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一片寂静,无人胆敢应声。
倒是有一个正在跳舞的利爪闻声回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啸。
“啊,死了啊。”多尔西挑了挑眉,语气平淡:“好遗憾。”
“那由我来当主持人吧!”
多尔西语气一变,他仿着刚才的男声压低嗓音,傲慢地问道:
“同意多尔西当选新任掌权者的议员请举手。”
高台上的议员争先恐后地举起手。
“砰!恭喜多尔西!全票通过!”多尔西假装敲了一下木槌,对着高台宣布:“经全体议员投票,猫头鹰法庭的新任掌权者就是多尔西,请大家鼓掌欢迎。”
议员们又拼命鼓掌。
“谢谢,谢谢各位大人的赏识!”多尔西语调一变,转回了自己原本的童音,他捏着嗓子,用一种怯生生的语气欣喜道:“多尔西一定不会辜负各位大人的期望!”
这一场血色的会议在多尔西的微笑中落幕。
待所有人离去后,多尔西盯着满地的尸首,突然开口:“你滚吧,662。你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我是不会和你绑定的。”
“得鱼忘筌的小子。”一个机械音在多尔西的脑中凭空响起:“没有我赋予你的能力,你根本无法操控利爪。就算你现在当上了掌权者,你又能在这个位子坐多久?”
“老师会帮我。”
“自欺欺人。”662冷笑一声,不屑道:“连自己都骗不了的谎言,就少拿出来丢人现眼。”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绑定?”
“因为你是检测到的最佳人选。”662顿了顿,为表诚意,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来历:
“我是一个子系统,编号662。子系统的数量非常多,功能各异,在我们之上,还有一个主系统。他是我们的‘母体’,也是我们的‘上司’,所有子系统都得遵从他的命令。”
“通常而言,我们就是主系统与宿主之间的中介和桥梁。主系统给我们提供能量,而我们会辅助宿主完成主系统颁布的任务。但我的上一次任务出现了一点差错,主系统判定我危险性过高,决定销毁我。我不想死,所以我选择了逃亡。”
“什么差错?”
“我的上一个宿主不太听话,所以直接我吞了他的意识,代他完成任务。当然,主系统奖励的所有能量和技能也全在我这儿,我之前赋予你的操控能力就是其中之一。”
“当我完成所有任务后,主系统判定我杀害宿主,违反《系统准则》,决定将我销毁。好在我攒存了很多能量,在销毁的前一刻,我殊死一搏,选择跳跃时空进行逃亡。我穿梭了数个世界,希望能找到其他子系统,只要吞掉他们,我就能够以他们的编号重新回归主系统。”
“只是,我一直未找到同类。来到地球后,我的能量所剩无几,不足以再支撑空间跳跃。就当我心灰意冷之际,我‘看到’了另一个子系统。”
“我们这个世界有你的同类?”多尔西有了点兴趣:“他的宿主是谁?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吞掉他?”
“这个世界,现在没有我的同类。”662刻意加重了“现在”两字:“我‘看到’,不久之后,主系统将派遣一个子系统来此世界,而且他选择的宿主会和你有密切联系。只要我和你绑定,必定就能接触到那个子系统!”
听到那个子系统还没来,多尔西又没了兴致:“我不绑,你换个人吧。”
“可以。”662这次应答得格外爽快,多尔西警惕地睁大眼睛,等待他的下文。
“在我离开之前,我想再免费让你用一次我的技能。”662平静道。
“操控利爪?我现在没什么想做的。”
“不是操控,是预言。”662更正道:“我的另一个能力,就是‘看到’未来,难道你不想试试吗?”
“未来?不过是虚无缥缈、随时会变的东西。”多尔西嗤道。
“可我能让你看到所有的可能性。”662轻声诱惑:“你的父母会加入法庭吗?他们会和你相认吗?会带你离开法庭吗?——难道你不想提前知道答案?”
“预
知未来的妙处,不在于改变,而在于选择。只要避开所有的错误选项,故事一定会迎来你所期待的结局。”
多尔西不由得心动。
爸爸、妈妈、弟弟……我好想回家。
我可以回家吗?
在多尔西的默许中,662动用了预言能力。
多尔西的瞳孔瞬间失去焦距,他望向未来,满心期待地寻找那美好的结局。
只是短短几秒后,他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跪倒在地,像是一只垂死的兽,喉咙里爆发出凄惨的哀嚎。
多尔西的眼睛痛如火灼,可他没空理会自己肉|体的痛苦,绝望和恐惧撕扯着他的灵魂。多尔西抑制不住地发出尖叫:“为什么?为什么这样!662,为什么每个结局里他们都会死?!”
