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遇宋分得清轻重,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谨宁出丁点事。
酒吧是程慈元的朋友的,摄像头正对着他们的位子,外面还有他的助理,这如果不算保护过头,什么算?
程遇宋冷笑,特意还要说一下门禁时间,他以前夜不归宿的时候,哪里听过门禁?
“你回家吧。”程遇宋泄气地垂下手臂,“我会和程先生说你和那个跳芭蕾的相聊甚欢。”
谨宁求之不得:“谢了,哥。”
程遇宋大谨宁几分钟,程慈元让谨宁叫他哥哥。
程遇宋不喜欢这个称呼。
时至今日,他仍想谨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会因为他说一句“哥哥”就改变。
得知谨宁已经离开,跳芭蕾的男生流露出遗憾的神色:“好吧。”
好吧。
这也是他对程遇宋陪他一晚的评价。
程遇宋在卫生间咒骂了一句,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怼回去:“听得懂中文吗老外?”
“懂的,程慈元的养子,程遇宋。”雷蒙递过去一张名片,“欢迎联系我。”
……
跑,必须跑。
谨宁和宋温繁吃完一顿饭,一刻也不歇地跑路。
“你又做什么吓到我的宝贝了?”宋温繁敲程慈元的头。
“给他介绍一个对象而已。”程慈元不吃痛,不长记性,下次还敢给谨宁介绍对象。
谨宁回到瑞城,抱着球球看动画。
别人会想得到他的身体,球球不会,球球还会保护他的身体。
呼,安心了。
谨宁枕着球球的手臂小睡了一觉,被连续发来的短信吵醒。
第一条来自梁之庭:“我和叶公子说了好几天,他都不肯去把文身洗掉。他说除非你亲自给他洗,怎么办?”
第二条:“我查好了,是方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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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替身
系统的原剧情面板曾显示,方家内部争财产,方凛失败,被送出国,像是人间蒸发,杳无音讯。
剧情发生改变后,方凛的去向也并无多大差别。他为治病而出国,几乎没有消息传到国内。
他现在想干什么?
谨宁按了按眉心,突然听到“砰”的一声——球球向后直挺挺地倒下。
这不应该。
球球只有在损坏的初期,才出现过这种状况。
谨宁着急地点它的鼻子,但弹出的设置页面提示不可操作,并隐藏了所有数据。
他把页面关了,再点球球的鼻子,却怎么也弹不出设置页面了。
谨宁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翻转感,还有空间被挤压的感觉,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随后来上班的李阿姨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她的雇主坐在地上,表情迷茫而惶惶,手抚摸着另一位雇主的头,像一只动物在舔舐死去的同伴的毛发。
李阿姨腿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打救护车。
她不忘通知梁之庭,声音虚虚的:“谨宁好像被鬼缠住了。”
“你胡说什么!呸呸呸!”梁之庭斥责道,“他这是应激反应,我马上就来。”
没有文化的梁之庭以前是说不出这种词的,直到谨宁生病,梁之庭才发现他可以记住那么多病名和药名。
他对医生描述谨宁的既往病史,叶近秋在一边听着。
医生开始觉得梁之庭很专业,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个医学生。然而他听到给梦游的病人喝符水时,他目瞪口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偏方的?”
梁之庭摊手:“没办法的办法啊。”
求医问药的最终结果,往往不都是从科学走向求神拜佛吗?
梁之庭没再和医生说下去,因为谨宁清醒了,他要去他面前摆干舅舅的谱了。
“让你……”
好好照顾自己就不会吗?
这句话梁之庭只说出了两个字。
谨宁看到梁之庭嘴巴在动,但他听不见,无辜地笑着说了两遍:“之庭,我听不到。”
助听器戴着,却听不到。
梁之庭恨得磨牙:“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你得这种病!”
他的咆哮引来护士的警告,站在门外的叶近秋问:【什么原因?】
【心因性的失聪,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你在的时候有好很多。后面的车祸、治疗和后遗症,加重了他的心理阴影。】
系统客观的叙述,叶近秋听起来,像是在责问他:你为什么不在?你为什么要临走前弄出一场车祸?你为什么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缺席?
护士把房门关上。那块板正的门像长出无数根食指在对着叶近秋指指点点:看看你做的好事!
