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咒灵操使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狱门疆?!”
“啊呀,你们认出来了?”虽然貌似是在发出感叹,凤圣悟脸上却仍然还是那副颓然又无神的模样。
他停下手上把玩那个已经被证实是狱门疆的诡异小方块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像是连笑都懒得笑,于是干脆用这样的动作略作敷衍——“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话就好说了。”
一边说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原本浩浩然扩散于外,将整个薨星宫本殿尽数罩入其中的灰色雾气,或者说属于灰之王的灰之圣域,范围渐渐开始收缩,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缩小成了一个围绕在灰之王和阿纲、夏油杰三人身周,半径不足五米的迷你“天地”。
凤圣悟对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上的狱门疆的阿纲和夏油杰随意晃了晃这小小的方块状物:“没错哦。你们的朋友现在就在这个里面。”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纲:“…………”
夏油杰:“…………”
悟?!
悟你怎么回事啊悟!!
前前后后他们分开了有五分钟没有?这五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就让人给关进狱门疆里去了?!!
“……噗。”
或许是阿纲和夏油杰两个的表情太过传神(?),灰之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这笑容倒比之前他随意扯出的那个敷衍意味浓重的假笑让人感觉顺眼多了。
“这么震惊……看来你们很相信你们的这位朋友啊。”
他说着,神色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复杂。
“也是。这孩子的确不愧他‘咒术界最强’之名。如果不是他毫无准备,一头扎进了我的圣域,又没想到狱门疆会在我手上,在我意志的影响下强行了改变这片空间中的盖然性法则,将‘五条悟成功被封印进狱门疆’这个结果硬生生由‘可能’扭转成了‘必然’,想要封印住他这样的人,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
“所以该怎么说呢……”
灰之王收起脸上的复杂神色,换上了一脸较之之前要认真许多,甚至称得上是严肃正经的神情。
“此刻优势在我?哈哈,开个玩笑。总之,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两位?还有……天元大人?”
一阵意味难明的沉默过后,空气中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接着,夏油杰和阿纲听到从刚刚起就没再响起过的天元的声音幽幽从四周传来:“抱歉。夏油君,泽田君,我没能提醒五条君,也没能发现灰之王竟然随身携带着狱门疆……”
“你当然发现不了。”凤圣悟不等阿纲两人回应,不客气地打断道,“我可是一直小心将自己的圣域维持在开启状态,始终笼罩着它呢。”
“……原来如此。”
天元这次的叹息明显到在场的三人全都注意到了。
“她”沉声说道:“你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用狱门疆封印五条君?”
“也不算吧。”凤圣悟随意地说,“用掉剑作为威胁换取小流的自由,或者干脆借威胁天元大人你这件事钓出五条家的神子用狱门疆将他封印,这两件事随便达成哪一件,对我来说都算是成功。”
或者不如说,其实两件事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我的目的不是封印五条家的神子,而是人质交换。”
凤圣悟说着,抬眼望向虚空上方——“怎么样?我用我的‘王牌’来换你们手里的‘王牌’,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凤君。”
一片异样的沉默之中,从阿纲领口的地方,突然传来了第五个人的声音。
那是乍一响起,就让对面的凤圣悟整个人僵硬了一瞬、属于黄金之王的声音。
“为了绿之王,你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么……”
“……抱歉。”凤圣悟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再次出声,“但您认识的那个凤圣悟已经死在了当年那场灾难之中。如今存活下来的不是什么灰之王,而是绿之王的盟臣、绿之氏族‘JUNGLE’的J级干部,磐舟天鸡。”
“就算你这样说,你身为王权者的身份和力量也不会消失。”
黄金之王平静地说。
“不仅如此,亲历王权者坠剑甚至会将另一个同为王权者之人的信念摧毁到如此程度——你分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却还是选择以自身坠剑作为威胁……”
当年那个温柔稳重、善良热忱的年轻人的影子,在如今的“磐舟天鸡”身上,已经半点都找不到了吗……
实在是……让人遗憾。
“……抱歉。”面对黄金之王,磐舟天鸡嘴里好像就只剩下了抱歉这一个单词。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弃似的低声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望能获得您的理解。但是只有小流,只有那个孩子……”
那个他亲手从迦具都事件遗留下来的废墟中将之抱起,这十四年来,如珠如宝将之抚育成人,更重要的是,在他自己的信念崩塌之后,那个同为迦具都事件的亲历者,却比他坚强数倍,并未因此心生胆怯,而是选择要用自己的方式破除这份阴霾,于是也将这份勇气分享给了他的孩子。
只有那孩子——“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生机!”
