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个狡猾的恶魔首领跑了，你们那儿呢”
　　“阿兹莫丹的势力不可小觑，至少不在巴尔之下”萨麦尔答道。
　　“多少？”
　　“十万余”
　　“至少可以确定今天他们不可能结成同盟”路西菲尔拍了拍萨麦尔的肩膀，然后又看了加百列一眼。
　　“我们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重新安排巡夜”他体贴道。
　　一行四位炽天使返营，例行询问别西卜和贝利亚镇守的情况之后，路西菲尔回到自己的帐篷，他刚准备去见见雅威，就见拉斐尔行色匆匆的跑过来。
　　“殿下，雅威殿下不见了！”
　　拉斐尔一开始以为对方只是出去散散步很快就会回来，结果天都快黑了，仍不见对方身影。
　　“你让他批阅文件？”路西菲尔的神情显得有些奇怪，拉斐尔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雅威殿下处事果决，不愧炽天使之能”
　　“他没拒绝你？”看着拉斐尔一脸茫然的样子，路西菲尔忍不住抚额。
　　“算了，没事，你把他批过的卷宗搬来我看看吧”
　　“不用先去找雅威殿下吗？”
　　“不要紧”路西菲尔并不担心雅威不回来，他相信对方不会食言，直到他看到拉斐尔呈上来的由雅威批过的堆得如小山一般的卷宗。
　　他开始不确定了。
　　“拉斐尔......”
　　“殿下？”
　　“我现在觉得雅威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了”
　　就在路西菲尔想着要不要去寻找的时候，西营的采石场里的侏儒献上了新打造的铠甲。
　　银白色的铠甲静静的矗立在他的面前，它看起来美得不可思议，侏儒的锻造工艺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铠甲的美却不是侏儒一贯的那种力量美，而是一种与他的灵魂相切合的美——它看起来如此圣洁。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赞叹的看着眼前的铠甲，由衷得为收到这件礼物而欣然。
　　“这似乎不是你们一贯的风格”
　　“雅威殿下送给我们前所未有的珍贵材料，因为它，我们才能完成这件作品”送礼物的侏儒同样开心的说道，他们的宝藏库里堆了一百个九棱玄晶，族长已经确认过了，这是举世难寻的宝物，哪怕把地心翻过来，他们也不可能找到比这更富有力量的矿石了。
　　“你们见过雅威？”路西菲尔没料到会从侏儒的口中听到雅威的名字，他惊讶的问道。
　　“那你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似乎是去了精灵王处”侏儒答道，他们挥别雅威没多久，精灵王就出现，他同雅威说了什么，然后雅威就跟着他走了。
　　“精灵王？”路西菲尔皱眉重复了一遍，自从上次侏儒的事情之后他就在没有和精灵王见过了，有关会议对方也都托病没有参加，只让手下的元素长老代为出席。
　　“他为何会去采石场”雅威闲逛到那儿不难理解，可是精灵王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他以为阿斯莱特斯躲侏儒都来不及。
　　“其实他几乎每日都来，只是每次都远远的站在河对岸看着我们”侏儒说道，语气里满是复杂，自从知道精灵王拒绝承认侏儒的精灵地位，他们几乎就对精灵王实行拉黑策略了，但是没想到他们在这里扎营之后，精灵王却时常偷偷来看他们。
　　“大家都发现了，但是都假装不知道”
　　“他抛弃了我们，我们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他”
　　精灵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每天远远的看着，侏儒们想打也好，想骂也罢都寻不到由头，这股憋屈就别提有多难受了。可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精灵王每日都这么做，族里的气氛就逐渐发生了变化。
　　冷嘲热讽的少了，不少侏儒都在揣测，是不是精灵王后悔了。
　　王是不是，仍旧是挂念他们的。
　　路西菲尔看出了侏儒的口是心非，他叹了一口气，心中对精灵王的芥蒂也消散了不少，到底是精灵族内部的事。
　　“我去带雅威回来。”他对拉斐尔说道。
　　.......
