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没怎么变，人却变了。她以前经常跟江明来这边约会，因为这边距离他们学校近，距离江家也近。
　　就因为后来一地鸡毛，都快忘了当初的美好，现在回想起来，特别感慨。
　　上次来她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这次来，孩子都十七岁了。
　　“这几天有时间，正好可以故地重游一下。”随樱对随翊说，“那边就是我以前的初中。”
　　隔着山坡，隐隐能看到白色的教学楼。
　　“现在里头种满了樱花，春天的时候很热闹。”姜乘曜说，“这几年江海市变化挺大的，你们要是愿意，我假期也没事干，给你们当导游。”
　　随樱笑着说：“小翊觉得呢？”
　　随翊说：“我不喜欢跟着导游走，我喜欢自由行。”
　　姜乘曜把后槽牙咬断。
　　也是巧，他们把姜乘曜送到宋家大门口，正好碰见宋文鹰开车出来。
　　宋文鹰按了下喇叭，摇下车窗，笑着看向刚下车的姜乘曜：“怎么没骑你心爱的小摩托？”
　　随樱打着转向盘，坐在车里问随翊：“小姜爸爸这么年轻？跟他长的还挺像的。”
　　“这是他舅舅。”随翊说。
　　随樱“唔”了一声，说：“那姜乘曜到了这个年纪应该长得也不差。”
　　今天是国庆节，江家人都跟着老爷子去参加什么庆典去了，都不在家。随翊洗了个澡，打算下午陪随樱去逛商场，给随樱的新家布置一下。
　　洗完澡出来，随樱说：“刚你电话响了好几次。”
　　随翊擦着头发，看了一下手机，是顾清扬打给他的。
　　他就给顾清扬回了个电话。
　　顾清扬笑：“你在家吗？江海市今天有国庆焰火表演你知不知道？你记得带樱姐去看。”
　　“是吗？”他还真不知道。
　　“之前就有传言说会放烟花，但是前两天又说临时取消了，今天中午官方发通知了，说如期举行！江海好几年都不准放烟花爆竹了，今年第一次放开，地点就在江海大桥上，最佳观赏地点就在桥两岸的公园，你们早点去，下午六点附近很多路都会封了。”
　　随翊刚挂了电话，就又收到了俞快和周婷婷他们几个的电话，都在说国庆焰火晚会的事。
　　焰火晚会成了江海最热闹的话题，朋友圈全都在奔走相告。加上国庆假期，大家都放假了，随樱觉得肯定会堵车，所以下午六点就出发了。
　　结果还是太晚了，离江海大桥还有四五公里，车就开始堵上了。
　　这时候都开始堵了，等到焰火晚会结束，估计会更堵。他们索性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步行往江海大桥走。
　　夜色降临，路灯却都还没有亮，越往北走路上的行人越多，交警也越来越多，离江海大桥还有两公里左右的时候，路上就全是人了。
　　随翊走在随樱身后护着她，走到半路上接到了周婷婷的电话，周婷婷说：“我们在春明路跟上江海大桥那个路口呢！”
　　等他们俩到了路口，随翊就看到了顾清扬和江淮他们。
　　顾清扬穿了个夹克，他个头高，长得也实在太帅，几乎每个从他身边的人都会多看他一眼。
　　几个人见了随樱都很热情。大家都没穿校服，一个赛一个青春靓丽。
　　姜乘曜是个很能睡的人，回家就又睡到天黑。起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一堆信息，才知道焰火晚会的事。
　　张江他们已经过去了。小群里，几个兄弟纷纷给他支招：“约随翊看烟火啊，今天全江海的情侣估计都出动了！”
　　“要不要我帮你约？人多肯定约的出来！”
　　“卧槽随翊已经去了，跟你未来丈母娘！”
　　刘子辉发了周婷婷在朋友圈的截图，是一张大合照，姜乘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随樱身边的顾清扬，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笑得别提多开心。
　　姜乘曜立马就挺起来了。
　　他就给刘子辉打了个微信通话过去，结果没人接。
　　看到合照里还有江淮他们，他就给江淮打了一个。
　　也是没人接。
　　姜乘曜戴上棒球帽就出来了。
　　宋文鹰他们都在家，他们才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人挤人，想看烟花，对他们来说有的是机会。去年他们还专门飞到迪拜看烟花呢。
　　“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宋老太太说，“不安全。”
