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烟回房间瘫着玩手机,玄烛和千宸则在外面看电视。
两人今日不看走秀的漂亮衣服,开始找电视剧看了。
恰好一个台正在播一个仙侠剧,两人便看了起来。
一集完毕,四目对视。
千宸很是茫然:“恶魔风评被害得已如烂泥。”
明明魔界之人什么也没做,一群打着正义旗号的人却从一开始就仇视魔族,将其的任何所作所为都归结为居心裹测,将除妖降魔视为正义,而魔一靠近正义人士就如同马上要生灵涂炭般人人得而诛之。
玄烛嘴角提起讽刺的弧度:“不过是各怀心思的争斗,均为一类,偏偏还要分出个你我高低贵贱来。”
就如此次杀人案,背后的凶手,难道不是痴心妄想的人类么。
但若为世人所知,那承受谩骂与唾弃的,必定是魔。
……
施烟不喜欢出去玩,一般的假期也是宅在家里,正玩着手机,忽然跳出了胡寻荷的来电,她连忙坐起身。
“喂,寻儿!”
“好,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施烟连忙去翻衣柜换衣服,她拜托胡寻荷让私家侦探查汤蕴的事,有结果了。
出门时,她还想嘱咐看电视的两人两句,却发现沙发上早已无了眼影,但这次电视倒是关好了。
施烟咬了下唇,怎么两人去哪,也没和她说一声……
到了和胡寻荷约好的地方,她已经到了,还点了她爱喝的咖啡。
施烟本来很期待,在看到脸色并不好的胡寻荷,心里咯噔了一声。
“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吧。”胡寻荷给自己灌了一大杯的冰水降火气,把手上的资料推给她。
看着就在手边的几张A4纸,施烟竟有些不敢触碰。
那好像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喝了口咖啡,她缓缓拿起。
送佛像给霍兰秋的确实是汤蕴他母亲,汤蕴母亲也确实有和一个道士接触密切,佛像的来源就是那个道士,但汤蕴也并非毫不知情。
他知道自己母亲沉迷于邪道却任其胡作非为,知道自己母亲不喜欢霍兰秋却并不在两人之间牵桥搭线解决矛盾。
而是以霍兰秋为由反抗一直控制自己的母亲,虽然汤蕴回国之后继承了家里的公司,可他妈妈的桎梏却仍然存在,说到底,他其实是他妈妈的一个傀儡。
从小到大,上什么学校,学什么兴趣班全都是他母亲一手安排,汤蕴只需去做就足够了。
汤蕴受够了这种做提线木偶没有任何自由的日子,或许他以前是真的喜欢过霍兰秋,但从他被他妈妈安排去国外留学后,这份爱早已渐渐被时间和距离所磨灭。
他没有和霍兰秋分手,只是想拿霍兰秋来作为自己反抗他妈妈的一个契机。
他深知自己母亲不可能会让他娶像霍兰秋这样没办法给他事业和家族任何帮助的女人,但从高中到社会的恋爱,走过了七八年的岁月,跨过四年异国,他很有理由不去放弃。
如此,既营造了一个深情人设,又以一个世人看着都觉得应该的理由与他母亲抗衡。
如果能逼得他母亲狗急跳墙,那就既解决了一直压制自己的束缚,也解决了霍兰秋这个累赘。
然后,霍兰秋是死了,但警察却连凶手的一点马脚都没摸到,甚至还把他列为怀疑对象,汤蕴不得不一直端着深情人设度日,也想以此让他母亲没那么快给他安排联姻对象。
他十分确信霍兰秋是死于自己母亲之手,可苦于无证。
如果没有施烟,没有玄烛,或许真相也就随着霍兰秋的死而一起被埋葬。
施烟面无表情的放下资料,突然觉得十分讽刺,她难以将记忆里见过的那个沉溺与未婚妻的死还走不出来的瘦削男人,和资料里在国外搞大了好几个女的肚子,逼着人家打胎的渣男联系起来。
“那个霍兰秋到底是怎么死的?”胡寻荷用力的拍了下桌子问,想到霍兰秋还以为自己很幸福,汤蕴很爱她,而其实不过是一个工具,胡寻荷是越想越气。
在资料里并没有查出霍兰秋是怎么死的,只说汤蕴他妈和一个江湖术士走得很近,而作为傀儡的汤蕴在国外玩得很花而已,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施烟一点点的顺出来。
施烟没回答胡寻荷的问题:“你的这个私家侦探真厉害,汤蕴他妈都查不出来他在国外做了什么。”
胡寻荷撇撇嘴:“那可能他妈没想细查他吧,只是查查表面敷衍了事就行。”
也不无道理。
最后施烟只说在汤蕴他妈送霍兰秋的佛像里查出了致幻剂,并没说什么献祭试验品的事。
人,若是能少知道一些东西,会活得更幸福。
……
拿着资料,施烟没回家,而是去了警局。
局里几乎所有的侦查员都在,陆虞韵看见施烟时一愣,忙问她身体怎么样了,又解释自己昨晚一直在忙案子,没来得及去看望她。
看着她眼底下的浓重青色,施烟平平淡淡的谢过她的关心:“没什么事,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摆件的眼睛成分出来了,除去一些材料,里面居然含有凝固的血块。”陆虞韵脸上难掩兴奋,这个毫无头绪的案子,终于迎来了一些转机。
“血块?”
