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声响也打断了温时的思绪。
陆惊蛰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低头吻了吻温时的眼睛,没追问他到底想说什么,而是说:“下次再拍更多照片。对了,以后上床前还是把猫放到宠物房吧。”
“太吵了。”
*
可能因为缺席了几天工作,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陆惊蛰变得很忙,下班也不那么准时。但还是尽量抽出时间,和温时一起用餐,一同入睡。
周四的中午,陆惊蛰临时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来不及和温时出门用餐,拨通电话,解释了几句。
温时有些难言的失落。他并未因为每天都和陆惊蛰相处而觉得足够,反而更加依赖,但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准备吃饭的时候和陆惊蛰打一通稍长的电话。
陆惊蛰提出另一个建议:“你要来公司的餐厅陪我一起吃饭吗?那样的话,时间应该够。”
温时犹豫不决,静静的呼吸声传到电话的另一端。
陆惊蛰怂恿他:“总不能永远不来吧。公司餐厅的饭菜也不差。”
温时想了想,好像也是。陆惊蛰很忙,自己去找他更省时间,和陆惊蛰见面的欲望压倒了别的顾虑,不过是吃一顿饭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答应了下来,说:“好。”
第69章
绿灯亮了,车通过最后一个路口,缓缓向白金大厦驶去。
虽然经过这里很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要进去。
温时的心跳因紧张而微微加快。
车停了下来,温时没来得及下车,就看到陆惊蛰走了过来,打开车门,朝他伸出了手。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大理石装饰而成的大厅中来来往往很多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集团的员工,另一些也是因工作而来的人,很少有人不认识陆惊蛰。
陆惊蛰的私生活很隐秘,没人听说过他和谁有过来往,而此时正握着温时的手,乘坐私人电梯,前往餐厅所在的那层楼。
陆惊蛰选了观景窗边的位置,周围的座位不多,等餐的时候,总有人看着这边。陆惊蛰习惯这种打量的、探索的目光,也不在意,但温时没有,他不太适应作为人群中的焦点。但很快也忘掉了这些,沉浸在和陆惊蛰的对话中。
白金大厦拔地而起,伫立在西河的中心,实际上是陆惊蛰回来后,才购置了这片房产,成为新的办公地点。
透过明亮的落地窗,温时能看到很远的天际线。
陆惊蛰也讲了一些与他工作有关的事,比如才接手公司时的麻烦和不适应,后来才逐一解决。
总之,吃了比温时想象中要好得多的一餐。和陆惊蛰在一起总是如此,没有任何不好。
用完餐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们离开餐厅,陆惊蛰说以后喜欢可以常来。
走出电梯的时候,正好有主管过来了,手中拿着文件,好像是有很要紧的事要报告。
温时正好有点困了,说去楼下买杯咖啡,陆惊蛰就把自己的卡递过去了,温时没有拒绝。
买了咖啡后,温时在一旁坐了一会儿,来来往往有不少人,但大多行色匆匆。
他低着头,一个人待在角落,两个结伴的人在他不远处的桌子落座,等待整组的咖啡,无意间听到他们聊天说的话。
“刚才,你看到那个和老板一起的Omega了吗?听说长得很好看。”
温时怔了怔,他不是故意听墙角,而是这两个人说话的音量实在太大。
“我正好在。怎么说,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老板真的很喜欢对方。”
“废话,不喜欢怎么可能坚持不懈追好几个月。”
“也是哦。我听小张说,反正他没见过,要么谈不上家世,要么是外地人……”
“什么家世也不可能让,”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不可能让陆惊蛰追这么久吧。”
又提及了那个字。
咖啡做好了,两人又起身急匆匆地离开。
温时在原处愣了半天,直到收到陆惊蛰发来的消息。
他说:“还没回来,是迷路了吗?我去接你。”
温时托着腮,觉得陆惊蛰未免把自己想得太过弱小,回他:“不用。我知道你的办公室在哪。”
然后,端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走了出去,重新搭乘电梯。
来到办公室后,陆惊蛰还在处理工作,就像他说的,今天真的很忙,抽不出空。
温时咬着吸管,很明显是心里有事,却没有说出口。
在温时第六次偷偷看陆惊蛰的时候,陆惊蛰终于不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他叫温时的名字:“温时。”
温时如梦初醒,有点紧张地应了一声。
陆惊蛰走到不远处的沙发那,温时的面前,有些好笑地问:“出去买了杯咖啡,像是路过了凶案谋杀现场。有什么想说的吗?”
