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现场的大部分警力已经撤了,只剩下两个轮值守卫,戴着口罩坐在警戒线内,却依然难掩大量香料燃烧后留下的刺激性味道。
黑色商务车停在大楼门口,车门打开,一道修长的身影屈身从车内钻出来。叶淮率先下车,然后将郁平川搀扶出来,两个一道朝实验楼走。
铁门外的警戒线还没有撤,孤零零地随风飘摇。
轮值的守卫见到有人想要闯入,拿着手电筒上前拦截。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守卫将叶淮和郁平川拦在警戒线外。
“你好,我以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叶淮取出他和郁平川的工作证,递给守卫。“这是我们的工作证,我们有重要的东西在实验室里,可以放我们进去找吗?”
守卫接过叶淮递来的两张工作证,对着灯光将正方反面反复核实了一遍后,询问道:“你要进去找什么东西?”
叶淮欲言又止,咬着嘴唇一副为难的表情看向郁平川,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守卫狐疑地看向二人。
“是一个黑色封面的笔记本,里面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就在我的实验里。”郁平川知道瞒不过,只好如实对守卫交代。
“笔记本啊。”守卫轻叹了一口气,“你知不知道这里的火势持续了多久?像笔记本之类的这种东西估计早就被火烧没了,别找了,回去吧。”
守卫摆摆手,想要将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赶走。
“对不起,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要,您就放我们进去吧。”叶淮松开搀扶郁平川的手,上前对着守卫苦苦哀求。
“哎呀,不是我不放你们进去,这里面真的被烧干净啦。”守卫被缠的不耐烦,又不忍心斥责眼前的漂亮少年,无奈劝说道,“你要是真的想找,不如去公安局问问,这里烧剩下的东西,不少都被他们当做证物带走了,你去他们那里找,说不定有希望。”
“这...”叶淮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郁平川。
“回去吧。”郁平川说道。
既然郁平川都已经开了口,叶淮只好收回两个人的工作证,扶着他回到车上,离开变成废墟的实验室大楼。
车门缓缓关拢,叶淮卸掉脸上的三分惊恐,三分遗憾和四分无可奈何,换成一副放松的姿态,倚靠在郁平川肩头。
涣散温顺的灰眸变回冰冷的模样,郁平川揽着叶淮,轻轻拨弄他脸侧碎发。
“接下来,安静地等待鱼儿咬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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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郁家。
“什么?他们两个想要去实验室里拿东西?”柯盈站在电话前拧着眉毛,“知道拿什么东西吗?”
电话里的人说道:“好像是一个黑色的笔记本,具体里面写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守卫没让他俩进去。说是证物都被警察带走了,要找只能去公安局调证物出来找。”
黑色笔记本?柯盈思考片刻,对着电话说道:“好的我知道了,你继续帮我盯着那边,有什么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就只是盯着吗?要不要派人去找找?”电话里的人似乎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万一那个本子里写的是老爷子的配方怎么办?”
柯盈嗤笑:“小狐狸狡猾得很,怎么会把配方放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更何况我早就派人找过无数次,根本就没有。”
电话里的人又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当初是有遗漏,所以才没找到。老头子的配方总不可能是一句话交代给他,小狐狸看不见,配方带在身边也没用,肯定要找地方藏起来,等自己能看见了,或者是有信任的人了再拿出来,念给他听。”
信任的人?柯盈想到无时无刻不黏在郁平川身边的叶淮。
“那你小心着点,别被巡逻的人抓到了。”柯盈最终还是松了口。
挂断电话回到病房,郁宏远刚处理好邮件关掉电脑。
“谁的电话,聊了这么久?”郁宏远问道。
“没什么,美容院的人打来的,说产品快要过期了,问我什么时候过去,我哪儿有时间啊。”柯盈无力地笑了笑,收起电话,从桌子上拿起一颗苹果,“要不要帮你削个苹果吃?”
郁宏远点点头,安慰柯盈道:“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想去就去,不用在意我。”
柯盈笑着将苹果削好,切下来一小块递给郁宏远,笑着说道:“知道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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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饵已经布下了,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鱼儿上钩。叶淮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消息。
“警察打电话通知,说昨天夜里有人翻墙偷闯实验楼,结果守卫的人抓住了。”郁平川把刚听到的消息转告给叶淮。
“昨晚?”那不就是他们前脚走,后脚就有人翻进去了吗?叶淮不禁佩服起柯盈的行动力。“抓到的人是谁?总不会是柯盈亲自翻墙吧?”