　　神正坐在精灵王素雅的营帐里聆听阿斯莱特斯讲述精灵艾伦的故事。
　　“直到有一天，那个孩子很开心的跟我说，一个银发的天使送给他一支笔”精灵王看着雅威说道，“我正是从他的口中得知了您的故事”
　　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精灵王倾诉，如同在聆听一场迟来的祷告。
　　“那孩子诞生的时候，我是欣喜的，他是我们族里第一个同时拥有五大元素的精灵，那段时间诞生的，大多是变异的精灵”他的脸上划过一丝痛苦，“如同被诅咒的丑陋生灵，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遭到这种惩罚！”
　　“艾伦诞生的时候，我几乎喜极而泣”他顿了一下，“我以为那是神对我们的救赎，结果只是一场空欢喜罢了”
　　“我给他安排最好的老师，希望他能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精灵，然而，埃斯莱告诉我，艾伦并不能肩负起精灵族的未来”
　　“他对元素之力的掌控甚至不如一个刚诞生的小精灵”
　　“我很失望。”
　　“我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逐渐漠视了他”
　　“直到他死去，我都没有再好好的夸他一句”
　　精灵王正为艾伦的逝去而感伤，神却从天外收回注意力，他不想再听阿斯莱特斯重复他早已知晓的一切，于是出口打断他。
　　“但是是你把他独自安排到偏僻的地方，让他因为恶魔的贪婪而死去。”神看着浑身僵硬精灵王说道。
　　“你的伤势明明早已痊愈，却始终欺瞒天使，有意控制战场上的精灵数量”
　　精灵本是天真烂漫的种族，他们无忧无虑，善良纯真，是神赋予自然的宠儿，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精灵王却变了。
　　“你欲让天使和恶魔两方乱斗的想法只能让你坠入黑暗的深渊”
　　“你为什么会知道！”阿斯莱特斯猛地握紧座椅上的扶手，震惊的看着三言两语揭穿他所有黑暗心思的雅威。
　　“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还会跟我过来，你是在耍我吗！”他怒道。
　　“吾明白你想要精灵族荣光的想法，只是不解，你为何要这么做。”
　　“荣光！呵”如同破罐子破摔，阿斯莱特斯惨笑一声。
　　“什么是荣光？”
　　“像天使那样高居天堂，立于神座之下才是荣光”
　　“像恶魔那样匹能地狱，生杀自由才是荣光”
　　“精灵有什么荣光？！我又有什么荣光！”
　　“阿斯莱特斯，我竟不知，你的心中充满了怨怼”神看着神色癫狂的精灵王低语道。
　　就像无法摆脱的命运，神想起创世之前自己做的那个似真似假的梦。
　　难道精灵的叛逆是无法改变的吗？即便自己给了他们水晶一般剔透干净的玲珑心。
　　雅威的一声轻叹让精灵王的心颤了颤，他望着冷如水晶，静若银河皎月的炽天使，那股疯狂的狠劲奇迹般的消散了些许。
　　“你说的没错，我的心中满是憎怨”
　　“我从前是如此的妒忌路西菲尔，可是现在却突然不这么想了”他笑了一声，见雅威突然皱眉看他。
　　“不要说了”神侧目而望，发觉炽天使长逐渐走近的身影，他下意识制止越发口无遮拦的精灵王，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些话不该让路西菲尔听到。
　　“为何不说”他凑近雅威，“你知道为何吗？”
　　“因为你，雅威”
　　“见了你，我方才知道何为完美”
　　“神对你的爱重必然多过路西菲尔才能创造出你”他看着雅威，认真的说道。
　　“与我合作吧”
　　“即便你在我眼中之优秀胜于路西菲尔，那些眼盲心瞎的天使却不会这么认为，他们只会承认他们的炽天使长”
　　“三界都是属于神的”神淡淡道，金瞳从极高的地方俯视自作聪明的精灵王。
　　“随你怎么说”阿斯莱特斯笑了一声，以为雅威在说笑，“你与我合作，方才拥有出路”
　　“梅菲斯特和阿兹莫丹已经决定加入巴尔的阵营，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投入了整个地狱的兵力”
　　“不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会在这场战争中被消耗掉，只有我们精灵族，我们依靠精灵树会永远长存”
　　“你会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使之王”
　　“你说这些话，路西，”神看着他，脸上第一次显出不赞同来，“菲尔听了会难过的”
　　阿斯莱特斯正为雅威这微妙的断句而挑眉，却听他继续说道，“他把你当做朋友”。
　　“朋友？呵”他语带嘲讽，“精灵和天使，两个种族，真的能存在友谊吗？！”
　　也许曾是有的。
　　只是今后不会再有了，路西菲尔走进营帐把雅威拉出去，他目不斜视，也没有同怔住的精灵王说话。
