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不安中,爱莱茵竟然直接把塞西斯带到了虫帝的寝殿中,并且连门也不敲,推门就进去了:“雄主,我带塞西斯回来了。”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虫回应。
塞西斯也走了进去,虫帝的整个寝殿入目就是一片白色,配色都是较为柔和的颜色,看着倒是很舒心放松,和塞西斯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塞西斯环视了一周,也没发现虫帝在哪儿。
爱莱茵绕过寝殿里面的大床,然后从一个圆形的棉团里面,熟练地挖出来了一个虫放在床上,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雄主,昨晚没睡好吗?”
被挖出来的虫,也就是虫帝,他打了个哈欠,像是没睡醒,眼睛半睁半闭懒懒地向塞西斯看了过来。
塞西斯和虫帝对上了视线,便是一愣,他也没想到虫帝居然是这幅模样,他白色的柔顺头发长及腰部,红色的瞳孔朦朦胧胧好似没有焦距,面容的确和塞西斯很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他是美丽的,但这种美丽带着病气,苍白而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破碎。
比起残暴的君主,他反而像被宠爱的“公主”。
虫帝反应有些迟钝,也可能是又忘事了,他看着塞西斯也不说话,还逐渐皱起了眉。
塞西斯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虫帝好像在确认着什么,最后他迟疑地开口:“父皇?”
“啊?”紧张一泄而空,塞西斯只觉得有些懵。
虫帝赤脚从床上走了下来,他慢慢走近塞西斯,然后伸出手捧起了塞西斯的脸,看了一会儿,他惊喜道:“父皇,你来看我啦。”
“……”
塞西斯看向爱莱茵,无声地询问自己该怎么办。
爱莱茵也诧异,他想了一下:“顺着你父皇就行了。”
“……”
但是这个父皇是他可以随便做的吗?
一下子辈分就起来了,是不是不太尊重?
塞西斯纠结,但也没太久,能见面就称他为死去多年的“父皇”,他已经确定虫帝精神有问题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开始冒头。
可爱的“雄子”,总比暴躁的虫帝要好吧,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以算是意外之喜。
塞西斯从善如流地把虫帝的手从脸上拿下来握在手中,尽量放柔了语气问道:“阿尔梅列,你近来还好吗?”
虫帝开心笑着,把下巴搭在塞西斯的肩膀上,就像一只柔软的长毛白猫在撒娇:“父皇,我不太好,总有虫惹我不开心。”
谁敢惹你不开心啊……
塞西斯对虫帝的靠近觉得别扭,无语地扶着恶虫先告状的虫帝到一旁坐下了,但是虫帝还是亲昵地靠着塞西斯,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混杂着清苦的药味。
“有虫偷走了我的虫崽。”
“那可真是过分。”
“我就把他们全都杀了,还有我讨厌的虫一起,就当给我的虫崽报仇了,你说,我做得对吗?”虫帝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天真的孩童一样。
塞西斯也悟了,为什么兰泽做这么隐蔽的事情会有那么多虫参与了,原来里面有虫帝的私心在。
他求证地看向爱莱茵。
爱莱茵见怪不怪地点点头。
塞西斯只觉得帝国真的要完,竟然把这么大的权利给一个脑子有问题的虫。
不,准确的说,是宠着虫帝,他要做什么都依他,其中宠得最厉害的,就是虫后爱莱茵。
“说到我的虫崽……”虫帝离开了塞西斯一点,他一摊手,爱莱茵马上就善解人意地为他递上了终端。
虫帝几下一翻,在塞西斯眼皮子底下找到了他今天下飞舰时的最新照片,然后拿给塞西斯看:“父皇,你看他和你长得真像。”
塞西斯看了眼,配合道:“嗯,真像。”
虫帝兴致勃勃地还把照片放大了看仔细些,但是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
“怎么了吗?”塞西斯问。
虫帝看了眼终端,又看了眼塞西斯,然后他疑惑的举起终端和塞西斯反复对比。
虫帝发现不对劲了,塞西斯暗想不妙,哄小孩一样按下虫帝手里的终端,顺手把虫帝揽进了怀里转移他的注意力:“阿尔梅列,不要管你的虫崽了,我更在乎你。”
阿尔梅列倚在塞西斯怀里轻声问:“……你很在乎我吗?”