“是曹孟。”郁平川说道。
叶淮乍一听这个名字,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缓了好一会儿,脑海中才渐渐浮现出一个轮廓。
“实验室的负责人曹孟?”叶淮记得他第一天和郁平川去实验室工作的时候,这个人曾找他谈过话。话里话外很明显地暗示叶淮安分些,也压根不隐瞒他是柯盈的人。
“那放火呢?和他有没有关系?”叶淮急切地扒着郁平川袖子追问。
郁平川揉了揉叶淮的头,答道:“十有八九吧,不过具体的还是要等警察审问调查。”
“是不是还要等很久?”叶淮有些心急。
审问调查搜集证据,叶淮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事。日子一天不安分下来,他就一天没办法对郁平川放心。不是担心郁平川会对他怎样,而是担心郁平川会有危险。
郁平川也不想把事情拖得太久让叶淮担心,但现在唯一的办法...
“或许....之前用过的棋子,还可以再拿出来利用一次。”
叶淮将郁平川的话放在脑海中反复琢磨,心中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你是指之前自首的康傲吗?”康傲在自首的时候告发过柯盈,如果可以将两件事连在一起,说不定还可以牵扯出更多东西。
郁平川笑着捏了捏叶淮的脸颊:“聪明。”
周启岁最近忙着赚钱,实验室的事情是叶淮陪郁平川去处理的。把所有证据提交给警方,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
从公安局里出来,叶淮抬手横在眉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心里的阴霾消散,心情像此刻的天气一样晴空万里。
郁平川察觉到叶淮的动作,将墨镜摘下来,戴在叶淮脸上。
刺眼的阳光被镜片遮挡,叶淮转头看向郁平川道:“你自己戴着,给我干什么?小心你的眼睛。”
郁平川的虹膜色素含量低,呈灰色。和那些蓝眼睛的外国人一样,对光线十分敏感。这也是他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出门却始终戴着墨镜的原因。
“我低着头就好了,反正你会给我带路。”郁平川说道,“阳光太刺眼,你戴着比较好。”
“可是你——”叶淮本想继续推拒,说道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激动地抓着郁平川的胳膊。
“你怎么知道今天太阳刺眼!你怎么知道我要戴墨镜?你是不是看到了?郁平川,你看到了对不对?”叶淮激动到语无伦次。
郁平川被他晃得头晕,宠溺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一点点。”
眼前的景象依旧不清晰,像年代久远分辨率特别低的老旧录像带。一团五颜六色的光笼罩在眼前人的身上,映得他闪闪发光。
郁平川看不太清,凑近了却能分辨出叶淮精致的五官。乌黑卷翘的长睫下一双桃瓣似的眸子,带着点点星光与雾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能看到我吗?”叶淮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些,想在郁平川面前呈现自己最好的状态。殊不知他全身上下,早就被某些坏心眼的人看了个干净。
叶淮的嘴角盈着止不住的笑意,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上去,尝尝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的甜。
郁平川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人来人往的街头,叶淮难以抵挡周围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推开郁平川:“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怎么还啃上了。”
拇指按在叶淮嘴角处,郁平川笑着将晶莹抹去,凑到叶淮耳边低声道:“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没忍住。”
夸赞的话听多了,叶淮早就变得麻木了。可今天从郁平川的嘴里听到这句话,心里的小鹿像打鸡血了一样,撒了欢儿的撞。
假期过得总是比平时快一些,叶淮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一转眼就到了要回学校的日子。
“你是要留下吗?还是和我一起回去?”叶淮蹲在地上收拾行李。他想带一些衣服回去,省得到了Y城又要买新的,那么多衣服他又穿不过来,太浪费了。
“治疗还没结束,我大概会比你晚一些回去。”郁平川说道。
放下手中的东西,叶淮转头看向郁平川:“我还没陪你一起治疗过,你最近有安排吗?我想和你一起去。”
郁平川牵起叶淮伸过来的手,把人揽在怀里。“没什么好看的,医生治疗的过程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叶淮遗憾地垂下眸子,小声道:“会不会很疼?”