“对,上几个案件因为时间隔得太久了,有些难以分辨出DNA比对,但是昨晚这个案件里面的血快却还很新鲜……”
“是谁的血?”
“死者的,”唐道钰在另一旁接话,他拿着刚新鲜出炉的检验单:“前两个案子房里的摆件也查出来,里面眼睛上含有的血块成分,是死者的。”
“死者?”一时之间屋内的人都陷入沉思。
先单单撇去这几个摆件的诡异相同之处不说,为什么死者的血液会做成那些摆件的眼睛。
陆虞韵脸上的兴奋也沉寂了下来。
“而且这些摆件的来源很难找,昨晚的那个案件,死者的室友对那个皮影人偶的摆件没有丝毫印象,甚至不知道死者的房里有这么一个东西,平日里也没有见她买过。”刘盈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陆虞韵道。
刚以为出现的苗头转机,啾一下又没了。
“真的有这么诡异么。”大树自语,声音不大,却落在在场的每个人的耳里。
诡异,这起连环案件,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两个字,密室不过是用科学来解释,归根结底还是诡异占据全局,世界上难道还真的有完美犯罪?
在场唯一一个知道一些信息的施烟,却什么也不能说,他低头看向手上的资料:“那霍兰秋的案件怎么样了?”
大树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抬头:“已经把汤蕴和他妈妈带回来审问了,汤蕴他妈妈一口咬定佛像是在一个江湖术士那里买的,送给霍兰秋只是图一个吉利,至于里面为什么会有致幻剂的残留她不知道。”
“那个江湖术士查了吗。”陆虞韵专注于连环案件对,这个没有分出多大的心神。
“查了,目前还没找到人。”大树回道。
施烟捏着资料:“不能光凭她一面之词,东西是她送的,那她就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不能找到江湖术士,很有可能是在瞎编呢,其实这件事原原本本就是她做的。”
陆虞韵思虑着点点头:“跟她说清楚,如果不能找到那个江湖术士,光凭她自己的说词,没有办法能洗脱嫌疑。”
大树应下。
施烟把资料递给大树:“这是我托朋友找到的一些资料,或许对这个案件有用。”
大树本来还有些奇怪,等拿到资料仔细看过之后,他脸色一变,跟陆虞韵说了一声就匆匆出去。
这件事陆虞韵已经交给他去负责,望着大树的背影,陆虞韵坐回椅子上累极的揉着太阳穴。
为什么这些安检如此无厘头又诡异,一桩未平,一桩又启。
刘盈则贴心的给她倒了杯热水。
施烟看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打算走了。
刚出到警局门口,被陆虞韵从身后叫住,施烟回头。
“小烟,一起吃午饭吧。”陆虞韵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施烟却从没像这一刻那样清楚的明白,很多东西早已经变了,变得面目全非了。
“不了,我准备回家做。”施烟也挤出一抹笑,今天的阳光很明媚,却照不亮人的内心。
陆虞韵苦笑,有些低声下气:“小烟,你还要这样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呵,”施烟被逗笑了,以前若是看到她这种可怜的模样,施烟早就心疼不已,任有再多的脾气也发不出来,可如今可能因为心境不同,看到她这样只觉得惺惺作态:
“惩罚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如果不是惩罚我为什么最近对我这么冷淡,甚至连师姐都不叫了……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如果我有错,你应该跟我说出来,而不是突然地就这样把我们这么多年的这些情谊一笔勾销。
你难道真的忍心就当做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吗?就真的甘心我们当一个陌生人吗?”
