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就是太冲动了，”姜乘曜站起来说，“你生气了？”
　　“你说呢？”随翊问。
　　“你知道我的，我那股劲上来我就控制不住，我不捏你那一下，我都要……”
　　“你都要什么？”随翊打断他，“少跟我说不正经的话。”
　　随翊这么一凶，姜乘曜又害怕又兴奋，就不说话了。他把手往兜里一揣，像个挨训的狗，人高马大的却很听话。
　　随翊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但都是人的时候，姜乘曜还敢动手动脚的，如此放肆，不教训肯定是不行的，谁知道他以后归做什么更疯狂的事。他这人上了头狗胆子大得很。
　　“姜乘曜，咱们今天就说清楚，你是想让我完全不理你么？还是我跟你界限分的不够清楚？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人。”
　　真的好烦人，别人都不会这样叫他心烦，叫他……
　　他抬头看向姜乘曜，却发现姜乘曜脸上完全没了笑容，眼圈好像都红了。
　　姜乘曜是吓的。
　　以为随翊要跟他彻底分割清楚。
　　他虽然脸皮厚，但也不是刑岱那种癞皮狗。最重要的是，随翊说他烦他，他宁愿死了，也不愿意当第二个刑岱。
　　他又后悔，他怎么就去握住随翊的手了呢。他真是活该，他应该学凌雪竹和顾清扬他们那样的，他就是不如他们能忍耐。
　　大概是落差太大，很难承受，到底是十几岁的男高中生，再韧也有个脆弱的瞬间。姜乘曜第一次红了眼眶，有点紧张，怕随翊把更绝情的话说出来：“我知道了。”他主动说。
　　随翊看到姜乘曜这备受打击的模样，反倒愣住了。他那个心啊，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像是落到地面上，还有点疼。
　　姜乘曜不该教训吗？
　　他不该凶一点吗？
　　他没有错啊。
　　他难道要纵容他这种行为么？
　　“你干什么？”随翊问，“你还委屈了？”
　　“没有。”姜乘曜垂着眼，“随翊，你说的都对。”
　　随翊：“……”
　　好像他再凶他，他就要哭了。
　　随翊心脏砰砰直跳，只恨不能踹他一脚。可他心软了，他知道自己心软了，这可怎么办呢，姜乘曜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别看他现在垂头丧气，但他嗅到点什么就会满血复活，他知道他。
　　“你以后再不老实看看。”随翊撂下这句话，转头去了阳台。他把脏衣服拿出来，阳台的冷风吹着他的头发，冷得要死。
　　顾清扬拎着东西站在门口，他都呆住了。
　　我的天爷啊，看看他都听到了什么！
　　按理说，听到这番话，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他没有，他只感到唇亡齿寒，以及无比庆幸他的忍耐克制。
　　篮板少年可不是柔柔弱弱只知道害羞躲避的小男孩！
　　他推门进来，姜乘曜回头看他一眼。
　　顾清扬对姜乘曜特别同情，讪讪地努力调节气氛：“随翊你今天洗这么快啊。”
　　随翊朝里头看了一眼，看见姜乘曜还在原地站着。
　　脖子上还挂着三个金牌。
　　随翊就是被那三块明晃晃的金牌击中了他的心。
　　大概还是反差吧，众星拱月，张扬夺目的少年，在他面前这样可怜。他身材瘦削，高挑，面容利落帅气，明明是个社会哥。
　　社会哥变成了一条被雨淋湿的狗。
　　而他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的人。
　　随翊机械地洗着衣服，想他刚才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他其实也没那么烦他。
　　他也有责任，他如果在拒绝他以后就斩钉截铁划清界限，姜乘曜也不会缠他。
　　随翊用力搓着内裤，忽然见姜乘曜拿了条毛巾过来，往他肩膀上一搭：“你冷不冷，头发这么湿。”
　　唉。
　　唉。
　　唉。
　　随翊叹息，想他真是没有办法了。
　　即便自己淋湿了的小狗狗，还会蹭到他身边关心他。这样的姜乘曜，舔到了他最柔软的地方。
　　“擦擦吧。别感冒了。”姜乘曜回到宿舍里头。
　　随翊擦了下头发，那是姜乘曜的干毛巾。
　　带着青柠罗勒叶的香气，很淡。
　　随翊使劲搓了几下，头发乱乎乎的，似乎还不解气，擦的时候用力嗅了一下毛巾上的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
