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业的根基并不在于年岁的多少”况且亚伯兰也并不显得苍老。
“请您赐教”亚伯兰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对他说话,顿时肃然起敬。
但天色渐昏,亚伯兰便请他们回自己家做客,哈尼雅以为雅威会拒绝,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回去人家里做客的样子,但是没想到雅威居然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居然看起来还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亚伯兰向客人介绍哈兰的风土人情,这里大多是他们家经营的产业,包括路上看到的葡萄园,石榴地,大片的无花果果园和橄榄园,除此之外还有数以千计的牛羊和家畜。
虽不能与大国基业相提并论,但亚伯兰的富足已经远超过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了,却仍旧觉得郁郁不得志,神不觉得他贪婪,人类心中成就一番自我事业的渴望胜过了对财宝和富裕稳定生活的渴求。
那种渴望仿佛再多的财富都无法填满。
神尚无法断定这是因为亚伯兰没有经历清贫的洗礼残存的天真,还是他真的没有物欲,因而没有说太多。
他们很快就来到一间华丽的帐篷内,仆人以利以谢遵照主人的吩咐为客人接风洗尘,他提着一个水罐高高的上方,然后用眼神示意另一个伙伴将往下方接水的盆子,让水不至于溅的满地。
“请让我为您们洗去这一路上的风尘”他说道。
这种讲究却是少有的,神于是伸出手,让清凉的井水从手上流过,再然后是哈尼雅,最后才轮到帐篷的主人亚伯兰。
“亚伯兰!我听罗得说......”一个娇俏的声音由外而入,随即戛然而止。
“你怎么一声不响就带了客人”女人的声音可见的小了。
神看到了亚伯兰的妻子,美的不像65岁的女人,撒莱。
女人穿着鲜艳的罩袍,从发网到脚钏穿戴得齐整华丽。
撒莱发现客人正在看她,她已经习惯了男人投来的目光,但是她却没有在这道眼神中发现任何令她不舒服的情绪,因而她罕见的害羞了,蒙上面纱就匆匆往帐篷外走。
隔了一道帐篷,女人就恢复了她的活力,神听到撒莱在外面指挥仆人准备晚餐,声音极为洪亮。
“这是内子”亚伯兰尴尬的介绍道。
神点了点头,眼中显出笑意,因为在撒莱的身上看到了夏娃的影子。
晚餐很丰盛,主食是无酵饼,用炭火烤过的,再撒上芝麻,香气扑鼻,引得哈尼雅食欲大开。
神细细的掰着饼,亚伯兰家里不配餐刀,也不分饼,唯恐刀具会向切断饼一样切断了生命线,神对动手掰饼这一行动接受良好,在专业厨师的手下,干涩的味道也显得别有风味,很快面前就堆了整整一叠。
神将它们都放到了哈尼雅的面前,天使捂着已经填饱的肚子瞪大了眼睛。
雅威却不看他,顾自净了手继续同亚伯兰说话。
“风险往往与利益相伴,当中的过程可见艰辛,却要看你是否有拼搏的勇气”
亚伯兰听的很认真,这些想法都曾在他的脑海里转过,却第一次听别人这样说起,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知己。
熟料知己下一秒就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若许你万国的基业,你是否有足够的信心去承担它重量?”
亚伯兰听得眼睛都直了,他不可思议的重复“万国的基业?!”衛鯹尛说
“那要怎么做?”
“需断了你原有的根基”神说道,人类社会中长子的地位很特殊,神不喜基大老玛,因为以拦自大狂妄,而这种自命不凡从何而来,神也很清楚,因而当遇上与以拦王同出一族,却信他而不自大的亚伯兰。
他却有心要考验他,看他是否如自己所料的那样。
“你要离开你的本族,本地,父家.......”
天使在边上痛苦的吞咽,这时却忽然缓下了动作,虽然雅威没有明确说出来,但是哈尼雅听出了他在把人引向迦南。
”你可以往南,但是不可越过西奈山”
亚伯兰正听得入神,听到这不禁问为什么。
“会变得不幸。”神拍了拍快要噎死的天使,助他脱离痛苦。
“这也是神的旨意吗……”
神转目看他,“你认为是,那就是。”
话落,便婉拒了亚伯兰的留宿之请,起身和哈尼雅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亚伯兰在帐篷口望着客人离开的方向望了大半夜,寒风朔朔,冷意刺骨,夜晚的露水攀上了人的身,侵入人的长袍,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亚伯兰收拢了宽大的长袍,一双眼睛却彻底的沉淀下来,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是神的旨意。”在震惊的他拉和欲图阻止他的拿鹤面前,他这么说道。
“我承诺放弃身为您的长子所能获得的权益,离开哈兰,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意义”
因为雅威那一席话,亚伯兰毅然放弃长子的继承权,那原就不是他想要的,而带着妻子撒莱和愿意同他一起冒险的侄儿罗得离开哈兰。
即便这个时候他自己都不清楚前路在哪儿,要走多久。
‘万国的基业!’
