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哥哥,我、我好困。”
他靠在傅羿岑胸膛前,想睡又不敢入眠,眼皮下白皙的皮肤染上一圈淡青,看上去憔悴极了。
“我陪着你睡好不好?”傅羿岑握住他的手,拿到自己心口的地方,“梦里也陪着你,不要怕,好不好?”
周忍冬已经撑不住,回答不了他任何问题,靠着他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梦更加真实。
傅羿岑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走进他们的寝室,亲手掀开帷幔,只见里面坐着一位妙龄少女。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见到傅羿岑露出妩媚的笑,声音甜美勾人:“皇上,孩子踢我了。”
下一秒, 傅羿岑甩开他的手,朝床上的女子奔赴而去。
女子靠在傅傅羿岑怀里,朝他挑衅地挑挑眉,对傅羿岑撒娇:“皇上,皇后他生不了孩子,你不要他了好不好嘛?”
“好。”傅羿岑不假思索,命人将周忍冬丢回下人房。
周忍冬心如死灰,回到了原来将军府的下人房,开始干起了粗活累活。
扭曲的梦境时间飞速,转眼间那女子临盆,她哭喊了一天一夜,终于生出一个跟傅羿岑长得一模一样的婴孩。
她抱着小孩,走在周忍冬面前,得意道:“生不了孩子,皇上不可能宠你一辈子,你去死吧!”
她手里突然出现一把匕首,手起刀落,扎向周忍冬的心脏。
“啊——”
周忍冬再度惊醒,看到一旁满目担忧的傅羿岑,再看一眼这张被梦中女子霸占的床,吓得连滚带爬掉到床下。
傅羿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把人抱了起来。
周忍冬的耳边一遍遍回响梦中女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渐渐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给傅羿岑生孩子!
无论受多大的苦,都要生!
“我……我要见母妃。”周忍冬舔了舔干燥的唇,央求道,“让我见一见母妃,好不好?”
“好。”傅羿岑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如此简单的要求,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用过了午膳,苏若瑜就在万文元的搀扶下进了宫。
一段时间未见,看到周忍冬沧桑的模样,她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
周忍冬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从傅羿岑身上跌跌撞撞爬下来,朝苏若瑜跑了过来。
“母妃。”周忍冬张了张口,发现傅羿岑和万文元都在,顿时为难地低下头。
傅羿岑看出他的意思,攥紧了拳头,对万文元说:“师父,我们先出去等等。”
顷刻间,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
苏若瑜握住周忍冬的手,心疼地摸了摸他清瘦的脸颊:“怎么瘦成这样?”
“母妃,帮帮我。”周忍冬来不及解释,带着哭腔央求道,“只有您能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苏若瑜一脸迷茫。
周忍冬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呼吸道:“我要生子药。”
“什么?”苏若瑜的紫眸顿时释放出杀气,“可是夏怀汐那小崽子出了问题?”
周忍冬摇头:“跟汐儿无关,我……我只是想要……给皇上留下子嗣。”
“为何?”苏若瑜很是不解。
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有夏怀汐就够了吗?
周忍冬咬了咬唇,思虑半晌,才缓缓道:“皇上……皇上总归要有子嗣,不然……他会变心的。”
两个男人结合,注定无果的结局吓到了他。
他想要留住傅羿岑,不顾一切留住他,即便是忍受痛苦改造身体,他也没有怨言。
苏若瑜却摇头道:“此事需要与岑儿商量。”
“不要!”
周忍冬跪在她面前,连磕几个头,“求母妃不要告诉他。”
苏若瑜于心不忍,只得应了下来。
“我没把生子药带进宫,两日后你到柳府,我拿给你。”
“谢谢母妃。”周忍冬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双腿一软往地上倒下去。
听到声响,傅羿岑顾不得太多,径直推门而入,见到脸色煞白瘫软在地的小家伙,眸光一暗,快步过去将人抱了起来。
“羿哥哥。”
他靠在傅羿岑怀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裳,脑袋蹭了蹭,鼻翼翕动几下,像可怜兮兮的小狗。
“我陪着你,别怕。”
傅羿岑给了苏若瑜一个眼神,她点了点头,跟着万文元到客房等了起来。
“羿哥哥,我是不是又惹麻烦了?”他抱住傅羿岑的腰,叹了一声,无助又无力。
“没有。”傅羿岑摸了摸他的头顶,心疼不已,“冬儿不是麻烦。”
“我……我只是太怕了,羿哥哥……别嫌弃我好不好……”
他兀自碎碎念着,没多久又沉沉睡了过去。
傅羿岑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将人塞到被子里,轻手轻脚起身,往一旁的客房走去。
“母妃,他跟你说了什么?”傅羿岑迫不及待。
他必须知道谈话内容,才能分辨出他的心魔,对症下·药。
苏若瑜叹了一声,答应周忍冬不说,她便没有告诉傅羿岑,倒是提醒他:“小冬儿的模样像是中了巫术。”
闻言,傅羿岑皱了皱眉,想起从牢中出逃的陈滢滢,手紧握成拳。
“有人用巫术放大他的心结,让心结长成心魔,日夜折磨他。”苏若瑜道,“所以把脉把不出异样,归根结底,这也是心病。”
“母妃可有办法解开?”
