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叔叔看起来脾气不好,但是他很善良,也不讨厌小孩子,是个值得信任的叔叔。而且总是不耐烦的林叔叔也很可爱,气鼓鼓的样子和洛洛很像。
九九模仿着可可穿了一会儿鞋,可套了半天都套不上,就又开始穿外套,厚厚的棉袄鼓鼓囊囊的,他竭尽全力也只套进了一只袖子。
直到小远来帮忙,他才顺利穿好外套。
小远看着他光溜溜的小脚和造型可爱的运动鞋,有些为难地说:“九九你没穿袜子,不好穿鞋子。”
“唉?”九九转了一圈,低着头看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脚,震惊地问小远:“哥哥,我的袜子不见啦!”
“我的袜子呢?乌鸦医生!我的袜子不见了!袜子飞掉了!”
林宴安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说:“是谁尿裤子了?”
“是我尿裤子。”九九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他还是很着急,转来转去地问,“我的袜子去哪里了?我找不到它了。”
小远拉着他停下,“因为九九尿裤子,所以袜子湿了。”
“没有,我尿裤子,没有尿袜子。”九九着急地跟小伙伴们解释自己只是尿裤子,并没有尿袜子,他只是犯了所有小朋友都会犯的错误,而不是坏坏地故意把袜子尿湿。
他才不是故意捣乱的小朋友呢!
林宴安不忍直视地说:“快穿鞋,我们要走了。”
陈淞听见催促后跑过来三下两除二地把运动鞋的魔术贴全部撕开,然后把九九的脚塞进去又松松地粘上。
他拍了拍九九的鞋子,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灿烂地说:“先这么穿着,要是九九不舒服就告诉哥哥好吗?哥哥背你。”
“好,谢谢陈淞哥哥。”
林宴安穿着一身灰色的卫衣卫裤,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双手插兜姿态散漫地行走在沙漠里,身后五个小朋友拉着手走成一排,最后的两个像两只笨拙的小鸭子。
放饭的地方停着一辆送餐的卡车,卡车周围摆了好几张折叠桌,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主食是炒饭和盖饭,桌上还摆着热汤,是苦苦的青菜汤,另外有几张桌子摆着分切的蛋糕和水果,还有奶茶果汁之类的饮品。
现场的气氛很轻松,剧组的人心情都不错,凑在一块说说笑笑的。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而且因为袁琦黎的先生来探班所以今晚休息不用拍摄,他们还可以在综艺录制结束后去那边参加篝火晚会,而且听说明天一早就会有几个厨师带着食材过来给他们改善伙食。
他们这部剧所有的拍摄都是在沙漠中进行,因为是正剧,故事线也很长,所以拍摄时间并不短。
袁琦黎虽然不红,但是她很敬业,进组期间不会接别的工作也不会随便请假,所以她已经在沙漠里待了整整两个月,一次也没回去过。
作为男主角的陆柘还因为要录《演绎之时》请过几次假,她却一天也没请过,生生熬到现在。
这次探班也是家里人实在放心不下,想过来看看她的拍摄环境,还带了厨师过来给她调养身体,担心环境太艰苦她身体吃不消。
林宴安带着孩子们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因为他们剧组是没有小演员的,男主幼年的戏份大多是室内的,所以会去影视城拍。
而且小演员的人选也没有定下来,这也就导致了导演老是看着五个孩子上下打量,暗暗琢磨着把哪个骗来拍戏。
“乌鸦医生吃什么,我去拿!”
新晋黏人精洛洛甜甜地说,那副殷勤的样子已经超过了九九。
她伸手帮陈淞哥哥一起把折椅打开,还动作夸张地拍着折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拍完之后鼓着小脸吹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瞪口呆,最后完美总结:“乌鸦医生坐,休息一下!”
