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鸿便一口应允,曹斌又道:“你确认这个时间点没有其他的安排?我不想让你的时间冲突。”
江鸿说:“法宝鉴别课上,要和室友们一起行动去找法宝。里世界探索的期末课题,定在元旦假期前后,应当可以往后挪一点。”
曹斌说:“期末的课业任务比较繁重,注意不要挂科了。”
江鸿于是愉快地与曹斌道别。秦岭的冬天来得如此迅捷令人毫无防备,也比南方更冷更潮湿,入冬后第一场雪给校园里铺上了白色。这个时候陆修在做什么呢?江鸿突然很想念他,陆修已经接近一个礼拜没有找过他了。
还有不到两周时间就要过元旦了。江鸿回到寝室,室友们爆笑。
“你用不用穿这么多?”金说道。
江鸿:“真的很冷啊!”
江鸿第一次碰上零度以下的冬天,也第一次亲眼看见下雪,解开围巾,摘下帽子,脱掉外套,在温暖如春的寝室里一躺,只想睡个冬日慵懒的午觉,下午的课半点也不想上了。
“什么时候去买法宝?”张锡廷问道,“元旦后就要交作业了。”
江鸿趴在床上,整理他的笔记,想起曹斌的驱魔综合学也是有期末课题的!啊啊啊!要做一件事,做什么事都可以,当作“事迹”汇报给曹斌,还要写详细的报告!怎么这么难啊!
江鸿说了元旦节有安排的事,大家倒是比较理解,张锡廷说:“那就12月24,去西安?恰好那几天我们都没课,过个圣诞节,你们呢?”
江鸿看了下课表,大多公共课可以翘掉,便答应了。
“一群中国驱魔师,过天主教的圣诞节,”江鸿说,“不会很奇怪吗?”
张锡廷示意还好,不要问这种多余的问题了。
这几天里,寝室内全是快递,而且都是贺简买的,每个快递贺简都拆开看一眼,再随手扔掉,全是假古董、民族装饰、东南亚的佛牌、二手的珠宝吊饰、廉价的玉。
903寝室就像个小商品批发市场。
“虽然那个软件确实叫‘淘宝’,但你在淘宝上淘法宝,是不可能淘到的,”金终于看不下去了,提醒贺简,“仔细做功课,到时认真找吧。”
贺简拿着剪刀,拆开又一个小包裹,拿出一块水晶看了眼,再放回去,把包装和商品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管它的,”贺简说,“万一淘到了呢?”
“可是就算要淘东西,”江鸿说,“不应该也在闲鱼上吗?那里二手的才比较多吧。”
贺简非常不想去挤线下的古董市场,于是寄希望于一劳永逸地从网上淘到一些漏网的法宝,譬如说一些凡人恰好得到了遗落民间的不起眼的法宝,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也对此毫无概念,便会放到网上当二手处理掉。
最开始时江鸿觉得浪费,还会捡回来一些,或者堆在阳台上,渐渐地也失去了兴趣。贺简的购物渠道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平台的水晶、玉与原石料直播以及线上古董店。
贺简的初衷是哪怕淘不到正儿八经的法宝,淘点原材料也将就,但事与愿违,就没一件能用的。
“算了——”贺简哀嚎道,“我还是去实地买吧!”
线上与线下都要靠运气,但线下能看见实体,相对还是容易一点。
江鸿:“你为什么还买个天猫精灵?”
贺简答道:“下错单了,扔了吧。”
江鸿于是把天猫精灵留下自己用,把钱转给贺简。
“那我收走垃圾啦。”江鸿抱着大包小包先给其他寝室的妖怪挑选,看有没有人喜欢的,收点钱还给贺简,最后再拿去扔掉。
苍穹大学的寒假放得很早,尤其对大一新生而言,1月初元旦假期回来后,就要开始考期末与课题汇报,为期一周,20号之前就放假了。
大家的笔记本上全是期末的复习资料,让江鸿也跟着有点慌张。区别只在于,室友们的复习内容全是英语、马哲、计算机三门公共课,而江鸿的复习资料则是一堆法宝图与灵脉线路。
还有里世界探索!江鸿算了下时间,提醒贺简,又与小组开了个课题讨论会。
大家目前已经确定了那个金文的出处,连江调查出了,那个武侯鼎的出土地址在甘肃省张掖市市郊,大伙儿就暂定在1月2号,前往目的地集合,开始做这个课题。
“来得及吗?”咖啡店里,小皮担心地说。
连江说:“做到哪儿算哪儿吧。”
贺简说:“来得及,放心吧,来不及了直接让江鸿搬外援,我现在最烦的就是法宝啊,一点线索没有。”
江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我还有曹校长的期末课题啊啊啊!怎么这么多!”