苏若瑜点头:“两日后,冬儿会去柳府,你且去散播消息,说皇后到柳府赴宴,心情极佳。”
傅羿岑摸了摸下巴,问:“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对。”苏若瑜道,“那人听闻皇后无恙,自然会来确认一二,到时我们瓮中捉鳖,杀了那人,巫术自然解了。”
如此粗暴的解决之法,从苏若瑜口中说出,却毫不违和。
陈滢滢本来也该死,如果真是她,杀了了事,倒也直接。
于是傅羿岑喊来柳思逸和楚毓二人,一同商量了计策。
当天,傅羿岑就派人去请了戏班进宫,说是皇后最近无聊,心情不错,想看大戏。
就这样,皇后在皇宫待着无聊,想外出游玩的消息流遍大街小巷,小贩们摆出了各种新鲜的玩意儿,没准皇后看上了,以后多了一个噱头,就能大赚一笔。
而那些偷卖皇上皇后小话本的书商,连夜将本子都藏了起来,不敢让皇后看到,以免触怒贵人,小命不保。
如此兴师动众的一番操作下来,躲在暗处的陈滢滢果然心生动摇,攥着手帕跺了跺脚。
“阴阳人果然都是废物。”她咬牙切齿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下次再让本公主看到,定然扒了你的皮,废物!”
两日后。
周忍冬心情忐忑地出了宫,袁岳随着他上了马车,到了柳府他却谁也不让跟进去。
殊不知,傅羿岑已在暗中布局,悄悄蹲在苏若瑜房顶,他们的一言一行,他都听得到,看得见。
苏若瑜知道傅羿岑在,但事已至此,她已不打算瞒着他了,毕竟孩子这事需要他们两人一同面对。
“母妃,药呢?”周忍冬直奔主题。
这两日的折磨加倍,周忍冬有些受不住了,脑海里装的都是傅羿岑冰冷的声音和孩子的啼哭。
想要解决这个心魔,就得为傅羿岑开枝散叶……
苏若瑜眸光暗了暗,巍颤颤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一颗用手帕包裹着的橙色药片,递给他。
“你想清楚了吗?”
苏若瑜提醒道,“改造身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要生生忍受扒皮抽筋,骨骼错位重组般的痛,才能为他生儿育女。”
周忍冬咬牙,眯了眯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坚定。
“我想清楚了。”他认真道,“我愿意为他改变。”
他拿起橙色的药片,颤抖着手往嘴里送。
傅羿岑在屋顶将这一切听得仔细,终于明白他的心魔为何物,心一抽一抽地发疼。
见周忍冬毫不犹豫要吃药,他立马从屋顶下来,推门而入。
“咣当”一声。
周忍冬手一抖,药片差点掉在地上。
看清来人后,周忍冬怕被阻止,眼疾手快将药片扔进嘴里。
类似香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药片进口即溶,顺着他吞咽的动作,进入身体。
傅羿岑眉头一皱,哽咽道:“不要。”
“我不要你受这些苦。”
周忍冬咽了咽口水,嘴里已然没了药片的踪迹。
他,吃下生子药了。
第一百一十九
章
“冬儿,你太傻了。”
傅羿岑红了眼,几步上前将瘦弱的人抱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
周忍冬傻愣愣抬眸看他,发现男人压抑着怒气,他咬了咬唇,小声道歉:“对不起。”
他只是太害怕了。
傅羿岑亲了亲他颤抖的双唇,看向苏若瑜,问道:“可有解药。”
苏若瑜摊摊手,沉默不语。
傅羿岑倒吸一口冷气,紧紧抱住周忍冬,怕他突然疼得受不了,疼惜和懊悔从眼底溢了出来。
这时,周忍冬浑浊的双眸逐渐变得明亮,他仿若大梦初醒,脑袋里一片混沌,盯着傅羿岑看了片刻,才记起发生了什么。
房门被敲响,暗卫在外头禀告,说陈滢滢果然来了,被他们当场击杀。
“把尸体处理干净。”
傅羿岑冷冷下令,他不愿周忍冬见血。
“羿哥哥……”周忍冬揉了揉眉心,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只有靠着傅羿岑才能勉强站稳。
原来……那些可怖的梦都是别人的操纵,他被圈在梦境营造出来的围墙里挣扎,没有半点安全感,才会铤而走险吃了生子药,想……想用孩子破除心魔。
“对不起,我……我又做错事了。”
周忍冬回忆起这段时间的折腾,傅羿岑也跟着没日没夜睡不好觉,顿时心生愧疚。
“错的不是你。”傅羿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叹了一声,“不过生子药吃了,日后怕是……”
“嗯?”