他相信耶和华之名,相信祂派来的使者,更相信雅威的指引,因此义无反顾。
而他却不知自己的边上,站着两个隐去的身形,正是在亚伯兰眼中已经离去的雅威和哈尼雅。
哈尼雅对亚伯兰的行动力表示敬佩,但是他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是迦南?”
那是他们第一站去的地方,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因为我们要去往那里。”神说道。
“你是说你和路西法的赌约吗?”哈尼雅想起他们的目的,眨了眨眼,“那为什么让亚伯兰不要越过西奈山?”
“因为西奈半岛外那一片地,是最终的履约之地。”
“啊?”哈尼雅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雅威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不说没意义的话,这样说的话,他大概猜到雅威与路西法的赌将会涉及到西奈山。
但是他仍旧不解那和亚伯兰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顺带着乱说,随便指了一个地方就许诺什么万国基业吧!!
想到这,他难免有些抱怨。
“雅威你又开始乱来了,那个承诺是能随便许的吗!宁录王都只称自己多国之王呢,就算你喜欢亚伯兰也没必这么哄他吧”
“他能助我赢得赌约”神简单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你说什么!”哈尼雅震惊的看着雅威,“你能预见赌约的结局?!”
如果亚伯兰能帮雅威赢了那狂妄的魔鬼,哈尼雅表示愿意立刻把人打包过去。
可是不对啊!
但是最终的履约之地在西奈半岛之外,亚伯兰又能帮助他们赢得赌约.....如果是这样,雅威为何还要让亚伯兰不要越过西奈山?
相较于哈尼雅的抓狂不解,神显得非常淡定。
“人的叛逆在于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要去干什么。”
“他若听我的,我自庇佑他,予他万国之父的荣耀,他若不听,执意越西奈,却也能助我破了地狱的局”
.......
哈尼雅突然无话可说。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他问。
神掏出那只没有反应的金铃看了一眼。
“闲来无事,暂且跟着人看他怎么做吧”
第111章 迦南
愚蠢会让人从幸福坠入深渊,智者则引领人走向正确的道路。
亚伯兰相信雅威的智,他的妻侄仆人则相信他的智,因而他们在这一段路上无怨无悔默默前行。
然而凭借‘信’而出发的旅程并不安逸,对过惯了好日子的吾珥人来说这更像是一场持久的流浪。他们本就没有带出多少财物,风尘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彻头彻尾的乞人,但是让人疲惫的不是遥远艰辛的路程,而是不知终点的无望。
好在一路劳苦之后,当他们离开那片赖以生存的平原,来到从未见过的高地,仿佛总算看到了希望,他们停下来仔细的打量着这片陌生的土地。
“亚伯兰,为什么我觉得这地那样亲切?”撒莱问丈夫。
此地来往的人不多,但无论是街道还是房屋都显得无比顺眼,女人觉得自己就像突然又置身于遥远的吾珥,这是哪怕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哈兰也不能给她的感觉。
亚伯兰显然与她有类似的感触,但是他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好在他的感觉比撒莱的更具体些,他仔细的辩听了一会儿,笃定道。
“我认为这里的人说的话和以利以谢有些相似。”
听亚伯兰这么说,几个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了以利以谢,果然大马色青年脸上的表情不一样。
哈尼雅见人围做一团也不由好奇起来,不过他没有跟着凑过去一起听,因为他知道他身边有最精确的答案机。
他能从雅威这儿得到最完美的答案。
“对平原的吾珥人来说,他们所熟知的世界是从东至西,由北向南的.....”神为天使解惑。
