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他对布莱恩并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没有前一天的那些事,或许他还会让布莱恩继续给他看房子一段时间。
对于昨天的事,他也并不是生气,只是觉得已经够了。
这个吸血鬼暗算了他一次,虽然到最后临时变节,反过来站到他这边,但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事情有了第一次,未来就可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爱意总会诱发着欲望,而在欲望驱使之下,吸血鬼还会再做出这样那样的事。他自然不会害怕,可是会嫌麻烦。
如果要避免这种麻烦,可以选择把布莱恩拉拢到他这一边,和之前的强制束缚不同,是真正的关系上的拉拢。这样做并不难,只是他不想做。
这个吸血鬼可以恨他,但不应该迷上他。对于不想要的人,他一向绝情。
布莱恩也不是不了解他的冷酷,现在只是更加清楚深刻地认识到了。应该如何对待像他这样的人,布莱恩心里不是不明白,然而有些事情,从来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
「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被你吸引。」他长长一声叹息。
海夷恍若未闻地静默着。
「的确,我再也没见过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
布莱恩继续说话,也许是有意说给对方听,也或许只是自我抒发而已,「你没有心,冷酷无情,同时又是那么强大那么美,彻头彻尾的征服了我。」应该很肉麻的话语,从布莱恩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变得无比优雅悦耳。
不过听在海夷耳中,就如同话里所描述的那样,无动于衷,甚至连开个玩笑回敬都欠奉。
或许邵纯孜会很希望海夷在他面前也能像这样,少说点话,更主要的是少点作弄他。
「我也是恨你的,你没说错。」
布莱恩的表情愈加复杂起来,「我越是为你着迷,就越是痛恨你,因为我知道我永远都得不到你。」
面对他的表白,海夷始终是冷若冰霜的,直到现在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当布莱恩看到那个笑容的瞬间,后颈就情不自禁地绽开一股寒意。
「那么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了。」说着,海夷捉住布莱恩的胳膊往窗边走去,将窗帘一把掀开。
窗外,天边,日头露出一角,从地平在线缓缓升起,给大地铺上一片红妆。阳光中带着融融暖意,照耀四方,也包括布莱恩在内,金色的发丝中闪耀出越发明亮的光芒。
首先就是从脸上开始,白皙的皮肤渐渐变了颜色,他不由得抬手挡在面前,手心很快像是烧着的纸一样,化成片片灰屑随风飘落。
痛,这种痛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求生的本能在催促他立刻躲到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去,但是却被海夷紧紧地扣住了他,几番挣扎都没办法挣脱。
「你应该要怎么做,你知道吗?」海夷问。
至此,布莱恩彻底明白了海夷的意思,一阵比被阳光灼伤更加强烈的痛楚袭来,他面容扭曲地咬住了牙关。
海夷看着他那竭力忍耐的表情,只是笑,没心没肺地笑:「你不是说你知道了?」
「……」
「你是真的知道了吗?」
「……」
布莱恩始终低着头,手掌已经被灼烧得破败不堪,无法再阻挡阳光照射到头上来,额前的皮肤开始发出焦裂的声响,尖锐的剧痛从这里迅速往下蔓延到四肢百骸。
「告诉我,你知道了吗?」海夷再一次地问。
最终,布莱恩忍无可忍地扭头向他瞪去,咬牙切齿地挤出话:「我知道了,我走,立刻就走!」
海夷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放开了布莱恩,并且把窗帘也重新放下。
布莱恩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颓然跌坐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无能为力地让身体慢慢自行恢复。
海夷也并没有立刻催促他,就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布莱恩忽然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容,虽然笑得几乎有点惨烈:「海夷,你的确很完美,就连你的冷酷都是最完美最绝情的。这让我越来越好奇了,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你也发现其实你还不够强大完美,你也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感到痛苦悔恨,并且流下泪水?」
一声喟叹,含笑的眼眸中流露出向往,「假如真到那么一天,多么希望我能亲眼看见。」
海夷扬扬眉:「你去找个地方睡一觉,或许能在梦里看见。」
布莱恩摇头站了起来,深深地看了海夷最后一眼,转过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房间门口,打开门跨了出去。室外的阳光会越来越强,但没关系,也没办法,他必须离开这座房子,现在立刻马上。
海夷把视线从那扇重新合拢的门上收回来,掠过床头,一张安然的睡脸进入眼帘。
还真是难得看到他这么安静老实的模样啊——海夷眯起眼,脑海中不经意间掠过的,却是这小子平常对他大呼小叫张牙舞爪的画面,真的像极了一只小公鸡,斗气十足,认真又冲动又固执,可气又可笑又可……
「……」
数秒后,海夷转过头,再次把窗帘拉开一角。
天际彼端,一轮红日仍在不断攀升,阳光普照,仿佛整个世界都褶褶生辉。
看样子今天会是个晴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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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八章(下)
白天,邵纯孜再次醒过来,对于自己曾经做的那掣梦」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只是觉得状态比起昨晚那次醒来时明显好了很多,那些曾经被又踢又打又咬的伤都好像从没受过一样,精神奕奕。
会不会是海夷在他睡觉的时候给过他一些相应治疗?那人会这么好心吗?