说到生子药,周忍冬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他眨了眨眼,捂住心口,喃喃道:“我好像没事,生子药……没有反应吗?”
两人一同朝苏若瑜看去,见她在一旁偷笑,顿时明白了。
苏若瑜又在包袱里捣鼓一阵,撑开手掌,里面赫然又是一颗“生子药”。
她把药片丢给傅羿岑,“你也尝尝,挺好吃的。”
这是她从空间换取出来的维生素C含片,每天一颗,没有副作用,还能提高免疫力。
傅羿岑将药片拿在手里细细看了几秒,终于明白他们都被自家母妃耍了,哭笑不得,同时又无比庆幸。
幸好,周忍冬不用忍受那些非常人能忍受的痛苦。
他揉一把蒙圈中的周忍冬的脑袋,带着教训的口吻道:“不许再钻牛角尖。”
周忍冬看到苏若瑜揶揄的神色,紧张地“嗯”了一声。
“孩子的事,就此揭过。”苏若瑜道,“生子药我会毁了,你断了这个念想。”
周忍冬乖乖点头,被傅羿岑抱了起来,送回皇宫。
刚踏入御花园,就见审问小九的侍卫匆匆赶来,跪在傅羿岑面前禀告。
“小九突然说,被接入皇宫的前一天遇见陈滢滢,后来他就什么也记不起,再醒来就被皇后找到了。”
傅羿岑了然地点头,怕是陈滢滢也在他身上用了巫术,她一死,小九便清醒过来。
“此事不怪他。”周忍冬拽了拽傅羿岑的衣裳,“他不知被陈滢滢利用,我没留心,才着了道。”
傅羿岑也知此事怪不到小九头上,可不知为何,他总是喜欢不来这个少年,冥冥中觉得留下他是一个隐患。
本想趁机解决了他,或者劝周忍冬将他送出宫,可还没闹到周忍冬面前,他那个讨债的便宜儿子倒是先闹了起来。
明明还什么都不懂,却又哭又喊,袁岳和香草用尽办法都哄不住,直到袁岳无意说了一句“再哭小九就不回来了”,他竟真的奇迹般地止住了哭声。
看来,要把这个小九赶走, 还得先过儿子那一关。
见傅羿岑面色为难,周忍冬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惊讶得瞪大了双眸:“你、你对他用刑了?”
傅羿岑心虚地摸摸鼻子:“他最可疑,我不得不……”
“快带我去接他。”周忍冬气呼呼打断他的解释,拽起侍卫就要走。
傅羿岑揉了揉眉心,略微感觉到头疼。
“等等,我带你去。”
自己的身体都还未恢复就急着救人,这个小九真有魅力啊!
他暗暗酸了一把,不得已跟了上去,走在后面搂住他的腰,让他走得舒服一些。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小九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发着抖,泪水无声掉落,浸湿了单薄的衣衫。
白色的囚服上,渗透着斑驳的血迹,他疼得呼吸不畅,只顾咬牙忍着,半点不敢出声,怕惊扰了牢头,又要惹来毒打。
他满心懊悔和愧疚,即便伤痕累累,还是期盼着周忍冬能平安无事,否则……他真该千刀万剐。
人家好心收留了自己,他却害了人家。
突然,外头传来杂乱急促的脚步声,小九眨了眨眼,随声望去,只见自己正在挂念的人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