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你没碰到喜欢的人。”黎宴恢复正常,“我对同性异性没什么看法,自己喜欢就行。”
裴时殊望着黎宴,若有所思。
黎宴自觉寒暄结束,对方也没有要为他介绍那些同伴的想法,他和人只见过两面,着实没有多的可说,虽然他本人是想跟对方拉近关系,但想与对方拉近关系的人多了去,他不能表现得急切,免得泯然众人,让对方以为他也是不需要给予尊重的那一类人。
“时殊,你继续玩,人等着我呢,我就先走了。”黎宴打算告辞,在沙发干坐着,跟人大眼瞪小眼没必要,找借口离开。
裴时殊没拦他,似是倏地想起件事:“这周有个泳池派对,记得来。”
黎宴其实没啥空,他感觉到裴时殊话语中的不容置喙,到底没拒绝:“好,时间地址,微信告诉我一声。”
裴时殊深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发现了黎宴的犹豫,心里不虞,所幸黎宴答应了,没答应……
“去吧。”裴时殊想知道是哪个人能绊住黎宴,他没有直接问出口,两人才刚接触,不到可以追根问底的交情份上。
黎宴拿着自己的杯子,寻起沈从景的位置,走在中途被一位青年拦住,两人聊了起来,然后一前一后去向卡座。
裴时殊全程目睹,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手里的酒却是不知不觉饮尽。
“裴少爷,你发啥呆呢?”隔壁座三位公子哥中头染黄毛的一位,趴到沙发上向裴时殊招呼道,“兄弟们想换个地方,你觉得如何?”
裴时殊瞥一眼空荡荡的酒杯:“去哪儿?”
“大晚上,还能去哪儿?”黄毛二少摸摸身边男生秀气的脸蛋,痞笑着道。
裴时殊眼神含刀,刮过对方:“我回去了。”
“你这人真是……”多年的相处,被冷瞪的黄毛完全不怂,并且有胆子嫌弃,“每次和我们出来玩,都不开房,人生嘛就是要及时行乐,你总憋着不憋坏了。”
黄毛身边又站起脸颊酡红的人:“是啊,裴大少你若是瞧不上男的,柔软乖巧的女孩也不是没有。”
裴时殊甩手将掌心里的玻璃杯掷向两人,吓得那两人急忙往后退,杯子摔到坐着的陪酒小男孩怀中。
小男孩先是被唬得脸色煞白,发现场内的贵人都盯着自己,颤颤巍巍地扯起笑,双手捧着玻璃杯,忍着杯子砸到身上的青痛,恭恭敬敬地想送还给裴时殊。
脸色难看的裴时殊,轻飘飘地扫一眼先前招自己的两人。
两人同时心道:这是心情不好,他们撞枪口上了?
“行了,裴少爷不差你这杯子,放桌上就是。”黄毛接收到信号,阻止了小男孩的行动。
男孩可怕裴时殊了,能不靠近当然不靠近,麻溜地放下杯子。
黎宴回去想找沈从景,犹记得对方好像最后有话跟自己说,不过看起来不算重要,到时问问。
“那个,你好。”一道阴影挡住了黎宴的视角,“请问,你是黎总吗?”
黎宴动作顿住,茫然地望向来者。
对方自我介绍道:“我是张牧歌。”
黎宴看着和T音直播里容貌相差无几的人:“现实就别黎总了,叫我名字黎宴或黎哥。”
“黎哥。”张牧歌从善如流地改变称呼,名字却是不敢叫的,“没想到会在36天遇见你。”
黎宴确定没让对方见过自己的照片:“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张牧歌:“声音很耳熟。”
黎宴恍然,他跟张牧歌有语音过,对方凭声音就能认出他,耳力真敏锐。
“黎哥,跟我去卡座坐坐?”张牧歌试探地邀请。
黎宴跟着张牧歌来到卡座,灯红酒绿中,张牧歌的形象比平日直播多出分真实,就是可能突然撞见金主,颇为拘谨。
“你是全职主播吗?”黎宴首先打破沉默,他记得对方平日直播时间都是晚上七点,播到凌晨结束,应该是有正经职业的。
张牧歌扯了扯收紧的领口,露出饱满结实的胸脯,那弧度摸起来触感绝对柔韧Q弹:“我是健身教练。”
黎宴:怪不得。
“黎总,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锻炼。”张牧歌又不自禁叫起黎总,“不要钱。”
黎宴干笑两声,他这辈子——两辈子最讨厌锻炼了,他又不需要用肌肉威慑谁,不想去健身房折腾自己:“再说吧。”
然后,两人再次陷入安静中。
张牧歌今日来36天酒吧,是为了探寻男男相处的经验,好应对下周和金主爸爸的见面,哪想到远在A城的金主,突然出现在S市,还正巧在gay吧相遇,他今晚不会就要献身吧?他还没做好准备来着。
