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思窈“唔”了一声，含糊道:“忽然醒悟了吧。”
　　录音师:“啊？”
　　录音棚里很安静，裴新玖低着头，面前的桌子上砸了一滩眼泪。
　　向明朝坐着没说话，看着他肩膀哭得一耸一耸的，心里像蚂蚁爬过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明朝缓缓开口，声音苏得悦耳，想他们刚重逢那天一样，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哭出声来可能会不那么难受。”
　　裴新玖的哭腔听得向明朝心疼的一塌糊涂，裴新玖开了好几次口试图说话都没有发出声音，哽咽声里夹着挣扎和绝望:“你会来当配音演员是因为我？”
　　裴新玖当年没有说过让向明朝来当配音演员，但是童年在剧本里这么写了。
　　向明朝听着这个陈述语气的句子，给了肯定的回答。
　　“中考偷偷改志愿，也是为了跟我上同一所高中？”
　　“嗯。”
　　向明朝心说，可是你超常发挥去了一中，而那个时候的我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追不上你的脚步。
　　“向明朝，你后悔过吗？”
　　“唯一后悔过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因为一时冲动让我的父母为我昼夜奔波、夜不能寐吧。”向明朝嗓音温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这样选择。我的裴新玖那么好，就算一开始追不上，我也会想要站在更好的起跑线上去追他。”
　　裴新玖彻底哭出了声。
　　人总会在一瞬间醒悟和长大。
　　原来《反向告白》的意思，是换一种形式对他的告白。
　　原来他随口说的可以丢掉的小皮筋，向明朝带在了身边十年。
　　原来他无心的一句话，向明朝真的把它当成了热爱和职业。
　　原来篮球手环，是小心翼翼的喜欢。
　　原来即使他害的向明朝考不上好的高中，向明朝还是毫无怨言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
　　他们认识了十一年，分开八年，可向明朝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人这辈子哪来那么多十年。
　　“向明朝，你把真心喂狗都比给我值，干嘛要喜欢我？”
　　“因为你是裴新玖。”向明朝温声细语地说着，抬手去揩去他眼角的眼泪。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以后再也不能跟我遇到怎么办？”
　　“怎么没想过，我不确定你长大以后的兴趣爱好会不会变。可是一想到以后有个人会无意间在纪录片、音乐或者动漫里听到我的声音，即使记不起我的名字，也会忍不住高兴。”
　　“可……可是你根本不喜欢配音。”
　　向明朝毫不犹豫：“但是我喜欢你。”
　　向明朝的话语听在裴新玖耳朵里像把温柔的刀子：“小玖，听过爱屋及乌吗？”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一次崩溃了，裴新玖的睫毛都湿透了。他哭得说不出一句话，却在下一秒落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
　　向明朝的薄款T恤肩膀处很快就被眼泪浸湿了，但他并不在乎，轻轻拍着裴新玖的背，说：“没事了，我自己都不在意了。”
　　“我当年说冷静一下的时候，没想过要分开那么多年，但是……但是我后来又遇到了很多事情，我不敢去见你也不敢找你……”裴新玖一边忍不住抽泣，一边打着哭嗝，“以前是我感情迟钝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你，现在我知道了……”
　　裴新玖：“我……我能追你？”
　　向明朝被逗笑了，两情相悦的事情，哪里还谈得上追不追的，可他仍旧笑着答：“好，给你追，我们先在一起，你再把我从男朋友追成以后可以和你出国领证的人。”
　　裴新玖伏在他肩头安静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哭完了？”向明朝问。
　　“嗯。”
　　“那我们出去洗把脸，棚里闷。”向明朝给他抽了一张纸，“还有一块西瓜，你要吃了吗？”
　　“不想吃。”裴新玖垂眼看着向明朝递到自己嘴边的西瓜，还是很配合地低头咬了一口。
　　西瓜切成小三角形状，薄薄一片，裴新玖一口就咬完了，他连籽一起吞了下去，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吃完了，走……唔！”
