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未必。”阿纲窃笑,“杰应该不想被我看到他被甚尔老师揍的时候,那种狼狈的样子吧。”
“不,很欢迎你和我一起。”夏油杰抬手搭上阿纲的肩膀,嘴角的笑容冷森森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要挨揍当然也是大家一起挨揍。怎么可能会是他在挨揍,阿纲在旁边看着呢?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阿纲讪笑。
夏油杰睨他一眼,收回了按在他肩上的手。
如果他嘴里没和阿纲一样,叼着根奶酪棒的话,说不定他那将禅院甚尔的锋锐气息学了个十之六七的眼神,还能更有杀伤力一点。
春野来海失笑。
“你们感情真好。”她说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惠惠宝宝,“也不知道惠惠以后能不能交到像泽田君和杰你们这样的好朋友。”
“一定会的。”阿纲说得笃定,“惠惠这么可爱,又有来海姐姐你这么棒的妈妈,等他长大以后,身边的同龄人一定都会愿意和他交朋友的。”
“那就借泽田君你的吉言啦!”
“我都叫您来海姐姐了,您也别那么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呀,纲吉君。”春野来海笑眯眯地应了,“那纲吉君也不用对我用敬语啦——明明对甚尔的时候,即使是叫着老师,也没有用敬语呢。”
阿纲心想那能一样吗,我对您是充满敬佩的,对某人就……咳!
禅院甚尔当然看穿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黑发男人嗤了一声,抬手揽住自家老婆。
“纸尿裤换过了?臭小子真的尿了?”
“不许那么叫惠惠。”春野来海嗔怪地轻拍了他一下。
禅院甚尔撇嘴。
“早知道换我带他过去了。”他嫌弃地看了眼窝在老婆怀里,嗦棒棒嗦得正香的傻儿子,“亏你还能吃得下去。”
惠惠宝宝根本听不懂他的老父亲在说些什么,见他看向自己,还哼哼唧唧地伸出手,要找他玩儿。
禅院甚尔脸上虽然满是“嫌弃”,手上却顺着宝宝的意,递了一根手指过去,被儿子心满意足地用两只小胖手一把握住,笑嘻嘻地玩了起来。
阿纲“…………”
破案了。
碰额头是跟师母学的,给手指玩是跟师父学的,杰,你这师,拜得还真不亏啊!
夏油杰→→丸子头少年在友人戏谑的目光中毫无所动。
倒是禅院甚尔注意到了阿纲的眼神。
他边任由儿子玩着自己的手,边朝对面的便宜徒弟抬了抬下巴“小子,叫上你旁边的滑头鬼,走了。”
“……滑头鬼是在说我吗?”阿纲嘴角微抽。
禅院甚尔点头点得理所当然“除了你还有谁。”
阿纲“…………”
你这人,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禅院甚尔才不理会这个小鬼那故作委屈的样子。
“走不走?”他不耐烦道,“预约的时间快到了。”
什么预约的时间?
阿纲一脸茫然。
夏油杰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老师之前就说好,作为帮忙照顾惠惠的报酬,今天要请我吃一家超好吃的烧鸟。说的应该是跟烧鸟店预约好的时间。”
“什么嘛,原来他会给你报酬的啊。”
“……是师母说太麻烦我了,一定要老师带上我的。”夏油杰虚起眼,“否则老师才不会想着我。”
“是哦……你老师看上去就不像这么贴心的样子。”
“对吧?”
“……喂。”禅院甚尔在妻子忍笑的目光中额角蹦起大朵的青筋,“真的想说悄悄话的话就把声音再给我压低一点啊,你们两个小混蛋!以为我听不见么?”
别说他这极度敏锐的五感了,就这两个混小子装模作样压低的那点声音,连他身为完完全全的普通人的老婆都听得见!
在那演给谁看?