他以前看小说里主角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大多都是躺在椅子上被催眠,将最痛苦的记忆挖掘出来,反复折磨。
叶淮不放心地在郁平川身上摸了摸,然后又用手指勾起他的衣领,朝内看肌肤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痕迹。
“会不会电击?”叶淮问道。
郁平川被叶淮的提问逗到失笑,无奈地将他的手攥在掌心:“瞎想什么呢?正规治疗哪里来的电击?”
“可是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叶淮反驳道。
郁平川失笑:“这又不是小说。”
这就是小说。
叶淮抿着唇瞪了郁平川一眼,拍开他的手,将衣服掀起来查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郁平川肌肉紧实肤色健康,除了小时候留下的那些旧伤疤外,倒也没再添什么新的伤口。
靠近心口处一道旧疤格外刺眼,叶淮俯身凑上前,在疤痕处烙下轻吻。
被叶淮像小狗似的拱在胸前啃了一口,郁平川眸色暗沉,捞起半蹲在身前的人,反身压在床上。
关心的话语被堵在口中,叶淮先是一惊,等他反应过来后,调整呼吸放松身体,轻轻地圈住郁平川后颈,配合他的节奏。
细碎的吻从唇角转移到脸颊再至耳侧,薄弱的皮肤被反复逗弄,身体像是被贴了流通电流的电极片一样,颤抖战栗。
钳制住叶淮的手腕压在头顶,郁平川挤进叶淮腿间,让他被迫勾着自己的腰,然后细细打量被他压住的人。
朦胧的光线像是照了一层马赛克,不停地在眼前变换颜色,却无法对准焦距呈现清晰的景象。郁平川深吸了口气,继续俯身亲吻叶淮。
“你不是说要等恢复视力吗?”叶淮像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地喘着气,试图拉回郁平川的理智,“我,我明天的飞机,你这样我明天怎么坐飞机回去啊?”
“头等舱,躺回去。”郁平川低下头,咬开叶淮的纽扣。
“......”
第66章
冷白皮蒙上一层粉色滤镜, 叶淮肌肤滚烫,溢出一层薄汗。双手被紧绑在床头的栏杆上,扭动时手腕的肌肤与绑带摩出红痕, 本应生出痛意却被另一种快感取代。
遮住视线的领带被撞散, 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刺目的光线闯进眸子,叶淮眯着眼睛适应了半晌, 才缓缓睁开。
天花板的吊灯止不住地摇晃, 下一秒便被俯身压过来的郁平川遮住视线。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紧的脖颈, 让人意乱情迷地喘息。凝结在郁平川胸口的汗水滴落, 滚烫的温度惹得叶淮轻颤。
郁平川扯住绑带的一端, 将叶淮手腕松开,抱着怀里的人一同坐在床上。
“抱紧我。”郁平川哑着嗓子说道。
被郁平川从床上捞起来,叶淮听话地圈住他的脖颈, 将下巴搭在他肩头,无力地哼唧。
......
白鸢花绽放的香气消散得差不多了,郁平川将窗户关上,然后回到床前连人带被子一齐抱在怀里。
叶淮困极了,强撑着睁开眼瞄向郁平川, 然后泄气似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松开牙齿,一排清晰整齐的齿痕, 出现在郁平川的小臂上。
“放我去洗澡。”叶淮闷声道。
“躺一会儿再去。”郁平川想让他的味道在叶淮身上留得更久一些。
叶淮敌不过困意, 索性就这样被郁平川抱着,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 窗外的天色早已变暗, 叶淮睁开眼睛观察四周。滚皱染脏的床铺全部换新, 偌大的卧室内并没有郁平川的身影。叶淮翻了个身动了动, 黏腻洗去,身上恢复清爽,某处被涂了药膏透着丝丝凉意。
洗澡的过程叶淮隐约有点印象,但他实在是懒得动弹。秉承着对郁平川信任的心理,放心地把洗澡任务交给他,谁能想到他精力那么旺盛,连浴缸里也不放过。
脸颊升起一团热气,叶淮掀开被子,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可能是因为涂过药,痛感没有那么强烈,但也算不上舒服。浑身酸痛的感觉,就像是和人打过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