“失去生机是什么意思?”阿纲闻言微微蹙眉,“比水流只是意识被困于网络世界,他的身体本能还在,只要不失去由王权者之力虚构出的‘心脏’的活性,就算意识不在身体中,他也不会流失什么生机啊?”
“这么说,果然是你困住了小流?”
磐舟天鸡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阿纲。
阿纲还没有什么反应,夏油杰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踏前一步,挡在了阿纲身前。
磐舟天鸡看着紧张地挡在阿纲身前的夏油杰,和被人挡在身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阿纲,眼神闪了闪。
“被誉为‘最强权外者’的少年,”他声音微微嘶哑,“看来你的确对王权者的事情十分了解。”
“没错,只是暂时失去意识的话,小流的身体的确不会有太大的生机流失。”
毕竟就算意识清醒的时候,比水流的身体机能也被限制在一个非常低的状态,除非解放全部力量,否则就相当于全身瘫痪。
但是。
“如果有人趁虚而入,盯上了因为失去意识,而也同样失去了自保能力的小流呢?”
这就不算即将失去生机了么?
紧紧盯视着阿纲的眼睛,磐舟天鸡沉声问。
第232章 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反派联盟
有人盯上了失去意识的比水流?
阿纲扬了扬眉。
他眼珠转了转,半是认真半是玩笑:“让我来猜猜看,你说的这个盯上比水流的人,不会名叫羂索吧?”
磐舟天鸡:“——!!!”
他表情直接变了:“你怎么知道?!”
阿纲:?
什么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他就是随口那么一猜,根本没那么认真和确定好吧?
结果还真是啊?!
“我以为你们是合作伙伴?”
结果比水流这边才刚出点事,羂索那边就做好准备要发动背刺了?
你们之间这合作关系可真够脆弱的。
“与其说是合作伙伴,不如说是各取所需。”
从阿纲的反应中意识到了眼前的少年并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而只是随口猜测,磐舟天鸡周身原本激荡而起的杀气重新平复了下去。
他似乎并不介意被阿纲他们知道自己这边的情报,近乎直白地回应道:“羂索需要一个王权者展开‘圣域’,来帮他隐藏起狱门疆的气息,以瞒过天元的感知将之带入日本。而他为此付出的‘报酬’,是将乌丸莲耶引荐给了小流。”
“……乌丸莲耶?”接话的是夏油杰。
显然,他对这个出现在磐舟天鸡口中的陌生名字感到了疑惑和好奇:“那是谁?”
磐舟天鸡瞥了仍然被夏油杰半挡在身后的阿纲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真的耐心解答起夏油杰的疑问:“是日本知名的超级富豪,其财力之雄厚远超今人所熟知的铃木财团、大冈集团。据称其在半个世纪之前被宣称死亡,享年九十九岁。”
“被宣称死亡”?
这个说法给人的感觉就很微妙了。
夏油杰并不迟钝,当然立刻就意识到磐舟天鸡刻意如此措辞,是想要表达什么——“你刚刚说羂索将这个乌丸莲耶引荐给了比水流……”
死人是没办法被引荐给还活生生在世的人的。
那么也就是说……
“其实乌丸莲耶并没有死,而是在半个世纪以前因为某种原因假死脱身,然后一直秘密存活到了现在……?”
