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雷脑袋发晕：“停，我们自己的武器里也有炎炽浆啊，而且就算是炽爆弹能说明什么呢？黑市？走私？”
　　楚执抿唇，没有再说话。
　　“……楚执，”安德雷看着打算进驾驶舱的楚执，“我后来问过我爸了，他说就是流爆弹。”
　　楚执点头：“这个机甲的损伤情况确实是流爆弹。”
　　“驾驶舱里的修复会很久，你不用在这等。”说完，楚执开始专心修复操作面板。
　　三个小时后，机甲的电源接通，机甲缓慢地活动了几下。
　　片刻，楚执面色如常地从驾驶舱里出来：“应该没问题了。”
　　通宵的下场，就是回家后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楚执在梦里又被炸了一次，有些发懵地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找点吃的才发现厨房已经积了一层灰。
　　也对，毕业考这半个月就没回来过。
　　订了一份外卖，楚执趁着饥饿时的清醒开工。
　　早晨搞完了几件细碎的活，楚执唤醒家政机器人打扫房间，又花了一下午交了代练的单，赶在八点五十八分踩点到了咖啡厅。
　　推开门，洛格已经在里面了。
　　洛格关闭信息界面，先凝视了楚执半晌才说：“也许我们可以先吃顿饭，给你点了一份鱼排。”
　　那份熟悉感让楚执僵了一下。
　　楚执沉默了一会儿，放弃似的坐下来：“要谈什么？”
　　洛格换了身打扮，与昨天一看就是要去拍照的正式服装不同，洛格现在的这一身浅色更衬他。只是他的精神不太好，楚执也不便多问。
　　洛格看着楚执：“……在仓库里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楚执：“吐槽首都星的安保。”
　　洛格问：“为什么不再等等，也许还有办法。”
　　楚执回忆了一下：“一醒来就发现身上绑着一个……那种东西，想不死都难吧。”
　　“而且这明显是针对你的，门上也连接着开关。你也许可以想想是谁有这个本事，以后小心。”
　　“你怎么会回来？”
　　两份晚餐送了上来，洛格示意楚执先吃，淡淡地说：“被影响后昏迷了。”
　　楚执诧异：“你没有打阻断剂？”
　　洛格道：“打了，可能是赶上发情期，用处不大。”
　　随即便是一阵沉默。
　　在钟表滴答了几圈后，洛格再次开口。
　　“我能保证这次不让你出事。”
　　楚执垂下眼：“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不想参与了。”
　　洛格继续说：“这次可以不用离婚，你想进军部也可以。”
　　楚执不免觉得惊讶，洛格解释：“只要你婚后把户籍落在我这里，我就能获得继承权，只是流程要麻烦一点。”
　　楚执怀疑洛格出了什么问题：“只获得继承权有什么用？不借离婚宣传怎么拉支持率？”
　　洛格平静地说：“不走这一步，我也能压过那两个废物。”
　　洛格真正意义上的竞争对手只有两个：大皇子洛桦和二皇子洛柯。
　　楚执：“可是你没有理由放弃这个机会，它已经被验证过是有效的。现在的你找到一个能拿捏的Alpha不是轻而易举吗？”
　　洛格：“我不想闻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楚执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信息素……你不是最讨厌被这些影响吗。”
　　洛格避开了这个问题：“我之前承诺的照旧，只是结个婚而已，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也少了后顾之忧。”
　　只是结个婚而已。
　　楚执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你知道，我不想入军部吗？”
　　“我的信息素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你习惯了而已。”
　　楚执的信息素是一股很淡的香味，母亲告诉他是白梅香，这种植物并不常见，楚执只在图鉴上见过：几朵白色的小花挤在枝头，淡洁无害。
　　Alpha很少有这样的信息素，也许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味道正好符合了洛格的喜好。
　　但他们在洛格第一次发情期前是没有闻过彼此的信息素的，信息素味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怎么会在洛格的考虑范围内。