温时抿了抿唇,再三犹豫后,还是将在咖啡厅听到的话简略地讲给了陆惊蛰听。
讲述得断断续续,每一秒钟都在怀疑是否不应该说出这么不靠谱的猜测。
陆惊蛰低下身,温柔地捧起温时的脸,先问了一句:“温时,你是怎么想的?”
对视的一瞬间,温时迷惘地望着陆惊蛰,摇了下头,好半天才说:“什么怎么想的?”
对于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很不明白。
不明白那两位工作人员说的话,觉得无法理解,也不知道陆惊蛰为什么是这种反应,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对方的问题。
陆惊蛰稍用了些力,将温时的下巴抬得更高,所以温时的颈部曲线也绷得更紧,骨骼纤瘦,显得很美。
他笑了笑:“有点自我怀疑。”
温时缓慢地眨了下眼:“嗯?”
陆惊蛰的大拇指抵着温时嘴唇:“温时,我追你追的有那么不明显吗?”
在之前的几个月里,陆惊蛰下班的时间变得很规律,不出差的日子,每天中午都会和温时用餐,共度每一个周末。一天,两天,保持这个习惯几个月后,加上陆惊蛰也没有隐瞒行程,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在追人,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抵抗得了陆惊蛰这么长时间。
陆惊蛰追人追的人尽皆知,温时却无动于衷,表现得好像他们之间只是进行单纯的治疗。
医学治疗行为虽然要求他们单独待在一起,但没有必要每天换不同餐厅,讲那么多通电话,去看了很多场电影,做了那么多顿饭,连给猫日常检查的宠物医生的电话,陆惊蛰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是喜欢,不是追求,会有人这样吗?
温时睁大了眼,乌黑的眼眸剧烈的颤动着,看起来很难以置信。
陆惊蛰轻轻摩挲着温时的脸颊,用冷静的、审视的语调说:“看来当事人确实毫不知情。”
即使全世界都知道,只要对方感觉不出来,陆惊蛰追的就不算合格。
“我有点迟钝,”温时抬起眼,讷讷地坦白自我,“不太相信有人……特别是你会喜欢我。”
从很小的时候,温时长得就很可爱,青春期二次发育后,更是好看到引人注目了。
进入高中后,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很多同学开始谈恋爱了,温时倒不是渴望一段恋爱,但奇怪的是,他这么漂亮,却没有人追。
温时高中读的是私立学校,很怕出事,所以对Alpha和Omega之间的交往管理严格,但高中生想要恋爱总会有办法的。温时没被人追,只因他有个盛名在外的母亲。
初中的时候,他的母亲曾因为比温时低一年级的Alpha弟弟和人恋爱在教导处大闹,吵得非常难看,全校皆知。显而易见,即使温时再好看,别人也不会轻易惹上这样的麻烦。
但实际上母亲不会那么珍爱温时。她曾打探过整个年纪学生的家世,暗示温时可以刻意与其中一个或几个交好,毕竟年少时的喜欢最长情,她希望温时可以攀上更高的门楣,为了自己在家庭中的话语权。
温时对此很反感,离学校里的Alpha更远,没有恋爱的打算。
现在想来,温时和魏然之间忽然产生奋不顾身的热恋,除了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外,还混合着被人注意和喜欢的幸福和喜悦,以及反抗母亲,逃离家庭的冲动。
他选择开始未知的新生活,虽然结果是更糟糕了,但也是温时曾经的反抗。
所以准确来说,温时没恋爱过,也没被人追过,迟钝一些也是理所当然。
过了好一会儿,温时慢吞吞地说:“我知道你在追……”
又顿了顿,声音变低了,裹着含糊不清的害羞:“一秒钟就够了。”
陆惊蛰沉默了片刻,说:“要求这么低。”
他这么说着,将温时打横抱起,压在了办公桌上。一旁用过的签字钢笔滚了好几圈,硌在温时的后背上,让他皱起了眉,像是很痛。
陆惊蛰摸索着将钢笔丢远了,热的呼吸喷洒在温时的耳垂,又靠得更近,干燥的嘴唇贴着温时的额头,缓慢地吻遍了温时每一处裸露在外的皮肤。但没太用力,也没有留下痕迹,只是温时的体温本能地升高,肤色变得很红,浑身上下都是烫的。
陆惊蛰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理智了,很沙哑:“温时,你的要求要高一点。”
温时的心脏就是被什么填满了,很苦恼似的说:“我……我太喜欢你了,没办法严格。”