　　随同学，你惨啦，你要坠入爱河啦！


第74章
　　凌雪竹比赛结束后就回到了教室里。
　　却也没心情学习，一直在等随翊来教室。
　　估摸着随翊也洗完澡了，却迟迟不见他来。
　　后来刘子辉他们也都来了，班里逐渐热闹起来。
　　但随翊依旧没来，顾清扬和姜乘曜也都没来。
　　他最后索性从教室里出来了，看着夕阳落下去，然后一个人去食堂吃了晚饭。
　　他好久没一个人吃饭了。
　　恍恍惚他又回到了以前，一切都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他活起来的心。
　　姜乘曜在床上睡觉。
　　他居然跑床上去睡觉了！
　　真是气人，居然还搞睡觉这一套。
　　随翊在下面做完了一套卷子，转了下手里的笔。
　　宿舍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就只他和顾清扬的桌子上亮着灯。
　　姜乘曜和随翊没走，顾清扬也一直都没走。
　　他对姜乘曜都要同情死了。
　　时不时偷偷朝床上看一眼。
　　爱情是多么美好，也多么痛苦啊。
　　姜乘曜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受不了打击，跑床上睡觉去了。
　　他不会哭吧？
　　这时候随翊肯定没办法主动去叫他起床了。
　　不过还好有他在。
　　顾清扬秉着正直的精神，看了看时间，主动打破沉默说：“该上晚自习了吧。”
　　随翊从椅子上站起来，收拾了一下他的几套卷子。
　　顾清扬抬头喊：“乘曜？”
　　姜乘曜说：“你们先去吧，我不去了。”
　　随翊：“……”
　　顾清扬说：“那你得给老肖说一声啊，今天晚上老肖肯定要开班会的。你这个大功臣不在，他肯定要问的。”
　　姜乘曜就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就看见随翊抱着书出门去了。
　　顾清扬收拾了一下书包，笑着说：“你要真不想去的话，我帮你给老肖请个假？”
　　姜乘曜就下来了。
　　顾清扬催他：“你快点啊，我先走了。”
　　等到随翊和顾清扬都走了以后，姜乘曜又看了随翊的桌子。
　　他放在下面充电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是随翊发的信息，立马精神了。
　　点开一看，随翊发：“你干什么？”
　　姜乘曜心里酸酸甜甜的，又难过，又喜欢随翊这种强势的态度，说：“我起来了啊。”
　　“等会就去教室。”
　　他其实是很失落的，难过也是真的难过。随翊没有讲的太绝情，没有跟他一刀两断，那是因为他及时求饶服软了，他现在就只记得随翊那句别叫他心烦了。
　　但他得振作起来。
　　他如果因此萎靡，也太不男人了。
　　本来人家随翊不喜欢他，能这样纵容他已经对他很好了。
　　姜乘曜想到这里，就打起精神来，先去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去教室。
　　到了教室里，看到随翊和顾清扬正坐在座位上吃面包。
　　他从窗前走过去，随翊都没发现他。
　　他从后门进去，刘子辉喊：“曜哥，你怎么才来？”
　　“累，睡了一觉。”姜乘曜说。
　　随翊听见姜乘曜的声音，长吁一口气。
　　姜乘曜就是姜乘曜啊。
　　老肖果然开了个班会，把姜乘曜和随翊他们所有参加了运动会的同学全都叫起来表扬了一遍，还让他们所有人到办公室来，每个人可以挑一个小礼物。
　　老肖搞激励真的很有一套。
　　他们一群人到了办公室里，见老肖桌子上摆了一堆小玩意。
　　二班班主任说：“老肖你这么搞让我们其他班主任很难做啊。”
　　老肖说：“那就卷起来啊同志们。”
　　老肖让他们随便挑。
　　周婷婷先挑的，她还是挑的手绳。
　　随翊看了半天，挑了个状元糕。
　　姜乘曜看到他挑了状元糕，心里动了一下。
　　不过他也不会自作多情了，随翊肯定只是自己想吃甜食，和他当初推荐给随翊没什么关系。
　　轮到他的时候，他挑了个粉猴子。
　　顾清扬看到他挑粉猴子，对姜乘曜的同情就没有了。
　　这是没被虐够啊！
　　还是说他觉得既然被随翊堵死了追求的路，要个同款小猴子也不错。
　　老肖问说：“你不是属羊的么？”
　　他之所以准备粉猴子毛绒玩具，就是因为他们班大部分同学都是十七岁，属猴的。
　　姜乘曜说：“我喜欢孙悟空。”
　　周婷婷她们就都笑了。
　　二班班主任说：“合理啊，你就是孙猴子变的吧。”
　　随翊看了姜乘曜一眼，姜乘曜抓着小猴子往兜里一揣。
　　顾清扬选了个手绳。