　　没有硝烟，没有怒火，没有质问，他们什么都没说，
　　但是他们都知道，从此刻起，友情不复存在。
　　月光落下清辉，他拉着雅威疾行了好一会儿，直到后来他自己忍受不了这种安静。
　　“你是真的相信我把精灵王当朋友吗”他问雅威。
　　雅威指了指他的心，意思是他的心是这么说的。
　　路西菲尔忍不住笑了，天使是如此的单纯，就像曾经的自己。
　　他忍不住倾身拥住了雅威。
　　“别动，让我靠一靠”
　　神犹豫了，想动却因为路西菲尔身上寂寞的气息而最终没有拒绝，他还是不解，他给路西创造了那么多同伴，为何对方仍旧如此孤独，乃至为与唯一的朋友决裂而难过。
　　神自来就是孤单一个，没有与他相似的更没有能企及他这般层次的。
　　但是他却从不曾觉得这有什么。
　　半晌，他冷冷的开口。
　　“别摸了，没有翅膀”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同那个在他背后小心翼翼试探的天使说道。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总想再确认下”路西菲尔笑了一下，他轻轻放开雅威，看着对方在月下更显圣洁的面容。
　　“听说我的铠甲是你做的，谢谢”完全无视了侏儒在当中的付出的炽天使长说道。
　　“如果你真的是天使就好了”迎着雅威清冷的视线，他试探着再一次牵起对方的手，没有意外的被甩开了。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只是在结束之前，他必须要去做一件事情。
　　他望着夜空，看着至高天的方向，温柔的说道。
　　“这样战争结束后，我就能带着你一起回天堂了。”


第28章 终战
　　这场斗争起源于恶魔的贪婪，焦点却逐渐转变为恶魔与天使之间的权斗。
　　即便得知这一切逃不过是阿特莱迪斯的阴谋，路西菲尔也没有过多的怨怪精灵王，相反，他被这一次的打击唤起了对生与死的思考。
　　世间在此时并无死亡一说，天使不会死亡，只有消亡。
　　天使本无实体，在伤及心核无法重愈后就会化作破碎的光粒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在这场战争中消亡的天使不计其数，却再也不会回来。
　　恶魔也是如此。
　　唯有精灵，他们数量虽少却可以凭借精灵树源源不断的增加新的伙伴。
　　神曾说过，精灵树在，精灵族不灭。
　　这才是真正的宠爱。
　　路西菲尔自嘲一笑，亏他之前还担心精灵王失去了神的关注。
　　实际上该担心的是他们自己才对。
　　‘无论如何，我都要向神求一求’
　　炽天使的内心被神探得，得知他预备上九重天请自己给天使一棵‘天使树’，神皱起眉宇，也不想在水晶天再听一遍，直接说道。
　　“你的请求不会的得到应允。”
　　“我倒是忘了你拥有读心之能，如神一般，诸事都瞒不过你。”路西菲尔无奈一笑，摇了摇头。
　　“可是这次即便是被神所厌，我也是要说的”他凝视着雅威，“天使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
　　他们原本在天堂无忧无虑，只是因为处于天使与精灵之间的友谊才卷入这场无端的祸事，如今得知精灵王如此算计，他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神知晓路西菲尔的气性，他忠诚慷慨，坚韧谦逊皆出自本心，却从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
　　于是也没有再和他辩驳，只是说这么做的后果。
　　“即便天使搬出天堂，迁往凡间？”
　　路西菲尔下意识反驳他，“神不会这么对我们”
　　“天堂只有节制与清净，繁衍伴随欲望而生，如天使存有繁衍之心，必不能留在天堂”
　　神冷情道，即便是光耀的晨星，他仍旧不会破例，九重天为他所眷顾，自该从上到下都恪守戒律美德。
　　雅威的话不无道理，路西菲尔与神相处了这么多年，也知道水晶天的至高者是怎样的存在，可是他仍旧抱有一丝期望。
　　天使没有繁衍的能力，区别于凡间交缦的兽类，他们没有实体，从身到心都是干净的灵气凝聚的，他曾以此为傲，可是这样一来，却没有增加种族数量的能力。
　　“无论说什么，我都要试一试”
　　精灵既然能拥有一棵精灵树，天使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也应当拥有一个。
　　就算不能，神亦能有办法解决，必定如此。
　　神注视着对大圣堂的自己抱有莫名期待的路西菲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都说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贪婪之心不只恶魔独有，炽天使长一心只想着天使的未来，这也许是自己太过纵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