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满意了?看我哭你很爽是不是?!」
「是。」海夷微笑。
「……」邵纯孜现在真的相信会有人被气到哭这种事。
再次用力磨了磨牙:「去你个死太监!王八蛋神经病流氓人渣无耻龌龊变态虐待狂!」其实自己也没去注意到底骂了些什么,反正就一口气先骂到过瘾再说,然后重新背过身去。
喜欢看他哭?
——偏不给你看!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低沉语声:「你哭够了吗?」
「关你屁事!」邵纯孜想都不想就回道。
海夷恍若未闻,扣住他的胳膊把人转过来:「不要再哭了。」
其实本意只是想让他哭一下子,稍微哭出来就够了,没想到他却一直哭个没完,这就不大好玩了啊……
「啊?」
邵纯孜简直莫名,「凭什么你叫我哭就哭,你叫我不哭就不哭?你以为你是谁?滚!」
「我叫你不要哭了。」海夷眼神渐深。
「我叫你给我滚远……」
消音。
邵纯孜双眼圆睁,眼泪继续滑了几颗,而后止住。
瞪着眼前那张脸,其实由于距离太近而看不怎么清楚,不过,嘴唇上的触感却是一百分一千分的清楚,是暖暖的,软软的。
不仅嘴唇上,还有嘴里面……那东西……是……舌头?
说起来,此前这个人跟他也曾经嘴对嘴过,而且还对了不止一回。但那时候的情况,是叫做「人工呼吸」,而现在这种显然已经不是了。
这个……貌似就是所谓的接吻?
当他还在发呆的时候,海夷已经把他放开,深邃目光从上往下扫视他的脸,泪痕已经渐渐风干:「总算不哭了?」
邵纯孜恍然一怔,这家伙——难道是把刚刚那种行为当做给他停住眼泪的手段吗?!
瞬时无名火起:「你他叉的混蛋我……」
再次消音。
不禁又是错愕讶异,但这次他没有再发呆,想起了要挣扎,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被面前人推搡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树干上,前方则堵着那具高大身躯,如同一张紧密的包围网,根本无从挣扎。
等到终于被放开之后,那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看来对说脏话也很有效。」
「你——」混蛋混蛋混蛋!到底把这种事当成什么了?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你有毛病是不是啊你这死……」
第三次被迫消音。
邵纯孜忽然又很想哭了。
现在这究竟是怎样,是怎样,是怎样啊?
话说,也不知道是由于气愤,或是因为被口腔里肆掠的舌尖搅得呼吸不能,总之他觉得脑袋开始发晕,连带胸口也在发闷,泛起一股莫名燥热,越来越热……
那就像一股火焰——是怒火,没错,一定是!
当这「酷刑」好不容易结束,他立即大口喘气,脸色涨得通红,眼睛里也满是血丝,一字一顿地挤出声音:「对你来说,耍我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是不是?」
海夷张口,似乎想说「是」,但却又沉默几秒,最后似笑非笑地回了句:「随你怎么说。」
「……」
邵纯孜脸色越来越黑,「如果不是耍我,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而且还接二连三……这样做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我觉得还不错。」海夷扬扬俊眉,竟然不象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虽然也不见得有多正经。
「哈啊?」
邵纯孜倒岔了一口气,忽然意识到某些不对劲的东西,虽然现在才来说好像是迟了一点——
「我是男的!」
「喔?」海夷眉梢扬得更高,一副象是在说「你觉得我一直以为你是女人吗?」的表情。
邵纯孜嘴角抽搐:「两个男人还这样……难道你不觉得很变态吗?」
「对你来说,难道我不是一直都很变态吗?」海夷说。
「你——」
邵纯孜无话可说了,气急败坏地把人用力一推。
海夷也没刻意防备,就这么被他推开。
他马上就朝屋里冲去,其实还是一肚子恼火、焦躁,心烦意乱,很想骂人,甚至不介意动手,可是却又清楚明白,打是打不过的,骂也不能骂,否则又会被……
简直太见鬼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
实在按捺不住气愤,转身狠狠比了个中指,之后一溜烟地跑回屋内。
海夷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在视野中消失,唇角缓缓上扬,忽然抬手按住了额头。
的确,事情是开始变得有点奇怪了,尤其最近……