一件一件来吧,驱魔师的课业比起寻常大学一点也不轻松,自由度高的坏处就是难度也跟着增大。回到寝室后,每个人都在聊法宝法宝,对门还拿来不少二手货,让贺简与金帮忙鉴别。
每个大一新生都需要法宝,自研或购买两条路,想拿到优秀的评级,只能去购买,毕竟大一新生也做不出什么好用的法宝。
“下棋吧,”张锡廷说,“来来来,换个思路。”
江鸿复习到一半,实在不想费脑子了,于是又被张锡廷拉去下棋。
临近圣诞,公共课开始陆陆续续开考,只用了三天就全部考完。考完马哲当天傍晚,陆修终于给江鸿发了条消息。
陆修:【在?】
江鸿:【你终于回来啦?】
陆修:【早就回来了,不想打扰你期末复习。】
江鸿考完试后就回寝室收拾背包,把驱魔史的论文打印出来,整理好准备元旦过后上交,剩下最后这三门课,今天开始与室友们集体行动,买到法宝后则是去一趟北京,元旦第二天则与连江、小皮火速会合,前往甘肃武威张掖。
换了从前,江鸿铁定心想接下来全是校外课题,哈哈哈太幸福了!
现在则是呜呜呜根本不想出门啊,北方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走。”金很有领队的风范,从现在开始,务必要保证室友们全部交出满意的作业,其中重点照顾对象又是江鸿,因为江鸿在期末考过程里,一直在帮大家复习英语。
陆修又问:【有安排?】
江鸿迟疑片刻,告诉陆修自己的行程——最初尚在考虑,圣诞节是否与陆修一起过,但陆修并未提前约他,江鸿又要做期末作业,便答应了室友们。
陆修听完后只简单回了句:【有事就召唤我。】
江鸿道:【等我买到法宝了,就给你发消息。】
陆修:【不要紧,本来也要一起去北京,很快就见面。】
江鸿:【去北京玩我来做攻略吧。】
陆修:【可以。】
当天晚上,903寝室决定先浪了再说,于是抵达西安后先去泡了个温泉,再到酒吧里喝了点小酒玩桌游,过了个温馨的平安夜。
翌日清早,12月底的西安狂风大作,金过来敲门。
“起床做作业去了。”
江鸿脑袋都快被吹歪了,大部分时候躲在金的身后,商家倒很有过洋节的气氛。
小东门古玩城内,他们碰到了不少本校的学生,大家见面互相打个招呼,心照不宣地笑笑。走过摊子时,他们便各自停驻,认真地看是否有“可能是法宝”的二手物件。江鸿比对笔记本上的记录,法宝出在各种瓷器、陶器上的概率极少,可以忽略不计。青铜、黄铜、玉石、珠串等是重点排查对象。
“我到那边去看看。”张锡廷站在地摊旁,见金翻来覆去,比对一块玉摆件,有点失去了耐心。
金点了头,大家便分头行动,江鸿看了一会儿,于是跟在张锡廷身后。
张锡廷说:“你不是已经有一件法宝了?”
江鸿:“哪儿?没有啊。”
张锡廷:“你脖子上戴着的这个。”
江鸿:“要亲手制作,或者购买到的无主法器,这个是陆修给我的,不能算啊。”
张锡廷说:“那是龙鳞吧?”
江鸿想起陆修曾说过,于是“嗯”了一声,张锡廷又道:“你不能再找他要一片吗?龙鳞是制作法宝的绝佳材质,他一定会给你。”
江鸿说:“总不能什么都找他吧,也太过分了,他迟早会讨厌我的!”
张锡廷到得一个摊前,单膝跪地,找到了一个满是符文、镶满了宝石的金属碟,朝江鸿说:“你看看这个?”
江鸿说:“这是个七宝盘,应当是某个高僧用过的,盘上刻的是楞严经。”
江鸿法力没有,理论倒学得很认真,这个盘看上去,有可能保留了某种法力,却不一定是法宝。
“多少钱?”张锡廷问老板。
“四十六万。”老板答道。
江鸿:“……”
张锡廷:“纸钱?”
