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这次的事件中,凶手为了掩人耳目,假借了在山形县流传颇广的雪女传说之名。】
当然了,假借民俗传说之名是柯南里凶手的传统艺能了。
但现在并不只关乎柯南,这个世界是真的有“诅咒”这回事存在的!
所以按阿纲的猜想——【咒术界不是有“假想咒灵”这个说法吗?会不会是因为凶手所在的剧组重新回到这里进行拍摄,将已经被附近人们淡忘的雪女传说又带回到了这里,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因为大家短时间内高涨而起的集体恐惧,而催生出了新的咒灵?】
【确实有这种可能……】
系统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家宿主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虽说雪女的传说遍布日本各地,真要形成一个唯一的假想咒灵,大概率会和未来夏油杰会持有的“玉藻前”一样,是个特级。】
但这座滑雪场目前总共才有能容纳多少人?听过在这附近流传的那个版本的雪女传说的又能有多少人?
在此基础上催生出的咒灵能够一“出生”就立刻达到二级,恐怕还要叠加上多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与雪女传说有关的凶。杀案带来的影响。
【如果这只咒灵真的像宿主你猜测的那样是假想咒灵“雪女”的话,或许我们反倒不必担心咒灵会太快出手了。】系统理性地分析道,【它大概率会优先选择与自身的诞生相关,换言之,也就是与凶。杀案相关之人作为首要袭击目标……】
【不,那样的话更危险吧……】阿纲虚起眼,【一旦发生新的凶案,新一可是会首当其冲第一个跟上去破案的……】
到时候自然免不了会与咒灵的优先袭击目标们有所交集。
放任一个没有理智可言的咒灵在他身边太危险了!
阿纲可不敢赌工藤新一的主角光环在面对咒灵时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
【不想工藤新一被咒灵误伤的话,最保险的做法就只能是由宿主你出手消灭咒灵。】
系统跳下阿纲的肩膀,蹲坐在他面前的雪地上,仰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阿纲:【但是,一旦在这里动用死气之火,虽然视使用强度不同,未必会造成如宿主你初次降临那晚一般,一举清空附近所有诅咒的强力效果,但那只是范围大小不同,表现在外的形式而言还是完全相同的——这或许会让宿主你被咒术界那边盯上……】
要知道咒术界那边可是一直没放弃调查东京市中心区域某天突然出现的那一片咒力空白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被那群家伙摸清了自家宿主的身份……
系统眼睛里闪过无机质的幽然冷光——咒术界的那些人可不是黄金之王,在它这里完全没有丝毫好感可言。
系统绝对不希望自家宿主平静的慢生活受到那些人的打扰——哪怕有黄金之王在,他们不敢在明面上动什么手脚,但是私下里呢?
那种人能动用的阴私手段可说不上少。
阿纲蹲身下来,伸手将系统捧在手心之中:【别那么严肃。】
他说着,揉了揉系统绷得紧紧的小狗脸。
【系统你忘了吗?我们这边可是有个未来的特级咒术师存在的啊。】
系统:【……啊。】
——对了!夏油杰!
可它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啊,夏油杰现在应该还没觉醒术式吧?甚至有可能,他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咒力和咒灵进行战斗……】
这能指望得上吗?
阿纲笑了。
【系统,你还记得在发生不良少年袭击的那次事件之前,我想和夏油杰说什么吗?】
系统闻言努力回想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阿纲:【宿主你难道是想……】
【就是那个“难道”。】阿纲点头。
他声音有些发轻:【在没听你说起今天这番话之前,我那天的说法其实更像是一种玩笑,或者说,我自己是没有很认真地想要真的去谋划什么、去执行什么的。】
但听完系统今天的这一席话,让阿纲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五条悟不是也说了吗,想杀光咒术界高层的那些烂橘子是很容易的。可是杀光他们之后,再上位的依然会是同样的人、有着同样固执且烂透了的思维定式。】
【对此,五条悟选择的做法是自己成为高专的老师,自己去培养自己未来的同伴。】
【老实说,以他的性格,能想出那样的办法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阿纲笑起来,【我们和他不一样。】
他和黄金之王是忘年交。
他和夏油杰是彼此虽都没明说出口,但隐约有了一定默契的“友人未满”。
他自己更是自身存在一旦被咒术界所关注到,还不一定会从那边得到怎样的“处置”的大空基石,是此世唯一一个能消灭诅咒的非术师。
【那为什么不能由我们来主动做出改变?】
阿纲的眼睛映着冬日温暖的朝阳,在四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
【推翻咒术界原有的制度多麻烦?不如另起炉灶,直接建立一个崭新的制度。】
而若论建立新制度,组成新秩序,还有谁是比黄金之王更合适的?