伯拉河下游的吾珥,巴别,到伯拉河上游的哈兰,亚拉腊山,尼尼微,亚述,这是他们认识的全部。但是充满戏剧的却是亚伯兰的本族并非从吾珥伊始,挪亚给诸子分地的时候,长子闪得了亚拉腊山附近大多数地,闪得了地又将其分给自己的五个儿子。
亚述西南方向方向的亚兰地,是闪第五子所辖之地,另外的闪族路德,亚法撒之地皆在附近。
反而跟随宁录开疆拓土的以拦和他拉对闪族来说才是真正离群的‘叛逆’,但人到底是群居生物,不管再怎么叛逆,他们还是下意识会按照闪族的习惯打造新的领地。
是以他们会感到亲切
“可以说,这才是闪族人真正的聚集地。”神这样说道,虽然现在人类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难以区分谁是谁了,可若要按照大洪水之后的第一次地域划分,看起来走得很辛苦的亚伯兰也不过是刚走到闪族人的边境而已。
哈尼雅往边上望了一眼,以利以谢仍旧努力在为他的主人家解惑,显然他的口才和条理没有雅威清晰,人类一家听得很费劲。
钦佩雅威对人的事情了如指掌的同时天使不由纳闷:“我以为人都和水星天的天使长一样,能倒背自己的家谱”
这里是闪族的聚集地,闪族人亚伯兰却不知道,可见对祖先的支脉知之甚少。
“原来不是这样啊”
神见哈尼雅误会了也只是笑,其实以诺才是异类,因为人发展的太快,闪族五大支的细分下来堪比榕树之根,要记住所有的支脉不是易事,一般能往上回溯三代就非常难得了。
“那么他们会留在这里吗?”哈尼雅又问,眼看亚伯兰在以利以谢的说明下得知这地名为亚兰——他或许不清楚大马色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亚兰还是知道的。
他看得出人已经累了,从哈兰到亚兰,亚伯兰一家经历了很多,恐怕他们的意志也不如一开始那样坚定,他担心人不会继续往前走。毕竟在天使看来,这个地方有山有水,又是亚伯兰的族人所在地,简直是扎根最好的地。
若是这样,赌约该怎么办?
神像是没有听到哈尼雅的担忧一样,淡淡的目光看着远方。
在神的眼中,有飞马扬起的烟尘正在靠近。
亚兰并不平静,这片不大的地上小国林立,战乱迭起。
两河之间的亚兰、琐巴、哈抹、巴旦亚兰、玛迦、基述、伯利合......国与国之间的厮杀之激烈犹如相互缠绕的根茎,同根之树,也只不过是助长了掠夺养分的便利罢了。
“我喜爱这个地方”撒莱说道,他们正沿着亚兰的大河亚巴拿行,河岸边上长着不少野生白杨和杏树,这激起了女人的谈兴。
“我们可以在这里建一个坚果园!”她冲罗得比划出一个巨型果园的形状。
年轻人同她一样,眼中显露出渴望。
亚伯兰听出他们有劝他在亚兰安顿的意思,但是他还没有说话,却听以利以谢开口。
“主母,这里可不像您想的那样好”
仆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安,亚伯兰问他怎么了,没等到回答,忽觉一阵地动山摇的震感传来,行商多年的亚伯兰知道这是众多马匹同时奔踏发出的动静。
街道上的行人惊叫着躲避,亚伯兰反应极快,带着家人行囊找了个岩洞就躲了进去。
很快一群骑兵呼啸着经过,大约十数骑左右,亚伯兰眼尖的看到一个骑兵手上还挟持着一个孩子。
“好在我们躲得快”他呼了口气,这才庆幸的看向妻子和侄子,“你们都没事吧”
“叔叔,以利以谢没和我们一起”罗得说道,“他好像朝那群骑兵追过去了”
罗得很关注以利以谢,他一直以来都很有危机感,觉得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大马色人不怀好意,总是同他争夺在他叔叔心中的位置。
‘明明我才是亚伯兰叔叔最亲的侄子,但是叔叔却不像倚重以利以谢那样倚重我,这次离开哈兰也是,若不是我求着叔叔,他也只想着带婶婶和以利以谢’
罗得当然知道仆人是一种财产,本质并不具备威胁,但是以利以谢实在太出色了,亚伯兰待他好得不似一般仆从。
所以他是第一个发现以利以谢不正常的人,从他们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大马色人的脸色就开始变化,当然现在他知道对方是因为回了家……
“以利以谢哪里还有家!”亚伯兰看着骑兵离去的方向皱眉,他是个谨慎的人,仆人的擅自行动让他很生气,但是也不能就这样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