胡思乱想中的张牧歌,记得不能继续冷场,金主已经给了他一回面子,自己不能不识抬举:“黎总,既然到S市了,我请几天假,带黎总到处走走。”
黎宴:“你的心意我心领了,我这几天都有事,下次。”
张牧歌暗暗松口气,表面却显遗憾:“这样啊,黎总以后来S市,请一定告诉我一声。”
黎宴以为对方可惜不能和自己交朋友:“行,我以后会常驻S市,咱们有的是时间聚。”
常驻?张牧歌眼皮一跳,黎总是暗示很喜欢自己吗?他听说经常使用后面,会容易松,他得多练练提肛运动,不能让黎总嫌弃自己。
张牧歌之所以有此顾虑,是见到黎总后,确定黎总绝对不是下面那个,他自己还处于异性恋状态,如果要他做攻,就得吃药了,他可能会满足不了黎总。
还好,黎总是1,不需要他出力。
也不对,黎总是金主,他得主动伺候,总之不用他硬,很好。
可不清楚面前的男人,心思百转千回床上那档子事,黎宴见对方微微愣神,正想提醒。
“黎总搬来S市的日子确定了吗?”张牧歌压下心底浮躁的思绪,专注应对金主。
黎宴准备抬起的手,又放下:“大概下个月中。”
张牧歌点点头:“看来快了。”
“你要继续待酒吧吗?”黎宴问。
张牧歌五指攥紧,镇定道:“啊,我可以跟你走。”
“?”黎宴没太听明白,但也没在意,“别,你玩,我得跟朋友回去了。”
张牧歌怔了怔,确定黎宴是认真的,朋友啊,什么朋友呀,来gay吧的朋友……
“好的。”张牧歌自觉猜到了真相,“A城见,黎哥。”
黎宴眨了下眼,勾唇:“嗯。”
“……”
张牧歌望着黎宴的背影,按住自己急促跳动的心脏,金主长得真惑人。
好像和男人春风一度也没那么难接受,如果是黎总的话。
*
“聊完了?”沈从景独自坐在吧台前的高椅上,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摇晃高脚杯,深蓝色的液体点缀星星点点的绿意,搅和着透明的冰块。
他从观察杯中液体的颜色,视角转移到坐到自己身边的人。
“回去吗?”黎宴连续和三个不熟悉的外人交际,社交技能点差不多掉空了,实在提不起劲,他想躺在软绵绵的床褥里,谁都不能打扰他。
沈从景瞧见了黎宴神色中的憔悴,心头古怪:只是和三位帅哥处处,就一副被掏空的样子?
黎宴危险地凝视沈从景:“想什么呢?”
“……没。”沈从景被黎宴的敏感,吓得身体一个哆嗦,“待不下去就走呗。”
黎宴盯他半响,放过了他:“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
沈从景疑惑:“啊?”
黎宴见对方都不放心上,干脆起身。
沈从景:诶,莫是生气了?
下一瞬,黎宴搭住他的肩,把身体重量压到沈从景身上,竟是懒得路都不想走了:“走啊,不说回去么。”
沈从景无奈地稳住人的重心,单手勾住黎宴紧致的腰身:好嘛,没生气……腰真薄,好细。
黎宴见沈从景走得踉跄,眉头松了几分,自己踩实了地面,不给对方过多的压力。
慢慢走出热闹嘈杂的36天。
S市夜晚的风,裹着潮湿的寒冷,扑打上紧挨着的两位身高腿长的青年。
被酒吧内的吵闹洗脑的脑袋顿时清醒,吹散了黎宴周身的疲倦。
黎宴干脆站直了,没再依靠沈从景。
沈从景注意到黎宴身上的轻颤:“冷?”
黎宴摇头:“打车回去?”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是沈从景不能开车。
“我叫代驾。”沈从景拉着黎宴,去向停车的位置,同时和他谈着话,“认识哪辆车是我的吗?”
“……”
不得不说,黎宴是有点对不在意的、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怎么会放在心上,沈从景的车他是有点印象,记得是白色的,容量挺大,但望着宽地上一排排造型差不多的轿车,他眼睛晕了。
车牌他也没记住,着实找不出来。
“我……”黎宴正想厚脸皮询问车牌号,一阵滴滴声忽地响起。
寂静得跟个荒地一样的临时停车场所,蓦然亮起两束刺目的白光。
跑车的马达声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车轮碾磨粗糙的地面,旋即是即刻停驶的摩擦声。
黎宴被强光刺激地闭眼,适应后睁开时,他的身前停住两辆车头相对的跑车。
一辆是熟悉的帕加尼超跑,一辆是造型炫酷的兰博基尼。
封鹤怎么来了?黎宴诧异,另一位是……裴时殊?
