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赶紧输血!患者,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血型吗?”
“A型血……”
“你有没有带证件?哎不对,这不废话么,他都没穿衣服,还能带什么证件……你身份证号记得吗?你家属的联系方式有没有?要离得近的!”
“我妈……我爷爷,姓陆,管家的手机号是……”
医生护士们推着他进了手术室,结果手术到一半,却忽然出了事。
“病人寒战,高热……不对劲,麻醉没问题,用药也没问题,……这是溶血现象,他确定是A型血吗?!”
“是的呀!他自己说是A型,他意识清醒,身份证号都报得清清楚楚……”
“停止输血!准备吸氧!重新做血型鉴定,联系家属!”
……
陆老爷子这几天身体不太好,吃了药,这会儿刚睡下,管家接听到电话,拿不准主意,跟老佣人商量后,便一个人先冲进医院,充当了一把雲少爷的家属。
好在陆倚雲命大,除了腿受到外伤,可能会瘸一阵子之外,并没有生命危险。
他手术之后陷入昏迷,管家请了护工,要了vip病房,又调了庄园的保姆过去看顾,但没敢联络陆倚雲的父母。——管家敏锐地察觉出事情可能不太对,他拿着报告单,先赶回陆家庄园,跟老爷子汇报。
果不其然,周六早晨,陆老爷子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沉吟片刻,便夸管家做得好,又问有没有跟阿雲的司机、保姆沟通好?然后才备车去医院看望陆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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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市医院。
女班长、陆余、安予灼、韩刺、钟函几个人围在覃茜的病床边,女班长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老师,其实全班都想来,但医院不让进那么多人,所以派我们几个做代表。”
覃茜面色还是有些苍白,温柔地说:“谢谢你们。”
安予灼有些忐忑:“覃老师,您不怪我们吧?”
覃茜知道他在指什么,垂眸说:“怎么会,你们都是好孩子。”
陆余问:“他有没有再为难你?”
覃茜摇头:“他跟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动手。”其实,每次打完她,那个男人都会痛哭流涕地道歉,一次比一次说得情真意切,但每回都不作数。
可这一回,宋戾超没再诅咒发誓,她反倒有些相信了。
钟函:“老师,你为什么不离婚啊?”
覃茜:“……”
女班长悄悄踩了钟函一脚。
钟函“嗷”一声:“你干嘛?”
女班长:“……”
陆余、安予灼:“……”
气氛有点微妙,安予灼找话题说:“班长,你这苹果皮削的,迪拜手法么?一个苹果削完剩半个!”
女班长收好水果刀,作势要打安予灼,安予灼很丝滑地躲到陆余身后,女班长笑道:“你们男生肯定更不会削苹果!还说我呢!”
气氛活跃起来,安予灼余光瞥见覃茜也露出笑容,于是心情愉悦地多贫了句:“刻板印象!好男人有的是,比如我哥……陆余,他削苹果皮都不断的。”
覃茜笑道:“陆余是给灼宝削皮练出来的吧?”
陆余:“嗯。”
其实家里阿姨都会把水果切成小块,再插上小叉子,但安小少爷看到一整根不断的苹果皮,会很捧场地拍手,满眼崇拜。
陆余便这样练出了绝技。
覃茜有些揶揄地看了眼陆余,对安予灼说:“听说你这次成绩非常棒,等老师出院,把那封信还你。”
冷不丁听到这话题,安予灼还有点害羞。女班长看看他,又看看陆余,等他们告辞、出了病房之后,小小声跟钟函吐槽:“我怎么感觉他俩有点像被老师抓住的小情侣?”
钟函断然:“不像!你什么眼神啊?!”
孩子们走后,隔壁床的病人家属忍不住凑过来说:“妹子!原来你是被你老公打流产的啊?”
“啊……是。”覃茜有点尴尬。
病人家属怒道:“我还以为你跟我媳妇一样,因为胚胎不健康才没保住孩子,我还纳闷儿,你月份也不大,住什么院啊……你为啥不离婚啊?”
临床的患者本人也说:“是啊,他都动手了,你还惯着他?”
覃茜:“我也想离,可我女儿不就没有爸爸了?”
“那样的爸爸,留着有什么用?”
“我觉得你回去问问你女儿,说不定小孩子不想要那样的爸爸呢!”
