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拙……”南丧小心地问,“周拙,什么叫做真正的死因,你告诉我。”
周拙怜惜地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问:“马上开学了,忘记春节以后发生的事,开开心心去学校,好吗?”
南丧摇摇头。
“嗯……”意料之中的回答,周拙抬头,眺望远处岗哨上的灯光,轻声问,“辛辅博士的事,你一定要知道?”
“是……”
周拙了然,让南丧安心坐好,说:“第九研究所的大火、辛辅博士的死,也许都不是意外。但我没有拿到切实的证据来证实猜想。所以你也不要在心里过早地下定论。”
周拙把草稿放下,“我不是很懂生物学,这上面的东西,大概率和丧尸病毒的血清有关。”
“不是意外……”南丧心跳得很快,“不是意外的意思是,有人害死了爸爸?”
周拙牵过他的手:“只是猜想。”
南丧反抓住他,握得很紧:“是谁?”
周拙摇摇头:“不确定……”
他在南丧气愤的目光中,低声道,“我不希望你卷进望城的纷争里,但恐怕你不愿意。”
“我要找到是谁。”南丧咬着牙道,“我一定要找到是谁!”
周拙将他拢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别急,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总会,有个结果。”
南丧怒不可遏地掐紧了拳头,抵在周拙的肩胛骨上,许久才落下。
他尽可能地想办法:“我们把这个拿给夏夏。”
周拙却难得地犹豫了,南丧问:“夏夏没有办法吗?”
“不是……”周拙看着那张纸,良久,“暂时先不要给他,也不要和他提及这件事。”
南丧不解他的用意,周拙却说「信我」。南丧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周拙问南丧是不是已经背下了那两行方程式,南丧点头,周拙便把草稿撕碎了放进裤子口袋里。
“周拙,我想去研究所,你可以让列塔尖的士兵给我开门吗?”南丧问。
周拙眉头轻皱:“你不是不喜欢那里?”
“现在喜欢了……”南丧捏了捏手,“那里是爸爸工作的地方,我喜欢。”
今晚的周拙格外冷漠,似乎那张答案盖住了他温柔的一面,夜晚的风一吹,没把纸吹走,反而压得更实了一些,让南丧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许我在研究所里,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南丧摇摇他的手,很理所当然地撒娇,“周拙,可以想办法让我去吗?”
周拙叹了口气,揉了揉他后颈。
“南丧,我可以让你去,但是——”周拙让他看着自己,“如果真相残忍,超过你的想象,你是否又愿意承受?”
南丧双手骨节泛白,哑声:“嗯……”
“好……”周拙说,“你去第九研究所的事,我会和夏维颐商量。但我有一个要求,最近新兵在训练营练习,你既然没有开学,就跟着新兵一起,把你的枪法和格斗都精进精进。”
“可是我要去研究所,怎么去训练营?”南丧问。
周拙非常不通人情:“你想查这件事,就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你做不到,我会代替你查。”
“我会去的。”南丧立刻说,“我都会去的。”
周拙点头,拍了拍他后背:“睡觉吧,今天太晚了,你要做的事我办好了会告诉你。”
南丧瞥了眼时间,竟然已经过了四字头。
他探头往窗外看,空中寒鸟于黑暗中飞过,留下了很轻的煽动翅膀声。
“怎么到这个点了。”南丧转过身,有点儿着急地说,“你还没睡觉呢,怎么办啊。”
“我睡两个小时够了。”周拙回望南丧的床沿,“在你这里将就一会儿,行吗?”
南丧忙推他:“快,快睡。”
周拙被他按住躺好,伸手搭在床沿边,说:“上来……”
“我想擦擦脸,你等我一下。”南丧跑出去,用热水冲湿了毛巾,简单抹了两下脸,又跑回去脱掉衣服裤子,跨过周拙躺进里面,“好了,你快睡。”
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周拙又宿在了自己家。
他们同盖一床被子,周拙翻个身,便和南丧的脸凑的很近。
被子下膝盖相碰,南丧察觉了,但没太有所谓,反而抬手压住周拙肩头的被子,拍了拍:“不准睁眼睛,快睡觉。”
他装作比周拙成熟的模样管束周拙,却让周拙都觉得格外可爱。
“闭上了……”周拙说。
南丧侧着身,双手放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周拙,像等待主人睡着的乖巧小狗。
周拙突然说:“你让我闭上,自己还睁着。”
南丧被抓个先行,立刻心虚地闭上眼,小声抱怨:“怎么不看都知道。”
不知是不是周拙信息素的原因,靠近了竟然有点儿发热,南丧往墙壁边蹭了一点,还没凉快两秒,就被周拙揽着腰拉回来。
“去哪里?”