在最初和小春子接触的时候,他是觉得这小朋友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但有时也会觉得聒噪麻烦,甚至是莫名其妙。
后来,或许是渐渐习惯了,便不会再觉得有什么烦不烦的,反正这小子就是这种个性,比较极端,合不来的人跟他会非常合不来,而合得来的……
倒不是说海夷觉得他们两个有多合得来,只不过,或许应该说,他好像还满擅长应付像小春子这种人的。
小春子所说的所做的、那些在别人眼里看来会这样那样排斥的言行,他却觉得没什么,甚至还可以从中发现到各种有趣的东西。
他似乎,越来越擅长应付这个小朋友了,而且越来越乐在其中……
这样是不是真的有点奇怪?至少对海夷而言,算是比较陌生的情况。但他也并不认为需要太过在意,更不必为之烦恼。
反正既然目前他感觉还不错,那就暂且让它继续下去好了。
※ ※ ※ ※
当海夷刚在沙发里坐下,原本坐着的邵纯孜就马上跳了起来,闷头走开。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会觉得一次是意外,二次是巧合,到第三次才会发现是故意。而海夷何其精明,早在第一次发生这种状况的时候,就发现了邵纯孜是故意躲着他。
这种行为不管是出于害羞还是生气,反正也没什么大碍,不必计较。只是,亏他还特意给了两天时间让人自行调整,结果这死小孩到今天居然还是这死样子。
「小春子。」对着那个背影唤道。
邵纯孜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突然被一根鞭子样的细长物体缠住腰,强大的拉力将他往后一带,整个人就腾空而起,飞了回去,着陆在某人的大腿上。
其实本来是可以好好谈话的,但既然这小子这么不识趣,那也就不能怪他了。
「你想避开我到什么时候?」单刀直入地问。
「我没有。」邵纯孜不假思索地否认,在人身上努力挣扎挣扎再挣扎。
而那个人呢,一手勒住人的腰肢把人牢牢固定,脸上完全不愠不火,只微微一挑眉:「小春子,你从来就不适合说谎啊。」
「……」邵纯孜顿时语塞。
好吧,是他说谎了,他的确有故意避开这个人。这样做又有什么不对的吗?既然打不过,骂不得,那他总躲得起吧!
最烦的是,当面对着这个人,有时他胸口会突然就泛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闷闷的,有些窒息,有些酸胀。
尤其想到那天在槐树下发生的事,就越是焦躁不堪,心头一团乱麻,是恼火是羞耻还是别的什么全都分不清楚……
啧,反正就是烦烦烦,烦死了!
「你放开我!」更加用力地挣扎。
结果只是被制得更牢,耳中传进一句:「你别动。」
「啊?你在开什么玩……」
「我有话跟你说。」
「你要说就说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带你去冥界。」
「……」
所有的挣扎即刻停止。
转过脸,正眼向人看去,「冥界?」
海夷点头。
「去那里干什么?」邵纯孜一脸茫然,目光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闪动。
「找人。」
「什么人?」目光闪动得更加急剧。
海夷清楚地看在眼中,嘴角微掀:「你最想见的人。」
「……」他最想见的人……在冥界的人……
邵纯孜张口结舌,仿佛失去了所有言语,突然又像连珠炮似的一下子吐出大串,「你是说我哥?你要带我去找他?你是说真的吗?是不是真的?」
「嗯。」
「真的?真的?!」
尽管反反复复这样问,似乎不敢置信的样子,但其实他心底深处却又非常明白,这人不是在说谎,不会故意说这种谎来耍他。
虽然这个人确实很无耻、很恶劣、很坏心眼,但是这一次,不会是在说谎。
「你怎么会想到带我去?」倒是这点让人不能不惊奇。明明这人一向是最讨厌麻烦的,这次居然主动找事做……
对于这个意料之内的质疑,海夷淡淡回道:「没有怎么。」
也许是懒得解释,也或许本来就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是那次他不经意间看到邵纯孜独自坐在阴影里,犹如一缕冥冥中的幽灵,就偶然有了个念头,把人带去冥界,见到邵廷毓把话说清楚,就好了吧……
不管怎么样,这对邵纯孜来说不啻为天大的好消息,当震惊疑惑统统过去,剩下的只有满怀喜悦,喜不自胜地按住对方肩膀:「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谢谢谢谢谢谢……」连连重复,感激之情实在无以言表。
「真的这么感谢我?」海夷挑眉。
「嗯!」
邵纯孜用力点头,「感谢极了!」
「喔,那我就不客气了。」
抬手按住他后脑勺,往面前押过来。
片刻后——
「混、混蛋!再乱来我就咬断你这……」
消音。
世界再次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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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魔魅吟
