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连忙站起身来。
“景光先生已经醒了,他没事。”
泷泽和月转过头看了眼缓缓撑着身体坐起来的诸伏景光:
“他身体很强健,内脏目前看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不过身上的外伤也能让他这几天不好受了,最近一周都要注意身体状况,禁止剧烈运动,定期复查。”
诸伏景光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砸成碎片又拼起来似的,尤其是喉咙,肿痛的无法呼吸,喘息之间的气息都带着凛冽的刺痛。
他脸色苍白,勉强撑起嘴角对泷泽和月露出一个微笑:
“啊,我明白了,谢谢你,和月。”
嗓音哑的吓人。
泷泽和月摆了摆手,又走到药房里翻了起来,然后拿了几盒药丢给诸伏景光:
“记得按时吃,剂量按说明书即可。”
诸伏景光勉强站直身体,在安室透的搀扶下走回病房躺下,担忧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泷泽和月的脖颈之上。
他见泷泽和月恍若无事的在地上走来走去,忍不住开口:
“和月,你的伤……”
泷泽和月指了指安室透:
“他检查过了,没事,放心吧,也不用谢我,我总不能让hagi手里染上好友的鲜血。”
况且你还是安室透的青梅竹马,泷泽和月在心里酸溜溜的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死了,安室透会很伤心。
虽然事情是这么个道理,但若是说出来,反倒像是在吃醋了。
泷泽和月自然不可能这么失礼。
站在房门口,心思却一直在泷泽和月身上的安室透却好像看出了点什么,眼底不由自主的浮现起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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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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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昏暗, 眼前一片昏暗。
“滋——滋——滋——”
贴在太阳穴处的贴片永无止境间隔性放着电流,刺痛同大脑皮层传导至四肢,半长的黑发被汗水打湿, 紧紧的贴在颈侧。
偶尔的抽搐牵动了碎发,已经麻木到近乎失去知觉的皮肤表层才能感知到细微的痒。
“滋——滋——滋——”
“你……什么……”
电流声太大太吵了,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是想闭上眼,睡一会觉。
然而他没办法睡觉, 脖颈上传来冰冷的刺痛, 药液无声无息的顺着血管涌入头部, 脑干网状上行激活系统在药物与电流的作用下持续性的兴奋活跃,然而维持自我认知的意识却因为大脑痉挛而处于停滞状态。
药物开始起了作用,他这一次终于听清楚那个声音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萩原……萩原研二……”
男人似乎听见有人回答了问题, 但这是不是他的回答?他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开过口。
但是在回答问题之后, 电流似乎有些变小了。
“你的身份是?”
“警察……我是……警视厅……警视厅、警备部, 机动队□□……处理……处理班成员……”
他好像感知到了自己喉咙传来的刺痛, 也许说话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意识依然不清楚。
“不, 你不是警察。”
“我……我没有……我是……机动队……机动队……”
电流似乎瞬间加大, 似乎是谁发出了一声惨呼。
他不清楚,他好疼,他受不了了……
他究竟还要在这个地狱待多久?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然而他还是死不了。
时间过去多久了?他感觉不到。
什么才能让他从地狱中苏醒?
重复的问话一次又一次的发声,每一次, 问话的人都会说出一些新的事情,将一个个全新的知识, 全新的身份,硬生生的塞进他的脑子里。
“顺从……记住你的身份,你不是警察,你是组织的成员……重复一遍?”
“萩原研二,你是谁?”
“我是……不……我不是……”
“我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我不是!”
那个正在嘶喊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但仍然没能说出让问话的人满意的答案。
额头的碎发被一把薅起,黑发男人被汗水打透、瘦得脱了形的苍白面孔露了出来。
包含着怒意的声音响起:
“你!”
不知哪里隐约传来女人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
“哦呀,半个月过去了,看来是你输了,新药居然还没有传统的苯二氮有效~还是把人交给和月吧?”
那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压低了声音:
“区区一个小警察而已,要不是泷泽少爷,他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居然这么难搞……”
“不行,请再让我试一次!”
这次回答的,是个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
“可以哦,如果这是ouzo先生的愿望,我可不会拒绝。”
那声音虽然沙哑,音调却不疾不徐,像是带着笑意,光是听这声音,仿佛就能看到说话之人嘴角微微勾起的优雅弧度。
下一秒,萩原研二大脑两侧的电极片被拆下,似乎有什么人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拖到某处,冰冷刺骨的针管插进血管,药液源源不断的涌入血管。
“ouzo先生,就算您打赌输给了我,也不能赖账哦,我要的可是一个活的实验体……你不会打算给我一具尸体吧?”
抓着针管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针管被拔了出去。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不能控制成功……那就算我输了。”
ouzo的声音充满咬牙切齿的不甘愿。
高挑的男人被折磨的瘦骨嶙峋,被ouzo像垃圾一样随手丢在地上。
“啧……”
“新药哪有那么容易一蹴而就啊,ouzo先生能成为新药的发现者,已经能流传千古了,怎么还想要把所有荣誉都揽在手里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揶揄,里面呆着一点不甚明显的恭维意味。
ouzo对这位身份尊贵的小少爷的开解明显受用,再次开口,语调明显因此而放松了些:
“面对科研成果的阻碍总是着急……哎,是我太急躁了。”
“泷泽少爷……抱歉,我这人,做起实验就不管不顾的……”
少年的声音依然从容轻柔:
“ouzo先生是前辈,这种执着,也是我该学习的才是……”
“科研要是没有这种执着,人类文明怎么会进步呢?”
ouzo这次说话已经带上笑意。
“泷泽少爷,这就让我不敢当了……”
再后来,萩原研二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注入体内的药液像是汽油一样,在每根神经从中剧烈的燃烧着,然而血管里又像是结了冰,寒意刺骨的冰刃切割着他的每一寸血管。
在长期的电击下持续痉挛的大脑已经损伤颞叶,神经元的突触被应激激素和多巴胺的二级级联反应淹没,他的记忆正在被改变,神志也逐渐消失。
然而神经丛火灼一样的痛楚,却又没办法让他彻底休克。
他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
只隐约察觉,自己似乎在地面上翻滚抽搐,喉咙传来因惨叫而更加剧烈的疼痛。
他是谁?