他弄出的动静很大,南丧一下贴得很近,胸口靠在了周拙的胸口,下巴磕在周拙的肩膀上。
“有点热,我就想……”南丧动了动,被周拙按住。
等了一会儿,南丧在他颈窝里闷声道:“周拙,你好累了。”
“嗯……”周拙轻轻放下他,转而搂着他的腰,将头搭在他肩上,“我睡一会儿。”
南丧很认真地躺好,做周拙的代理枕头。
周拙睡沉以后,南丧低声说了句「周拙,谢谢你」。
-
周拙依旧是很早就走了,南丧睡过了午饭的点,起来时通讯器里很多信息。
第一条是周拙说已经帮他安排好去第九研究所了。但只是作为临时的后勤人员,第二条是新兵训练营明天早上九点开始,要去报到,第三条是说这两天不回家。
南丧一一回复了,又翻到时泽的消息。
时泽:【还出去吗?】
时泽:【怎么不说话,通讯也没接】
南丧给他电话,说昨天睡太晚,现在才起来,又说最近都不出去了,要忙着去研究所和训练营。
时泽问他去研究所是不是为了辛辅,南丧承认了,他便说自己也会尽力帮南丧打听关于辛辅的消息,南丧谢了他,时泽反而有点儿磕巴地挂了电话。
南丧花了今天剩余的时间把那本介绍二进制的书读完了,觉得颇有些意思,又去图书馆借了几本关于计算机和机器人的书回来。
洗澡时突然摸到后颈一块类皮肤的贴剂,他照了照镜子,是块信息素抑制贴。
不知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他从浴室出来,给周拙一条消息,问是不是他趁自己睡着贴的。但一直到睡前,南丧都没收到信息。
翌日醒来,他收到周拙凌晨两点回来的消息:“我贴的,还有一盒新的放在你的衣柜下层了,只要去训练营就都贴上。”
南丧摸了摸后颈,他没记错的话,抑制贴是针对要发情的Alpha和Omega的,难道自己要发情了?
他摸了摸额头,也没有发热啊,莫名其妙了一顿后,南丧给自己贴上一块新的抑制贴,准时去训练营报到了。
他不是第一次来训练营,接拓荒处第一个任务之后,周拙就是带他到这里来训练的,所以他还算熟路。
这一批训练的新兵大约五十个,正零散地分布在训练场上,南丧拾级而下,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许久没见的熟人,季凡湫。
季凡湫手里拿着名册之类的东西,似乎因为登记而忙碌,不停地拉住身边的新兵。
目光散落在南丧身上时,他眼睛飞快地亮了,冲南丧招了招手,南丧也高兴地快步过来。
还没等他走近,季凡湫就激动地说:“我今早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的是你!”
“是我……”南丧笑着,“我也来参加训练。”
“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兵的潜质。”季凡湫握着笔,“我帮你签?”
南丧拿过笔:“我会写字了。”
他写好自己的名字,骄傲地放在季凡湫面前:“好看吧……”
看着签字栏里的狗爬的季凡湫沉默了两秒,违心地夸奖道:“不错……”
季凡湫本就是这次训练的负责人,南丧在他身边很容易成为焦点。
不多时就有新兵过来签到,手上拿着笔,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南丧。
“看什么?!”季凡湫冷面道,“他脸上有签到表吗?”
新兵百分之九十五都是Alpha,脾气都不算太好,而且都还没养成严肃的军人习惯,被季凡湫训斥了,也无所谓,三两下签完名,溜达两步到旁边。
“你好……”
南丧新奇地看过去,说:“你好……”
“你是负责这次训练的后勤人员吗?”
南丧立刻否认:“没有,我也来参加训练。”
那Alpha打量他两眼,露出些荒唐和鄙夷的神色:“现在Omega都能当兵了吗?”
季凡湫呵斥他:“签完名字就回队里站着!”