　　“我跟同学一块去。”姜乘曜说。
　　宋文鹰听见就笑了，说：“你要想去看，去你小姨那个江边别墅吧，小区里安静，看烟花视野正好。”
　　姜乘曜从家里出来，又给刘子辉打了个电话，这一回打通了，声音却断断续续的，刘子辉说：“卧槽，人挤人，一点网都……我等会……你来了没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后面电话就又断了。
　　“发个朋友圈都发不了。”周婷婷说，“图片一直转，就是发不出去。”
　　“我也发不出去。”江淮说，“估计人太多了，等回去你再发吧。”
　　焰火晚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他们终于随着拥挤的人群走到了临江公园，空气里都带了点江水的土腥味，浩瀚的江水对面，是新区一排临江的大楼，LED灯将那一排临江的高楼都装点的格外灿烂，时而有电子烟花绽放，时而是涌动的中国红，祝福祖国生日的标语浮动过去，充满了节日的喜庆。
　　随翊他们几个男生还好，个头都高，没被挡住视线，周婷婷和随樱就不太行了，前头都是人，顾清扬带着她们尽量往江边走。
　　随翊不喜欢人挤人的感觉，说：“我不往前去了，就在这儿了。”
　　他拿起手机来，对着江对岸录了一小段视频，正拍着呢，就听见有人叫他。
　　他回头一看，是刘子辉，站在远处的一个花坛上，正冲着他摇手呢。
　　他还看到了个头最高的张江。
　　随翊心想，果然到哪里都逃不掉姜乘曜的。
　　他就知道今天姜乘曜也会来的。
　　刘子辉他们从人群里挤过来，刘子辉说：“好家伙，让我们好找。樱姐他们呢？”
　　随翊说：“在前头呢。”
　　他说着朝张江和安辰他们看了一眼。
　　竟然没看到姜乘曜。
　　大桥上忽然响起了歌声来，是《我和我的祖国》，人群一下子躁动起来，大家纷纷举起手机来，在歌声里，只见一排金色的火光直冲云霄，随即“砰砰砰”几声，烟火在大桥上空绽放开来了。
　　是中国红。
　　烟花炸出了五星红旗的模样，引得现场顿时欢呼起来。
　　姜乘曜骑着摩托车才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姜乘曜只顾看路。
　　时长三十分钟的烟花秀就此开始，烟花映着江水，美得令人心悸。刘子辉看了十多分钟就腻了，举着手机找信号。张江护着他女朋友，说：“你出去试试。人这么多，他来了也找不到人。”
　　“我去吧。我正好想上个厕所。”安辰说着就挤出去了。
　　顾清扬从前头挤回来，看到张江他们的时候愣了一下，看了一圈没看到姜乘曜，就站在了随翊身边。
　　“还是这边好，前头人挤人。”
　　本来以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要走的时候人更多了，到公园门口的十字路口的时候，人群直接被堵住，倒不是人挤人那么密集，但几乎完全停滞不前了。顾清扬和刘子辉他们主动去护着随樱和周婷婷他们，在前头开路，但这样密集的人群想要保持队形是不可能的，队伍很快就被人冲散了。随翊受不了这种摩肩擦踵的感觉，正想要到旁边人少的地方等一会，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随翊！”
　　他扭头一看，没看到人，胳膊却被人抓住了：“往哪儿看呢。”
　　姜乘曜把他拉出了人群，说：“他们都过了马路了，怎么你一个人落下了。”
　　随翊想，可算被他找着了。
　　“人好多。”随翊说。
　　涌动的人潮看不到尽头，还有人在树上站着，头顶四五架无人机在飞，机身上闪动着盈盈的光。
　　人群一时半会是散不掉了，他没说话，姜乘曜也没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姜乘曜热烈的目光，他应该找了他很长时间。
　　等待的时间有点无聊，随翊拿出手机看他拍摄的视频。他拍了十几段视频，打算挑一个发抖音。正在看呢，姜乘曜从他后面探过头来，下巴靠着他的肩膀，说：“好美啊。”
　　随翊一扭头，就蹭到了对方的脸。
　　他一伸手，就把姜乘曜的脸给推开了。
　　触手却是一片温热的汗湿。
　　姜乘曜的脸汗涔涔的。
　　“你怎么热成这样？”随翊问。
　　“这边不让车进来，我一路跑过来的，还找了你们半天。”姜乘曜说。
　　他今天应该洗过澡，身上青柠罗勒叶的香气很明显。江海的十月到了晚上已经只有十来度了，江边公园里空旷，风大，就更冷，他今天出来只穿卫衣，手和脸颊被风吹的冰凉，也因为此，姜乘曜身上就热得灼人。