梁之庭出来打电话,看到叶近秋表情不太好,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他顾不上他,他更关心在另一家医院的“叶近秋”。
“傻子叶怎么样了?”
他的小弟说:“不好,醒不过来,现在像植物人。”
梁之庭犯愁,等会儿进去要怎么和谨宁说?
【复制体维修要多久?】
叶近秋只投了一点积分进去修复制体,完全想不到复制体直接关机了。
【现在的维修进度是3%,具体多久不清楚。】
投入积分大概在18小时前,换算一下,应该要25天复制体才会醒来。
叶近秋向梁之庭走去,指着自己的脸说:“在‘叶近秋’醒来之前,让我去当‘叶近秋’。”
梁之庭从“你疯了”“你想占便宜是吗”“你想都不要想”,到“等傻子叶醒来你就立刻滚”的转变,只用了一分钟。
谨宁的倔性子,是不会让别人照顾他的,他也和梁之庭说过,不要把他当个残废看。
而叶近秋是个健全人,这还是个难得的机会。
梁之庭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得小心,不要让他发现你身上没文身。还有他现在听不见,但以防万一,你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最后,他拍拍叶近秋的脸:“傻子叶的眼神是很睿智的,你太精明了,傻一点。”
叶近秋耷拉下眼睛,梁之庭不满意:“不像,傻子叶更睿智,你和它比差远了。”
梁之庭一边指导叶近秋装傻子叶,一边紧急找人扒了傻子叶的衣服送来。在带叶近秋进房门前,他停下警告了一番:“别动其他的歪心思,记住你只是一个替身。”
自己替自己,不会露馅吧?
叶近秋尝试平复狂跳的心脏,可在触及到谨宁的那一瞬间,心跳更快了。
“你可以动了吗?”
谨宁欣喜地看向门口,他的手臂只做了一个将要伸出去的前奏,人就被抱住了。
熟悉的要被勒死的感觉。
谨宁回抱住他,小声地说着“真好”。
梁之庭看见谨宁眯着眼睛笑,还是有些提心吊胆。
傻子叶你可要早点醒啊,瞒不了多久的。
既然差不多好了,谨宁就提出要回家。梁之庭象征性地写了一些以往念叨的话,要他多找几个保姆balabala。
谨宁笑他字写得像小学生。
梁之庭不写了,离开前狠狠地眨眼睛,给叶近秋使眼色。
“你眼睛怎么了?”谨宁疑惑。
-进沙子了。
蹩脚的借口,但由于谨宁急着检查球球的状态,他信了。
在玄关鞋都没脱,谨宁就点了叶近秋的鼻子。
还是没有设置窗口弹出来。
谨宁有些失望,不过问题不大,他的球球还在。
他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膛,贴得很近,说话像吃到了雪地里伪装成雪的白糖,甜滋滋的:“你说过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
会的。
叶近秋点头,手收紧了几分。
谨宁开开心心地摇摆了两下,想奖励球球一个揉揉头。
手放到他头上后,异样的感觉产生了。
嗯……矮了?
谨宁揉完他的头,悄悄地往地上看。
鞋子没问题,增高鞋垫有问题。
谨宁抿住嘴,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他真的忍不住笑。
反正叶近秋看不出他在笑什么,谨宁索性不忍了。他拉开了一点和叶近秋的距离,温柔地问:“你想做吗?想就把衣服脱了。”
叶近秋没反应。
谨宁的手已经到了他的腰带处,往上轻轻一拉,上衣就露出了衣摆。从衣摆下稍微探一点进去,就能摸到他的腹肌。
可他把谨宁的手按住,他带在中指上的戒指是谨宁昨天给球球戴的。
今天就换了一个人。
谨宁把手伸回来,亲昵地蹭蹭叶近秋:“我明白了。”
你身上没有那么多文身,你不敢脱的。
你上次说要回收复制体,看来球球是安全的。
你要来二次攻略,那就给你看看我和球球有多么“恩爱”吧。
谨宁敲了一下左胸口,耳朵能听见声响了。
【我没有让复制体有□□,它怎么回事?】叶近秋心怦怦跳——气的。
【我不知道。】系统弱弱地说,【可能,可能我们的攻略对象有这方面的需求。】
【我和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性冷淡我还不知道吗?】叶近秋急了——这是嫉妒的。
他以前换着各种方法撩拨谨宁,什么时候被回应过?