江鸿:“………………”
老板:“不买滚蛋!凑恁娘!”
大家转了一圈出来,三个人两手空空,只有贺简买了块南红玛瑙,决定实在不行就回去制作法宝算了。
“唉——”金无奈叹气。
大家在餐厅里吃午饭,各自想着对策。
陆修的消息来了:【买到法宝了?】
江鸿:【什么也没有,就连可以用的材料也很贵。】
江鸿无意中抬头,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的手机看,仿佛在期待场外支援能给他们每人发一件法宝。
“怎么办呢?”江鸿想了又想。
大家见江鸿没有求助的打算,便只得纷纷打消了念头。
金说:“下午再逛逛,不然买点材料回去做?”
贺简说:“自己做的法宝顶多得个A,得不了S,而且大概率连A也得不到吧。”
张锡廷道:“你一个少爷,这么认真做什么?”
贺简:“我也要努力的啊!我爸对我要求严得很呢,万一得了个B,要被家里揍死了。”
“叮咚”,陆修的消息来了,大家又一起看着江鸿的手机。
江鸿:“你们真是够了!为什么总把希望寄托在我学长身上啊!就不能问问你们的学姐们吗?”
张锡廷:“爸爸,您先看一下爷爷有什么任务提示吧。”
江鸿:“………………”
陆修:【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鸿:【啥?】
陆修:【小东门确实有一些,都是你们法宝课罗老师自己过去投放的,不超过二十件,分了品级,考核目的为你们是否熟练掌握了“鉴别”,就算找到,根据我的推测,不会超过“A”。】
“是这样啊——!”所有人如梦初醒。
“太贼了。”张锡廷说。
江鸿估了下,曹斌曾经说过,期末每门课的S是有限额的,但曹斌的课没有,因为他只有两个人,只要做得好,可以全给他们S。
两百名学生的课程,S据说不超过1%,也就是2个人,A则不超过19%,38人。
江鸿正想问那怎么办时,陆修又发了一句:【法宝不是没有,要找对地方。】
“在哪儿?”金马上来了精神。
江鸿看了看室友们,犹豫是否问陆修,那边不再回消息了,仿佛提示到此为止。
“要问他吗?”江鸿道。
张锡廷虽然经常开玩笑,却也清楚,不是不可以求助,只是全靠提示,显得他们什么都没做,像伸手党一般。
“先等等,”张锡廷说,“咱们想一想,什么地方会有卖法宝的呢?”
贺简马上道:“驱委!我听说很多驱委门口,都有摆地摊的!”
金也想起来了,说:“对对,那些法宝虽然不算特别好,也贵,但至少是货真价实的。”
“会卖给学生吗?”张锡廷问。
贺简说:“多出点钱总行了吧?”
金:“只有省会有驱委分部,以及个别特殊城市有驱委特派办事处,可是咱们也进不去啊。”
张锡廷说:“你没进过驱委?”
金答道:“甘肃的驱魔师委员会在兰州与敦煌两个地方,我们妖族几乎从来不去,大多去的是妖协。”
“那妖协里头有法宝卖吗?”江鸿问。
金与贺简摊手,中国妖怪协会,简称妖协,虽然也是个全国组织,却大多只会吃喝玩乐,明面上独自管理,实则还是要受人类创办的驱魔师委员会管辖。
“妖协就在大雁塔后面,”贺简说,“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们进去,但这么冷,估计全翘班了。”
“呃……”
于是这个重担就落到了张锡廷身上。
“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爸爸去过一次,”张锡廷绞尽脑汁,说,“去的上海驱委,可是怎么进去,我实在记不得了。”
江鸿说:“我去过重庆的,在十八梯上,陆修带我进去的,我也忘了怎么走了。”
那个彭罗斯阶梯,就算江鸿有心记,也根本记不清……
“西安也有驱魔师委员会办事处,”张锡廷说,“要么各自打听一下进去的办法?”
等等!江鸿突然想起来了。
“啊!”江鸿想起那夜,与杨飞瑶骑着电动车,穿过街道去抓妖时,她说过的话。
下午两点,西安古城墙上。
“从安远门出发,”江鸿念念有词道,“第一百多少块砖呢?”
四人各骑一辆共享单车,沿着城墙,把着车把,一脚整齐划一,撑在地上。
“是这块吗?”江鸿回忆杨飞瑶说的话,具体第几块他记不清了,总之是城墙上有一块砖,他下车,按了几下凸出的砖石,又踩了踩它,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