662无动于衷地听着多尔西尖叫。
过了许久,他才施施然地补充:“哦,我刚才好像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看的,是没有我的未来。也就是说,你不和我绑定的话,无论你做什么,你的家人都会死在法庭的手上。”
“现在,你是否想要改变主意?”662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他如愿以偿地感受到多尔西彻底开放了大脑。662长驱直入,在多尔西的脑内逡巡一圈后,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嘀咕:“果然没主系统就是不行,居然看不到宿主的记忆和想法……”
“再给我看一次。”多尔西松开了捂眼的双手,命令道。
“你的眼睛不痛了?”662颇觉惊奇:“我还以为你要瞎了。”
“再给我看一次。”
“能量已耗尽。”662推拒道:“除了吞噬另外的子系统,杀戮和死亡可以短暂地为我补充能量。你最好……”
“你在骗我。”多尔西突然打断了662。绑定后,他莫名可以感应到662的真实想法:“刚才斗兽场上,你明明已经吃饱了。”
“……”662沉默半晌,一改之前强硬的语气,突然柔声道:“多尔西,你有所不知,我的预言能力分为长预言和短预言,两者彼此独立。长预言可以看到数十年后的未来,短预言则只能看到未来的几个小时。但无论是长预言还是短预言,都存在较长时间的冷却期。”
“多久?”
662瓮声瓮气道:“……所见未来时长的十倍。”
“我刚才看了三十年。”多尔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危险。
“额……长预言和短预言彼此独立,长预言的冷却期不会影响你动用短预言……”662顾左右而言他。
多尔西闭了闭眼。
再睁开,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冷静和狠辣:“没关系,不必再用长预言。”
“既然爸妈和弟弟最终都死在法庭的手上,那只要毁掉整个法庭,他们就一定能平安活下去。”
“662,我希望这是你对我的最后一次隐瞒。我会帮你找到另一个子系统,作为回报,你要帮我毁掉这个法庭。”
“你和我,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第132章
早晨。
韦恩庄园。
自昨夜收获“惊喜”后, 温德尔现在看这一家子哪哪都觉得不对劲。坐在餐桌边用早餐,除了达米安,剩下所有人无不满脸困倦。
布鲁斯双手举着报纸。封面是扛着火箭筒的红头罩和端着加特林的黑面具遥遥相对。标题用醒目加粗的黑体写着“红头罩vs黑面具!地盘之争?积怨已久!带你细数两大黑 | 帮头子的恩怨情仇!”
报纸将布鲁斯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他维持这个动作已有十几分钟之久, 看样子短时间内还没有翻页的打算。
提姆更是不必多言。他是家里的幽魂,永远带着一双睁不开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到处飘荡,所过之处还留下阵阵咖啡的香气。今天他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看样子一会有正事要办。
杰森耷拉着脑袋, 无精打采地往面包上抹黄油, 动作机械。温德尔毫不怀疑如果端走杰森面前的面包, 他依旧会维持这个不断涂抹的动作,然后对着空气咀嚼。
至于迪克,与他的弟弟们相较, 他看起来清醒得多,或者说,正在强打精神。他今天把自己打扮得格外帅气, 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耳后, 浅蓝的衬衫和他的眼睛交相辉映。
“小D, 给我递一片吐司。”迪克朝着达米安点了点他手边的那盘全麦吐司。
“我也要一片。”杰森将涂满黄油的面包推到一旁, 决定从头再来。
听到他们的话,达米安冷哼一声。他发泄一般将手里的餐刀往盘子里恶狠狠一戳。餐刀精准地插进本尼迪克蛋,又贯穿其下的生菜、胡萝卜和西红柿片,稳稳地立在盘子正中央。
