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无意中获得邪功,虽练就了高强的武艺可以自保反击,却时常遭受反噬的痛苦,变得疯狂嗜杀,性情也越发暴戾。
那段时间他吃了不少苦,终于在夺嫡之争中杀出一条血路拿下皇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最后上辈子主要的仇人都死在了他的手中,除了苏梓闻。
娘的,又想起那糟心玩意了!
苏梓闻那厮表面光鲜亮丽,金光闪闪,但是事实上为人师表却缺乏最基本的师德,是一个虚伪狡诈的人渣败类。
他记得安国侯府其实跟皇后一样是中立态度,不参与皇权斗争,但是苏梓闻却私下投靠林贵妃,成了贵妃的爪牙辅助二皇子,听从命令,监视其余皇子,在皇上跟前挑拨离间,尤其是针对他。
贬低嘲讽,打压鄙夷,仿佛学子中有他这样的低贱之人是苏梓闻太傅生涯的耻辱一般。
于公于私,苏梓闻都拿他当要铲除的对象。
可以说在霍昭少年读书时,遭遇的最痛苦的那些陷害苦难,苏梓闻都有参与其中。
霍昭越想,眉宇之间就忍不住泄出戾气。
难道是老天有眼觉得他没有亲手杀死苏梓闻亏了,所以让他回来,好好报复?
正想着呢,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跟侍卫商量要进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霍昭看到有些熟悉的脸,缓缓忆起相关的事情,不由挑挑眉。
苏梓闻赶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宫女快速离去,当即面色一沉,快步走到了禁闭房门前。
看守的侍卫一见苏太傅,还以为收钱偷放人进去的事情被发现,要被严厉的太傅训斥呢,正忐忑不安,就听到苏梓闻沉声道:“开门。”
侍卫唯唯诺诺赶紧恭敬开门,让苏梓闻进去。
苏梓闻一进去,就看到霍昭正站在桌前,手中拿着筷子对着打开的三层食盒,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味。
苏梓闻目光一凝,“这禁闭房的规矩何时改了?臣竟不知?殿下这是把宵夜都吃上了?”
霍昭从他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声音,所以从他一进来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苏梓闻,但是突闻这阴阳怪气一言,差点给气笑了。
此时苏梓闻已经换了一身翠竹常服,披着大到几乎能将他包裹起来的黑色披风,衬得肌肤雪白,因为顶着寒风而来,刺激的脸颊微微泛红,只是眉眼之间仍旧是一片冷傲之色,看着就让人不爽。
“老师还真是关心学生,特意来看?”霍昭嘴角生硬的扯着。
苏梓闻缓慢走近,视线在食盒,筷子,霍昭的唇瓣间来回观察,想确定一下霍昭有没有吃。
“来看看殿下是否诚心反省,毕竟以前殿下受罚中逃跑的例子不是没有。”苏梓闻冷讥道。
霍昭感觉被嘲讽了。
好你个斯文败类,坑我还不够,还忙不迭抽空来折腾我,难不成是时刻盯着,等着抓我小辫子?
来气,太来气,不行,一想起前不久,苏梓闻还任由自己搓揉羞辱,转眼间,他却又在自己面前装腔摆谱,真的气死个人。
这边苏梓闻无法确定,只能继续出言道:“这夜宵可合殿下胃口?”
霍昭正气呢,突然闻言一怔,想起当初囚禁苏梓闻时,他还强迫苏梓闻学春楼姑娘,举筷喂食。
就看到苏梓闻撑着一张冰霜脸,夹着菜送到他的嘴边,待他吃下,还要忍着气问一句,“可合陛下胃口。”
若是不合,那苏梓闻就要继续喂,合了才能停下。每每这时候霍昭都能吃下满满一桌菜,哪怕吃撑了,他都为能折腾苏梓闻而乐此不疲。
想起当时苏梓闻受辱的神情,霍昭现在不气了,心中暗爽发笑。
他挑挑眉,突然伸筷子特意夹起一块肥肉,单手撑着桌角,倾身凑近不远处的苏梓闻,举筷来到那樱色唇瓣前。
“既是受罚,我自然一筷子不敢动,但是这毕竟是德妃娘娘的关心,不如老师帮忙吃了,来,尝一口,看看可合老师胃口。”
苏梓闻被霍昭奇怪的举动弄得一愣,他不食肥肉,甚至闻到都不舒服,本能的就要往后退。
霍昭出手如闪电,直接擒住苏梓闻一只手腕,往跟前一拽,强势的就如同白日在湖边一般。
筷子朝着那柔软的唇瓣上戳,语气倒真像春楼姑娘般带着诱哄,恶劣道:“来嘛,老师别客气,就尝一口。”
苏梓闻呼吸一滞,被这样的霍昭惊到,霍昭前不久还像一只困兽,警惕的缩在角落,防备有人害他,时不时的竖起尖刺宣泄一下桀骜不驯的脾气,但是从来不会这般游刃有余跟人拉扯乱来好似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
苏梓闻不由想着:霍昭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人是会成长的,尤其在这样的环境,苏梓闻倒并不是太惊诧,但是变了后的霍昭行为举动真的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苏梓闻嗅到肥肉味,一阵反胃,抬手就打飞了霍昭的筷子,语气森然道:“四殿下,请注意言行……还有你,放开我!”