“有那么个暴力狂在家,你不担心你女儿吗?”
全病房的人,都七嘴八舌地劝她。
覃茜是不顾父母反对,义无反顾远嫁的,结婚之后不幸福,也跟父母讲过,可惜每次她父母都阴阳怪气地说:“当初给你介绍的那家,答应给三十万彩礼,你不肯!非要跟那个男的私奔到北方,现在想投奔我们也不可能,我们老两口的积蓄都拿去给你弟弟结婚了,没有余力帮你!谁让你不听话呢?”
寒心的次数多了,覃茜便学会不再抱怨,不跟父母抱怨,也不跟朋友、同事、学生们抱怨,她习惯了把所有苦难都往肚子里咽。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心疼她。
直到安予灼他们翘了课、把那个男人抓住,恐吓一顿,告诉他:我们老师是有后盾的,你不要欺负她!
覃茜眼眶有些热。
好像很多事都符合马太效应①,譬如不幸会流向原本就缺爱、原本就不幸福的人。她从小得到的爱太少,就容易被男人用一根棒棒糖、一朵玫瑰花骗走,好像前半生都是如此,她总是得到很少很少的爱,和很多很多伤害。
但人有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两次不计回报的、赤城的真心,就能获得勇气。
覃茜擦了擦眼角,对病友们笑了笑:“我会考虑离婚的。”
她的学生们已经给了她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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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倚雲还在昏迷中,陆老爷子面色沉沉地望着他,院长歉意地说:“老先生,真是对不住,是我们的失误,没有搞清楚血型,主要是当时这孩子意识很清楚,我们护士再三询问,他都确认说自己是A型血,好在主刀医生反应快,那真是教科书级别的抢救……”
“不怪你们。”陆剑昀说。
他还真记不住每个孙子都是什么血型,但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再笨也不该记不清自己的血型,这件事很奇怪。
管家效率很高,在他从庄园出发到医院路上的这段时间,已经把陆倚雲从前在A市的就诊记录、医疗档案,以及陆正筠、萧菀桦的体检报告都调了一份过来。
陆老爷子问陪在一旁的主刀医生:“如果父母都是A型血,能生出什么血型的孩子?”
主刀医生被突然转变的话题问得莫名奇妙,但还是老实回答:“A型是显性遗传,所以只能是A型或者O型。”
陆老爷子看着陆倚雲病例单上的B型血字样,陷入沉思:他不是我的亲孙子。
那么他是谁?
这孩子第一次验血型是八岁那年出车祸,此后各种病例、表格血型那一栏都填写A型,一次是误填,次次都错,就一定是人为,谁会帮忙遮掩?
陆老爷子几乎可以确定,陆倚雲是萧菀桦和情夫生的野种。
“老先生,您放心,我们会极力救治,雲少爷其实伤得不重,只要细心调养,请专业陪护定期做复健,就不会留下后遗症。”这伤势其实有可能留下跛脚的后遗症,但只要花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精心呵护,就没什么问题。
这些投入对于穷人来说可能是一笔天文数字,但对于陆家,根本不足挂齿。
然而陆老爷子听到孙儿能完全恢复,也没有表现得太开心,他淡淡地谢过医生,就离开了住院部,甚至没有再多看一会儿陆倚雲。
陆老爷子想到儿子被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子,心情就很难美丽。萧菀桦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
陆老爷子思索着,忽然听到一声甜甜的:“陆爷爷!”
安予灼拉着陆余过去热情地打招呼,陆老爷子看到陆余那张肖似十七八岁时的、陆正筠的脸时,脑海里好像有什么想法一瞬划过。
陆余问:“爷爷,您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陆老爷子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地说:“没什么,好孩子,你和阿雲同班,今年也是18岁吗?”
安予灼抢答:“还没到十八!还差三天,他下周二过生日!”
陆老爷子表情明显变了下,片刻后才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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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一早,李学莲就把讲台拍得震天响。
“你们有本事了?敢出去打群架!”
有人小声辩驳:“不是打群架……”
“那是什么?!还公然翘课!”李学莲嗓门更大,“管不了你们了是吧?喜欢逃学是不是?行,那课也别上了,所有男生,起立!下楼!跑圈!每个人绕着大操场跑五圈!跑不完谁也别回来!”
