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喝米酒更多一些。
——但他喝米酒,也懒得吃米酒中的醪糟。
可以说是非常挑食了。
洛初尘本也存了一些尝试新事物的心思,品尝到甜味之后,又多喝了几口。
眯了眯眼,他快乐地道:“的确不错。”
秦玉笑了,道:“看来我没猜错,初尘果然喜甜。”
洛初尘不太好意思,点点头承认。
秦玉道:“既然如此,我还知道京中有不少好吃的去处,改日再一一带你去尝试。”
秦玉与人来往的态度自然而热情,有话必接,言笑晏晏,从不会让人落入尴尬冷场的境地。
聊着聊着,洛初尘亦不再像刚开始时那般腼腆,放开了许多,慢慢也与秦玉聊起他在云州的所见所闻。
秦玉听得兴味盎然,又很是遗憾,道:“可惜我活了二十年,从未离开过京城,以后有朝一日,一定要远游一番。”
洛初尘一愣,秦玉竟然已有二十岁了吗?不自觉问出了声。
秦玉好笑地看了看他,道:“难道我看起来很年轻?”
洛初尘点头,“尚未及冠。”
怎么看都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顶多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样子。
秦玉便有些高兴,挑挑眉,道:“那初尘就是大大地猜错了,我连家室都有了,再过两年,说不定还能有小孩认你做叔父呢。”
洛初尘更愣了。想象一番,甚至觉得有些可怕。
秦玉一拍脑袋,“说起来,梁将军与我差不多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洛初尘眨了眨眼。
是啊,梁诀也有二十岁……
二十岁的秦玉已经娶妻准备生子了,梁诀说不定也快……
这个念头让洛初尘下意识地不太舒服,正巧秦玉将话题转开,洛初尘也跟着转移了注意力,言简意赅地说了说,自己与梁诀一同长大的经过。
“没想到这么厉害的梁将军,以前还有这么一段经历,”秦玉惊讶道,“放心,我不会乱传的。”
洛初尘想到在猎场,秦玉拉着他从京城东边说到西边的八卦,对这句承诺很是存疑。
不过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秦玉又道:“话说,昨日你瞒得我好惨。明明你与将军是总角之交,我给你介绍的时候,你又一句不说,弄得我自作多情似的。”
洛初尘表示惭愧,“我儿时身体不好,成日里都在府中,以为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后来在校场外才意识到,并非有意隐瞒。”
秦玉摆摆手,很好脾气,“早已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在营地外时,确确实实被你们吓了一跳。”
“你没注意到,将军看我那眼神,可是凶得很。”秦玉喝了一口酒,啧啧回味。
洛初尘更为不好意思,用酒壶替他满了一杯梅酒,端起自己这杯,道:“我替他道个歉。”
秦玉又是一阵大笑,和他碰了碰杯,将自己这杯梅酒一饮而尽,挪揄道:“不过玩笑罢了。”
“也是谢谢秦兄的照顾。”洛初尘饮罢了自己这杯酒。
他已经喝了两小杯梅酒了,觉得自己神智很是清明,大约是远没到醉的点。
也许自己的酒量还不错?毕竟有这么高的生命值。
洛初尘如是想着,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吃了一阵菜,席间,秦玉好奇地问:“初尘回京已有一段时日了,不知以后有何安排打算?”
“准备来年初考国子监的画学院。”洛初尘道。
“哦?这倒是不错,”秦玉笑眯眯的,“那这几个月,初尘会一直在家中准备么?”
洛初尘坦白道:“不尽然,主要还是在家师席下受教。”
秦玉闻言更为好奇,“哦?是拜了何人为师?”
洛初尘道:“家师名唤殷子坤。”
“竟是殷子坤!”秦玉放大了些声音,又惊又喜,道,“看来初尘的前途不可限量,殷画师轻易不收徒,丹青技艺亦是极高,早年间的落梅图,如今还在我府中正厅中挂着呢。”
洛初尘连忙谦虚了几句,被秦玉夸得脸微微发烫。
秦玉又道:“既然如此,初尘是每隔两日去一次?那其余时间都有空吗?”
