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图那没想到霍青行非但不激动,反而还问起别的来,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断断续续地道:“就是……就是他们,宇宙最大的星盗团,就是他们抓了您,他们本来想,想抓了您当人质,和虫星谈条件的,不过刚才好像谈崩了,我偷听到他们说要撕票,将您杀了泄愤,您快和我走吧!”
“那你在这群星盗里是什么角色?别告诉我你是他们雇来的一个无名小卒,随随便便的一个人可不能来给我这个人质送饭。”
索图那见他不信,当下有些着急,拿出钥匙把霍青行脚上的镣铐解开,极力劝导:“阁下赶紧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回换霍青行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落在地上的镣铐,随后又抬手指了指头顶的摄像头。
“已经屏蔽了,阁下放心。”
“哈?你当我是个傻子吗?又有解开我脚上镣铐的钥匙,又能屏蔽摄像头,还能天天见到我这个重要的人质,地位在星盗团应该不低吧?你说你现在要带我逃走你骗谁呢?”霍青行就纳闷儿了,自己看起来很像弱智吗?
索图那顿住了,霍青行看他欲言又止,像是在组织语言,随后,像是豁出去一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说自己原本是萨迪安星球的原住民,还有个同胞哥哥,自己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在萨迪安做小本生意,而哥哥则在外面经商,本来生活过得好好的,结果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哥哥是星盗,所谓的经商也是在宇宙中抢劫别人的钱财和物资。
说到这儿,索图那顿住了,霍青行催促起来:“然后呢?”
索图那黄色的眼眸里弥漫上痛苦的神色,继续讲述后来发生的事。
自己知道哥哥是星盗后,立马劝说哥哥改邪归正,做个正经生意,结果哥哥不听,继续和星盗横行在宇宙中到处劫掠。
最终哥哥被星盗团的大首领当做炮灰给推出去挡刀死了,索图那接受不了哥哥的死,想进入星盗团内部给哥哥报仇。
但是星盗团成立以来在宇宙横行多年,作恶多端,远不是索图那一个小喽啰对抗的了的,于是他一直蛰伏在团体内部,寻找机会。
“这跟你救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觉得阁下是一位很好的雄虫,不想阁下死在这里。”
半兽人是如此真诚,霍青行几乎立刻就被他打动了,,相信了他的说辞,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并询问他又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脖子上的约束环取下来。
索图那面露难色,抱歉地看着他:“阁下,这个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你把我的终端给我拿来。”说到这儿,霍青行已经下了地,在地上简单做了个热身运动。
“终端被大首领毁了,阁下我们边走边说吧,等下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就走不了了。”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索图那瞳孔缩了一缩。
“我被抓的时候你在场吗?”
“没有,我只负责给阁下送饭,我来的时候阁下就在这儿了。”
霍青行笑了,心里对于自己现在还能笑出来有些感叹,想一想不久之前自己还在天伽掉眼泪,而现在面对穷凶极恶的绑匪都能独当一面了。
“阁下笑什么?”索图那有些费解,自己说了那么多,这个雄虫还不跟自己走,还在这儿笑,简直是匪夷所思。
霍青行没什么力气,才站一会儿就扛不住了,右手撑着墙面,左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对他说:“笑你的演技不错,不去演戏真的可惜了。”
索图那有些着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阁下,我真的没有撒谎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霍青行已经不想再听他胡扯了,右手往他面前一递,手心朝上,抬起下巴示意索图那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索图那不明所以,上前两步低头去看。
却发现对方雪白的手心里躺着两根银灰色的毛发。
索图那:……
那边霍青行还在笑:“啧,到季节了吧,掉毛有点严重啊,都沾我衣服上了。”
拥有银灰色毛发的半兽人沉默了。
“我承认你们的计划很完美,先是将我从彦身边绑走关起来,然后等时机成熟了再将我骗走转移,可惜啊,计划这么完美却一点都不注重细节。”
说完轻轻一吹,将那两根毛吹落在地。
索图那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但还是在挣扎:“这不能代表什么,可能是我送饭的时候沾上的也不一定。”
“拜托,这是我被抓当天一醒来就看见的,当时你还没给我送饭呢。”
见自己的计划被识破,索图那也不装了,挺直了背不再做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神色不明得看了霍青行半晌,霍青行也不怕,站着任他看。
原本总是带着些许惊惶的黄色眸子现在变得深沉一片,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手无缚鸡之力的霍青行,随后哼笑一声,转头望向门外,不满道:“你不是说他很好骗吗?这叫好骗,还不如我把他打晕带走呢。”
霍青行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收敛了神色,退到床边,警惕地望着门口。
来者脚步声很轻,以至于霍青行刚才根本没发现门外还有人,对方和索图那一样裹着密不透风的黑袍子,只是身量比索图那高多了,他一步步朝霍青行走过来,最后发现霍青行实在是抗拒他的接近,才勉强在离霍青行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霍青行眼也不眨地盯着对方仅露出来的脖子,脸色越发苍白。
对方顿了顿,抬手将兜帽掀开,露出全貌。
几乎是在掀到一半的时候,霍青行呼吸一窒,出声打断他:“行了,我不想看见你!”