“咦?被老师你听见了吗?”恶作剧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阿纲配合无间的夏油杰故作惊讶,“抱歉,一时真情流露……”
“闭嘴吧小混蛋。”禅院甚尔咧嘴,对他露出一个狞笑,“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希望你还有像现在一样的精力。”
夏油杰才不受他的威胁。
“不管我现在有没有说这些话,下午上课的时候你都不会手下留情的吧。”
要不是国常路老爷子体贴,为他安排了每次课程结束之后的针对性治疗,他每次上完课,估计都得带着一身伤回家了。
就算已经告知了父母自己的特别,也向他们初步证明了诅咒的存在,但正因为这样,如果他每天都带着一身伤回家,才会让父母更加担心。
“……对了!”思及父母,夏油杰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放弃继续与自家幼稚的老师对峙,转头去看阿纲“阿纲,你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阿纲正看戏看得开心,没想到夏油杰会突然放弃与禅院甚尔互掐,将话题抛向自己。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近期的日程安排,回答“应该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夏油杰“之前不是说好等我向父母坦白之后,就邀请你来家里玩的么?”
结果后面黄金之王帮他找了禅院甚尔做体术老师,他的空闲时间除了接受禅院甚尔的指导,就是见缝插针完成咒术界那边时不时派发下来的咒灵祓除任务——虽然后者并不是强制性的,每一次都让夏油杰自行选择是否接取(他猜这是因为他并没有正式加入,目前只能算是兼职咒术师的缘故),但只要能够接取,夏油杰都会二话不说接取下来。
——他想要保护如父母一般的普通人的初心,即使是到了现在,也未曾发生改变。
当然,要说这个话题那就扯远了。
还是说回来——“明天我不用上体术课,而且也放春假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来我家玩?”
夏油杰已经很久没在阿纲面前露出像现在这样,既紧张又有些忐忑的神情了。
“奶奶他们也很想你,之前一直吵着要邀请你,只是那时候我才刚在国常路老爷子的介绍下认识老师……”
那时候他和禅院甚尔相看两厌,他根本没办法跟对方提出请假。
阿纲看出了友人眼中的忐忑。
“你在紧张什么啊,杰,”他笑着给了对方一拳,“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生你的气?”
夏油杰眼神微亮“那明天……?”
“那当然是不会辜负你的好意,我会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春野来海也在对面用十分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们。
只有禅院甚尔依然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我说,到底走不走?”
夏油杰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把自家老师晾在旁边半天了。
“走了走了。”他说着去拽阿纲“阿纲你也一起啊?老师都说了也要请你。”
虽然禅院甚尔没有明说,但他刚刚问的可是他们两个走不走,而不是特意只说了夏油杰一个。
阿纲也觉得机会难得,错过了有点可惜,但他这次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是和工藤新一他们一起,大家约好上午在电玩中心先玩上一两个小时,之后在商场吃个午饭,饭后逛逛商场消磨一下时间,等到下午电影开场的时候,再一起去看。
阿纲是中途跑出来的,如果午饭也不和工藤新一他们一起吃,实在失约得有点过分。
所以,尽管他真的很想接受这份邀请,阿纲还是狠狠心,婉拒道“感谢老师的好意,不过我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的,之前就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吃饭,所以只能对你和来海姐姐说一声抱歉啦……”
阿纲站起身,对禅院甚尔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提前祝你们用餐愉快。”
“……啧。”禅院甚尔最看不惯像阿纲和夏油杰这样,看上去家教良好,礼貌又温柔的“好孩子”了。
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鬼除了滑头了点,对别人家的老婆态度过于殷勤了一点(阿纲???),似乎也没那么讨人厌。
所以他只是啧了一声,从已经玩够了他的手指,现在又开始专心致志地嗦棒棒的惠惠宝宝那里抽回手,再度揽住了春野来海,对夏油杰示意了一下“跟上。”
接着转身就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还是春野来海在他的带动下,边不赞同地小声叫了声他的名字,边转回头对阿纲道别“那我们就先失礼了。纲吉君,很高兴认识你,希望还能再见面。”
“我也是,很高兴认识你们,来海姐姐。有机会的话,我会拜托杰带我上门拜访的。”
“好啊,到时候我会好好招待纲吉君你的。”
春野来海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已经被禅院甚尔强硬地揽着,大步走出了店门。
夏油杰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还不忘回头对阿纲比了个再联络的手势“我也先走了——再不快点以老师那个狗脾气一定会把我甩掉的。我们晚上电话联系!”
