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的前方灰尘被沾去了一些,看形状,正是那盏银灯的底座。
太古怪了,三人对视一眼,来到了三层。
“等等!安凛,我觉得这扇门我们还是不要打开比较好。”
鹤泽按住了剑客少女试图推开门的手,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似乎穿透了门板,看到了内里的景象。
安凛顿了一下,没有问为什么,点点头向四楼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踏上四楼的阶梯时,三楼原本紧闭着的门嘎吱一下,开了。
一进入四楼的房间希恩就让光球驱散黑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依旧是教堂的模样,银灯没有被点亮,孤独的放在神龛前。神龛上供奉着的却是一只困在笼中的鸟。
白色的仿佛骨骼般一节节拼成的囚笼,其中的鸟儿已经死去,羽毛失去了光泽,尸体干枯的倒在囚笼的间隙。
鹤泽阴沉的盯着那盏灯,道:“以血为燃料才能点燃它。”
安凛一听立刻把这只有点不对劲的猫拎开:“我来。”
她划破指尖,正要将血滴上去,听到猫猫说:“用血点燃这盏灯的人,会吸引走怪物的全部仇恨,安凛不考虑一下吗?”
“那不正好?”少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难不成要你这个近战送人头、远战凑人数、逃跑还腿短的家伙去吸引怪物?”
鹤泽猫猫喵呜惨叫:“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吧!”
希恩也不禁扶额:“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第131章 雪鸮。
一滴血滴在银灯上,红色的火苗“嗤”的燃起。
啾啾的鸟鸣声在房间内响起,伴随着鸟类煽动翅膀的声音。
笼子里鸟的尸体非常安静,只有地上或墙上不时有鸟形的影子一闪而过。
安凛皱眉斥了一声:“装神弄鬼!”
随着啾啾鸟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响起。
仿佛有很多人在奔跑着上楼。
嘎吱——
门被推开了。
一只漆黑的手伸了进来。
随后是漆黑的头颅、上半身以及……像蜈蚣一样,长了很多很多只脚的下半身。
这个(一半)像人一样的怪物浑身都是漆黑的,与其说是怪物,不如说是怪物的影子。
安凛直接拔剑,毫不留情的一剑劈了上去。
然而,剑尖的触感却让她一愣,猛然跃起,贴脸翻到怪物身后退开,不动声色的与希恩对了个眼神。
两人十分默契的一个引怪,另一个揣起盯着房间角落发呆的鹤泽猫猫直接从四楼的窗户翻下了三楼。
顺带一提,四楼的窗户外面有一弧细细的弦月。
三楼果然也是教堂的模样,却遍布着血淋淋的尸体。
希恩下意识的伸手捂上了猫猫的眼睛,他在猫猫开口前反驳:“小孩子别成天乱看些不该看的。”
太宰&五条大猫猫:“……”这句话似乎有点熟悉。
三楼的神龛满是血迹,神像不知所踪。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尸体都没有脸。
虽然没有脸,但通过身形和一些细节能推测出这些尸体都是同一人。
……同一个人在这里死了许多次。
想到那个影子,希恩照亮了这个房间。他浮起一具尸体,果然,尸体的影子没有双脚。
似乎还缺了什么?
鹤泽乖乖被拎着,双眼被捂着,他也没有试图偷看,只是提醒道:“希恩,那盏灯在吗?”
是了,那盏银灯不在。
三楼的窗外,一颗金色的“流星”划过。
他们离开了房间,顺着楼梯来到四楼。四楼的门残破不堪,遍布剑痕与腐蚀的痕迹。
五楼的神龛破碎了,银灯倒在地上,斑驳不堪。窗外是半颗在腐烂的月亮。
激烈的打斗声和嘶叫声从楼下传来,安凛和那只怪物又从一楼打上来了。
希恩立刻立刻带着猫猫爬上了六楼。站在六楼的门前鹤泽直接向上跑,喊道:“我去七楼。”
虽然看起来无穷高,但这座塔实际上只有七层。七楼也就是塔顶。
猫猫脚步不停,小靴子踩的楼梯嗒嗒响。
他一边跑,一边嘟囔着:“聪明人就是喜欢想太多,像安凛一样傻乎乎的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嘛。”
他满脸抱怨的停在七楼,眼底是几欲吞没天际的暗潮。片刻后又忧郁的叹息道:
“这对自由的追逐何尝不是一种束缚呢……”
七楼依旧是教堂的模样,却与下面的六层截然不同——七楼的窗外是白天。
这里一片明亮,神龛空空如也,一盏银灯静静燃着,黑衣的神父跪在神龛前默默祷告。
除了所处的时间几乎与第二层没有什么区别。
“影子是无法存在于光明中的。”
鹤泽看着神父:“黑暗困住了他,光明困住了你,你在渴望自由吗?”