“当然。”
虫帝似笑非笑地抬头,亲切地吻了一下塞西斯的额头:“还以为你会怪我把你弄丢了,我很高兴,塞西斯。”
“……”
塞西斯保持着揽着虫帝的动作,他脖子上好像生锈的机器,转动时发出咔咔声,再次向爱莱茵求助。
爱莱茵无情地摇了摇头,一个合格的雌君,不会不识趣地插进雄主的谈话中。
塞西斯只能自己解决,他抱着突然恢复了神智的虫帝就好像抱着个烫手的山芋,总之先小心翼翼地把虫帝挪出了自己的怀里。
虫帝戏谑地道:“宝贝,我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突然被称之为宝贝,塞西斯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有些尴尬不适应地回道:“那不是给我的礼物,是因为你自己想那么做而已。”
“你说得对。”?
第47章
“我还为你准备了别的东西。”
塞西斯对虫帝准备的东西并不抱有希望, 但这个面子他必须得给,便问道:“是什么?”
虫帝坐直了,他从终端里面一滑,一个浮空屏幕飞出来显视画面, 上面挨个挨个滚动着塞西斯熟悉的虫和名字, 还有他们的详细资料。
虫帝说:“这些都是曾对你不敬的虫,现在我把他们的使用权交给你。”
“使用权?”
爱莱茵接道:“无论生死, 你可以对他们做你想做的一切决定。”
塞西斯粗略一看, 数量有一千多,里面差不多涵盖了塞西斯认识的所有虫, 有些塞西斯都记不住名字,只是看着有些眼熟,个别甚至完全陌生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知道虫帝是怎么找他们来的。
由此可知这些虫很多都没做过什么,却直接被虫帝和虫后交到了塞西斯的手里,未来会怎样,有没有未来,都取决于塞西斯一念之间。
面对虫帝和虫后, 塞西斯觉得有些无力, 想还好自己已经成年了,定力足够也有自己的思维,否则不知道能把他教成什么样子, 也许就是下一个“阿尔梅列”。
虫帝和虫后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熊的父亲们了,瑟文西直到现在居然还算正常真的好神奇。
一个灰色的名字突然划到了正中央, 别的都是白色, 只有他不一样引起了塞西斯的注意, 这个虫还是塞西斯认识的, 艾奈尔的雌父,莫兰。
塞西斯问:“为什么他的名字是灰的?”
爱莱茵说:“灰色就代表已经死了,名字忘了撤下来。”
前不久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去,塞西斯想起在飞舰上艾奈尔都还在给他发信息,顺手点开了莫兰的资料。
看到在莫兰的身平介绍的最后面,写着:因参与塞西斯皇子被盗一案被判处死刑。
塞西斯一下子愣住了。
虫帝见塞西斯突然没了反应,歪着头问:“怎么了,这个雌虫有什么特别吗?”
爱莱茵道:“雄主,他是兰泽的弟弟。”
“兰泽?”虫帝想了一下,问道:“兰泽是谁?”
爱莱茵笑着道:“雄主忘了吗,就是偷走塞西斯的雌虫。”
“是他啊。”虫帝也没多在意,他转头对塞西斯说:“这个应该交给你亲自来处理的,但反正也已经死了,就不管了吧。”
塞西斯没注意去听虫帝和虫后在说什么,他在回忆,当时行刑场里面有莫兰吗,他为什么没有看见,艾奈尔给他发信息是为了什么,是求助……吗?
一时之间,塞西斯心里开始乱了起来。
虫帝说了话却没得到回应,他不满塞西斯竟然在他面前发呆,突然伸手抱住了塞西斯的脖子。
塞西斯眼前的光线一暗,反应不及:“做什……啊!”
塞西斯话还没说完整就惨叫了一声,虫帝舔舔唇退开后,塞西斯的脸上多了一圈崭新渗血的牙印。
虫帝身体弱,不一会儿就会犯困需要休息,所以没多留塞西斯。
塞西斯出去后从被擦得反光的墙上看见自己好像破相了,牙印发紫还肿胀,被咬的地方不是一般的疼,他的额头都在冒冷汗。
爱莱茵捏着塞西斯的下巴检查了一下,就命仆虫拿来了药膏,细细地给他抹上,但这除了让塞西斯感觉到一丝凉意以外,好像没什么用处。
“为什么这么疼?”
爱莱茵抹完了药,又用白色的医疗带把塞西斯的伤口贴住:“雄主不能很好地控制毒素,用药一下子是治不好的,只能慢慢来。”
“毒素不是只对雌虫有效吗?”