陆虞韵说得悲切,好似施烟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施烟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话出口时,施烟还是红了眼眶。
不只是为了这段感情,更为了自己七年的青春,七年的一往无前,七年的付出。
“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用七年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我曾经用七年的时间喜欢你,却什么也换不来。”眼睛淹没施烟的眼眶。
陆虞韵不敢置信的摇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施烟会忍心说出这样的话。
“我知道我以前是忽视了你,但是我发现我现在已经习惯了有你在我的身边。
七年下来,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已经像亲人一样,后来发现,我或许错把爱情当成友情。
我喜欢你,小烟,我想我并不能离开你,如果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希望我们能通过沟通来解决,不要就这样绝情的放弃我们这一段感情,好吗?”陆虞韵抓住施烟的手,近乎哀求。
啪嗒——
施烟的眼泪终究是决了堤。
她哭笑不得,不知道此时是应该笑好,还是应该觉得太迟了好:
“我很小气,爱吃醋,我喜欢从一而终,我甚至不能忍受我喜欢的人在我耳边说她以前女朋友的事。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见过你来来往往的女朋友,一个又一个,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
“不,小烟,你并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你就是你,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我以前只是没有发觉我自己的心,我现在才深刻明白,小烟我喜欢的是你!”陆虞韵急迫的道,就希望能说服施烟。
施烟慢慢的把自己手从她的掌心挣脱,抹掉自己脸上因为委屈而落下的泪,她笑着抬头,脸上犹带泪痕:“我努力的做到最好,不止对你好,连带对你的父母、对你的朋友,都像做狗一样的对他们好。
后来我发现不是我不好,也不是我做的不够多,”施烟走近陆虞韵,食指戳在她的心口:“是陆虞韵你,太海了。”
陆虞韵一愣。
“你怕不是想给全天下的女人都有一个家,想做全天下女人的姐姐吧?真是笑死个人了,喜欢你的,你不屑一顾,不喜欢的,你伏地做小的舔上去。”
想通了不爱了,何必呢没结果,不过如此。
陆虞韵脸色开始变黑,施烟却没有放过她:“怎么,这才刚和余妍分手,才被她戴了绿帽子,你就回头看到我这个备胎了?”
施烟本来还打算和陆虞韵好聚好散,可她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惺惺作态,非得说透了才死心。
她认清她的本质之后,也就当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喂了狗,虽然心里某一个角落还是很失落很委屈,很难过于自己丢失的这七年,但是看到了霍兰秋,她恍惚间明白,去她娘的狗屁爱情!
“小烟,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陆虞韵用看一个陌生人的目光看她,好像从来也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实话都是这样不中听的,我只是实话实说,你要是不爱听,你就别找我说,和我沟通就是这个样子。”施烟微微一笑,推开她:“往后请你做你的陆队,我做我的小职员,我们只是同事。”
走出屋檐下的施烟,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陆虞韵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许久,缓缓的捂上了自己的心口,刚被施烟戳过的地方,那里,正砰砰的乱跳。
大门后面的楼梯口,刘盈抱着手,靠着墙壁,不知看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
打开家门的时候施烟还想着现在已经五点多了,本来说好了给她们中午做水煮鱼,现在直接跳到了晚上也不知道她们得怎样说她。
没成想,惴惴不安的打开门,却迎来一室寂静。
电视遥控还放在她出去时候的地方,屋内没开灯,透着阳台洒进来的夕阳,在地板上倒映出窗户的模样。
一室寂静,也一室岁月静好。
施烟握着门把手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才抬步进来,换了鞋,放好钥匙,洗完手坐在沙发上,看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屏幕上,有着自己模糊的影子。
好安静。
安静得她不习惯。
平时回来迎接她的,是暖黄的灯光,是嘈杂的电视背景,是懒洋洋又欠揍的声音……
可今天什么都没有了,明明一切不过是回到了正轨上,可她却觉得孤独的可怕。她以前下班回来,也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