　　“那你呢，你喜欢我的信息素味道吗？”洛格又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如果是别人，这种问题楚执已经可以怀疑是在暗示了。
　　可这话从洛格口中说出，就少了一些暧昧，多了一些公事公办的探讨。
　　楚执没有回答，暗暗攥紧了手上的杯子：“洛格，另找一个Alpha执行你的计划吧。我是真的，不想参与了。”
　　这句话落地一会儿后，楚执再次开口:“殿下，你说的对，你的能力强过你的竞争者，政见与所为也更有益于大家。”
　　楚执知道，洛格并不需要他的鼓励和认可，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他本已没有机会再与洛格讲话。
　　他想告诉洛格，他的拒绝不是因为他在最后一刻后悔了，他只是想去选择其他道路。可现在再解释已经没有意义，他只是想告诉洛格他的真实想法。
　　“即使会遭遇更多困难，你也都能去克服。你应该得到成功。”
　　楚执已经忘记那天是怎么回到家中，只记得洛格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洛格也没有再给他发来消息，楚执猜他是放弃了。
　　楚执对此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才是正常的。洛格没有立刻从备选名单里挑选下一个Alpha，而是选择挽回一次他这个合作伙伴，已经是罕见。
　　楚执挂起和“小恒星”的语音视频，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做视频后期。
　　小恒星的声音很年轻，却是个出手阔绰的老板，几年前的一次合作后，就长期找楚执剪辑她的商业广告。
　　小恒星提了几点修改意见后，突然说：“双木兄，你看见洛格殿下的绯闻了吗？”
　　楚执手一抖：“什么？”
　　“洛格殿下深夜进入咖啡厅那条新闻啊，我记得你和洛格是校友，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
　　楚执：“……进入咖啡厅怎么了？”
　　小恒星：“那家咖啡厅是周围高校的约会圣地啊，连我都知道。不过也对，你这种浑身散发着寡王气息的人不会关注这些。”
　　楚执想起来，之前为了铺垫二人的结婚消息，洛格的出行有意不做隐瞒。
　　小恒星的声音很激动：“连五皇子都在传闻里换过好几个Alpha了，洛格殿下有绯闻是头一遭啊。你觉得他的对象是Alpha还是Beta？我觉得Omega也有可能……”
　　楚执：“这段改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小恒星：“双木兄你就和我聊两句嘛，周围人都一副不屑关注这些的样子，我都快闷死了。”
　　楚执只能说：“Alpha吧。”
　　小恒星立刻回：“说不定是Beta呢，那我就有机会了啊。”
　　楚执没想到小恒星还有这种想法。
　　“嘿嘿，双木兄，你会不会那种人物剪辑，你帮我剪个洛格殿下的吧，价格和现在一样。”
　　楚执一口拒绝：“不干，这种事有悖职业操守。”
　　“哎呀，我的意思是那种发到星网上宣传的。洛格殿下一年前处理流星冲撞那次的演讲，我就喜欢上他了。他做得明明比洛桦多，为什么大家还是把关注放到大皇子身上呢？”
　　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默认皇室Omega只是花瓶，哪怕现在展现出的能力再强，也只会被认为是在向未来夫婿展示自己。
　　即使是关注到他的那些人，大多数也只会感慨：“又好看又有能力，谁能得到这样的Omega，真是有福。”
　　洛格只有拿到继承权，大众才会真正开始审视他的政治能力。可即便如此，当和Alpha，Beta比较时，洛格还是要在天平上放上更多的筹码。
　　也正是如此，洛格才会选择用一场婚姻进入大众的视野，再用离婚颠覆传统的定式。
　　“双木兄，你就帮我一次呗，把洛格殿下的高光时刻剪在一起就行了，我对你的技术有信心。”
　　楚执又想起了那个在台下Alpha的窃窃私语中，镇定自若地演讲的洛格。
　　“……好。”


第5章 A-71星球
　　楚执有些后悔答应小恒星的请求了。
　　他做完了其他工作，决定早上找找素材开始剪视频。
　　谁知刚进入搜索页面，网页旁边突然弹窗：
　　“洛格神秘对象曝光，竟是他？”
　　楚执默默点叉。
　　搜索框刚输入一个“洛”，下面自动关联：
　　“洛格疑似官宣,对象与他青梅竹马。”
　　打开一个视频，弹幕都是：绯闻时代回来考古。
　　网络锲而不舍地要给楚执八卦洛格的绯闻对象，就差自动播报名字了。
　　几分钟后，楚执手滑点进了其中一条推送，飞快划到最后——瑞尔子爵的长子。
　　关闭，假新闻。
　　瑞尔子爵楚执见过几次，不过没有见过他的长子，也没听过什么青梅竹马。只记得每次见面，瑞尔子爵都要讽刺楚执一番。