Alpha咧嘴一笑:“是,季中士。”
他走过南丧身边时,嚣张地说道,“我叫曲修齐,希望一会儿实战演习的时候,可以和你交手。”
训练营为期一周,第一天是摸底测试,分别由枪械持控、轻型武器操作、实战搏斗三部分组成。
南丧在一堆强壮的Alpha中显得格外瘦弱,身旁经过的Alpha看他都跟看个绣花枕头一样,很轻易地猜测他是塞进来混训练时长的关系户,怕是等训练一过,就摇身一变做了军队里的文职,最后还要压他们这些靠本事吃饭的士兵们一头。
第一项测试,南丧按照顺序排队,弯腰看射击用的枪械,竟然大半都是他不爱用的,南丧叹了口气,觉得颇为惆怅。
身边的Alpha看他这幅颓丧模样,眼神更是极其轻蔑,走过时刻意撞了撞他的肩,回头刻意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Omega这么弱。”
南丧想到了在维阙时,奥迪尔那些人也是这样欺负自己。
他看着那个Alpha的背影,揉了揉肩膀。
新兵们好歹是从军校里毕业的,虽然说操作的枪械都是正经作战淘汰下来的,但换上高新武器,准头也不赖。
撞过南丧的那个Alpha就是十六项枪械定向打靶都达到了9分以上,迎来一阵喝彩声。
但一进移动靶,分数就直线下降了,平均都在7分左右,但也算是新兵中的佼佼者。
他下场时从南丧身边经过:“你不会脱靶,一发都中不了吧。”
南丧挺直了腰,毫无示弱地回应:“我比你厉害。”
“哟……”那Alpha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左右吆喝了两声,“听听,这个走后门的Omega说他会比我厉害。”他鼓了鼓掌,“勇气可嘉啊!”
四周都是Alpha们的讥笑声,还有几个让南丧别来这里浪费时间,早点回家生孩子。
季凡湫忙过来骂道:“谁再他妈吵一句就扣训练积分!”
“季中士,他不会是走你的后门进来的吧?”
那个最先挑衅南丧的Alpha「啧」了一声:“怎么说话呢,要走后门也是季中士走他的后门啊!”
季凡湫一棍子挥起来,就要打在那个开黄腔的Alpha头上,被柔软却有力的手握住了手腕。
南丧让他放下,看了眼那个Alpha,还是那句话:“我比你厉害。”
第55章
训练场的枪声此起彼伏,南丧一步步随着队列往前走,一直到站在队头。
相比别的新兵,他的摸底测试显得格外隆重。
几个看好戏的,几个凑热闹的,最后在他上场的时候,都齐齐围了一圈,就看他一个人。
说没压力是假的。
但是摸到枪的一刻,往日的自信又回到了手心里。
首先是没有后坐力的能量枪,南丧右手举起,正面对着前方的靶子。
后头是几声嗤笑,叽里咕噜地说「他怎么连基本的射击姿势都不会站」。
南丧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单手抬枪,瞄准了靶子的红心,扣动扳机。
“好!十环!正中颈部!”季凡湫大声道。
南丧又连开两枪,同样在颈部十环。
他放下镭射枪,往前走到第二个靶子,拾起对应的能量枪。
所有没有后坐力的能量枪成绩,除了两次颈部九环,其余都是颈部十环,南丧抿了抿唇,走到常规枪械的靶子前。
“没后坐力的命中率都高,也没什么了不起吧。”Alpha们不屑,“有多少本事还得看后头。”
第一把,拿到的是南丧从没见过的,他摸了摸枪身,随后右手握住,左手包裹住握枪手,举枪定位。
他扣了一下扳机,没发出意料中的后坐力,反而听见全场哄笑成一团。
南丧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忘记拉枪栓。
他立刻拉栓,重新对准靶心。
后头还是猖狂的笑声,南丧深吸一口气,对准红心扣动扳机。
“七环,右肩。”季凡湫说。
无功无过的成绩,Alpha们觉得他是侥幸,后面应该连七环都射不中。
南丧皱了皱眉,拉好枪栓后,对准靶子。
季凡湫有些急,忍不住在一旁指导:“身体向右侧,塌腰沉肩,双脚与肩同宽,重力放在脚掌,再试一次看看。”
“季中士,您这是作弊啊,玩儿赖不好吧!”
季凡湫:“就只能你在军校学,不能他现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