而刚才,那是什么虎狼之词?
谨宁会说这种话?
他对复制体说这种话?
复制体的设定是对他百依百顺的,只要他开口,随便他怎么玩弄复制体。
不行,复制体必须重新设置一个“no”的逻辑链!
必须!!!
叶近秋过于生气了,谨宁结束共感,叫他做点东西填填肚子,装作不经意地说:“近秋,你怎么了?都不主动做饭给我了。”
叶近秋闻言去厨房。
“你怎么路过我却不抱抱我?”谨宁叫住他。
他折返回来,谨宁推开他的手:“开个玩笑啦,你怎么当真了?我好饿,你先去煮碗面条吧。”
叶近秋记得谨宁的口味寡淡,他下厨的成品也是如此。他把谨宁接到身边来住时,谨宁经常给他做饭。他原本偏好冷餐,被谨宁带的慢慢喜欢吃热的东西。
一碗简单的热腾腾的面端上餐桌,谨宁轻飘飘地看一眼,眼神和向上冒的热气一样缥缈。
“这样好烫啊,这怎么吃啊?”他问。
哪个刚出锅的面条不是烫的?
叶近秋先想的是这个,下一秒他又想,复制体做事是完美的,把谨宁养得变挑剔是正常的,他应该努力超过复制体。
叶近秋去找了一个小电风扇来把面吹凉,期待地看谨宁动筷子。
谨宁吃了一口,含在嘴里,表情古怪地看向叶近秋。
他把面吐掉了:“难吃,收起来吧。”
一旦期待就要面临可能落空的下场,叶近秋愣一下,差点反问“怎么会”。
他又不是没给谨宁做过吃的,怎么会难吃?
谨宁用抽纸仔仔细细地擦嘴,等叶近秋来端面碗,他不小心把纸巾掉在了桌下,又不小心在捡起纸巾后打翻了碗。
油腻的汤水从叶近秋的指缝漏下,滴在拖鞋和裤脚。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拿块布给你。”
谨宁去拿了一块布回来,叶近秋正准备擦手,听见谨宁说:“这是擦地的,记得把地擦了。”
叶近秋看着布,不发一言,面上有一团阴影。
谨宁居高临下盯着他,想他一个死洁癖能忍到什么时候?最享受别人顺从,却被人这么对待,会不会气到直接把球球还回来?
谨宁洗了个手,考虑起一件事:怎么才能更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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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徐谨宁分析报告
叶近秋没有收拾残局,他找衣帽间换上新裤子,洗了十遍手出门。
系统问:【你这是离家出走吗?】
叶近秋坐在楼下的长椅上,反问:【你见谁离家出走小区都不出的?】
他的心情悒郁,系统也开始忧伤:【我们的二次攻略怎么办诶?你和复制体是一样的,但我们攻略对象对复制体的爱意值不能同步到你身上,而且你作为‘叶公子’根本没有爱意值进度条,你放弃吧,我们去其他世界。】
【系统,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叶近秋扯了扯嘴角,想说他怎么会和复制体一样?复制体是他意志的化身,却不能完全等同。
连梁之庭都看得出来他和复制体的眼神不一样。
谨宁真的看不出来吗?他那么聪明,又那么爱藏心事。
某个声音在叶近秋心里渐渐响起——去告诉他,你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你才应该是对的那个人。
诱惑的苹果吊在眼前,叶近秋退怯了。他不愿意去猜另一种可能性,复制体也陪了谨宁三四年,谨宁会……吗?
会吗?叶近秋问自己。他哈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有些抖。
某一刻叶近秋觉得他像贪生怕死的俘虏,不愿听到敌人的脚步,又期待他们看在他可利用的份上留他一命。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准备骂一句话出出气时,背后传来了声音。
“叶近秋。”
那股要出的气从眼睛里逃走了。叶近秋有些慌乱地回头,谨宁耳朵现在听不见,他怎么能外出?夏夜的温度不低,但他只穿着一身薄薄的睡衣,感冒了怎么办?
叶近秋站起来,看到谨宁伸来牵他的手。
他很自然地握了上去,两个人的手都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