看着苏梓闻那装腔作势的姿态似乎一瞬间难以维持,霍昭就感觉血都热了一下。
他挑挑眉,另一只手抓着苏梓闻纤细的手腕不放,道:“这是作为学生的我一片孝敬之意,老师这样的反应未免太伤我心了吧。还动手?这是太傅大人的规矩言行吗?”
苏梓闻脸上有些急色,他不喜欢被人触碰,更何况这种擒住的感觉,少年至掌心释放的热度让他情绪焦躁。
但是很快,苏梓闻就恢复冷色,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他皮肤又白又薄,皓白的腕子上残留着明显的红痕,在烛火摇曳之下,竟然有一丝凌虐之美。
“臣是殿下的老师,自然可以管教殿下的不当行为,殿下若有不满可去陛下跟前状告。”
霍昭脸色微变,他最讨厌苏梓闻说管教一词,明明从来没有尽过师长的职责,真是厚颜无耻。
苏梓闻不顾霍昭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既然霍昭没吃,那就没问题了,他直接抬手拿起桌上的食盒,“不过殿下的心意,臣领了,这食盒我就带走了,避免殿下受罚中给人抓住把柄。”
最会抓人把柄的就是你了,小肚鸡肠,怎么有脸说的?
霍昭恶狠狠的看着他,心中已经把苏梓闻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正咬牙切齿呢,就看到苏梓闻提食盒的动作一僵。
原本食盒的位置挡住了桌案上的东西,当苏梓闻一提起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大逆不道的纸。
霍昭也是骤然注意到,心中一惊,糟糕,又把把柄送上门了。
霍昭正要毁尸灭迹,却不想苏梓闻先一步拿到那张乌龟图。
霍昭以为苏梓闻会恼羞成怒借机发挥,却不想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定的收下纸,“殿下还是好好罚抄吧,抄不完,可出不去。”
说完,竟然就转身走了。
霍昭有些惊诧,不追究?难道苏梓闻被学生骂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才这么淡定。
霍昭暗暗吐槽,大门打开,一阵夜风卷来。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霍昭几乎是本能的心中一揪,猛然抬头看过去,
就见苏梓闻抬手掩了掩口鼻,缓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跨出,如青竹笔直的清瘦身形很快消失在夜风中。
霍昭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大门已经关了。
寂静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抱怨,“切,原来这么早身体就如此羸弱了,这一世,可不能让你轻松逃过。”
第6章
霍昭正要走回长榻,突然视角中有活物闪过,他扭头一看。
只见刚刚被苏梓闻打飞滚落在阴影角落的肥肉,此刻正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老鼠啃食。
可只是几口下肚,那老鼠就开始痛苦挣扎抽搐,最后叽叽叫了一会儿,没了动静。
霍昭缓缓眯起眼睛,随后冷哼一声。回到长榻,盘膝而坐,单手托腮,眼神凶煞的看着老鼠尸体。
直接毒杀?看来他上一世还是不够了解杨德妃这个女人。
以往杨德妃惯会利用他在外面博美名,所以送吃食不是多怪的举动,但是让雨姝这个心腹来就很微妙了。
他觉得不对劲,倒不是觉察饭菜不对,而是雨姝浑身上下透着令他不舒服的气息,就像动物本能的趋吉避凶一般。
不过他倒也没想到杨德妃会打定主意毒杀他,其实也不打算吃,就随便用筷子翻了翻,就被突然闯入的苏梓闻打断了。
霍昭眼眸一闪,是阴差阳错吗?这般的巧合让霍昭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似乎前世也经历过类似的巧合。
眉头紧蹙,脑海中苏梓闻对他种种刻薄一一闪过,应该只是同样不想他好过的人撞到一起罢了。只能说老天助他。
之前为冰湖之事狡辩后,他知道一旦回去德妃宫内,必然会遭受一番报复,但是那些软刀子套路,他早就熟透了,根本不在意。
而且他前世后来已经琢磨出杨德妃非要收养他的原因,就是为了在未来的夺嫡之争中给老六当垫脚石挡箭牌。
所以霍昭算是杨德妃手中一张不错的牌,轻易不会舍弃,没想到竟然会下杀手。
就因为怀疑他差点溺死老六吗?