“你们是不同的。”
此刻塞西斯一点也不想要这不同,虫帝咬他一口居然还是带毒的,这是他被认回来的第一天,已经在觉得不好过了,以后要是好不了脸上天天顶着个牙印,那场面太美了简直不敢看,塞西斯不仅忧心忡忡:“会留疤吗?”
爱莱茵摸摸塞西斯头:“这个你不用担心,瑟文西也被咬过,现在也没事。”
原来是惯犯,难怪动作那么熟练,这个雄父是真的有毒,字面上的意思。
一想到离了虫帝还有个瑟文西在等着他呢,塞西斯觉得头也开始疼了,他捂住脸上的伤口想装可怜,却卡在了第一步,那两个字在嘴里滚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说出了口:“……雌父,我觉得很疼,想自己去休息。”
爱莱茵听了眼睛一亮,这是塞西斯第一次叫他雌父,让他欣喜不已,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贿赂”,他拉起了塞西斯的手:“那就让瑟文西改天再来,我带你去你的寝宫。”
“谢谢。”
爱莱茵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他是军雌,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他把塞西斯送到了宫殿后,只交代了宫殿里面的仆虫们几句,就留给了塞西斯独处的空间走了。
塞西斯说疼也不是胡说的,他躺在比他在贫民区住了二十年的屋子还要大的床上,翻来覆去,连眼睛都闭不上。
疼是真的,他心里有事也是真的。
几番犹豫后,塞西斯还是坐起来拿出了终端,翻出了艾奈尔的消息框。
艾奈尔的的消息积累了很多,从头开始翻,他一开始是关心塞西斯怎么样了,隔了一天之后,他发来的信息就开始慌乱了,还试图联系塞西斯进行直接对话,但都没成功,信息也经常错字不说,还语序混乱。
他向塞西斯求情,说自己的雌父对当年的事并不知情,希望塞西斯能劝虫帝再重新查一遍,他以命担保自己的雌父绝对是清白的。
他哀求的信息不曾中断,一直到了行刑的那天下午,就突然停了,对话框里面安安静静的,再没了动静。
莫兰的死并不关塞西斯的事,可以去怪兰泽牵连,可以去怪虫帝不分青红皂白,但怪不到塞西斯,虽然他是其中贯连的线,但开头和结束他也都是被推着走而已。
只不过,塞西斯有愧。
想对艾奈尔说对不起,他没看到消息,或者他根本就没怎么关注终端,因为嫌瑟文西吵就关掉了,但这些都像是借口,和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用。
放着不管当没发现塞西斯也做不到,他想到了阿弥修,阿弥修肯定是知情的,不管是莫兰被处刑亦或者艾奈尔的情况。
塞西斯用终端问阿弥修:艾奈尔现在怎么样了?
阿弥修不像瑟文西那样回得及时,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的回复才姗姗来迟:殿下很关心他吗?
塞西斯:他向我求救了,我没看见。
阿弥修:殿下不必在意,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说呢,不愧是阿弥修,哪怕隔着屏幕,配合着这话,塞西斯都能想象出阿弥修轻蔑嘲讽的表情,绝对的冷静,又无情。
塞西斯这时还额外想起了一件事,行刑是他盯着看完了全场的,但是却有一段时间,阿弥修似乎是为了缓解塞西斯紧绷的情绪,拉开了他的注意力。
当时以为阿弥修只是难得体贴关心他一下,现在看来怕不是那么简单。
塞西斯问:看行刑的时候,你是不是有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
信息一发过去,阿弥修那里便没了动静,过了有点时间,阿弥修没否认,却也没承认,他问了个不想干的话题:殿下是觉得愧疚了吧,那你打算对艾奈尔怎么办?
塞西斯正想着该如何时,阿弥修的信息又来了。
阿弥修:在这场行刑中,死了几百个虫,像艾奈尔一样的有不少,殿下也要一个个的可怜过去吗?
阿弥修:殿下多想了,艾奈尔和别的虫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因为认识殿下,所以才有了那个开口的机会的而已。
阿弥修:他求助了,殿下没看见,或者是看见了却无视了,都没有多大差别,他本没那个资格,希望殿下不要为不必要的事伤神。
这一通话下来,乍一听好像挺有道理没什么问题。
其实他把塞西斯和艾奈尔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好像艾奈尔就是个向塞西斯问过路的陌生虫,不值一提。
塞西斯差点被阿弥修带进沟里,他无言以对。?
第48章
此路不通, 塞西斯撞了墙,还摸到了阿弥修又暗戳戳使坏心思的小尾巴,阿弥修干什么都不显山不漏水的,跟没事的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