第95章 第一章(上)
要去到冥界,就邵纯孜所知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跳到那口井里,至于能不能刚好去到冥界则还需要看运气;而另一种方式就要简单直接得多——去死。死了之后,冥界必去无疑。
所以,很遗憾,这两种方式都不可取。
至于海夷究竟打算用什么办法,邵纯孜没有多问,基本上只要这人愿意带他去冥界,他就已经很高兴满足了。
总之既然确定要去,他只希望越快越好,一天也不想多等,甚至连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尽管如此,海夷那边没发话,那他也无计可施。
当时间进入傍晚,邵纯孜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了大半天,急着急着反而有点麻木了,索性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去洗澡。
洗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什么声音,而且能从门外传到这里,连水声都盖不住。
起先邵纯孜还以为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把水关上,再仔细听听,果不其然,那声音再一次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人在争论什么……
争论?谁跟谁?
邵纯孜顿时在意起来,拿起浴巾把腿上的水随意擦擦干,穿上裤子,至于上身则是干脆连水都懒得擦,就这样匆匆忙忙冲了出去。
这时候,却又已经听不见人说话了。根据刚刚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邵纯孜找去客厅,一看,海夷果然坐在沙发里,而正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也有点面熟……
邵纯孜努力思索着,偶然发现那人朝海夷抛了一记眼神,包含着些微幽怨。
铛!一道灵光闪过脑海。
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次被海夷找去收服了艳鬼的那位鬼差先生吗?
说到鬼差……邵纯孜立刻想到,一个鬼差突然出现在这里,半多是跟这次他们要去冥界的事有关吧?说不定就是被海夷专门找来引路的?
这么一想,情不自禁就有点激动,恰好这时鬼差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他当即点头打招呼:「你好。」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客气一点当然也是理所应该。
只可惜,鬼差先生似乎不吃这一套,无动于衷地收回了视线。
邵纯孜对此不好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跟他打交道,其实他也并不求跟对方打交道。反正这些事就还是交给「专人」去处理吧。
于是转身离开,回到浴室,打算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澡洗完。
正准备脱掉裤子,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小春子。」
不禁一愣,连忙把撕开到一半的拉链重新拉上,转身没好气地瞪去:「你跑来干什么?」
海夷双手抱怀站在门口,若有所思般地看着他:「你看得见那个鬼差。」
「啊?」
邵纯孜被说得很莫名,「我看得见又怎么了?我又不是瞎子,那么大个东西在眼前我还能看不见吗?」
「那个东西是鬼差。」
海夷慢条斯理地接话,「鬼差,也是鬼。」
「……」是鬼又怎么了?
邵纯孜皱起眉头,一转念,终于恍然大悟。
对了,原本他是看不见鬼的,至少不能用肉眼直接看见,需要依托镜子或是眼镜之类的道具。而刚才,他什么道具都没用,却把鬼差先生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海夷也明白,鬼差不是一般的鬼,灵力更强,所以也会比寻常小鬼更加容易看见,但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普通人随便想看就能看得见的。
至少,在和他刚刚认识时候的邵纯孜,就不象是能看得见鬼的样子。
也就是说,邵纯孜的灵力变强了。而更为奇妙的是,从表面上,包括在日常相处时,却又察觉不到他体内的灵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