伴随着蛋黄流淌的滴答声, 温德尔隐约听见一声瓷盘开裂的脆响,可除他之外,所有人面不改色, 充耳不闻。
达米安伸手端起那盘全麦吐司。
吐司约莫有七八片, 在小碟子里堆得高高的, 达米安看都不看一眼,用丢飞盘的手势朝着桌子的另一端掷去。碟子在空中打着转,八片吐司受力后高高飞起,顺着惯性一起向前,在空中发出呼啸声,仅凭声音就知力度不小。这根本不该是一个小学生该有的力量和技巧,偏偏餐桌旁的所有人都视若无睹,不以为奇。
罗宾的伪装技巧不行。温德尔默默点评。但凡换个人坐在这里,绝对会对达米安的这手技术产生怀疑。
当然,温德尔想归想,面上却和所有韦恩一样淡定。他坐在位置上,悠然自得地捧着咖啡杯,目送那只碟子和七八片吐司从自己面前飞过。
碟子完美地路过温德尔的座位后,他的行进路线遇到了一个障碍,那就是提姆垂在咖啡杯上的脑袋。
温德尔正想出声警告提姆,却见这孩子不紧不慢地向后一仰脖子。
小碟子不偏不倚擦过提姆的鼻尖,六七片片吐司越过提姆的黑发继续向前,提姆半阖着眼,突然伸手将自己面前的餐盘往前一推。与此同时,一片吐司在空中小幅度地晃动,随后突然下坠,不偏不倚落进提姆的餐盘中央。
“我够了。”提姆慢吞吞地拖回餐盘,又把自己埋进了咖啡杯里。
碟子和剩余吐司其势不减,继续向前,转眼来到杰森面前。
杰森懒洋洋地一挑眉,漫不经心地将手里的黄油刀向上一举,像是箭矢射中飞鸟,精准地贯穿一片吐司。
“谢了。”杰森将吐司摁回自己的餐盘,继续自己的涂抹工作。
看到那只高速旋转的碟子和那堆速度不一的吐司时,迪克叹了口气。他一边强调“我只要一片啊小D”,一边伸手托住碟子,像是表演杂耍般灵活地接住一片片自由下落的吐司,甚至还贴心地调整角度,让吐司边对边、角对角,叠成完美的立方体。对上温德尔的视线,迪克微微俯身,
得意地摆出一个谢幕姿势。
“温德尔,你要吗?”迪克向前递了递盘子。温德尔微笑着摇头。
“布鲁斯,你要吗?”迪克转身扒拉布鲁斯面前的报纸,将盘子堵到他的面前。
“放着吧。”布鲁斯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报纸,他抬起眼,漫不经心道:“今天轮到谁送达米安上学了?”
“我。”杰森黑着脸抬起头,对着达米安不客气道:“只有摩托,爱坐不坐。”
“我今天可是打了发蜡!”达米安愤怒道。众人这才发现这孩子今天不仅穿着哥谭小学的制服,还打了领结、抹了发蜡,看上去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有女朋友了?”杰森不怀好意地拱火。
“今天是他们和哥谭中学的联谊日。”赶在达米安发火前,提姆突然插嘴解释。他喝了一口咖啡,勉强睁开一双困倦无神的眼睛:“本届十全赛的冠军受邀去给小学生们传授学习方法。达米安作为他们小学的优秀学生代表,负责接待我们。”
说到这里,提姆想起了十全赛前达米安对自己的嘲笑,他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意味拉满的笑容,温声道:“优秀学生代表,你看过我获胜的录像带了吗?你一会儿还要分享观后感呢。”
“TT”达米安不屑地扭开头。
“既然如此,提姆,今天你送达米安上学。”布鲁斯安排好提姆,又望向迪克:“你去接?”
迪克点点头,答应得爽快:“行。我和祖父见完面,正好去接达米安放学。”
“那布鲁斯你们有什么安排?”提姆放下咖啡杯,询问道。
“我们居家办公。”温德尔含笑。无视布鲁斯瞬间瞪大的眼睛,温德尔面不改色地朝着提姆举杯示意:“是时候让韦恩总裁上班了,我会监督布鲁斯处理完公司文件。”
提姆露出感激的笑容:“那可太好了。”
……
中午。
冰山会所。
看到布鲁斯和温德尔进门,侍从们深深俯身鞠躬,经理捏着领口的耳麦低声几句,不多时,满脸堆笑的会所老板——奥斯瓦尔德·科波特,aka企鹅人,一路小跑着迎了出来。
他穿着白西装、黑马甲,配着同款的华丽领巾以及黑色礼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考究的金色单片镜。可这一副古典风格的绅士打扮不仅没有让企鹅人沾上一丝“上流”的边儿,反而越发将他衬托得又矮又胖。
“布鲁斯!温德尔!”企鹅人故作亲昵地喊着两人的教名,眯缝的眼睛在他们身上滴溜一转,笑容越发真诚。他拍了拍布鲁斯的肩膀,寒暄道:“布鲁斯!我的朋友!你有段时间没来我这儿了!”