　　向明朝把瓜皮往果盘里一放，轻轻捏着裴新玖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裴新玖瞪大眼睛，眨着眼愣了半天，直到有什么湿润的东西试探着碰了碰他的唇缝，他的双腿很不争气地软了，重新跌回椅子里。
　　向明朝一只手撑着椅背，一只手托着他的后颈。
　　录音棚里18度的冷空调在这个时候仿佛停止了运转，裴新玖整个人都在发热，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刚哭完，被这么一堵，眼角不由自主又渗出了眼泪。
　　他闭着眼，数不尽的烟花在脑中炸开。
　　向明朝向他索要了一个西瓜味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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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新玖：初中的时候我们班那对男女朋友明明相互喜欢，但女生还是要让男生追一下看看诚意啊，我这么说有错吗？　　我：话没错，但是你自我定位错了


第52章 窃喜
　　向明朝双唇即将离开时，裴新玖的胜负欲忽然作祟，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他的嘴角。
　　向明朝被这轻飘飘的痒意给逗笑了，低低地笑了两声，又俯身浅啄了一下裴新玖的嘴角。
　　裴新玖第二次被亲愣了。
　　他眼里湿润着水光，脑海火速旋转该做点什么挽回一下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然而向明朝已经转身拿起桌上放瓜皮的果盘，说：“出去吧，棚里空间小，再待下去真的会缺氧。”
　　裴新玖：“……”
　　裴新玖一边起身一边小声嘀咕：“我缺氧是因为棚小……不透气吗？”
　　向明朝拉了一下他的手说：“走吧，出去透透气。”
　　裴新玖脸更红了。
　　这个点工作室的人都陆陆续续下班了，向明朝在茶水间清洗果盘的时候，不少员工跟他们道别。
　　齐思窈背着包从办公室出来，见到裴新玖红着一张脸很乖地跟在向明朝身边，嘴角欣慰地扬起，趁两人没注意到自己，火速下班。
　　向明朝放好盘子，起身回头，问裴新玖：“晚饭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去超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裴新玖美其名曰买晚餐食材，实际上一进超市就把向明朝往日常用品区域带，向明朝以为他是分不清方向走错了路，竟也一句话不说跟在他身后。
　　直到看到裴新玖站在货架上一堆花花绿绿的发圈前，向明朝目光微愣。
　　裴新玖挑挑拣拣，从货架上拿起一对幻彩电话线发圈，这个是裴新玖能挑出来最适合两个人的款式了，其他的要么看起来少女心，要么就花花绿绿土不堪言。这一款幻彩的折射着光，看起来倒是挺酷的。
　　向明朝心头一热：“你……”
　　裴新玖拉了拉发圈的松紧，“唔”了一声：“这种看起来好像有点松。”
　　向明朝看他又埋头在一堆黑色的发圈里挑挑拣拣大半天，找出了一款绕了很多圈系结的橡胶皮筋，说：“这个看起来不会断掉。”
　　“嗯。”向明朝眉眼一弯，“是你挑的都行。”
　　裴新玖把两款发圈都往购物篮里一放，说：“那两个都要了。”
　　“好。”
　　裴新玖此行目的就是来买小皮筋的，压根没考虑晚上吃什么，绕了一大圈，他在冰柜前站定，提议道：“我们改天包饺子吧，上次我回家我妈给我包的牛肉茭白馅的饺子特别好吃，那次都没吃够。”
　　“那明天包，刚好明天工作室休息一天，我早上就出去买食材。”向明朝跟在他身边，“先决定今晚吃什么？”
　　“炒冷面！”裴新玖拿起一袋冷面皮，“这个你会做吗？”
　　“看别人做过，不过可以试试。”
　　因为要坐地铁回去，两个人没买什么难提的东西。
　　裴新玖没把幻彩电话线发圈装进超市给的大塑料袋里，三两下解开订着钉子的商标，拆下一个发圈。
　　向明朝正拿着手机找附近近一点的地铁入口，手指被什么东西碰了下，他低头，裴新玖拿着一个幻彩电话线发圈。
　　裴新玖抬了下眼，两人的目光相撞。
　　裴新玖咳了一声：“你戴不戴？”
　　向明朝的手上提着塑料袋，他把另一只手中的手机换过去，空出手往裴新玖面前一伸。
　　向明朝：“戴。”
　　向明朝皮肤冷白，手背上青筋明显，掌背比裴新玖的要大一点，他随意伸出手去时，手指轻轻弯曲，看起来骨感又禁欲。
　　裴新玖把发圈往他手上一套，说：“快去找地铁入口，我想早点回去。”
　　晚上六点半的地铁依旧很挤，他们被拥挤的乘客挤到一起，光明正大又小心翼翼地手背贴着手背，裴新玖感受着向明朝的脉搏跳动，下一秒……
　　那只宽大的手掌覆盖上来。
　　没有人会在匆忙的时间里去注意他们有没有牵手。
　　可裴新玖还是又害怕又窃喜。
　　-
