟有些颤抖,一簇簇的烟灰随之落下,好似飘忽地悬在半空。
他慢慢地用手捂住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太阳穴突突地鼓动着,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我当时应该把明信片看完的,如果我早点看完,是不是就不会……”林炆喃喃自语,尾音发颤。
客厅一片安静,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只有那张落在地面上的明信片,在晕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油画般的小镇,锋利飘逸的字迹,上面写着一小段的话。
“今天本来想逛莫西小镇的,顺便看看当地的特色旅游彩绘。但是,他们居然三点半就关门了,真他妈气人!靠,早上10点开门,下午三点半关,他们那些纪念品都卖给谁啊?不理解,不过也无所谓,我回酒店待着了,看你的照片好了。啧,真帅!还有……真的好爱你啊,林炆。如果可以的话,我下辈子也和想你在一起,最好凑齐个三生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