林宴安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小孩子的照顾,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对着陈淞说:“你去给我拿一份炒饭过来。”
陈淞心满意足地跑腿去了,洛洛和九九争先恐后地摇着林宴安的袖子,面红耳赤地争着下一个跑腿名额。
“九九和洛洛去给我拿两份水果,端稳了啊。”
“好耶!拿水果!”洛洛冲在了九九前面。
九九鬼精鬼精的,他悄悄凑在林宴安耳边说:“我要去给乌鸦医生拿好吃的水果,乌鸦医生乖乖。”
说完“吧唧”一口亲在林宴安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带着凉意的口水印。
小远和可可乖乖站在旁边,跃跃欲试地等待着自己的任务。
他们的表情很含蓄,但是身体已经准备好立刻出发了。
“小远去拿两份蛋糕,可可在旁边伺候着。”
林宴安吩咐完就大爷似得翘着腿,对着可可指了指被九九亲过的侧脸,想让他帮忙擦一擦。
没想到可可凑过来也是“吧唧”一下,亲完之后笑得很可爱,弯弯的眼睛望着林宴安,小声地说:“我也很喜欢林叔叔。”
林叔叔找我要亲亲,一定很喜欢我吧,可可美滋滋地想着。
林宴安愣了一下,对着可可露出十分尴尬地笑容,说话的时候面目都有些狰狞了:“我也很喜欢可可!可可去帮我拿碗汤过来吧,我有点口渴。”
可可离开后林宴安立刻疯狂擦脸,被亲过的地方带着凉意,不难想象两个小崽子的亲亲到底带着多少口水。
“林哥,孩子们对你真好,很听话啊。”一个群演凑过来找他闲聊。
林宴安面无表情地把侧脸擦得通红,然后一脸危险地说:“不要让我回忆起今天的痛苦!”
没亲自带过孩子的人永远只能看到孩子的可爱和乖巧,而那些藏在可爱下的粘人难缠,那些被乖巧掩盖的哭闹调皮,和被孩子强势占据的私人时间和空间,只有家长照单全收。
孩子永远会亲近养育他长大的父母,因为从小到大,无论是好情绪还是坏情绪,都是他们来承受。
孩子渐渐长大,明白了越来越多的道理,也变得懂事沉默通人情。
但是不管多大的孩子,都会将那个胡搅蛮缠到惹人生厌的自己寄存在父母那里,突然有一天,那个不懂事的“小时候”会突然冒出来顶撞父母。
而父母只会笑着说,“看吧,还是小时候的样子。”
炒饭那边拿饭的人比较多,所以陈淞得排一会儿队,蛋糕和菜汤人也不少,小远和可可也被困在了排队阶段。
只有九九和洛洛凭借着身形小从拥挤的人群中取回了两份水果,紧紧地抱在怀里跑得飞快。
“咦,乌鸦医生,你的脸红红的。”九九眼尖,指着那片被林宴安自己擦红的脸好奇地问:“怎么啦,生病了吗?会觉得热热的吗?”
林宴安清了清嗓子,沉着脸正色道:“九九,叔叔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是秘密,你一定要记住,以后一定不可以再犯,知道吗?”
“嗯嗯。”九九点头,一边的洛洛也紧张地点头。
“其实我对亲亲过敏,你看,你才亲了我一下,我的脸就红了,这就是过敏。九九答应叔叔,以后都不要亲叔叔了好吗?”
“好。”九九捏着小拳头,严阵以待地说:“我以后,不会让人亲乌鸦医生的!谁都不可以!不准亲!”
林宴安想了想,委婉道:“也不用那么严格……”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亲我的乌鸦医生!”九九很严肃。
洛洛也点头:“谁都不准亲!”
林宴安:完球了,玩脱了……
第74章 想要妈妈
“……算了, 我跟你说不明白。你累了就休息吧,我出去待会儿。”
袁琦黎披上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守在旁边的助理跟男人点了点头就连忙跟了出去, 被留下的男人深锁着眉,面色凝重却又带着几分不解。
袁琦黎是个很好的妻子,她年轻漂亮身材好,性格也是知情识趣, 在外是落落大方的阔太太,在家是温柔贤惠的好妻子,虽然他们的婚姻始终伴随着各种流言与非议,但他始终觉得, 他和袁琦黎之间是有感情的。
虽然感情并不深厚, 但是用来维持一段婚姻绰绰有余。
不过他也常常困惑, 因为袁琦黎偶尔会莫名其妙的不高兴,然后开始说一些似是而非却带着刺的话。
自从他们的孩子早夭后,袁琦黎就开始这样了, 她像是变了个人,冷淡而坚硬地拒绝着所有人靠近,还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开启嘲讽,冷言冷语对准了担心她的家人。
这些话的攻击对象可能是他, 也可能是他的母亲,他们两人仿佛成了袁琦黎负面情绪的宣泄场,无缘无故就要接收那些坏脾气。
袁琦黎在工作人员就餐的地方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她手腕上带着丈夫带来的礼物,一只很漂亮的翡翠镯子, 碧绿的玉镯像一汪静谧的湖泊, 看起来幽静而美好, 但是接触皮肤的凉意却像蛇鳞,冰冷刺骨。
正如她待在那个家里的感觉,表面上的奢华富贵难掩她心里的冰冷和恐惧。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随影随行,挥之不去。