“老师——”
女生们纷纷求情:“他们动机是好的……”
“都闭嘴!再求情你们也一起下去跑!”李学莲抓起教鞭跟着出门,临走前对女生们说,“你们也别闲着!把阅读卷子做了!我回来检查!”
高中生的体育课常常被剥夺,尤其是上午,操场上只有高三2班一支队伍,所以非常明显。
李学莲的大嗓门几乎传遍整个操场,再透过教学楼的窗子,飘进领导办公室、教师办公室里:“全都跑起来!高三了!还敢逃课!让你们长长记性!”
李学莲骂了十几分钟,嗓子有些疼,闻声而出的体育老师好心递给她一个哨子:“李老师,这个好使。”
李学莲怀疑那玩意上面还有体育老师的口水,嫌弃地拒绝:“谢谢,不用了。”
体育老师悄悄给李学莲比了个大拇指:“那事我听说了,咱班男孩子挺爷们!这事儿干得漂亮!”
李学莲连忙否认三连:“什么事?别瞎说!他们就是逃学!”
体育老师一拍自己的嘴:“是是是。我说错话。”逃学是老师骂一顿可以了事的,但如果出校外打架,可就要背处分。
马上就面临高考的高三生,背上处分会影响一辈子的!
李学莲哼一声:“这些小兔崽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不教训一下,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体育老师心想:您说得对,就是跑五圈数量有点多,三圈半正好,当练体侧了。
毕竟体侧不合格,高考成绩也要受影响,现在是上学期,还没什么,每年下学期,高三住宿生早起都要安排跑步,算是临时抱佛脚。
不过李学莲也是真后怕,这么大的孩子容易冲动,即便怀着满腔正义感,以暴制暴也是不对的!若是现在不给予惩罚,以后难免会走上歪路。
她得看到苗头,就赶紧熄灭!
当然,这种话是不能对着体育老师说的,不单是他,以后面对任何人,她都得咬死了,他们就是逃课出去玩了!
一码归一码!
她的学生可不能因为那种人渣背上处分!
反正那个人渣也没有到学校来闹,一切都是小道消息!
这时候,李学莲手机震了一下,是覃茜发来的消息:“李姐,谢谢你和张老师、刘老师送的花,我都收到了,这两周我不在,我把之前整理好的测试卷电子版发您邮箱了,可以打出来给孩子做,我回去再讲……李姐,你不要为难他们,孩子们心是好的。”
李学莲啪啪打字:好心办坏事也不行!打打杀杀哪是学生该做的?
覃茜:“我想通了,等出院就和他离婚,现在他得到教训,气焰都没从前嚣张,应该很快就能办好手续,帮我谢谢孩子们。”
李学莲于是又把刚刚打的那行字逐字删掉,回了句很有班主任风格的、冷冰冰的:你早该这样!
然后,李老师迎着逐渐温暖的朝阳,有点得意地笑了:“你看我班这帮小兔崽子,还行吧?”
体育老师没跟她聊在一个频道上:“相当不错!尤其是个子最高的,叫陆余吧?耐力真好,跑三千米也没问题,体测绝对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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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上,安予灼的腿都还在疼,不得不放弃回家亲自布置生日会场的计划。
于是改为疯狂给郭琳女士发消息:
——妈,气球要蓝色的!千万别弄错了!
——我的礼物你们别乱动啊。
——明天下了晚自习就让司机来接我们!
郭琳被小儿子烦得不行,发了个巨大的“翻白眼”表情包。
并且配文:你妈我还年轻,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
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跟你爸不一样。
安予灼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爸比老妈大八岁,好在坚持锻炼,没有发福,也没有脱发,已经打败了99%的中年男性,不过安致远现在也是快五十的人,长久的高压工作和应酬,令他血压高、血糖高、尿酸高等等小毛病缠身……而且随着年纪渐长,安致远也越来越像上辈子小安总记忆中的、因为他们兄弟相争而想不开去买醉、最后离开他们时的模样,安予灼不由得多关心老爸一些。
于是跟老妈偷偷嘲笑过老爸之后,又给安致远拨去电话,第N次叮嘱:“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爸你要牢记交通规则!”
安致远:“……知道了,我应酬之后会记得叫代驾的!”
虽然安总不明白小儿子为什么一直担心他酒后开车出事,但还是很享受被关心的感觉,挂掉电话半天还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