办公室非常开阔,灯光亮到温时这么仰着头时必须要半垂着眼,才不至于刺眼,他的手搭在陆惊蛰的肩膀上,好像对方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陆惊蛰产生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想要保护温时的欲望,他明知道温时没那么脆弱,仍想要无时无刻不把这个人放在自己的视线中,仿佛这样才能安心。
忽然,有人敲了几下门,秦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是到了开会的时间。
陆惊蛰单手搂着温时的腰,又接了一分钟的吻,才松开温时,却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而是说:“等我回来。”
第70章
进入七月,天气越发炎热,过长的头发带来的烦恼持续增多,在一个周末的午后,陆惊蛰在窗台边动手为温时修理头发。
在此之前,陆惊蛰明显做过功课,也向一些专业人员请教过操作技巧和要领。但很明显,理发是一样需要时间积累Y妍的工作,不是随便两句点拨就能变得技巧高超。
陆惊蛰的确很小心,但最后的成果只能说是“一个平庸理发室出品的平庸产品”,他没有剪得太多大刀阔斧,只是一点一点修理,算不上不能见人,甚至看起来看不错,但主要原因是温时长得太好看。
将温时脸上的碎发擦干后,陆惊蛰托着他的脸,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剪过的头发,看了半天,不大满意地说:“还是找人再修一修吧”
温时的看法则很不一样,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陆惊蛰的要求是没有底线的低,所以要比对方满意的多,小声说:“还好。也不那么热了。”
由于顾客的意志坚定,陆惊蛰也没好再劝,他将修剪头发的工具收了起来,放到桌上,手机也亮了一下,才发现免打扰期间,收到了一条消息。
温时听到陆惊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临时有个事得告诉你。”
他站起身,随意地问:“要出差吗?”
陆惊蛰走到温时的面前,平静地看了他一小会儿,目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伸出手,将上面几根碎发拂开了,然后摇了摇头。
一般人都会担心别人的手不小心伤害到自己的眼睛,但温时对陆惊蛰很放心,除了出于本能眨了一下眼就很乖了,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陆惊蛰开口:“我祖母说,她最近正好有空,希望我们能一起去探望她。”
实际上陆老太太这么说,只能算作托词,她想要和温时见面,代表自己已经同意了这件事,让外人不必再多做议论了。
陆惊蛰认真地问:“你想不想去?不想去就再等等。”
等到温时做好准备为止。
老太太的想法,有很大一部分也是陆惊蛰所考虑的。他不在意外人对自己感情生活的猜测和议论,不代表不在乎那些人谈论温时,所以也希望将这件事——他和温时之间的感情定下来。但也没必要因此违背温时的意愿,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温时呆了呆,像是完全没想到,好久没能反应过来,回过神的第一句话是:“……要去的。你怎么不早说?”
陆惊蛰有点好笑地说:“怎么早说,我才看到的。”
窗外高大的常绿乔木摇摇曳曳,疏淡的影子落在温时的侧脸,眼神有些许茫然。
思考片刻后,温时改口说:“我想了想,你说得对,还是找理发师修一下吧。”
陆惊蛰靠近了些,握住了温时的手,似笑非笑地评价:“温时,主意变得也太快了。”
温时心虚地装傻:“有吗?”
陆惊蛰笑意更深,揽住温时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这么认真。她很喜欢你。”
温时的脸埋在陆惊蛰的颈窝,闷闷地问:“真的吗?”
老太太根本没见过他,想也知道这话是哄他玩的,但因为是陆惊蛰说的,可信度陡然变高,让温时想要相信。
理智上来说,温时知道他和陆惊蛰之间的感情只和彼此有关,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但又不由地希望得到陆惊蛰唯一的亲人的认可和祝福。
陆惊蛰“嗯”了一声,用无比确定的语气说:“你这么好,谁会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