第26章 诡异的气氛
“大家都是要回家吗?真巧。”黎宴左右看了下风姿各异的两人。
两人几乎同时下车, 站定在黎宴面前。
黎宴默默挪脚步,想缩到沈从景身后,可沈从景也盯着他看。
迫于无奈, 黎宴主动打破当前的诡异气氛, 不明白自己为何有种被捉.奸的不妙感。
“封鹤, 你节目录完了?”黎宴决定找好说话的人——应该是自认最熟悉能明白自己尴尬的人,做怪异气氛的突破口。
封鹤穿着运动服,身形很是单薄, 像是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出来的仓促,对方仅戴了顶棒球帽, 将头发全部压实了, 露出眉目分明、薄唇紧抿的冷脸。
黎宴迎上封鹤古井无波的眼眸。
“额,你有住的地儿吗?”黎宴从封鹤的沉默, 似乎得到了答案,肯定是录制完才跑出来,但对方怎么知晓他位置的?
封鹤仿佛读懂了黎宴的疑惑:“我给你打电话, 你接了没说话。”
黎宴拿出手机,发现果然有一条通话记录, 长达1小时:“所以,你急匆匆找我有事吗?”
封鹤近乎未曾有任何犹豫:“接你。”
黎宴张张口,想说不至于跨越城市, 只为了接他回去吧,他不信对方的说辞, 但顾忌着场地有别的人存在, 他没追究, 哦一声表示明白:“谢了, 正好我和从景都喝了酒, 不能开车。”
讲完这句话,转而朝站另一边的裴时殊道:“时殊,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裴时殊的注意力汇聚在出现的封鹤身上,尤其那张缓缓抬起,照耀在路灯下的脸,他与人视线牵扯,电光闪过,两人同时扭转过头。
“看你在街上走着,我有车,可以送你们一程。”裴时殊点点车门,驾驶座坐有一个人,挂着写有代驾的背心外套,“不过,看来不必了,他是你家的司机?”
裴时殊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被认成司机的封鹤,表情依旧冷漠,他压根不在意裴时殊,刻意羞辱也罢,误会也罢,全都不曾在他心间留下痕迹。
封鹤凝神思索着裴时殊见到自己时,那一刹那的惊讶,似乎是认识长着自己脸的人。
封鹤没考虑过裴时殊认识自己的可能,毕竟他作为一名公众人物,对方兴许看过青春偶像,知道他是节目里的练习生。
他为什么不考虑,是裴时殊的表现告诉他的答案,看清他脸的时候,对方神色讶异,继而恍悟,最终归于陌生。
“是我的发小。”黎宴对于裴时殊给封鹤下的定义,略皱了皱眉,但想着裴时殊大概是不知道,所以又压下去了,“不是司机。”
裴时殊从黎宴的语气中,听出封鹤在黎宴心中的地位,眸色暗了暗。
黎宴没指望在裴时殊那里得到道歉,他强调清楚后,继续道:“还是要谢谢你送我们的心意,我发小来接我们了,就不麻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裴时殊瞥过旁边的封鹤,然后向前迈了几步。
黎宴表情一滞,甜酒果香充盈进他的呼吸道,惹得他下意识屏息,裴时殊抱住了他,一只手绕过他的肩搂住背,一只手扣紧他的后腰,两只手收拢,黎宴便贴上对方宽阔的怀抱。
带着酒气的热息洒在他的耳廓。
喑哑轻笑的华丽低音,滑过黎宴的耳骨,钻进耳蜗和大脑神经。
“答应我的,别忘了。”裴时殊抱住黎宴,不过一瞬,温暖未体味清楚便分开。
黎宴撞进裴时殊阴森的眼里。
晚风拂过,凉意爬满黎宴脊骨中的每一丝缝隙,激得他后背起了层鸡皮疙瘩。
裴时殊拍拍黎宴靠近锁骨的肩窝,转身回到自己的跑车副驾驶,向黎宴挥了挥左手,兰博基尼在场内三人目光中,重新启动离去。
“黎哥,你还好吗?”沈从景隐约听到裴时殊临走前,有跟黎宴说过句话,可他站的位置不远不近,裴时殊声音又压得低,他没听清楚,再尔见黎宴的表情仅是略微愕然,没有别的不好神色,约莫不是什么难听话,但关心是要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