神父缓缓转过了头。
那双苍老的眼睛注视着金发的孩子,等待着下文。
“我看到了呀,你的灵魂被束缚在身体中,身体又被束缚在塔里……可怜的笼中鸟。”
那双橙色的眼睛缓缓弯起标准弧度,脸上的面具是属于圣子怜悯而包容的笑容,遮住隐藏其后黑暗的深渊。
他看着神父的眼睛,用引诱的口吻道:“人们所渴求的,往往都无比昂贵。只有放弃一切,抱着必死的决心孤注一掷,才有些微可能达成目的。不是吗?”
“如果连孤注一掷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胆小鬼又怎么配得到一切呢?”
猫猫踩着轻柔的步子缓缓靠近,从始至终都没有错开与神父的对视。
“你说的对。”
神父痴痴的站了起来,他的脚步僵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着他走到窗前,爬上了窗户。
黑袍的男人双手张开,以拥抱的姿势向下坠落。他的表情狂热而带着虔诚,在坠落下去的那刻仿佛拥抱住了自己的信仰。
鹤泽拿起瞬间沾满了血污的银灯,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狠狠将其掷在地上。
灯碎了。
在六楼与怪物厮打的安凛只听到一声破碎的声音,那由无数影子组成的怪物轰然坍塌,消失不见了。
原地只留下一盏破碎的灯。
猫猫奋力蹬着小短腿爬上了窗台。
外面的太阳很明亮,窗边彩色的旗子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摇晃。
“希恩你看,他被自由杀死了呢。”
赶来的希恩看到鹤泽坐在窗台上晃着腿,大半身体悬空在外笑眯眯的说着。
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神龛,里面突然出现的神像正在缓缓破碎。
那神像的模样与影子怪物、神父的脸一模一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青年紧绷着脸伸出手,沉声道:“过来,阿霖。那边危险。”
危险吗?
猫猫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希恩心中一沉,几乎用此生最快的反应向前扑去——
然而来不及了。
就像只笨拙学飞的雏鸟,鹤泽神霖毫不犹豫的坠落下去了。
“自由……是否也能杀死我呢?”
这一刻时间仿佛半凝固的糖在缓慢流动,青年甚至能清晰的捕捉到那孩子扬起的金发在视网膜上留下的影子。
他在笑。
但是这不对。
这不对。
希恩深吸一口气,他抬手按在墙壁上。
这只白皙细弱的手此时散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随后,塔炸了。
青年从被炸开的缺口纵身而下,借着爆炸的冲击很快抓住了跳楼的坏猫猫。
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被捞进青年怀里的猫吓了一跳,昏暗无光的眸子眨了眨,有些惊讶:“欸!希恩?!为什么也跳下来……”
希恩抿了抿唇,道:“一个人死去,会很孤独的吧?”
鹤泽怔住了。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的话,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可是。”猫猫在青年怀里蹭了蹭,把自己缩成一团,不解道:“可是我毁约了啊,希恩不生气吗?”
“你没有毁约。”青年漂亮的蓝眼睛里闪烁着温润的光,安慰他:“你只是没有勇气了。我知道,你的勇气用完了。”
“但是没关系。”他摸了摸鹤泽猫猫的头,说:“我借给你。”
“我的勇气借给你呀。”
这个迷宫实在是奇怪,两个人从塔上跳下来,坠落了这么久,依然没有看到地面。
他们穿过了无数云层,向上看是盘旋着白骨楼梯的高塔,向下也是。
希恩道:“我在六楼的神龛上看到了神父的尸体,窗户外面的月亮……很奇怪。”
“是不是就像某种动物腐烂的尸体?”