阿纲回以相同的手势“嗯,电话联系。”
随后就见夏油杰风风火火地跑出了咖啡厅,追上了前面禅院一家的脚步。
别说,从背影来看,还挺和谐的。
阿纲语气里不无感叹。
系统同样十分唏嘘是啊。在今天之前谁又能想到,夏油杰竟然成了禅院甚尔的弟子,还跟他们一家人相处愉快……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个大惊喜……
——等等?
系统,你说,新年参拜的时候,瞌睡崽为杰解签解出来的那个“惊喜”,会不会就是指成为禅院甚尔弟子这件事?
系统…………
——别说,还真有可能。
一人一统对视一眼,都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来。
……
……
阿纲给工藤新一发了邮件,问他们现在是不是还在电玩中心,得到肯定的回复以后,就也离开了咖啡厅,准备返回电玩中心,去与大家会合。
途中他还在和系统聊着这一次的偶遇。
系统你注意到了吗?来海姐对外保留了自己的姓氏。
在日本,男女双方一旦结婚,是一定要有一方改姓的。
因为根据日本宪法的规定,夫妻双方必须同姓。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女方改姓。
也就是说,春野来海在婚后,对外其实是要自称“禅院来海”的。
但刚刚她对阿纲介绍自己的时候,却自称“春野来海”。
想必来海姐的各种身份证件上,姓氏已经改成了禅院,但在对外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还是保留了原姓。
这恐怕不仅是出自来海姐自身的意愿,也是禅院甚尔的意思——他不愿意让自己珍爱的妻子,对外染上禅院这个在他看来无比肮脏的姓氏。
既然如此,禅院甚尔为什么不干脆在结婚的时候直接随了妻子的姓氏,改姓春野算了?系统十分疑惑。
这也是阿纲疑惑的地方——禅院甚尔那么厌恶禅院这个姓氏,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和自己最心爱的女性结婚的时候直接改姓,而是等到对方去世以后,才在自暴自弃之下,入赘到第二任妻子家中,改姓了对方的姓?
如果说这是他对心爱的妻子“抛弃”自己,独留自己一人存活于没有她的世间的一种报复,那么最初和她结婚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用改姓这件事来报复禅院家?
难道他对妻子的“恨”,还能大过对被他称为垃圾堆的禅院家?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在禅院甚尔内心深处,他对禅院家、对咒术界依然有所留恋?
若非如此,他为什么不脱离咒术界,干脆加入黄金氏族,成为一名异能者?
就算他不想被人约束,那也可以与黄金氏族达成协议,就当自己是个权外者,以权外者的身份融入异能者的世界,再不去理会咒术界的纷纷扰扰不好么?
为什么他还要继续做着赏金猎人,继续与咒术界纠缠不清?
他“术师杀手”的称号,真的只是因为比起咒灵,他更擅长应对咒术师吗?
真的不是为了向某些人证明,他比那些拥有咒力,拥有极佳的术式天赋的咒术师们要更强,强到能轻松杀死他们吗?
答案阿纲不知道,系统也不知道。
只是,回想起禅院甚尔看向春野来海和禅院惠时的眼神,阿纲又觉得好像不是那样。
禅院甚尔并没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那些纠缠着他的恨意之中。
这个世界的他已经从那些恨意与诅咒之中走了出来——虽然走出来得没有那么彻底,但他绝不像是会放任自己堕入黑暗的样子。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阿纲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也没有一直纠结就是了。
毕竟看到小伙伴一脸焦急地在前面等着自己,谁还有空去为别人的烦忧苦恼?
阿纲跑到小伙伴身边,看到对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新一?”阿纲疑惑,“怎么这副表情?”
“你可算回来了。”工藤新一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扭头示意阿纲去看自己指出的方向。
阿纲顺势望去,就发现铃木园子正绷着一张脸,弯腰在操作着一台抓娃娃机,而毛利兰则捏着拳头站在她旁边,一直在为他鼓劲加油。
阿纲“…………”
他懂了。
“园子又抓娃娃抓上头了?”
工藤新一语气沉重“被小孩子嘲笑了,说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