　　向明朝炒冷面的时候往里面加了一点水，冷面的口感很有嚼劲，再加上向明朝自调的酱汁，裴新玖一连吃了两大碗。
　　他一脸满足地放下筷子，说：“冷面果然是炒着才好吃。”
　　“吃饱了吗？不够我再做一些？”
　　“你怎么跟养猪似的。”
　　“我哪儿敢啊，裴小少爷。”向明朝起身收拾碗筷，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进裴新玖的耳中。
　　裴小少爷的耳朵有点痒，还有点烫。
　　“我来洗碗吧。”裴新玖自告奋勇地站起来。
　　向明朝没拒绝，笑着看他跑进厨房后，在沙发上坐下来，给童年发了条消息。
　　-你人脉广，能不能问到裴新玖高中的时候经历过什么？
　　向明朝等了很久都没见对面回消息，估摸着童年这会儿应该还在吃饭，便关了手机坐在沙发上。
　　换做几个月前，向明朝根本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裴新玖不仅回到了他身边，而且还成了他的男朋友。
　　还是裴新玖主动提的。
　　“你笑什么？”裴新玖从厨房洗好碗出来，望见向明朝嘴角挥之不去的弧度。
　　向明朝回过头，说：“要去楼下走走消消食吗？”
　　楼下的小花园一直很热闹，特别是到了夏天，出来散步的人更多，游乐设施这边有不少小学生在窜来窜去。
　　裴新玖刚走过去就差点被一个玩滑板的小学生撞到。
　　男生的母亲追在后面喊叫他慢点，路过时还不忘带着歉意跟裴新玖说了句“不好意思”。
　　裴新玖摇了下头，笑说：“没关系的，阿姨您跟好他，晚上看不清很危险。”
　　小花园里熊孩子不少，有一个上幼儿园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推着自己的滑板车要裴新玖陪她玩。
　　裴新玖一时间手指无措地指着自己的脸，看了一眼笑着的向明朝，又看看女孩子，疑惑道：“要我陪你玩？不行的，我站上去你的小车会坏掉的。”
　　女孩子一直拽着裴新玖的手，非要他陪自己玩。
　　向明朝轻笑说：“那你陪她玩，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你。”
　　裴新玖：“？”
　　裴新玖只好在前面把着车头，陪女孩子绕着花园边缘滑圈，每每路过向明朝身边，他都能感觉到向明朝的目光稳稳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对，是无论他走到哪里，身上总会落着一束热忱的目光。
　　裴新玖陪女孩子滑了七八圈，头都快转晕了，停下来说：“去那边找你妈妈，哥哥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女孩子这会儿意外地懂事，对他说了句谢谢便朝妈妈跑过去。
　　裴新玖直起腰，一只手叉在腰侧，心累地叹了口气，朝向自己走来的向明朝说：“我们换个地方走走吧。”
　　“大哥哥来玩跷跷板！”几个小学生见他好说话，蜂拥而上把他挤到跷跷板旁。
　　向明朝在裴新玖威胁的目光下扬起嘴角，说：“孩子王，你今天有点忙哦。”
　　对面三个男小学生，把跷跷板一端压得死死的，裴新玖不管怎么使劲对面就是纹丝不动，最后只好使出激将法，说：“你们再这样我可真的不陪你们玩了。”
　　小学生被吓得集体站起来，裴新玖没有准备，翘起的板面火速下降，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去死死拽住前面的把手的时候，有个人扶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一下冲劲儿很大，向明朝却站得依旧很稳：“小心。”
　　小学生们一看自己差点做了坏事，一个个心虚了起来，抓头的抓头，摸鼻子的摸鼻子，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鬼点子，说：“要不两个大哥哥一起玩吧？”
　　向明朝被小学生们推搡到跷跷板的另一端，向明朝腿长，即使跷跷板翘到了最高处，他坐上去也要微微曲起腿。
　　向明朝没有真的用力，裴新玖把另一端压得死死的，怎么可能让自己得逞。
　　裴新玖下巴一扬，颇为得意道：“原来向老师力气也不过如此吗？”
　　小学生们一听裴新玖叫向明朝老师，一个个肃然起敬，都在一旁给向明朝加油。
　　然而向老师全程都在漏油，最后向老师没办法，只好看着对面讨饶似的说：“你配合一下。”
　　裴新玖斩钉截铁：“我！不！”
　　裴新玖凶巴巴地说：“谁让你把我推出去跟小朋友玩游戏的！”
　　小学生们还想给向明朝加油鼓劲，没过几秒钟就被各自的妈妈喊回家做作业了，一个个桑着脸跟两人道别。
　　裴新玖正在气头上，见小学生们都走了，“咻”一下站了起来，向明朝早有预料，在裴新玖起身前就站起身离开了跷跷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