【国常路老爹反正也不满总监部很久了,只不过因为还需要他们管理所有咒术师,联络御三家,居中调和、让咒术界不至于乱了套,才勉强忍受他们到现在。】
【既然如此,建立一个以新生代咒术师为主,完全不同于总监部的咒术界新秩序,难道不是正合老爹的心意?】
【而对于很多“窗”的成员来说,给总监部打工,绝对不会比给黄金之王打工体验更好——毕竟一边是高高在上、视普通人如蝼蚁的咒术师集团,另一边则是这个国家的地上之王,是将一般民众的安危看得极重、真正担得起“王”之名的人物。】
【相信普通人家庭出身的咒术师同样如此。】
系统:【…………】
系统呆呆地仰头凝望着说到这里,逆着阳光,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的宿主,突然嗷呜一声,猛地扑进了自家宿主怀里——【宿主!!!】
【嗯、嗯……?】被系统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惊得一呆的阿纲。
【你想主动改变什么了!】
系统的声音里充满激动和喜悦。
【你不再觉得自己只是个外人、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个过客,除了想要弥补自己本身的“遗憾”,不想再主动插手其他任何事情了!】
系统大声说。
阿纲心下一颤。
他下意识低头,与系统四目相对,却只从那双水光盈盈的小狗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快活与喜悦——【虽然来这个世界之前我们就已经说好,宿主你的存在本身对这个世界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拯救,就算你什么也不做,只是生活在这里就已经足够,但是,当然还是宿主你愿意主动踏出一步,主动开启救世行动,对于拯救世界会更加有效率一些……】
阿纲怔怔道:【你之前什么都没说……】
【那是因为,宿主那个时候的状态本来也不适合说得太多……】系统叹息道,【安排这个世界作为宿主你救世之旅的起点,让你的救世任务始于一场不需投入过多精力,只需安心生活在某处就好的“慢生活”,原本就是救委会考虑到宿主你当时的经历和状态,为了让你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同时也不耽误拯救世界的进程,所采取的折中之法……】
后来阿纲主动和工藤新一交了朋友,与夏油杰结成了一份不是友情胜似友情的古怪情谊,在摩天轮爆。炸案中主动暴露死气之火的存在救了松田阵平,因此而应允与黄金之王会面,主动插手改变诸伏景光的命运,为此不惜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宗像礼司眼中……
这种态度上的转变是一步一步,一点一滴,慢慢完成的。
其中有些是他人推动的结果,有些则完全是出自阿纲自我的意志。
系统一直陪伴在阿纲身边,注视着自家宿主的这一次次改变。
虽然阿纲自己说自己已经看开了过去,也相信着自己的同伴们,在努力拯救世界、做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的同时,也期待着与同伴们再会的那一天。
但其实,系统知道,宿主的内心是充满非本意的不确定的。
这点在他对待他人的态度上体现得尤为明显——只有他人主动地、明显地对他释放出好意的时候,宿主才会抛去顾虑,做出回应。
他和工藤新一、毛利兰的交往也好,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的交往也好,都是对方主动伸出手,宿主去回握住的。
而他和夏油杰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亲不近,古怪非常——因为双方谁都没有主动踏出最关键的那一步。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直咸鱼地、被动地等待事件发生,再视情况而定选择要不要伸出手去的它家宿主,第一次主动表达了想要去改变什么的意愿。
【我好开心哦!宿主!】
系统用力蹭着阿纲的颈项。
【你终于……能从过去的阴影中真正走出来,又变得能够主动向他人伸出手了!】
【……】阿纲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沉默地、用力地回抱住系统温暖的、毛绒绒的小身体——【嗯……关于这一点,我也很高兴。】
他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退缩和踌躇。
只是……
想要再次做出改变,真的很难。
【我……】
阿纲刚想说些什么,在他的感知之中,从遥远的某个方向,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剧烈的能量波动。
阿纲下意识止住话头,和怀中的系统对视了一眼——糟糕!