作为一个母亲很合理,但是像杨德妃那样聪慧的女人这样冲动行事还真叫他意外。
更何况还用到了她手中花大功夫培养的雨姝,简直愚蠢。
现在,他倒是更了解杨德妃这个女人的弱点了。
霍昭缓缓闭眼,闭目凝息。
宫内危机四伏,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他的诛邪功该早点找回来了。
——
绛紫宫的杨德妃一夜未眠,直到次日早晨也没有等到霍昭被毒死的消息,探听之下,发现机缘巧合昨夜碰到苏梓闻去找霍昭麻烦。
苏梓闻对霍昭那不待见的态度,众人皆知,若是见霍昭偷吃,必然不许。
最后侍卫是看见苏梓闻提着食盒出去丢掉的,还严令侍卫不准给受罚者特殊待遇。
得知结果后,让杨德妃气的一天都未进食,碰到这巧合情况,只能自认倒霉。唯一的欣慰是雨姝这张牌保留了。
其实冷静之后杨德妃是有一些后悔的,毕竟雨姝还有大用,她当时太冲动了。
现在也只能等霍昭回来再下手了。
另一边,因为三个皇子都无法来上课,所以习文馆便跟着停课。
清风苑中一阵轻咳传出,惊扰了庭院树枝上的小鸟。
屋内软塌上,苏梓闻整个人几乎陷入了厚实的貂绒中,白皙的脸上有些没精神,墨发柔软的铺散在毛绒上,怀中还抱着暖手炉。
荀越不顾苏梓闻的轻咳,震惊问道:“什么?我怎么没听懂,那雨姝到底是谁的人,杨德妃怎么就这么有把握毒死霍昭不会被追究啊!”
苏梓闻声音轻缓,“雨姝是杨德妃的人,但是却在私底下故意跟钟粹宫的人密切往来,一旦雨姝做了什么不利于杨德妃的事情,皇帝只要往下一查,就能查到十分明显的证据引导别人误认为雨姝是林贵妃安插在杨德妃身边的细作,故意陷害杨德妃的。这样杨德妃就是自导自演的完美受害者,而林贵妃却死无对证,有口难辩。原本杨德妃培养这么一个死士,是为了关键时候施展苦肉计对付林贵妃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里。”
荀越都懵了,“如果是这样,那德妃是疯了吗,浪费这么好的棋子,这么匆忙的设计就算毒死了霍昭,但肯定不是对付林贵妃的最佳时机吧。而且她收养霍昭不也是为了培养棋子吗?一个皇子当棋子,未来用处可大了。”
苏梓闻纤长的羽睫缓缓低垂:“再聪明的女子也有自己的逆鳞,尤其是母亲,一旦触碰,必然失去沉着冷静,霍昭胆敢下杀手,按照杨德妃的脾气秉性,冲动之下必然会不计得失利害,只要霍昭的命。而且牵扯到皇子去世,也够给林贵妃背上洗不清的锅。”
荀越皱眉道:“虽然这次被你打断了,若按照你的说法,杨德妃会再对霍昭出手吧。”
苏梓闻修长清瘦的手指摩挲着手炉上的雕刻,“原本分开他们,就是为了找机会让杨德妃冷静下来,既然她把机会送上门……”
正说着,小城子端着驱寒汤就进来了,苏梓闻伸手接过,一口喝掉。
明明很苦,苏梓闻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只是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小城子接过空掉的碗,回头看向荀越,“荀大人,只喝这个就行吗?”
荀越正掰着橘子呢,一听这话,顿时细眉竖起,他长了一张清丽可人的脸,只看脸的话像极了女子,所以一动怒起来,总带着一股嗔怒之感。
若是一般人看见,指不定因为他的脸轻慢这份怒气,但是小城子熟悉啊,立马认错道:“奴才不是不相信荀大人的医术,荀大人可是神医,太医院那般人都比不过你,只是奴才觉得大人你妙手回春,一定有更好的法子让主子止咳,主子身子弱,冬日一咳起来就需好些日子才会停下,太伤身体了。”
荀越这才收起怒视,一边吃起橘子,一边道:“是药三分毒,你家主子身体比一般人弱,就是因为以前药吃多了,吹点夜风就撑不住,现在他情况还好,靠自己身体抗就行了。”
说到这里,扫了苏梓闻一眼道:“慧极必伤,少费心神,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苏梓闻无视这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