说着说着,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尽管这是他根据磐舟天鸡的说法自己做出的推断,但半个世纪以前就已经有九十九岁,如今又依然存活于世的话,那个什么乌丸莲耶现在岂不是已经超过一百五十岁?!
虽然世界各地有记载的人类寿命极限说法不一,有说三百多岁、四百多岁这样听着就让人感觉不太可信的,也有似模似样的一百六十八岁、一百四十六岁这种听起来比较可信的。
不过按照夏油杰之前的了解,岛国境内最长寿的人,有明确记载,且身份可被查证的是一位居住在福冈县的老人,目前仍然在世,如今的年纪是一百一十九岁。
如果,他是说如果——“乌丸莲耶之所以制造了自己死亡的假象,是为了不被人注意到他超乎寻常的寿命?”
夏油杰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不过也算正确。”磐舟天鸡赞赏地看了夏油杰一眼,“很敏锐嘛,小朋友。”
他这副仗着年纪刻意将人当成小孩子对待的高高在上姿态实在很让人不爽,尤其是当夏油杰意识到,对方的这副做派根本毫不掩饰,或者不如说他就是故意做出来想要以此激怒自己……
少年心中的怒意顿时愈发炽烈起来。
但他绝不可能如对方的意。
无论对方刻意想要激怒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他都绝对不会成全对方的算计。
越是被当作小孩子,越是被敷衍、被刻意轻视,他越是要沉住气,绝不让自己的情绪成为对方可以借用的突破口。
黑发少年深深吸了口气,胸腔之中原本激荡的情绪,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平复了下去。
磐舟天鸡有些惊讶地注视着这一幕,数秒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事到如今,像我这样的大叔还是别勉强自己做个恶人了。”
他放弃似的发出一声叹息。
“我没什么想算计你们的,来这里想要达成的目的也很明了,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只是想夺回小流的自由而已。”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好了,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只要你们保证,在这之后会放小流自由。”
“怎么你的口气听上去好像我们一定会答应你的条件一样?”阿纲闻言微微挑眉,“你就没想过交涉失败,无法带回比水流的可能吗?”
“老实说,当然有想过。”
磐舟天鸡有恃无恐地摊手。
“我从最初开始,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来到这里的——忘记了吗?我最开始可是以自己掉剑作为对天元大人的‘要挟’的。”
在最坏的设想里,他当然有想到过自己不仅带不回比水流,甚至会将性命遗落在这里的可能。
“但在当面见过你们——尤其是泽田君你之后,我就知道自己此行不会收获让人失望的结果。”
虽然这样的说法多少有点无赖,但……
“像你——你们这样的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的。”
所以无论是为了阻止他强行掉剑,还是为了换回被他封印起来的同伴,他们最终都一定会答应他的条件。
“抱歉,这就是我这个卑鄙的成年人的做法。谁让这世上总归是温柔善良、道德底线更高的人更容易被胁迫到呢?”
磐舟天鸡无比光棍。
阿纲:“…………”
他眯起眼睛,“你就没想过我们控制住你,让你的这两个威胁都无法成立的可能吗?”
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信了?
“啊……如果你是说以暴制暴这回事的话,我的确也有预想过。”
磐舟天鸡诚实地说。
“如果我真的技不如人,被你们控制住,连自主提高威兹曼偏差,强行掉剑的自由也被一起限制起来的话,我也还有一个最后的应对方案。”
他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虽然不知道非时院为什么突然开始调查起了黑衣组织,但因为小流的努力,你们在情报获取这方面并没能取得什么有效的进展,对吧?”
“如果我说,只要你们肯放小流自由,我就会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有关黑衣组织的情报双手奉上呢?”
“——等价交换,这足够公平吧?”
这……
阿纲和夏油杰闻言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倒不意外磐舟天鸡会知道非时院正在调查黑衣组织——非时院负责情报收集的那位姐姐都和绿之王为此在网络世界打过不知多少回攻防战了,作为绿之王最信任的氏族成员之一,磐舟天鸡会不知道有这回事才比较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