有人和那只咒灵对上了!
第41章 术师亦凡人
滑雪场的客人不在少数,阿纲当然不可能在大白天开着火焰一路飞过去。
于是等他赶到的时候,战斗看上去已经结束了。
空旷的雪地中央,黑发的丸子头少年形容狼狈地站在那里。
他身上的黑色滑雪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
少年脸上带着擦伤,半边身体浸染着血迹,头发凌乱,有不少发丝都掉落下来,散乱着垂在脑后。
可他脸上却带着笑。
阿纲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夏油杰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仰起头,将手心里一团黑漆漆的球状物向着张大的嘴巴里送去……
阿纲一声“等等!”的阻止声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夏油杰已经用力一个吞咽,将那枚黑色的球状物吞了下去。
他也是顺势做完了这个吞咽的动作后,才发现了阿纲的到来。
少年下意识想要露出一个微笑,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整个僵硬住了。
在阿纲难以言喻的注视中,夏油杰猛地弯下腰,一只手深深抠进身下厚厚的积雪,另一只手则用力捂住自己的嘴,试图强压下不住涌上喉头的强烈呕吐欲。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黑发少年躬身匍匐在纯白的积雪之间,从被他自己的手死死捂住的嘴唇中,仍有作呕声与随之而起的咳嗽声不住传来……
“呕……呕……咳……咳咳咳咳咳……!”
夏油杰咳得几乎撕心裂肺。
他从未过如此刻这般的感受——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像是擦过某种呕吐物的臭抹布一般令人作呕的臭味不断从食管之中向上反涌而来,几乎充斥了他的全部感官。
在今天之前,夏油杰从未想过吞食咒灵会是这样一种味道——恶心到他现在恨不得将自己的整个胃都吐出来。
刺激到让人已经除它之外再感受不到任何其他味道的恶臭,因之不断上涌的作呕感,拼命压抑之下却愈发强烈的咳意……
这种种种种难以描述的异样感受杂乱而无序地交汇在一起,使得夏油杰一时显得愈发狼狈。
他扎在雪地里的那只手手指死死扣进下方的积雪之中,仿佛那冰冷的触感能带给他某种快慰,微小地缓和下此刻遍布全身的不适……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夏油杰的背脊。
那是一只远比夏油杰自己的手要小得多,纤细到不像同龄男生的手。
可就是这样一只毫无力量感可言,似乎根本就带不来什么安全感的纤弱的手,即便是隔着厚厚的滑雪服,夏油杰却依然感到有某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从那只手与自己背部接触到的地方,顺着对方满是安抚意味的动作,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融入进了身体……
“还好吗?夏油君?”少年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关切。
夏油杰挣扎着摇了摇头,借助着这股或许只是他万般难耐之下,自己臆想出来的力量,终于压下了喉口最后一丝令人作呕的恶臭,捂着嘴干咳着在身旁少年的帮助下慢慢站直了身体。
“……谢谢,我没事了。”他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剧烈咳嗽带上了一丝沙哑,脸色惨白惨白,看上去不像是刚刚吞下了一个咒灵,反而像是大病未愈。
黑发少年用力擦了擦嘴角,转头对身边的人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倒是泽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纲没想到这人恢复以后第一个要问的竟然是这个,一时竟没法立即做出回复。
不想夏油杰见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竟然笑了。
——还是那种阿纲很少能从对方脸上看到的、开朗灿烂至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