　　“烟花这么好看呢，我刚都没仔细看，就忙着找人了。”
　　姜乘曜说着把他往下风口推了一把，自己替他挡着风。
　　“以后别到人这么多的场合了。”姜乘曜说，“人挤人的，我都替你难受。”
　　“也没有挤到。”随翊说。
　　“反正我看到你在人堆里挤着就难受。”
　　手机屏幕上一串红色爱心的图案在天空中爆炸，姜乘曜说：“真好看。”
　　随翊就把手机给他：“那你好好看。”
　　随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姜乘曜一看上面的显示：顾清扬。
　　随翊接通了电话，姜乘曜贴过来听，随翊推开他的脸。
　　“我们在马路对面烟酒店那里，你在哪呢？”
　　“我等会就过去。”
　　“多等一会也没事，路口现在还是挤得不行。”顾清扬说。
　　“那你们多等我们一会啊。”姜乘曜忽然对着手机喊。
　　随翊直接把电话挂了，顺便把他的头推开。
　　姜乘曜笑：“你离他远一点。”
　　他找人的时候都醋死了。
　　随翊说：“起开。”
　　可能肚子里的醋太酸，也可能这热闹拥挤的人群能壮胆，姜乘曜憋着一股气，反倒朝随翊靠的更近：“就不。”
　　但没敢触碰到随翊的身体。
　　随翊看到姜乘曜乱糟糟的头发，额发还有点潮湿，到嘴边的狠话又咽回去了，其实他现在一句话就能堵住姜乘曜的嘴。
　　心里又烦躁，说：“少在我跟前没皮没脸的。”
　　姜乘曜站直了，说：“听你的。”
　　随翊：“……”
　　这个姜乘曜就是坏透了。他就不该对他仁慈。对待姜乘曜这种男生，就该狠，哪疼往哪戳，他才真的老实听话。
　　但此刻姜乘曜揣着兜，端端正正替他挡着风，也不说话，像个听话的大狗。
　　“别看我。”随翊又说。
　　姜乘曜就把头仰起来，做作夸张地往天上看。
　　“……”
　　随翊火上来，抬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喉结。姜乘曜没料到，身体一震，随翊已经抬脚往人群里走了。
　　那一下可把姜乘曜捏的丢魂落魄，火辣辣的疼。


第62章
　　姜乘曜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随翊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其实是怕随翊的。
　　像守着骨头不敢擅动的狗，又怕又馋。
　　人群依旧汹涌，公园里还好，公园大门口到十字路口那一段简直人挤人，明明方圆几公里都封了路，路中间却停着几辆汽车，闪着灯，路上全都是涌动的人群，好像半个江海市的人都来看烟花了。
　　人少的地方，两人还保持着一点距离，等到走到马路上的时候，就被彻底堵住了。
　　前进不了，也后退不了。
　　随翊莫名有点烦躁，被堵在人堆里头，就更烦躁了。顾清扬他们都在对面不远处的烟酒店的台阶上站着，刘子辉率先看到了他们，冲着他们挥手，喊道：“曜哥，这边。”
　　顾清扬顺着刘子辉的目光看过去。
　　顾清扬自从在电话里听到姜乘曜的声音开始就一直在朝马路对面看了。
　　他早该知道，姜乘曜这种进攻性那么强的男孩子，逮着机会他都要黏在随翊身边，今天怎么可能会不过来。
　　呵呵。
　　人虽然多，但随翊和姜乘曜的个头在人群里特别显眼，尤其是姜乘曜，比周围人几乎高半头，他穿了个黑色卫衣，卫衣帽子戴上去了，酷酷痞痞的，肩膀却很宽。随翊就站在他前头，随着人群越来越拥挤，姜乘曜和随翊几乎贴在一起了。
　　随翊后脑勺撞到姜乘曜的下巴，姜乘曜就微微侧过头，将头偏到他耳侧，随翊无名火更盛，还没等有反应，姜乘曜就拎起他的卫衣帽子，给他扣到头上了。
　　随翊要出来的火又被盖下去了。
　　隔着帽子，他过于敏感的耳朵就感受不到姜乘曜的呼吸了。人群的喧闹似乎也淡了，帽檐挡住了路灯的光。
　　姜乘曜感觉自己的喉结火辣辣的疼，随翊捏他那一下，真的下手很狠。
　　那股痛劲儿一直在他身体里乱窜，他身体却很兴奋，像个受虐狂，竟然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他时不时伸手挠一下，以至于他们俩穿过马路对面，跟随樱他们汇合的时候，周婷婷一眼就看到了他喉结的异样。
　　“你脖子怎么了？”周婷婷问。
　　随翊闻言回头朝姜乘曜看一眼，发现姜乘曜喉结红的特别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