　　大意是：楚执这种废物Alpha，居然连自己的Omega都看不住，让Omega出去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楚执知道很多人对他有敌意，但在公共场合直接说出来的倒是第一个。
　　洛格回家后轻蔑地说：“一个发战争财的暴发户，买了个爵位觉得一定能攀上皇室，失算了就气急败坏……那种人说什么我不会在意，你也不用在意。”
　　那种家庭显然不符合洛格的条件，洛格大概率会再选择一个无权无势的Alpha。
　　关闭所有网站，楚执打开了和小恒星的对话：你来找视频素材。
　　小恒星很快回复：
　　“双木兄这么快就开工了！”
　　“这几个是我珍藏的，你先看，我去把我收藏的都下下来。”
　　楚执点开了小恒星发过来的几个视频，除了那次恒星冲撞灾区的动员演讲，还有洛格的成人礼采访和第一次接手产业时的宣誓。
　　画面中，18岁的洛格眼神坚定，语气认真地承诺将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小恒星又陆陆续续发过来几个视频，是洛格从18岁到23岁的一些零散采访。
　　这些视频楚执也曾一一看过，直到他真正遇见洛格的那天。
　　楚执纷繁的思绪逐渐平息，洛格在他心中的形象又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一个能力出众，目标明确的Omega，此后也只应该是这样。
　　过去五年，洛格试过很多办法，但始终被Omega的身份所限，所以他反过来利用Omega的身份，选择了一个Alpha实现他的目的，哪怕此前他根本不了解那个Alpha。
　　楚执曾经是个让洛格满意的合作伙伴，但也仅限于此了。
　　楚执收敛心神，有了思路。
　　第二天，楚执将剪好的视频发给了小恒星。
　　“谢谢双木兄！太强了！我要把这个视频每天睡前放一遍！”
　　楚执以洛格成人礼的采访为线索串联起了洛格之后的活动，没有强调其他，只是展现出了一个年轻有为，富有责任感的皇子形象，至少这样绝对不会起负面效果。
　　“双木兄，不然你自己发吧，你都没收钱。”
　　“我没账号，你发吧。”
　　“那好，我会备注是你的作品的。”
　　楚执关闭了和小恒星的聊天，看到了安德雷发给他的消息。
　　“我也要去A-71星了，我爸让我去帮他考察一下那边的情况适不适合投资。”
　　安德雷的父亲退役以后转行从商，现在已经是小有所成。
　　安德雷问道：“你也是明天中午的票吧？”
　　楚执回复：“是，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
　　安德雷吓了一跳，楚执主动约他喝酒？他就没见过楚执喝酒。
　　安德雷小心翼翼地发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去不去？”
　　“……去。”
　　安德雷选了一家还算安静的酒吧，对着酒单点了几杯推荐款。
　　楚执确实没来过这种地方，他拿起其中一杯酒，闻到味道手顿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安德雷看了一眼那杯酒：“你不喜欢白兰地打底的吗，那换这杯吧。”
　　楚执第一次知道这种酒叫白兰地。
　　楚执接过安德雷手中的酒，问道：“安德雷，你决定好去不去军部了吗？”
　　安德雷叹气：“我妈想让我去，我爸不想，还有几个月，再考虑一下吧。对了，你怎么突然决定了？”
　　“只是想通了，我不适合。”
　　安德雷赞同：“也对，别听那些老师忽悠说四年都干下来了，现在放弃太可惜了。要真这么想，还得再难受四十年。你说你当初怎么不报个机甲工程部呢？”
　　楚执的理由很简单：“军事指挥部奖学金高。”
　　“安德雷，那你的意思呢，你想去军部吗？”
　　安德雷沉思道：“我感觉都行吧，好像没有特别不喜欢的，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前世，安德雷不相信楚执放弃一切只是为了攀附皇室，他替楚执想了很多理由，如生活所迫说，真爱无价说，权势所逼说，问楚执他猜得对不对。
　　楚执知道自己以后的处境如何，又不能向安德雷透露什么，干脆一开始就选择与安德雷划清界限。
　　之后，听说安德雷没有进入军部，似乎是接手了父亲的生意。他结婚时给楚执发过请柬，楚执没有去。
　　楚执喝完安德雷递给他的那杯酒后就已经有点晕了。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还是喝了那杯白兰地基底的酒。
　　原来尝起来是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