洛初尘想了想,道:“唔,一般都会留有课业习作,并非全都有空。”
秦玉顿了顿,才笑着解释道:“初尘也莫要把我想成整日游手好闲邀你玩乐之人,只不过,若你有心在丹青一业上发展,我能向你推荐几个去处。”
说着,秦玉讲了几处书画用具有名的商铺,和最近风景极好的地方。
“对了,除了这些之外,又快到文星庙集市的时间了,初尘可曾听说过这个地方?”秦玉道。
“文星庙?”洛初尘摇摇头,“不曾。”
秦玉介绍道:“文星庙在城西,先前我说的那些铺子也大多在那一带。每月十五都会举办一集市,集市中大多卖写文玩字画之类,容易淘到有趣的宝贝,初尘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啊,就是古代的古玩市场。
洛初尘听得的确起了兴趣,点点头谢道:“好的。”
闲聊着吃完了这顿饭,秦玉说下午还有事要忙,便与他分道扬镳,约好下次再聚。
洛初尘吃得心满意足,也觉得自己收获了不少,心胸畅快,哼着小调回了楚府。
刚一进自己的小院,见院中依旧无人,洛初尘哼曲的声音一停,忽然有了一种不知来由的预感。
他停下脚步,扭头问涉川:“你去将军府通信了吗?”
涉川道:“一早便去了。”
洛初尘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预感成真,让涉川留在院门守着,自己三两步走近书房,推开了门。
果不其然,梁诀正在书桌前坐着,手上还拿着洛初尘先前没看完的话本。
“你来啦!”洛初尘关好房门,蹭过去,委屈地道,“我舅舅也太过分了,不就是昨日与你去骑马射了射箭,他就说我玩物丧志,不许管家再接你的帖子。”
梁诀嗯了一声,又过了一会,才抬头问道:“你与世子玩得可还开心?”
哦豁。
洛初尘愣了一愣,终于迟迟地想起,他好似告诉过梁诀,今日不会与秦玉出门。
洛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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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人小秦。
第18章
尴尬从脚趾尖一路蔓延到天灵盖。
洛初尘瞬间心虚了起来,手在腰侧的玉佩上抓了抓,张了张口,又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那什么……”他踌躇一会,硬着头皮解释到,“世子的请帖正好递到了舅舅手里,我拗不过,只好去了。”
梁诀点头表示知晓,放下了手中的话本,抬起头,忽然目光一顿。
“怎么脸这么红?你饮酒了?”
“啊。”洛初尘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果真有些烫。
见梁诀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洛初尘的胆子也大了些,承认道:“的确喝了一些。”
回想到果酒的甜味,他咂了咂嘴,又说道:“我还是初次饮酒,没想到酒量竟然也不错,一点儿醉意也没有。”
“……”
梁诀似乎忍耐了一会,才叹了口气,走到洛初尘面前,没什么表情地拧了一把他的脸侧。
“下次不许和才见过一面的人出去吃酒,倘若那人居心不轨怎么办?你还真是一点对别人的提防都没有,初次就敢这么大胆。”梁诀道。
“好的哦。”洛初尘瘪瘪嘴,倒也自知理亏。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洛初尘觉得梁诀肯定还是有些生气,不过是强忍下去。
以前梁诀就是这样,生气的时候,也一声都不吭,表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一个人默默地等闷气消下去。
不行,得想个法子。
洛初尘想来想去,眼神也跟着乱瞟,待看到窗边的画架时,突然来了灵感。
“对啦,我先前不是说舅舅不让我与你出去玩吗?”
“嗯?”
洛初尘看着梁诀,一副坦坦荡荡的委屈模样,“前几日师父就说,让我趁着冬日还不算特别冷,出去写写生。我到处打听很久才得到几个好去处呢,就等你哪日有空,让你带我去。”
他偷偷隐去了是向世子打听来去处的这个事实。
梁诀果真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洛初尘继续哼了一声,“谁知道舅舅莫名其妙做这个决定,这可怎么办才好。”
说罢,洛初尘装作无意地盯着梁诀,等对方的反应。
却见梁诀笑了。
他不紧不慢的说:“嗯,那可怎么办才好?小尘不如去问问世子?秦玉可是混迹京城二十年的贵族子弟,论熟悉环境,定是远超于你我的。”
洛初尘哪儿被梁诀这么调侃过,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他,心中不可思议在刷屏。
“哇,你、你还是梁诀吗?”
洛初尘走近几步,皱着眉,捏了捏梁诀的手,又搭在上面摸了摸。
“是热的,没错啊。”
他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从摸起来很是健壮的手臂,转而悄咪咪地摸到了梁诀的身上。
第一步,戳一戳腹部。
是硬的诶。
洛初尘不合时宜地想了一下,梁诀是不是有腹肌?