算了,不管是不是,反正对方不提,他也别提好了。万一弄错,就变成了自作多情,一定会被嘲笑到死……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加上昨天的经历给他留下了少许阴影,索性今天就不去晨跑,在院子里锻炼锻炼就好。
一直到中午,某个睡神「准时」起床。
今天没叫外卖,午饭自然得去外面解决。邵纯孜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却听海夷说:「把要带的东西带上,吃完饭直接去机场。」
「去机场?」
「这里的事算是差不多了,国内还有要处理的事。」
「喔……知道了。」邵纯孜点点头,去收拾东西。
收拾的时候还在想,原以为这次来日本可能会稍微多花点时间,没想到才这么几天就结束了,快得超乎想象。
时间虽然短,发生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少,可以说是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
哎,是不是自从他开始跟这个人打交道,生活就变得越来越「多姿多彩」?
总之,午饭过后两人就直奔机场,机票已经订好,到达之后直接取票。
之后坐在大厅中静静等候着,不多久便到了登机时间。正准备去检票,邵纯孜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邵廷毓。
接通电话,听筒中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声,说的是:「嗨,是纯孜吗?我是莫清。」
听到这个名字,邵纯孜很是愕然了一下,随即回道:「是我,莫小姐,请问有什么事?」
虽然一直以来是打从心眼里不喜欢这位莫小姐,但碍于邵廷毓夹在中间,他也总不能把关系搞得太僵,所以态度还是尽量客气。
「抱歉,可能会令你担心难过,但我想还是应该通知你一声,廷毓出了车祸。」
「什——?!」邵纯孜手指一紧,险些把手里的电话捏扁。
震惊,不敢置信,「他出了车祸?什么时候?怎么会?他现在怎么样?」
「嗯,他目前没办法讲话。我是想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来巴黎看看他?」
「可以。」这还用问?「我立刻去!」
挂断电话,一时却有点手足无措,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
虽然说是立刻,可毕竟他没长翅膀啊,不是想飞去就能随时飞去的。
啧,要是海夷会那种一瞬间把人送到千里之外的法术就好了……想,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这么荒唐的事邵纯孜怎么可能说出口?只是向海夷告知:「我哥出了车祸,我要去巴黎看他。」
「现在?」
「嗯,我现在就去买机票。」
「你有签证?」
「有。」
尽管邵纯孜自身对比赛没什么热情,但是在老师推荐同学拉动等种种原因下,还是有参加过,包括一些在国外举办的赛事。
而这次到日本之前,他收拾行装的时候,顺手就把抽屉里一堆签证全都塞进了背包里,没想到刚好派上用场。
既然他意愿明确,海夷也不再多说,点点头,随他自己。
但他却仍然站在原地没离去,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呢?」
「我行程不变。」
「你……」
「怎么?」
海夷早已经看出他的想法,似笑非笑地挑起眉,「你去看望兄长难道还要我贴身护送?」
又被奚落,现在的邵纯孜完全没有反驳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了出来——算了,就这样吧。这人是他找的保镖,又不是保姆。
「那你走吧,我也走了,再见。」
说完准备离开,却被海夷叫住,只见对方拿出皮夹,从中抽出一大迭钞票,也不确定现金够不够,干脆又拿了一张信用卡给他,可以在法国直刷。
他被弄愣了,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认为才好:「这是干什么?」
「你现在不是身无分文?」海夷漫不经意地说。
「……」
邵纯孜想了想,「这些也要记账?」
海夷扬眉一笑:「你认为呢?」
「……」就知道这家伙不会突然大方。
「利息也不要忘了记上。」海夷又说。
「利息?」
邵纯孜莫名,「什么利息?」
「贷款的利息。」
「贷——款?」混蛋!这么有钱还放高利贷,你不怕被天打雷劈啊你?!
