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竹神色更严肃了一些，说：“那我为什么揽了这个活，原因你应该也知道。”
　　姜乘曜就笑了。
　　双手往校服兜里一揣。
　　夜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一向端正的凌雪竹也显得有几分凌乱，犀利。
　　“你先把作业写了吧，明天老肖肯定会问的。”
　　凌雪竹往楼梯口走，姜乘曜本来就有点犀利的眉眼也萧肃起来。
　　顾清扬看到凌雪竹回来，却没见姜乘曜，就问说：“乘曜呢？”
　　“他在写作业。”
　　凌雪竹说。
　　姜乘曜是熄了灯以后回来的，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里的作业本往凌雪竹桌子上一拍。
　　凌雪竹擦着脸，说：“我明天看。”
　　顾清扬察觉了他们俩之间诡异的气氛，给随翊发信息：“我就说老师不好当，影响室友感情。”
　　姜乘曜回来的太晚，澡堂早关门了。他就在阳台用凉水随便洗了一下，外头风很大，姜乘曜居然还用凉水洗了个头。
　　随翊在床上坐着，视线正好对着阳台。姜乘曜穿了个白T恤，湿了大半，他用手机照的明，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投射下一片光，隐约还能看到远处的树在摇晃，好像要下雨了。
　　狂风里擦头发的少年，白T恤，黑色短裤绷得很紧，贴着健实的大腿，头发凌乱，身材颀长，秀俊而野蛮。
　　姜乘曜回到宿舍里头，关上玻璃门，宿舍里只有他桌子上的台灯还亮着，他脱了T恤，只穿着短裤爬上床。
　　像裹着外头的水汽和凉风。
　　清凉凉的青宁罗勒叶香气。
　　“随翊？”姜乘曜叫他。
　　难得听他这样正经地叫自己的名字，随翊躺在床上，仰头。
　　宿舍里的灯已经全部都关了，他只能看到姜乘曜大概的黑色轮廓。
　　倒是他身上的凉气很明显。
　　“嗯？”
　　“好冷啊。”姜乘曜说。
　　随翊：……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吓老子一跳。
　　大哥这是在跟我撒娇么？
　　“天气预报说有降温降雨。”他说。
　　姜乘曜忽然趴近了，小声问：“你要不要给我补补课？”
　　他甚至能闻到他唇齿间清新的薄荷牙膏香气。“雪哥不是在给你补么？”
　　“人多，我倒数第一，又太差，怕拖他进度。你不是第一么？你第一，我倒数第一。”
　　热气让他耳朵都跟着发痒，身体忽然极速地敏感起来。
　　“我不会，没人给人补过。你老老实实跟雪哥学吧，他很厉害。”随翊说。
　　对面窸窣响了一下，姜乘曜就躺了下来，他头发还没完全干，趴在床头看他。
　　随翊往上捞了捞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姜乘曜伸手捏了一下他床头放着的小猴子。
　　捏的超用力，他手又大，小猴子都变形了。
　　这次语文考试，语文组的老师联合挑出了十篇优秀作文刊印出来，发到了全年段所有班级里。
　　随翊的满分作文，被放到了第一篇。
　　姜乘曜拿了一份，全文背诵。
　　看的时候一直感慨，随翊可真牛逼。
　　牛逼到他心痛。
　　周三他们班体育课，第一周周三是开学日，没上课，第二周周三轮到要摸底考，收拾考场，也没上成，这周还是随翊第一次上体育课。
　　他以前在清远的时候，他们班同学喜欢上体育课的人很少。基本上体育老师教个二十分钟，一说解散，十个有八个都会回教室学习，只有个别爱打篮球的男生会留外头。
　　高三的体育课直接就被其他老师占用了。最后一年，什么都要为文化课让路，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但小地方和大城市相比，其他学科都类似，但体育课差别真的非常大。
　　青礼的体育课种类非常齐全。
　　譬如他们有要求，所有学生都要会游泳。
　　除此之外，他们甚至还有篮球课，足球课，击剑课，射击课，网球课等等五花八门。
　　因为科目多，不可能一个班分那么多老师来上课，所以他们的体育课都是按年级段来分的，所有高三的体育课都在周三下午。
　　两节课时间，非常长，一整个高三楼栋的学生一起出来，场面也特别壮观。
　　热闹的像是运动会。