他叫什么名字?
他为什么活着?
他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一切?
让他死让他死让他死让他死……
让他死!
再后来,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失去了意识,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时间。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的手指没办发动弹,大脑皮层异常放电,让他产生了近乎癫痫一样的症状,神经收到的损害,让他丧失了知觉。
但是洗脑期间所有的问题都在药物和电击的作用下,深深的印刻在他的大脑。
“我是谁?”
“我是萩原研二,我不是萩原研二。”
“我是什么人?”
“我是警察,我不是警察。”
“我是组织成员。”
“我是,我不是,我是,我不是!”
那他究竟是谁?
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他是谁!
药物再一次注射到他的身体里。
这意味着更加剧烈的痛苦即将到来。
他近乎恐惧的本能回缩着身体,神志很快处于崩溃的边缘。
然而这次,药物却没有持续刺激他。
温和的像是水一样的药性包裹着他,温养着越来越麻木的身体。
他像是被剥去外壳的蚌,鲜活的刺痛更加剧烈的冲击着他的神经。
“啊——”
这次他听清楚了,也感觉得到了。
抱头惨叫人是他,疯狂挣扎的人也是他,喉咙痛到无法呼吸,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的还是他。
可是他停不下来,他没办法掌控自己的行为,甚至连基础的意识都没有恢复。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攥住他的脖子,强制性的抬起他的下颌,铁钳一般的手掌,有着他无法反抗的可怕力道。
他顿时无法呼吸,喉咙中溢出一丝“嗬嗬”的气声,甚至连断断续续的惨叫都被压了回去。
他听见少年沙哑且平静的声音:
“顺从……顺从我,你就不会再痛了。”
“萩,我命令你……”
“忘记一切。”
“你既不是警察,也不是组织成员……从此以后,你只是那伽的萩原研二。”
大量的药物伴随着泷泽和月的声音进入萩原研二体内。
他逐渐平静下来,闭上眼,陷入了近一个月来第一次真正的睡眠。
………………
萩原研二睁开双眼。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一盏夜灯在墙角挂着,发出柔和光线。
“嘶——头好痛。”
男人撑着身体坐起来,察觉到身上的肌肉也传来阵阵酸痛。
“我不是在储藏室整理箱子么……怎么……”
萩原研二勉强下了床,有些踉跄的走到床边,盯着窗外万家灯火陷入沉思。
“咦?难道说在hagi我不知情的状况下,发生了时间跳跃这种诡异的事情吗?还是我已经被隐藏在储藏室的虫洞吞没,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他的身后传来有些无奈的低沉的失笑声。
“都不是,是你突然晕倒了,差点把我们几个吓死。”
萩原研二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抱怨着转过身来:
“我还以为自己又要单人闯关了……小和月在哪?”
单人闯关……指的是失去记忆初次醒来的时候吗?
安室透正要打开大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他若无其事的笑起来:
“都在隔壁,红白歌合战快开始了,和月说要在房间里看,反正他房间有小厨房,我们就准备在那里做荞麦面了。”
借着明亮的灯光,安室透迅速打量了萩原研二一眼。
只见眼前的人眼神灵动,对话逻辑也很正常,显然不仅恢复了神智,还确实如和月所说,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过什么。
萩原研二点了点头,笑起来:
“小和月算是半个科技宅啦……你可得早点习惯才行,小安室。”
安室透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说这些都太早了,如果以后……他能活到组织毁灭,回复身份,和月又还在乎他的话……
他苦笑一声,意识到自己明明坚决拒绝的心思,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安室透对萩原研二招了招手:
“hagi,走吧,他们在隔壁等你。”
萩原研二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在走到安室透身边的时候,突然站在原地,按住了门框。
安室透有些疑惑的转过头:
“hagi?”
黑发男人垂下头,突然开口道:
“小安室,我下午是不是失控了?”
安室透楞了一下,随即笑着叹了口气:
“是啊,hagi张牙舞爪的样子确实很可怕啊。”
听见安室透的声音轻松,萩原研二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安室透见萩原研二看向自己,轻轻耸了耸肩:
“干嘛这么看着我,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还是以为我们会因此害怕、甚至疏远你?”
“别开玩笑了,就算是你清醒的时候,也打不过我,何况当时有三个人,说起来,伤得最重的应该是你才对,喉咙和手腕不痛吗?”
萩原研二拽了拽袖子,看着手腕上一圈明显的淤青,又摸了摸尚且肿痛的嗓子和刺痛的脖颈,即使没看,也知道自己的脖子上肯定有掐痕:
“小和月好暴力哦,他第一次下命令的时候差点掐死我。”
安室透回想起泷泽和月下午告知的,关于萩原研二的过去,心里有些难过。
只是他的表情仍然十分淡定:
“要我帮你骂他么?”
萩原研二:“……”
“算了,你估计舍不得,我也不敢。”
安室透关上门,领着萩原研二走向泷泽和月的房间,萩原研二自然是知道位置的,但是却仍然故意落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