像是被霍青行冷淡的声音吓到,掀帽子的手有停顿,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对方那张脸就暴露在灯光下。
那是一张绝对俊美的脸,流畅的下颌线如刀削,冰蓝色的眼睛如淡漠的雪原,神色冰冷,只是在触及霍青行时那寒凉的冰川才会融化几分,露出些许温柔。
“雄主。”低沉的嗓音响起,这让霍青行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索图那对他们的重逢不感兴趣,整理好袍子出了门,走之前提醒希瑞尔动作快点。
两人都没有空注意索图那,霍青行别过脸不去看希瑞尔,冷着声音道:“希瑞尔中将是对任何一个雄虫都叫雄主吗?”
这句话里面裹挟的侮辱意味让希瑞尔僵了脸,但是他很快调整好,温柔道:“雄主,先前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受伤,等我们回了天伽,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可以吗?”
霍青行靠着床不想理他,希瑞尔有些着急,试图上前拉他,而霍青行却像厉声喝道:“别碰我!”
雄虫眼中的不耐和隐隐的的厌恶刺痛了希瑞尔,他面色铁青,上前一把抓住霍青行的手腕,攥紧,想将他拉到自己怀里。
霍青行拼命挣扎,后背紧贴着墙,恶狠狠地瞪他。
“不让我碰你想让谁碰?那个彦?怎么,这么快就找了新欢,当初说的冠冕堂皇,说这辈子只娶我一个,只爱我一个,都是骗我的?”
霍青行见他还敢提以前,立马出言讽刺:“那也比不上你,为了和新欢在一起,亲手堕了自己的蛋。”
希瑞尔听到霍青行提起那枚未出世的虫蛋,脸色倏然变白,涩声道:“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
“可是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们已经结束了希瑞尔,从你背刺我的那一刻我们就结束了,我不恨你利用我,我只恨你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当初那一飞船游客的死,别说和你没关系。还有那枚未出世的虫蛋,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说到这儿,霍青行闭了闭眼,像是有些难以开口,过了许久才在希瑞尔的注视下说完:“你不但是抛弃了虫蛋,你简直是将我对你的真心放在脚底下踩,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这样对我?因为你,我差一点死在天伽,现在你却和没事人一样,跑来让我和你回去,我是傻逼吗?”
霍青行从来都不是委婉的性格,他直率地将他们之间的缝隙展现在希瑞尔眼前,曾经的美好就像泡影,一戳就破。
“那他就很好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霍青行知道他说的是谁,霍青行下巴抬高,挑衅一笑:“彦比你好多了。”
希瑞尔性格骄傲,根本受不了霍青行在他面前夸别的雌虫,更何况这个雌虫还是自己的死敌,黑沉沉的脸色风雨欲来,如狼一般的眸子紧盯着霍青行,咬牙切齿道:“那今天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死在我手里的。”
说完也不管霍青行的抗拒,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霍青行丝毫没有反抗能力,雌虫的手像铁钳,死死箍在他手腕上,他知道希瑞尔的性格,心里难免对彦有些担心,希瑞尔是个疯子,做起事来不顾后果,说让彦死就一定不是开玩笑。
但是现在自己自身难保,恐怕很难帮到彦了。
半路,希瑞尔回头看到霍青行光着脚,勉强才能跟上自己的脚步,白皙的脚背被冰凉的地板冻得发青,还染上了些许尘土,当即停下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向外走去。
霍青行汗毛都竖起来了,拿手掐着希瑞尔的脖子,气急败坏:“去你妈的,给我放下来!”