　　今天下雨，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上体育课，大家集体前往体育中心。各色的雨伞混到一起，随翊和俞快共打一把伞，嘈乱的的人群里，刘子辉问姜乘曜：“随翊体育课会选什么啊？”
　　他们宿舍四个人里头，凌雪竹选的是射击，这在意料之中，其他运动都不适合他。
　　姜乘曜选的是篮球，因为每学期都要参加江海的篮球联赛，他是青礼主干队员。
　　顾清扬选的也是篮球。
　　在选篮球之前，据说他们都是击剑队的。
　　以前他们学校击剑课最受欢迎，就是因为他们俩。
　　谁不想看帅哥击剑呢。
　　随翊也要选。
　　但是在随翊选课之前，他得先要过了游泳课才行。
　　这是青礼硬性指标，计入考核成绩的，甚至会影响毕业证的发放。
　　随翊说：“我会游泳。”
　　“那你先游个一百吧。泳姿自选，但是中途不得停留，脚不能落地。我看看你合格不合格。合格的话可以选其他，不然你就得先把游泳过了再说。”游泳老师夹着花名册说。
　　随翊要游泳，吸引了一堆人看。
　　帅哥游泳，谁不爱看呢。
　　高三学生基本上游泳课都结业了，整个高三年段就他一个人。游泳馆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路人来凑热闹。
　　他们是来看帅哥游泳的。
　　随翊不是那种扭捏的男孩子，如果不是皮肤太过敏感，他平时穿衣服也不会包裹那么严实，他换了泳裤，很大方就出来了。
　　“有人要看随神游泳么？现场直播中。”
　　“随翊游泳有什么可看的。”
　　“你要说姜乘曜游泳那很值得看。”
　　“噗。”
　　“噗什么噗啊喂，楼上的姐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身材，姜乘曜身材真的很绝。其实校草也不错，养眼养眼！”
　　“想起来高一那会游泳课，一班人气多高啊，高二高三多少学长学姐跑过去看！”
　　“就是你们人太多，还在论坛搞黄段子，搞得结课以后大神们再也没去过游泳馆了！”
　　“说起来随翊脸很绝，可是身材真的很弱鸡，南方人还是不行，不如我们北方爷们。”
　　结果立马就有人放了一张图片上来。
　　“卧槽！”
　　“卧槽！”
　　“卧槽！”
　　图片上的随翊穿着黑色泳裤，肤色白皙，双腿笔直，端的是清瘦挺拔。
　　他依旧清瘦，少年感的那种瘦，胸肌和腹肌都不甚明显，可是十七岁天生的流畅紧实，身材比例实在太优越，看起来竟出乎意料的苏。
　　“卧槽这哪里输姜乘曜！”
　　“比姜乘曜长的更帅好不好！”
　　“我平时还觉得他有点受受的，卧槽脱了衣服这么苏，不是弟弟是哥哥诶！”
　　这句话一下就在论坛上火了。
　　随翊因为有一堆高个子室友衬托，个头在他们宿舍是最矮的。
　　他年纪也是最小的，以至于给人的感觉很弟弟。
　　他的美貌也不是姜乘曜那种酷帅，比凌雪竹也多了几分艳丽，更不是顾清扬那种邻家哥哥的气质，所以他女友粉很少。
　　美貌弟弟既视感很重。
　　可是衣服一脱，长腿精腰，气质清冷洒脱，湿漉漉的头发往上一捋，上挑的眉眼都变得冷酷起来了。
　　又帅又苏！
　　以为是小弱鸡，没想到是条招人的小狼狗。
　　随翊在水里像是一条穿梭的鱼，一百米计时游，他的速度堪称惊人。
　　他从水里冒出来，喘着气捋了下头发，下雨天，泳池里其实有点冷，他冻得嘴唇通红，皮肤苍白，问游泳课老师：“合格么？”
　　游泳老师按了下计时器，问：“随翊同学，以前参加过游泳比赛么？”
　　凌雪竹在上射击课，他站得笔直，托着枪，护目镜下神色坚毅。
　　一连十枪都在八环以内，看的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射击的凌雪竹，真的一点看不出他是残疾人。
　　旁边的篮球馆里，姜乘曜他们几个正在打球，体育课因为人多，高三的篮球大佬们都在，所以他们的比赛很正规，靠着姜乘曜和顾清扬，篮球馆人气空前，看台上坐满了人。
　　此刻篮球场上战况激烈，篮球帅哥们的热汗把地板都洒湿了。
　　刘子辉卷起球衣擦了下脸，朝看台上看去：“今天大家的热情不高啊，我们还不如手机好看么！”
　　最近这俩球，欢呼声的确不高。好多人都在捧着手机聊。
　　顾清扬喝了口水，朝人群里看了一眼。
　　正想着随翊游泳课也不知道过了没有，就看见随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到了篮球馆里。
　　看台上无数人都朝随翊看去，随翊还一无所知。