邵纯孜瘪瘪嘴,眼下实在没心力争辩,更主要是钱这玩意的确不能缺,有备无患。反正这已经数不清是他第几次被对方剥削了,无非就是再多吐一点血,吐死算了。
他把东西收起来装进包里,蓦地想到什么:「对了,我在巴黎,你在国内,我在那里使用召唤戒的话有没有用?」毕竟距离那么远,会不会超出召唤力能够到达的范围……
离得十万八千里还想使唤他?海夷冷哼:「最好不要尝试。」
「为什么?」
「别忘了两边有时差,你在那边活蹦乱跳的时候,有可能我正在睡。」
「……」而如果在那种时候把他召去,又怎么样?
邵纯孜想起那天叫这人起床时曾经见识到的起床气,在身边叫他他都那个死样子,那要是真把他远隔万里叫过去,后果想必会很严重?
嗯,看来如无必要的确还是不要尝试比较好。
当然,如果真有紧急状况,他还是会把人召去——只要能召得动的话。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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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 :伪童话
第41章 第一章(上)
一下飞机,邵纯孜先是打了电话给邵廷毓。依然还是莫清接的电话,让他直接到邵廷毓的住处去。
邵纯孜招了一辆出租车,到了那座公寓楼下,上楼,敲门。很快门就打开,莫清站在门后,面带微笑,极其自然地寒暄:「你好,你来得比我设想的还要快呢。快请进吧。」
「……」邵纯孜简直不知道是该疑惑该生气还是该莫名,或者全部都有。
说实在的,这是一个男友刚刚遭遇车祸的人该有的模样吗?再想到之前和莫清通电话的时候,从她的声音里就听不出多少担忧和紧张感。那时邵纯孜是心乱如麻,无暇多想,现在想想越发觉得古怪。
这个女人很奇怪——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邵纯孜就有这种感觉,尽管到现在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种奇怪到底是在什么方面,反正他就是觉得她让他不舒服,让他没好感,甚至潜意识中就抵触,即使他曾经多么努力劝自己应该爱屋及乌……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邵纯孜跨进门里,把行李随手一扔,脱了鞋,连拖鞋也不穿就往屋里走去。
之前他是以为邵廷毓会在医院内治疗,但莫清却叫他到这里来,那么或许邵廷毓伤得不是很重——也但愿如此,在家疗养就足够了。
他往卧室那边走去,中途路过书房,蓦地停步,眼睛越睁越大,直直瞪着那个坐在书桌后方的人。
那人留着清爽利落的发型,发色乌黑,一如那双水墨般幽深的黑眸——这可能真是邵家人遗传性的特质。
他比邵纯孜年长几岁,所以外表更为成熟,眉目疏朗,整张脸透着一股英气逼人的味道。也许是此时那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缘故,让他看起来平添了几分儒雅稳重,很难想象出他在赛车场上那呼啸生命的张扬与放肆。
顺带一提,他的本职是——律师。
当邵纯孜在门口停步的时候,他也刚好抬起头,两道目光对上,同时涌上满眼惊愕。
「哥?」
「纯孜?」
「Surprise。」这一句是莫清插进来的。
她先一步走进书房,而后邵纯孜才回过神来也往里走。与此同时,邵廷毓从座椅中站起来,拿掉眼镜放在桌上,向这边迈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