鹤泽眨了眨眼:“那个其实不是月亮哦,是三楼窗户外面的流星。”
希恩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猫猫于是换了个话题:“安凛会死在这里哦。”
希恩沉默了片刻。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安凛也跳了下来。
“我知道。”他又摸了摸鹤泽猫猫的金发:“安凛也知道。”
“因为阿霖的表现太明显了啊。”
这句话说完,他们两个就被绳子套了个结实。
被讨论的话题人物一手拉着绳子将他们两个拽住,另一只手握着剑,剑身插入塔中。又向下坠了几十米,才堪堪停住。
“不要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啊你们两个家伙!那个臭小鬼也就算了,希恩你怎么也陪着他胡闹!!”
……果然被指责了呢。
两只对视一眼,同时露出讨好的笑,脸上几乎写着“虚心认错,下次还敢”几个大字。
下一刻,所有的塔坍塌了。
第二个迷宫成功通关。
三个迷宫,大逃杀游戏。
希恩不在,猫猫和安凛被分到了一起。一百零一个游戏参与者,除了他们两个,余下九十九人都是被困在迷宫中无法离开的家伙,这次游戏失败,他们就真的死了。
这个迷宫,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杀机重重。
鹤泽橙色的眼睛暗了下来,逼迫自己强行按下嘴边的冷笑和嘲讽。
他看着安凛干脆利落的一剑挑飞一个冲上来的疯子,夺下了对方的枪。
“安凛,你听到了吧,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欸!”眼睛亮晶晶的猫猫期待道:“杀死我的话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哦!”
安凛冷笑一声,把枪丢给他:“去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是我发现你主动找死——”
她露出柔和的笑,摸了摸小朋友的头:“我就找一群人来,每天在圣城循环朗读那首诗,从早读到晚。”
鹤泽猫猫:“……”窒息.jpg
猫猫狠狠的磨了磨牙:“算你狠!”
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了。
离他们很近的一处森林中,非常适合藏人,也充满了危机。
走出安凛的视线,鹤泽脸上的表情陡然消失了。
他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让花花绿绿的毒虫和毒蛇避之不及。
这个完全不像人类的孩子把玩着手上的枪。突然,毫无预兆地冲着自己开了一枪。
如他所料,根本没有子弹射出来。
他反手朝着身后的树开了一枪,“嘭——”
伪装成毒蛇的瘦小男人从树上跌了下来,胸口被炸出一个篮球大小的血洞,尸块和内脏飞得到处都是。
鹤泽没有走很远,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树下。一颗湛蓝的宝石被紧紧握在他手中,片刻后,那双橙色的眼睛流下血来。
果然……
还是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在关于我不是一个甜文作者这个话题上你们的意见空前一致??我难道还不够甜嘛??
关于泽喵,你们可以带入一只刚捡回家的流浪猫猫,伸出一只爪子去碰摆在桌子边缘的杯子。
然后用眼神问你:我是个好孩子嘛?
如果我是个好孩子的话,那么你就不会为我推落这个杯子而生气吧?
如果我不是个好孩子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像个好孩子一样不去推杯子?
总结一下这只猫的意思:我就要推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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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雪鸮。
鹤泽没有等很长时间。
安凛的实力很强,她全力出手时,大部分有特殊天赋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毕竟“剑圣”这个名号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拿到的。
浑身染满血污的少女投身入河中,用冰冷的河水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她湿漉漉的上岸,依旧没能洗去身上的血腥气。
鹤泽在上游看着,缓缓伸手沾了冰凉河水擦去自己脸上已经干涸的两道血痕。
朝日安凛找到他时,他已经将那把枪拆了几十遍又组装好。
——毕竟是要杀掉安凛的武器呢。
少女左半边脸上是一片带着诡异美感的纹路,有点像古老壁画上的祭祀场面。
那些纹路漆黑中泛着血光,盯着时间久了甚至让人有种错觉——那些画面是活着的,还在继续举行着宏大的祭祀。
“是诅咒。”
鹤泽头也不抬的道,指尖抚摸过枪管,甚至能够想象到当子弹通过时里面的空气被带起的灼热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