　　他看到俞快在向他招手，便穿过人群，在他身边坐下。
　　他们班大部分男生都再第一排坐着，前面地上还坐了好几个。
　　俞快问：“你游泳课过了么？”
　　随翊点头：“过了。”
　　新的一局即将开始，俞快看姜乘曜一只手就能牢牢抓住篮球，对随翊说：“姜乘曜手好大。”
　　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浮着青筋，指腹有点红。
　　他鞋都穿45码的，喉结也凸，天生瘦狗大骨架。
　　随翊说：“他哪都大。”
　　说完了感觉这话很容易让人误解，又加一句：“我是说骨架。”
　　俞快就笑了一下。
　　随翊扭头看向他，俞快就只是笑，随翊也笑了起来。
　　姜乘曜拍了两下篮球，隔着顾清扬他们，淡淡地朝随翊看。
　　随翊收敛了唇角笑意，回视过去，反倒一点也不躲闪。姜乘曜又拍了两下球，砰，篮球撞地，又弹起来，弹到他掌心，瞬间卡在他的五指之间。手指微微用力往下一拨，又砰地一下。
　　一下一下砸着心脏。


第29章
　　“来吧，继续。”姜乘曜说。
　　刘子辉吃的胖，很容易出汗，但他是真心喜欢打篮球，闻言狂喝了几口矿泉水就赶紧跑了过来。
　　顾清扬看他汗流浃背的模样，就问：“你要不要歇歇，喘成什么样了。”
　　“当减肥了！”刘子辉喊。
　　说起来他在同学里绝对算是运动健将那一类了，最近为了国庆打比赛，每天都高强度训练，怎么没瘦一点！
　　他们是标准的五对五模式，刘子辉和姜乘曜一队的，刘子辉因为身材高胖，位置是大前锋，姜乘曜打的小前锋，剩下三个都是外班的，俞快给他介绍了一下，但随翊并不认识。
　　他连他们班的男生都还认不全。
　　顾清扬和张江在另一队里，顾清扬打的是控球后卫位置，个头最高的张江打的是中锋。
　　随翊看了一眼两个队的得分后卫。
　　都和他身材差不多。
　　身材瘦削，在篮球场上并不占优势，所以他以前在清远篮球队打的就是得分后卫，这个位置拼的是三分球和快速突破能力。
　　好久没看过这么正规的篮球赛了，随翊看得很专注。
　　清远县高体育活动很有限，篮球是他们的主要球类运动，也是他最擅长的体育项目。
　　场上的两个得分后卫，能力都一般。他看的都想替他们上了。
　　有点手痒。
　　但他得忍住。
　　他现在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出风头的多了，他不能再叫人知道他会打篮球了，最起码也得过了这一阵再说。
　　看来看去，还是姜乘曜最吸睛。
　　想不看他都难，他作为小前锋，是球队得分主力，有一半时间球都在他手里。
　　他在里头身材并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壮的，看起来也不如戴红色头巾的顾清扬美貌，但在球场上，即便他一素到底，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球衣，也没人能夺走他的光芒。
　　他球风狂妄，身姿迅猛，黑色篮球衣上是白色的6号图案，奔跑间球衣簌簌抖动，汗水顺着他的手指洒落在地板上，配上他利落分明的长相，十足十一个球场上的明星。
　　他的弹跳力太惊人了，跳的比其他人高，滞空时间也比别人强，加上身手敏捷，身高也够，即便是一米九的张江都拦不住他。张江双臂举起扣球，姜乘曜却在球眼瞅着要被扣下的瞬间，靠着自己逆天的滞空力，手腕一转，绕过了已经在下落的张江，完成了一个漂亮利落的投射。
　　篮球甚至都没碰到球框，就丝滑地穿越了篮球网。
　　全场掌声雷动，就连随翊都忍不住叫了声好。
　　后面的内线灌篮就更猛了，他抓着球框，身体在空中荡了一下，很野，热血沸腾起来的野，跳下来的时候朝看台望一眼，浑身都是十八岁男孩子的张扬轻狂。
　　可是球进了以后，大家都在欢呼，吼叫，他反倒淡淡的，拍着球气定神闲地笑。
　　笑起来浅淡又好看。
　　这种反差真的充满了诱惑。
　　刘子辉满场子奔跑一圈，跑到姜乘曜身边的时候，喘着气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牛逼！”
　　姜乘曜笑了笑，眼神扫过看台。
　　他知道姜乘曜在看谁，也知道姜乘曜为什么表现的比前半场还猛。
　　球场上的王者肆意不羁，看起来自由洒脱，但刘子辉知道，爱是自由意志的沦丧，他们的曜哥已经被人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