　　高宁蒗也选了手绳。
　　没选状元糕是因为状元糕不能放。
　　但是手绳可以放很久很久，成为他的青春纪念品。
　　就连老肖都是第一次注意到高宁蒗，鼓励他说：“早知道高宁蒗跑这么快，前两年比赛就让你上了。”
　　高宁蒗个头不是最突出的，长相不是最突出的，学习也不是最突出的，唯一突出的就是不合群，就是个非学霸版本的凌雪竹。
　　这次终于有人记住了他。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随翊有点饿了，就吃了块状元糕。
　　很甜，的确很好吃。
　　姜乘曜是懂他口味的。
　　人吃了甜，心情也会变得好。
　　因为运动会和国庆假期连在一起的缘故，这周末青礼不放假，补周四周五的课。
　　这周连上七天。
　　但是姜乘曜仿佛真的被他吓退了。
　　虽然姜乘曜依旧吊儿郎当的，但是不再追着他往大食堂去了，他们一帮人吃饭都是去小食堂，晚自习下了课，姜乘曜也经常去打球或者做别的，快熄灯才回来。
　　刘子辉他们先发现了不对劲，后来凌雪竹也发现了，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随翊想，这不正是他所期望的么？
　　他本来就不适合跟姜乘曜谈恋爱。
　　姜乘曜如果就此放弃了，也挺好的。
　　转眼一周时间就过去了，到了周五，江海的最低气温就降到零下了。
　　随樱新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她跟江家说了一声，周末打算带随翊去他们新家住两天。周五放学以后，她开车过来接随翊。
　　随樱穿了个枫叶红的长大衣，波浪头发，引得许多接孩子的家长纷纷侧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拍电影的大明星。
　　青礼门口停了许多豪车，她开的二手车在车群里毫不起眼，但她的人却靠着高挑身材和美貌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周婷婷他们才出校门就一眼看见了她，纷纷过来跟随樱打招呼。
　　随樱休息了一段时间，气色明显比以前好多了，她今天只化了很淡的妆，但依旧艳光四射。刘子辉跑过来：“樱姐好！”
　　随樱笑着点头，邀请他们说：“明天我们家里要办个乔迁宴，你们都来玩啊。”
　　随翊隔着人群，看到了姜乘曜，和张江他们穿过人群走来。
　　他们也跟随樱打了个招呼。
　　随翊站在旁边，低着头看手机。
　　等到坐上车以后，随樱才问说：“你跟姜乘曜怎么了？”
　　随翊愣了一下，随樱说：“变化不要太明显。”
　　随翊说：“他跟我告白，被我拒绝了。”
　　随樱朝车窗外看了一眼，看到姜乘曜站在路边，正在跟张江他们说些什么，说着说着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隔着人群看。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以后，刘子辉和姜乘曜去骑摩托车。
　　“天越来越冷了，下周我爸妈就不让我骑摩托车上下学了。”刘子辉说。
　　姜乘曜“嗯”了一声。
　　“明天我要去随翊他们家，你去不去？”
　　姜乘曜说：“有事，去不了。”
　　“曜哥，追随翊就得坚持到底啊，脸皮不够厚，是不可能追到他的。这点小挫折就把你打倒了？”
　　“他不喜欢这样。”姜乘曜说。
　　刘子辉也不好说什么。
　　他只是站在姜乘曜这边想问题，其实站在随翊那边想想，被不喜欢的人喜欢，大概也很烦恼，更不用说宿舍里不只有姜乘曜一个爱慕者。
　　随翊此刻大概松了口气吧？
　　周六乔迁宴，除了姜乘曜，其他人都来了。
　　就因为其他人都来了，黏人精没来，感受反而格外深。
　　就连周婷婷她们也都很意外。
　　但大家都知道姜乘曜喜欢随翊的事，因为都知道，反而没人提姜乘曜。
　　大家只是私底下八卦。
　　“胖哥你肯定知道为什么！”
　　刘子辉这回嘴巴倒是严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
　　其实他和姜乘曜的疏离对随翊来说真的是好事。因为凌雪竹和顾清扬都因此收敛很多，生活至少在表面上恢复了他想要的平静。
　　随翊想，就这样安安静静到毕业也不错。
　　随翊一张朋友圈都没发。
　　倒是顾清扬他们全都发了。
　　姜乘曜躺在阳光房里晒太阳，把大家的朋友圈都刷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