希瑞尔不痛不痒地任他挣扎,脚下的步子依然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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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十九只虫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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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霍青行第一次见到这个地方的全貌,他们脚下的长廊更像是隧道,很长,走完都要花好几分钟。
原先设定的计划因为霍青行不上钩,作废了,他们现在在等待新的时机。
距离异种爆发,霍青行失踪已经过去了三十五个小时,津格那边一早就收到了消息,派了一名少将过来协助彦彻查异种爆发的原因,不过这还是其次的,最重要的还是找到霍青行。
驻军在第一时间就关闭了萨迪安的各个机场,封锁了航线,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萨迪安出事了。
希瑞尔能在萨迪安着陆,还能悄无声息地骗过虫族驻军,乌托索,也就是索图那功不可没。
乌托索和霍青行讲的那些也不全是假的,他确实是土生土长的萨迪安人。
萨迪安这个星球的幸福指数很高,旅游业发达,上面的居民大部分收入都来自旅游行业,他们每天本本分分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家,过得非常惬意。
乌托索的父亲是个老板,手里有一间规模不小的公司,乌托索天赋很高,父亲对他寄予厚望,每次外出谈生意都要带着他,亲自教他经商,几乎是将他当做公司继承人在培养。
但是乌托索见识了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就再不能满足于呆在萨迪安这个小地方挣一点小钱,萨迪安旅游业很挣钱,但这些钱还远远不够填乌托索的野心,于是他开始把视线放到黑色产业上。
在宇宙中的黑灰色地带,流通着一种可以使人产生精神愉悦的药剂,这种药剂造价低廉,利润却很高,不过它有一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食用过多会对人的精神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时间久了还会让人上瘾,所以这种药剂在星际百分之九十的地方是禁止售卖的。
萨迪安是旅游胜地,人流量大,如果将这种药剂投放到萨迪安,形成黑色产业链,那里面的利润将会非常可观。
乌托索在萨迪安根基不深,他将自己的想法跟父亲说了,希望得到父亲的帮助,结果他的父亲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甚至连喜悦也没有,而是非常严肃地告诉他这件事想都不要想。
他不服气,但是他很聪明,表面上一副认错忏悔的样子,背地里开始和星盗勾结,替星盗打通航线和渠道,让药剂流入萨迪安。
就在他靠药剂挣得盆满钵满之时,他的所作所为还是被父亲发现了,他的父亲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并让他哥当上了公司的继承人,他哥索图那是个胆小如鼠,性格温顺的人,和他父亲一样安于现状,在他眼里这种人根本不配继承公司。
这件事之后,他对他的父亲产生了怨恨,却根本没有意识到,如果不是父亲包庇了他,他现在早就被枪毙了,萨迪安当地对这种药剂是深恶痛绝,是他父亲各方面辗转疏通,才把他摘了出来。
他父亲给他擦干净了屁股,还重创了贩卖药剂的星盗,从此被星盗记恨上了。
于是在后来的一次出差中。乌托索和父亲被星盗抓住了,星盗拿了他们所有的钱,还想杀了他们,乌托索不想死,跪在地上求星盗团的大首领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大首领眼珠子一转,递给他一把枪,告诉他父子俩只能活一个,要么乌托索用枪自杀,他的父亲活,要么他开枪打死自己的父亲,乌托索加入星盗。
乌托索拿着枪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颤抖着举枪对准了父亲,他的父亲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目光里没有惧怕,只有无尽的失望。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只是想活……”
乌托索的父亲死了,乌托索再也没回萨迪安,他和星盗混迹在一起,凭着自己的经商头脑和聪明才智一步步往上爬,最终杀掉老首领当上了新的大首领,从此在星际中混得风生水起,时间也消磨了自己对父亲的愧疚,磨灭了他的人性。
以至于后来他和希瑞尔合谋绑走霍青行,惹恼了虫族,被虫族追杀得抱头鼠窜的时候,他想起了萨迪安,想起自己还有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