第二步,手放在梁诀的腰侧,先是假装摸了摸,随后悄咪咪地一使劲,拧了一下。
果不其然,头顶梁诀原本平稳的呼吸声,顿时被打乱。
梁诀屏气低下声音,讨饶道:“小的知错了,大人放过我罢。”
洛初尘报复回来,也高兴了,得意洋洋地对梁诀挑眉,道:“看你表现。”
“话说回来,”梁诀道,“楚大人应当也只是会拒我的帖子?你出门,他应当是不会管的吧?”
洛初尘摸摸鼻子,“好像也不会,他只吩咐了管家通知门房。”
说到这儿,洛初尘一拍脑袋,“对呀,他成日里那么忙,哪儿有时间弄清我每日出门都去哪儿。只要别回来太晚,他肯定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虽然说是说出来了,真要做,洛初尘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小脸皮就薄,要他躲着别人去偷偷摸摸做些什么事,想想心里都觉得不太得劲。
梁诀也没有逼他的意思,揉了揉头顶,道:“看情况再说吧。”
又聊了几句,涉川过来敲敲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小声道:“楚大人回府了,派人来找你过去。”
洛初尘脸一黑,真是不想见他。
梁诀笑道:“你去吧,我待会儿再走。”
楚渊竹那边似乎催得很紧,洛初尘只好不情不愿地去了那边。
楚渊竹上朝回来,一身朝服尚未换下,正站在前院的门廊下,看着几位家仆在摆放新送来的梅花。
洛初尘从后面走过去,喊道:“舅舅。”
“回来了?”楚渊竹微微偏头。
楚渊竹面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洛初尘试探道:“舅舅找我有什么事么?”
楚渊竹笑道:“庄子送来了些梅花,待会儿你挑几盆,放在你院子里去。”
“还有,”楚渊竹指了指屋子内,“方才荣亲王府送来了几十罐茶叶,是你与世子约好的吗?”
“啊,是的,”洛初尘没想到这么快,还直接送到了楚渊竹这里,“秦玉说送我一些雀舌茶。”
楚渊竹道:“这可不止是一些,恐怕王府分到的茶叶,十之六七都送到你这儿来了。”
洛初尘有些惊讶,道:“我不知道……”
楚渊竹转身走回屋内,没再说茶叶的事,而是仿佛很感兴趣一般,问道:“今日世子带你去哪儿玩了?”
洛初尘老实回答:“如意酒楼,也就吃了一顿饭。”
楚渊竹点点头,道:“世子是个广结善缘的性子,他喜欢与你来往,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或者担心什么,玩得尽兴便可,也能带你认识不少京中子弟。”
洛初尘应好。
楚渊竹瞥了他一眼,嫌弃道:“出去一趟傻了?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待会儿我让人把茶叶送去你的库房,最近城外庄子种了不少东西,整理了一个册子,到时候你看看,喜欢什么就让他们送过来,也好装饰一下你的院子,光秃秃的还没人伺候,像什么样,别显得我亏待你似的。”
洛初尘胡乱点头,一心只想赶紧回去。
楚渊竹也忙,过会儿还要有事出门,便放洛初尘走了。
小院里,梁诀已经不见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洛初尘京中本就不认识几个人,便也安安分分地过着上课背书做作业的日子。
转眼到了十二月,京中已越来越冷,夜晚甚至下起了雪。
第二日去殷宅上课时,殷子坤问道:“可有赏雪?”
洛初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看是看了,倒也算不上赏雪。”
殷子坤笑,起身去书架上,拿了一个帖子出来。
“过几日有一凝霜盛会,在城外的雁影山下,不少文人墨客会去那儿赏雪吟诗,我这也收到了请帖,”殷子坤把帖子递给洛初尘,“不过我腿脚不便,去一趟很是不便,正好一直想着让你出门赏景写生,届时便代替我去吧。”
文人的盛会!
洛初尘心中很是好奇,又有些羞赧,道:“我学艺不精,去了只怕会丢师父的脸面。”
“你这还算学艺不精,那多少画师连入门都算不上,”殷子坤笑道,“我知你不喜交际,去那儿倘若不想和那些人来往,便自己在山下赏雪,也是好的。雁影山下明月湖的雪景一向是极漂亮的,去一趟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