她知道那是错觉,但她依旧恐惧,恐惧与日俱增,她变得阴晴不定,甚至开始对着丈夫和婆婆恶语相向。
而且她总觉得待在家里喘不过气,只有离开才能好点。
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康家庭出生的女孩儿,孝顺听话,成绩也好,她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她一直以为父母永远都会那么和善,直到她大学暑假带着自己的男朋友回家,那一天家里的气氛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
那个男孩儿长什么样呢?她忘记了,她只记得那天妈妈的寡言和爸爸始终沉着的脸。
还有出门后,男孩儿对她说的话,他说:“小黎,你爸妈真严肃。”
她依旧能回忆起男孩儿的声音,或许是因为那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十年后的今年,她依旧忘不了。
好像突然开窍了一样,她一夜之间就明白了父母的真实想法。
她是一个女孩儿,一个漂亮又聪明的独生女,她一直以为重男轻女离自己很远,直到那天的事情发生,她才知道重男轻女其实一直就存在在她的身上,她只是一件品相优良的货物,被自己的父母待价而沽。
父母从小不曾苛待她,是因为她能产生的价值比一个儿子多很多。
在那几年里,她像是在和自己怄气,又像是和父母宣战,她一直没恋爱,甚至厌烦一切男人的接近,因为他们的目光总是上下打量,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她的价值。
直到入圈开始演戏后,她在一个酒会上遇见了现在的丈夫,男人对她很感兴趣,或许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又或是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年她二十四,男人四十四,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想知道。
如果我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他们会不会觉得愧疚,愧疚因为自己的存在影响了女儿的价值观。出于这样的目的,她接受了男人的邀约,豪车接送,呵护备至,挥金如土打造的俗气浪漫。
他们相识一个月,她就迫不及待地将人带回了家里,心里有一种隐秘的快意,想要看见父母脸上的悔恨。
可是她失望了,父母的脸上只有高兴,和第一次的态度截然相反,毫不在意这个男人年纪和他们相仿,甚至还有两个成年的儿子。
她突然对爱情和亲情失去了期待,平静地结婚,平静地生孩子,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那个孩子原本可以拥有很多东西,很多他的母亲不曾拥有的东西,比如性别和优渥的家世,但他运气太差,甚至没能哭一声就离开了。
这样也好,袁琦黎想。
她不会成为一个好母亲,也不想成为一个母亲,这样的生活挺好的,如果婆婆和丈夫不要一直催着她生孩子会更好。
“袁阿姨,你吃一个葡萄吧。”九九搬了一张塑料椅子过来找她,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纸巾里包着三颗葡萄。
袁琦黎摸了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黏黏糊糊的水果汁,她笑着跟助理要湿纸巾给九九擦脸,擦完之后才问他:“为什么要给阿姨吃啊?”
九九舔着嘴唇上甜甜的葡萄汁,认真地把紫红色的葡萄用纸巾擦了一遍递到袁琦黎的嘴边。
当稚嫩的童声响起时,袁琦黎四面漏风的心脏突然变得温暖,暖得她浑身发麻,泪腺差点失控。
“因为袁阿姨不高兴,所以要吃一个甜甜。”
九九乖乖地坐在红色的塑料凳子上,他小小的身子像个肉乎乎的Q弹鱼丸,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山洪宣泄而下,冲塌了袁琦黎用冷淡筑起的高墙。
那座高墙里圈着的是她满怀憧憬的少女心事,和那个离她而去的孩子。
“袁阿姨不要难过,我给你讲故事吧。”九九双手捧着袁琦黎的脸,悄悄说:“爸爸不高兴的时候和袁阿姨很像,我会害怕。”
爸爸有时候就会像这样,一个人很难过的坐在沙发上,他身边的花花都不在了,变成了乌云公主的小乌云,小乌云罩在爸爸的周围,让笑眯眯的爸爸变得不再笑眯眯。
九九讨厌那些小乌云,也害怕不高兴的爸爸,爸爸为什么不高兴?不能和九九说说吗?九九很担心啊。
袁琦黎鼻子一酸,她感受到眼里的热意,笑着把九九抱到腿上坐着,也吃了他手上的葡萄。
“谢谢九九,阿姨觉得好多了。”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暖暖的,袁琦黎下意识地将他收拢在怀里,感受着他皮肤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